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以白色恐怖為背景的故事，不是一個白色恐怖的故事」

所以我在字幕打上「在戒嚴時期......」我就出戲了

不...那個...我知道你們想告訴非戒嚴時期的、也不知道白色恐怖是什麼的觀眾，但這也太直白，而且實際上電影是嘗試在一個架空世界召喚白色恐怖的幽靈，而不是白色恐怖的核心與靈魂...

白色恐怖的靈魂，簡單的講法是這個
蒂瑪小姐咖啡館

「但是如果你有看過超級大國民，你就會知道，那個時代，用一個字形容，就是『悶』，那是一個鬱悶的年代。如果電影還是那樣拍，現在的年輕人會想去看嗎？會像我們去看的時候都滿場嗎？我覺得很難。所以我才說，這是兩難。你要一邊呈現真實，一邊又吸引年輕大眾，這真的沒有那麼容易。」

所以返校的監製李烈當時的說詞是「《返校》本身是一款以「人」為出發點的故事，因此不...」

事後訪問也是如此說的
【央視會客廳】電影《返校》重溫黨國舊夢 拍攝片場驚傳鬧鬼？｜眼球中央電視台 ft. 李烈 徐漢強

是的，《返校》電影並沒有明確透露或再現當時任何有決策權的權力擁有者、政黨、地方仕紳階級、地主家族、地方派系的名字、篆刻名字的器物或是語言與通俗文化，也沒有契合到當時的時代文化，甚至連省籍隔閡跟口音都被張老師的身材愛情給蒙混過去了

雖然物件還原很棒，但是呈現出來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當時的文化主軸是「進步」：「接受美援」、「建設」、「電視台」的物質與社會穩定、或是鄉村的呈現出來的「勤勞務農」、「民生樸實」
https://zh.wikipedia.org...進步中的台北市（1960）1960年代的臺灣社會-26分鐘完整版-美軍援助時期的台灣風貌

所以對沒有經歷過白色恐怖的人，的確是活在兩個世界沒錯
民國50年(1960年代)對沒有接觸政治活動、不識權力核心相關的人來說
「戒嚴時期很美好」，就會變成理所當然的記憶

然而美好也只是真實世界的一塊拼圖而已
(社會是多元、多層次的實在)

另外一大塊拼圖，就是由執政者--國民黨所為，以各種形式的舉報、迫害、虐待、刑求、殺害、或處決等手段，來對付所有(可能)威脅自己權力的人，而這陸陸續續的惡行，成為後世定義的「白色恐怖」

要讓人們不去意識到這塊極其骯髒醜陋的拼圖，方法有很多
1.以民族情感決定拼圖的方向(比方說，往中國/中國大陸/大陸/對岸/隔壁/人民幣地區/赤納粹的方向拼才是對的)

2.碧潭避談有塊失蹤的拼圖(既然不知道有這塊拼圖，那誰還會知道要找來拼呢？)

3.聲明極其骯髒醜陋的拼圖不算拼圖，是假拼圖、是不存在的拼圖、拼進來會弄壞、是為了破壞美好拼圖的壞東西

反正......還有很多方法啦，但實際上，這塊還是要拼進來，否則台灣史就會破一個大洞，然後人們還會一直疑惑為什麼船這麼堅固卻快要沉了，學者只會說「因為你的背後有個超級大洞一直都沒有補啊......」

《返校》有補到這個洞(拼圖)嗎？
呃，它，神回避了

它充其量在萬人演唱會拿麥克風大叫，「白色恐怖好恐怖，致自由!!!!!!」

這部電影是個敲門磚沒錯，但對於已經從事228、白色恐怖、或是受難遺族研究的研究者或社會運動者來說，感受會跟這篇很像
【問卦】洪仲丘案差不多到今天為止了 - Gossiping板 - Disp BBS

一直記得搞不好比活下去還困難，一直爭取也往往比一時熱情更不容易達成，但是做研究或跑過社運的，往往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驚醒，想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訪談者跟他說過的話，尤其是那些似乎移植了受刑痛苦的一部分到自己的靈魂裡，哪怕已經活在自由時代(研究者共感的後創傷)

但是要是能讓完全不知道的人體會一咪咪白色恐怖的痛苦(幽靈程度)，就算返校神回避也會給他一打啤酒大叫「致自由！乎乾啦！」

所以如果有看到文史研究出身的觀眾，恨鐵不成鋼地對返校下負評，但卻不會要求大家抵制拒看、或是毒舌完卻仍期待《返校》能投桃報李拋磚引玉，也就不那麼難理解了

因為台灣史、台灣文學、台灣社會學，真的操他爸難推廣好嗎...大家喜歡返校，當然要打蛇隨棍上啊，研究者的自尊心算個毛，推廣不出去難道是要等入土嗎

那研究者會告訴你什麼？
背後的象徵，也就是幽靈的核心與本體
把神回避是在迴避什麼告訴你

乎乾啦！

chinoatuku: 「訪談內容太痛苦不能只有我……呃我是說乎乾啦！」

不過說真的，讓我想到某個劇情被罵翻的獸人戀愛遊戲
要讓玩家太深入文化底蘊的部分太難，所以只能點到觀光程度的內容

chinoatuku: 所以才勸大家做架空啊………認真做的底蘊跟田野都是三年起跳，又不是敵視你跟痞客撕可以有錢亂花
雖然想說如果找我們老師隨片講解一定一大堆地獄哏跟吐嘈然後碩博班笑到吐有特別講解的音軌我他爸的還不買爆

賴慈芸賴老師這篇應該也是乎乾啦的反應吧。（？）
有看到針對電影提到的禁書版本做出很溫柔的指正。

雖然不是重點但是我看完電影後最在意的是教官到底是不是替身使者

kyushuuu: 好像也是
其實有翻到賴老師的《偵探事務所：偽譯解密!台灣戒嚴時期翻譯怪象大公開》，覺得很厲害
不過我認為如果要替劇中找理由，大概就是「非魯迅翻譯版不可」，那種「對某個譯者翻譯風味的堅持」才導致大家拿得是不是合法書而是禁書好啦我知道這理由很爛

kyushuuu: 教官的替身能力是可以操控slender man，射程A

好的，扯回來，講到「神回避」這點，就是額外真正的戰場了
《返校》到底要講的故事核心是什麼

這是我第二大的出戲點，那就是張腦失老師對方學姐講的那句「這不是你的錯(ry」

「不，這就是你的錯，還有那個王八羔子國民黨(批准死刑的人、不公的司法制度、白教官呈報等人)的錯～～～」

《返校》電影想要處理遊戲中沒有處理到的部分，並且加入了：放下與原諒、救贖與昇華
而這個寫法並不簡單

我們在遊戲中無法得知張老師是否原諒芳芮欣、而芳芮欣求城隍爺的時候，城隍爺給的答案是UCCU，芳芮欣在自己構築的地獄裡，若不能面對自己、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無法得到平穩、也無法與年老的魏仲廷相遇

但是說實話並沒有時間醞釀與鋪陳，所以成為亡魂、亦或夢中幻影的張明輝老師，再度在她崩潰的時候提供一個避風港、成為指引她脫離輪迴地獄的菩薩

我的OS：現實才沒這麼好康咧，老師你就算愛到卡慘死也罵一罵她好嗎！

所以這樣的評論也就不意外...不，反而在情理之中了
Voicettank | 思想坦克

放下與原諒、救贖與昇華是在反省後，然而在現實中，要反省需要記得做過什麼，而這個做過什麼，在電影裡跟在現實世界中，卻非常相似
支離破碎(芳芮欣跟魏仲廷的記憶亂七八糟)
而且
找不出是誰(教官之上下令槍決老師跟學生的人沒有出現過)

也許1990年後(8年級)是在課堂上聽到、講到「轉型正義」，但這其實是拷貝(COPY)其他國家的「解答」，台灣本身調查白色恐怖的證據跟記憶，在建構真實上仍然是杯水車薪，如果沒有辦法大致上還原當時的狀況，我們就無法找到迫害者、也無法亦同來反省這整個悲劇，更遑論放下原諒救贖昇華或阻止未來再發生

「我們在民主化已過二十年之後仍然未能出版總結政治迫害以及歷史反省的『總結報告』。因為對歷史真相的呈現零碎而散落各地，我們對歷史的反省因此也顯得凌亂而殘缺。」

「如果我們的目標是過去所發生的『永遠不再』發生，那麼我們就必須『從最可能深沈的層次上去認知發生了什麼，以及為何發生。』」

『活著就是恐懼，恐懼在許多情況下對我們有莫大的益處，因為這樣的警戒讓我們免於危險。…不止為我們自己恐懼，也為我們的公民同胞而恐懼。』

「權者對弱者的欺壓和殘酷，是自由主義者的最首要的警覺。這是以歷史記憶為基礎的自由主義。」

以上引自吳乃德老師的《服從權威是邪惡的根源嗎？》
崩潰的時候多吸幾口壓壓驚
服從權威是邪惡的根源嗎？

我們對於白色恐怖的真相調查
連書單都不夠多
那時，他們相信世界可以改變連保護六張犁都會有困難
歷史迷霧中的六張犂──白色恐怖時期亂葬崗保存爭議／報導者 - 報導者 The Reporter

魏仲廷活下來，就是「以歷史記憶為基礎的自由主義」
然而，台灣(或者說那個架空的台灣)，並沒有真正反省與找到究責的人、沒能替老師平反，而且事件發生場所的校園就要拆掉了
這樣的自由主義，也只能由老師的情書與芳芮欣顯靈的微笑來當作安慰......

有關白色恐怖相關建物跟遺跡稱為「不義遺址」
不過很多大家要嘛忌諱要嘛不在乎放給它爛，幹
不義遺址網站有徵件活動想衝可以衝這樣
請你跟我走一趟

以及人權博物館建立跟國民黨的杯葛(攤手)
解說白色恐怖歷史　全台45處不義遺址將設識別系統--上報

「願你能平凡而自由的活著。」
...啊啊啊(文史研究者的絕望)

「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有很多事是可以去期待的。」
期待國民黨秀下限嗎
「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過去，就這麼忘了不好嗎？」
把人都殺光了對你當然好啊
「國家會感謝你」
只有國民ㄉㄤ...我要是再吐槽下去就別看了

...天亮再寫好了

《返校》電影在故事後頭的寫法，表面上是要給看電影的觀眾救贖(以商業娛樂為考量而讓觀眾至少不會是失落的走出電影院)，但是，給予了放下與原諒、救贖與昇華的結局，能夠算是架空世界的「轉型正義」嗎？

恐怕很難

對文史研究或學者而言，以白色恐怖為背景，常常是隔靴搔癢，它的主軸與其說是大時代的無奈，其實更偏向愛情悲劇(而這種清純的演出或許讓有經歷那個年代的人感到不耐)

然而不管是遊戲或電影，要觸碰的面向太多，但又不能一一解決(因為神迴避)，所以習慣單一線性故事的觀眾會無所適從、認為劇情支離破碎、格局小、沒結論、看不懂

這種矛盾跟隱諱，才是白色恐怖與研究白色恐怖、轉型正義所要面臨的基調：其實我們還是畏懼當權者的報復(國民黨跟支持者怕到覺得民進黨當權是執行綠色恐怖)、受到歷史上權力者的壓迫(不敢說中國國民黨的壞話)、或是相信黨國的主流意識(怕不合群而被批鬥)，而，噤聲、責罵受害者發言、檢舉/舉報、暴力迫害他人

面對這樣的社會環境，逼自己遺忘，相對之下就顯得諷刺而溫柔，因為台灣的…或者說那個架空的世界，忘記比記得容易，逃避反省比面對記得容易，但也因為如此，永世沒有辦法走出去……

kellerlin: 您好，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文中(綠色恐怖) 是什麼意思呢？
是指怕民進黨政府假公濟私(東廠說)嗎？謝謝。

所以轉型正義在揭露政府做錯的事情，除了平反賠償受害者、譴責或審判加害者、將歷史攤開並且且公諸於世、將事實寫進課本讀物或是博物館，同時也是展現給一般大眾，期許營造出一個社會包容傷痛與悔恨、反省自己的錯誤與剝削而來的資源，補償賠償受害者的損失跟保存證據與遺址，並一起防範、阻止或抵抗各種政府的手段……

可惜現實不是敵視尼電影，一般大眾並不是純粹而美好、有道德而無辜的的動畫人物，台灣社會很大一部分仍然以國民黨「恩庇侍從」體制來運作，轉型正義的概念與行動正好是對此權力結構的挑戰

以「恩庇侍從」體制來講國民黨的就是吳乃德老師
(備註：很多時候在極權國家的學者寫了分析或批判當局政府的論文，可能不會出版、公開或循其他途徑在別地出版等，這是在引用上須注意的地方)
菜市場政治學

「如果是軍公教，就用科層體制；如果是地方派系，就用選舉交易」
從這個角度來看，韓國魚就是用「恩庇侍從體制」的復辟，來得到聲望的
而香港的抗爭，瓦解的就是一部分地方派系跟香港政府的「恩庇侍從」體系/關係

我們在轉型正義上要對話、要批判的，不是一個人而已，是一整個黨跟恩庇侍從體制，那幾乎是台灣一般民眾的主流論述了……

所以在學術研究中說「一般社會大眾無知」跟本就是找藉口，因為在台灣社會裡，大家都是權力結構的共犯，要不乖乖地當了一個順利發射子彈的槍枝零件，要不就裝傻當做沒看到槍啊……

所以民進黨執政後，有關白色恐怖的平反或詮釋，就會大力著重在強調國民黨的殘暴手段與受害者的痛苦與無辜(然後國民黨就會用反共跳針，但實際上兩方是雞同鴨講)，同時試圖瓦解國民黨的恩庇侍從體制，並建立一套民主論述與民眾參與政治的制度

所以國民黨抨擊說民進黨是鬥爭、是綠共、綠色恐怖，反而告訴別人「弄人一時爽，自己更怕火葬場」的邏輯，也讓人認為「他奶奶的這些人只在乎自己的気持ち對於傷害別人根本就沒有要反省嘛」

這些人虐待人、下令殺人之後，沒有反省、也沒有打算反省，而民眾居然這樣就算了、忘記了，這就是為什麼研究者、學者、遺族、關係者一直很憤怒、憤怒到心死的原因：一般社會大眾看到虐童致死、殺人犯無悔意都會氣到聚眾毆打加害者，然後面對國民黨殺人滅口就孬的跟什麼似的，連屁都不敢放還會反過來指責受害者講出來破壞社會和諧

因為「恩庇侍從」體制，國民黨對我們有恩(反共救國)、給我們工作(軍公教)、給我們報酬或權力(利益分贓)，恩人要我們死、我們不得不ㄙ——神經病啊

這樣想都不覺得自己神經病嗎？醒醒，免洗筷

人家沒有把你當人看，你只是用過就丟的免洗筷，了不起下次要吃(投)飯(票)的時候才會把你從垃圾桶撿回來，那就是那群人對選民的基本態度，支持這種人這麼起勁，是欠回收是不是？

抖M是

422: 是的
然後上面的離題牢騷是我對(綠色恐怖)脈絡的看法……不小心打太多了

講回來，在三次元解決不了的事情，肖想在二次元解決也太辛苦了，電影裡的方芮欣選擇了接近「和解共生」(南非模式)作為自己的回答，但是年老的魏仲廷並不能let it go，而必須背負了記憶跟平反的使命，而片尾的那個架空世界顯然無法替此事聲張與傳遞記憶，再怎麼樣也是苦到活下去的魏同學

「致自由」如果是在說魏仲廷，反而讓人心酸與心痛

不過心最痛的部分，還是獄中那段，明明知道要演什麼了(有接觸受難研究或是看過自傳與口錄的應該都很清楚很熟悉)，但眼淚鼻涕還是不爭氣的一直流一直掉，明明每個台詞都很刻意很不自然，還是哭到不把鼻子塞住沒辦法繼續看下去的地步

kellerlin: 我了解是整個體系的問題(吳乃德老師：基本上公務人員幾乎都參與了。)

照您上面打的綠色恐怖脈絡，所謂綠色恐怖是指民進黨政府只專注於國民黨的責任，而忽略整個體系的問題(像是司法領域)嗎？不知道我的理解正不正確？

如果是這樣的話，記得轉型正義委員會提過今年十月底前會建立加害者資料庫包括各層級(判決方面)加害體系與審判文書。我想這起碼是第一步了吧？

韓國1980年5月光州事件，同年民間人士即開始倡導轉型正義，也是差不多2006年左右才處理完畢。差不多花快二十年，而台灣轉型正義委員會才只開張近兩年，我想進程有限是難免的。這樣看來，綠色恐怖這詞，我覺得帽子扣得太大？謝謝。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面對死，只剩下最在乎的事情，而張老師最在乎的是「自由的活下去」，也反應了他不合時宜(超時空)過度浪漫的情懷

然後也感謝那一聲「再見」，讓導演把激烈抵抗改編變成平穩堅定的走，反而更符合當時的狀況可惜沒有獄友唱訣別歌，對於這個加橋段，我覺得這是遊戲沒有的延伸細節，產生一個強烈的張力，還滿感動的

422: 抱歉我這邊吃噗，重整才看到，希望你不介意

我說的「我們還是畏懼當權者的報復(綠色恐怖)」的意思，是漏掉了主詞，我想表達「我們還是畏懼當權者的報復(就像國民黨支持者在民進黨執政後認為這些算舊帳跟不準講話是)(綠色恐怖)」

我是想表達，國民黨與泛藍支持者在乎的是自己會不會因為執政者是誰、或是立場的差異而受到攻擊或損失，跟一般民眾(若是政治無感)畏懼當權者的直覺態度很像

至於「民進黨專注打國民黨」這點被國民黨與政治冷感的民眾當成「綠色恐怖」，也算是國民黨帶風向的流行口語與一般認知，使用這個詞彙的他們並不在乎是否體系或是司法改革，只是找口號要酸民進黨讓他們不舒服

我不是責怪轉型正義的速度與行動，而是去嘲笑綠色恐怖這個用語，所以替它上了刪除線，是這樣「(綠色恐怖)」

422: 因為精簡而造成認知上的誤會，真的滿抱歉的，我修一下原句

kellerlin: 感謝您的解釋，也就是說「綠色恐怖」這詞的運用反而彰顯了他們不知錯誤在哪，毫無悔改之心。這樣加註下來，好懂許多了，謝謝！

422: 不會啦，是我沒講清楚，謝謝你一起關心轉型正義的進程…那些缺失的資料與過錯責任真的很難釐清與討回……三言兩語說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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