第一首曲子結束時，身穿黑色禮服的少女墊起腳給了他一個吻，轉身就被朋友再次拉進人群裡，維克多露出少見的無奈笑容，他撥了撥身後的黑色斗篷，往放滿美食的餐桌靠近。
裝滿烤牛肉、濃湯、水果沙拉的餐盤在桌上緩慢地輪流旋轉，那些五顏六色的薑餅人則抱著自己珍貴的軟體鈕扣逃竄，維克多選了幾樣餐點放進盤中，最後在大廳窗邊找到舒適又溫暖的角落，皮鞋隨著舞動的人群輕踏。

到餐盤裡的東西被清光時，他發現看上這個位置的不只有他一個。
像是某種草莓鮮奶油蛋糕。他在心裡對眼前的少女作出評論，藍綠色眼睛看著舞池躍躍欲試，但她旁邊卻沒有跟著音樂旋轉的舞伴，基於一個紳士的基本禮貌，他從一旁漂浮的托盤上拿下兩杯果汁汽水，遞了一杯出去。
「瓦爾茲小姐你沒有舞伴嗎？」

柯貝利亞正專注的數著場上舞曲的拍子，一邊想像著該如何踏出腳步跳舞，直到被突然打斷。

與自己搭話的男人有著一頭艷紅的頭髮，刺眼的令她想起不愉快的回憶——萬聖晚宴的那次屈辱，她可一點都沒有忘——於是柯貝利亞婉拒了那杯果汁汽水，誰知道對方又想怎麼對付她。

「我當然有舞伴。」為了度過美好的聖誕舞會，她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滿，展現出優雅的大小姐形象說著。「他只是現在不在這裡而已，我接下來還打算去跳舞，就不陪黎格納先生在這邊喝飲料了。」

她可沒有說謊，只是那個被她拉來當舞伴的堂兄在跳完第一支舞就逃回蛇窟了，留下只能在一旁乾看著別人跳舞的她。
——她才不信整個場上就沒有其他人來約自己跳舞。

「是嗎？」維克多對拒絕飲料的少女聳聳肩但沒有移動腳步，黑皮鞋繼續輕踏在樂曲輕快的節奏上，當最後一個音符出現時，他把兩個空杯子放上回收餐具的托盤。

舞池的人群朝外移動，新芽色的眼睛越過人群，克莉絲汀對他揮手似乎還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他簡單地點頭，最後視線落在大廳前準備更換曲目的樂隊。

「如果妳下一首曲子你的舞伴還沒回來的話，瓦爾茲小姐跟我跳一支舞怎麼樣？」似乎在小提琴手的調音準備上獲得靈感，他對正在尋找舞伴的柯貝利亞行了標準的禮然後伸出手。「我可以讓你兩步喔。」

山怪先生今天吃錯藥了嗎，還是又有什麼企圖阿？
柯貝利亞皺起眉，看向對自己邀舞的維克多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起了雞皮疙瘩，本來打算立刻拒絕，但維克多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改變了主意。

「跳就跳，才不需要你讓兩歩！」誤以為維克多是在諷刺自己不會跳舞的柯貝利亞將手覆上，她倒是想看看山怪跳得會有多好。

舞曲輕快的節奏讓大廳的人群鼓譟起來，交錯的步伐與飛揚的裙擺，少女的紗裙在她身後像是透明的翅膀，他順著旋律帶她轉圈再一起跨步，不得不承認，瓦爾茲大小姐的舞真的跳得很好。
「不要緊張大小姐，太僵硬反應會變差喔。」在柯貝利亞開口回嘴前，黑色的皮鞋就往白色高跟鞋尖踏去。「這是回應妳讓我從拜月獸牧場跳回城堡的回禮。」

通常她總能從一個人的舞步看出對方的性格，而維克多領舞的方式與豪放的步伐意外的不怎麼討人厭且還算不錯，但柯貝利亞下一秒就立刻後悔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對他有點改觀的想法。

「——什麼？」她正想反駁維克多的話，但突然感到腳下傳來了一點不協調感，於是反射性的試圖改變步伐。

果然是臭山怪，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麼企圖！

還好柯貝利亞的反應夠快，即時收回了腳才沒讓對方得逞，她怒視著伸出腳想踩自己的維克多卻沒有說話，但腳步卻因為情緒變得更重了一些。

「腳步不要踏那麼重，柯貝利亞。」居然被躲過了，維克多在心裡發出響亮的嘖嘖聲。「聖誕節要開心一點。」

「我會這麼的不開心，也不想想是多虧了誰呢。」柯貝利亞笑容扭曲，心中的怒火持續延燒，但最後她還是放輕了腳步，只為了看準某個音符落下的瞬間。「是說誰讓你隨便喊我的名字了，臭山怪！」

順著轉圈以及第三個拍子落下的瞬間，白色的高跟鞋往黑色皮鞋的上頭踏了過去。

「不要說難聽的話，瓦爾茲。而且我到底哪裡像山——欸！」

「我到底哪裡像山怪！」他即時用腳掌撥開高跟鞋，在白鞋邊上留下淡灰色的反擊痕跡。「蓋文．夏恩知道你這樣稱呼別人嗎？一個淑女可不是只要部分儀態好。」

「就是山怪！！只有你這樣沒大沒腦的人才會把腳踩在女孩子的鞋上！」看著腳尖多了的灰鞋印，柯貝利亞的雙頰忍不住微鼓了起來。「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蓋文哥哥是最棒的紳士了，他一眼就看出來我不是只有儀態好而已。」

「是，就像大家聽得出來人魚在陸地上唱歌很好聽，淑女才不會生氣時就鼓起臉頰。」他們的手短暫分開，一起後退閃過旁邊跳得太過起勁的另一對伴侶，下一小節開始時又再次牽起。「夏恩他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歡他啊？你需要我教你怎麼告白嗎？你可以帶一束花或是一盒巧克力，或是萬聖節時的幽靈船派放到他面前，然後——」他富饒趣味地看著柯貝利亞氣噗噗的反應，邊伸出腳。

「才、才不用你管，蓋文哥哥喜不喜歡我都跟你沒關係吧！」被問起蓋文的心意，柯貝利亞明顯的動搖了，她撇過通紅的臉，腳步卻變得輕盈許多。「我會自己想辦法告訴他我的心意的，再說幽靈派根本也不是我想的主意——」

話才說不到一半的她再次察覺腳下的違合感，於是試圖挪動了步伐。

這次換她在對方的鞋子上留下了灰色印記了。

「這是給你的回禮，好心的山怪先生！」柯貝利亞趕在對方踩上鞋尖前抽起了右腳，接著趁旋轉的瞬間伸出左腳踏上了黑色皮鞋。

堅硬的鞋底接觸的瞬間，維克多真的覺得自己太好心了。
「既然我那麼好心，回禮應該再給我幽靈船派的食譜！」音樂轉向較為緩慢的段落，他抓緊時間穩住有些被打亂的舞步。「廚房的小精靈說他們不會做，妳是請誰做的？」

「嗯？沒想到山怪先生那麼喜歡幽靈派啊——」不知道時不是因為剛才那腳的勝利，柯貝利亞的語氣變得有自信了許多。「——如果你這麼想知道，只告訴你製作者是誰也不是不行啦，但我不覺得瑪莎會願意把食譜告訴會欺負我的對象呢。」

她配合著放慢的旋律輕墊起腳尖，略帶挑釁的將步伐不斷往維克多的腳下踏去。

「不過如果你可以討我開心的話——」她露出笑容，然後加重右腳的力道往黑皮鞋再次進攻。

「我才沒有欺負你，好嗎？」

「優秀的食譜就是優秀的食譜——欸⋯⋯ 」閃避不及讓他的腳趾再次受害，但為了幽靈船的食譜維克多只發出單純的抱怨聲。
「萬聖節那次是你先弄我的，對人惡作劇就要有讓人反擊的風度好嗎？瑪莎⋯⋯？」他稍微在腦袋裡繞過學校裡的聽過的人名。「學校應該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吧？」

「萬聖節那個是——」雖然順利的又補上了一腳，但被維克多這麼一講倒是忽然感到有些心虛，但她可不是那種願意拉下臉和混血巫師道歉的女巫。「嗚，瑪莎是我們家的女僕，早就從學校畢業很久了你當然沒聽過了。」

「女僕？活米村那兩個會跟著妳的？」他想起在街上看到的景象，邊隨著再次輕快起來的樂曲改變腳步移動的方式。會讓女巫當家僕，而不是單純讓家庭小精靈工作⋯⋯啊，大概就是蘿絲瑪莉奶奶說過的那樣吧？

「⋯⋯她們兩個不是純血女巫吧？」他挑眉說出自己的推理。「妳該不會對她們也兇巴巴的吧？你再守著古板的血統觀念，去對人那麼惡劣，小心某天會被反咬！」像是想要掙脫什麼不愉快的回憶，他加重腳下的力道。

「很抱歉你只猜對一半，瑪莎的確是混血但茉莉是純血——雖然是爆竹就是了。」面對維克多突然展現出的氣勢，柯貝利亞只覺得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雖然她偶爾的確會鬧脾氣蛋才沒有兇巴巴的！「她們兩個都是被別人拋棄後被曾祖父的好心收留在家的，我也才沒有惡劣到會去兇平時負責照顧自己又知道本份的人，而且她們兩個一直都對我很好我才沒有理由虧待她們呢！」

雖然完全不明白維克多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麼，但面對不專心在舞蹈上的人她可不會輕易的讓對方踩向自己的鞋尖。

知道本分是什麼意思。
他在說出口前即時將情緒拉回來，在舞池裡大聲吵架不符合禮儀。維克多對柯貝利亞閃過攻擊哼了一聲。

「比起那個，現在完全不專心在跳舞上的黎格納先生，你知道自己有多無禮嗎？如果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好好跳舞就不要輕易伸手對我做出邀舞的動作……」與平時總是擺出高姿態的她不同，柯貝利亞一臉認真的對著維克多怒斥著，面對最喜歡的舞蹈她可是有自信自己比場上的任何人都來的認真。「這與血統無關，像你這樣的舞伴最差勁了！」

她感覺自己的眼角快泛出了點淚光，自己的心意和最喜歡的事物都被眼前的男人給糟塌了，她說什麼都嚥不下這口氣，於是在樂曲迎來尾聲前再次伸出了腳往對方踩去。

「⋯⋯你不知道我看過什麼。」維克多用腳推開伸過來的攻擊，黑皮鞋抵在白色高鞋的前面。「不過你說得對，這的確很無禮。」
他帶著少女轉過一圈，剛好停在樂曲的最後一個音上，柯貝利亞快速抽回手，用與萬聖節時很相似的表情瞪了過來，維克多如樂曲開始時一樣對她行了禮。「我很抱歉。佐久間在那裡，你或許想去找她。」他看著柯貝利亞後方的休息區補充。

「那你又知道我的什麼了……我背負的責任還有制約有多麼的沉重，甚至連自由的喜歡一個人都不被允許——」她咬緊下唇，一邊提起裙擺回禮，一邊用著幾乎嘶啞的聲音喊道。「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只有跳舞著件事是我唯一不會退讓的自由。」

說完柯貝利亞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舞池往休息區奔去，她試圖在眼淚滴落前用手抹去，這樣下一秒後自己就又會恢復成那個平時優雅又高貴的大小姐了。

維克多看著大廳光亮的地面，直到人聲再次擊中耳膜，黑斗篷畫開金邊的圓，少年豔紅的身影融入人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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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跳（踩）完舞（腳）了，感謝柯貝利亞和柯貝利亞中的交流！怎麼感覺每次都在把人弄哭

中之很開心但大小姐不開心的跳舞真的太棒了，謝謝維克多中的踩腳舞邀約！！

現在惹她哭完以後就可以更期待維克多疼大小姐的對比了，盡量惹哭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