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哪、給什麼東西勾到了，林伊凡那件穿了許久的灰色針織衫側邊破了個不小的洞。

隨著時間過去還有擴大面積的趨勢，看上去頗為明顯……

來到大廳，邊思考著等等的行程時、恰巧撞上前面背對著自己的人。
「啊、不好意思……嗯？」 仔細瞧瞧眼前的人，身上的衣服破了個大洞。

oO（不會是我扯破的吧！！！）焦急到說不出話來。

起先被撞到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看到眼前這位跟自己好像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似乎在盯著自己的背部，林伊凡回過才將下巴抵著肩膀往後看自身的後腰附近——為什麼看得到穿在裡面的白襯衫呢？

他索性將那件不知道是本來就不太合穿，還是單純越洗越大件的針織衫整件脫下查看，這才發現原先因為沒有針線而暫時擱置的小洞，已經變得連拳頭都穿得過去了！

他抓了抓頭，思考旅店裡是否有針線之類的東西能借來修補一下。

看著對方直接把外套給脫下來查看時才恢復狀態，抬頭把視線遠離那破洞。
「那個……破了的話不如就去買一件吧？」
「哥哥你長的這麼好看、應該有更適合你的衣服啊！」 在比自己還高一點的人身邊、繞了幾圈上下打量著。

聽到對方的提議，林伊凡眨了眨眼睛，目光透著不太了解這方面事情的困惑，訥訥地說：「可是我沒買過衣服……」

為了省錢，至今為止都是用從親戚那邊接收來的舊衣，能穿就好，也不太在意是否於他而言過分寬鬆、不甚合身，直到破了爛了泛黃了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才汰換掉。

「『適合』……是指什麼？」縱然最近開始起了點想稍作改變的心思，但橫豎對當今五花八門的服裝所知甚少，他朝對方投去徵詢意見的視線。

「適合啊......簡單來說就是穿上去會更喜歡自己的感覺吧。」
「沒買過的話就包在我身上！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出發吧！！」 長這麼大了還沒買衣服的經驗說也是稀奇，他笑著很多管閒事地推著對方的背向外走。

喜歡……自己嗎？

「……衣服還有這種功能？」畢竟一直以來都是走務實路線的，夏天能排汗、冬天能保暖便足矣，他從來沒想過原來「穿衣服」還能帶來什麼不同的感受？

林伊凡就這樣讓看起去興致勃勃的弟弟將自己帶出旅店外，往隔了幾條路的商店街走去。

隨著越來越遠離周邊住宅區，街上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大中午的喧鬧人聲和那條陰暗森冷的旅店巷弄形成強烈的對比，熱辣的陽光灑在身上，倒也有種「還活著」的真實感，讓人暫時忘卻被拉進奇怪空間入住的怪誕經歷，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安定……

「當然有啊、哥哥你是不是太小看衣服了？」 拍拍自己的胸前，露出一個很浮誇的表情，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怎麼對方就不懂了呢。他繼續帶著人向前走。
「哥哥平常的興趣是什麼啊？讀書？寫作？繪圖？」 不僅是好看、衣服也要能配合上生活才叫做時尚，秉持著這個信念邊向旁邊的人詢問。

「我沒有研究過衣服……」雖然國中時期隱約知道周邊同儕會討論這方面的話題，不過從來沒能跟那類人成為一夥的林伊凡，自然沒有特別的想法，也沒有機會深入了解。

聽到興趣兩個字，他沒有立刻答腔，只是拿出口袋裡的廢紙，摺成一件簡單的衫衣作品遞給對方，「……這個吧。」不知怎地語氣聽起來似乎帶了點不確定性，「就做一些……東西……勞作。」

「好可愛！！哥哥手很巧嘛！你還會摺其他的嗎？」 從對方手裡接過摺紙，對精巧的小東西表示出驚嘆。
「這樣看起來、似乎不用選到太注重活動力的衣服呢。」 取得了新情報。看看也差不多走進服飾店的區域了、就拉著人向一間店裏走。

「你想要什麼？」聽到對方好像有興趣，林伊凡也像是生起了興致，打算給對方摺個見面禮。

被帶往店裡的男裝區，不管是正式款還是休閒服、運動風或文青向都應有盡有，實在是看得他眼花撩亂。

他先注意到的是穿著西裝背心的人型模特——大概是因為在遊樂園的制服就是這種款式吧——也伸手朝萬年不敗的襯衫衣架拎了幾件起來，似懂非懂地瞧瞧。

大概是因為生性低調，也未曾穿過什麼花俏服裝的關係，他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顏色或圖案較鮮艷的款式。

「嗯……紙鶴做得出來嗎？」 原本視線都在衣架之間上打轉，聽到問話便思考了下才轉頭過去回應。看見對方剛拿起一套襯衫。
「怎麼了哥哥對那種的比較有興趣嗎？我覺得可以再挑的大膽一點喔！」 如果能選到適合中意的那再好不過了，有點開心的跑了過去。

「紙鶴」作為摺紙作品的基本款，林伊凡當然是會的了！

不過如果是隨處可見的那種就不希罕了，於是他用同一張紙，摺出了兩隻——就像今天同行的他們兩人一樣——送給對方 。

「……大膽一點？」改拿起一件充滿南洋風情的花襯衫，配上他那張毫無熱情之感的臉，實在頗具反差。

「太快了吧！紙鶴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嗎？」 原本以為這種摺紙很難，沒想到人家一下就折了兩隻出來。小心翼翼的把兩隻紙製鳥類捧在手心仔細看著，似乎是滿意了就收進斜背包裡。
「是很大膽......不過方向好像錯了啊......」 輕笑出聲，這風格配上表情某種意義上也是絕配吧。他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人很有趣了。

「做很多次了……」所謂熟能生巧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實在對風格或款式的挑選沒有頭緒，林伊凡索性開口問先前對方提到的事情：「穿上去會更喜歡自己的感覺……是什麼感覺？」想進一步作為參考。

眼前的少年……怎麼說呢？看起來打扮得非常俏皮亮眼，就跟他給人的印象一樣，是充滿活力的色彩……

那他呢？他的色彩又是如何……呢？

「原來如此......做這些對哥哥來說有甚麼特別意義嗎？」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沒有出社會，那勞作這個興趣應該不是工作吧。
「嗯～～怎麼說呢就是、呃，更有自信的感覺.....？」 這還真的是個難題。面對這個好像白紙一般的男孩，他苦惱著自己的措辭和解釋。

「總之應該會有幫助吧！」 想太多就不太符合他現在的人生宗旨了，凡事都是嘗試為先才對。像是要肯定自己一樣點點頭笑著說。

停下隨意翻看衣物的手，林伊凡頓了許久才續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稍微偏了偏頭，「因為想做，所以就做了……」講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既然人家都說有幫助了，他也索性照做再說，挑了幾件人型模特穿的同款服裝和一件跟自己現在穿的這條一樣百搭的黑褲，就進到試衣間裡。

雖然還是一知半解，不過第一次為自己選衣服、第一次試穿新衣服，讓他步伐不自覺變得輕盈起來。

沒多少時間便相繼穿了灰色滾邊的短袖帽T、條紋和圓點襯衫，以及白衫搭海軍藍外襯的假兩件式等服裝，站在試衣間外的連身鏡前，不甚確定地歪頭歪腦看著，隨後又轉頭望向少年，似乎是想徵詢意見。

「原來如此…不過有這種特長很厲害欸，下次可以教教我嗎？」 沒插手對方挑衣服到試衣間的一連串動作，笑瞇瞇的在簾子外等。
連續試了幾件後，他和那雙疑惑的眼睛對了上眼。

「嗯～～我自己是比較喜歡假兩件那套不過天氣這麼熱短袖襯衫也不錯……！！」 默默思考了一下，果然決定不太出來。

（紅藍：讓對方決定）

oO（啊、好像太一頭熱了。）
「那哥哥你自己比較喜歡哪套呢？」 把自己熱情收斂一下，抬頭問問。

「隨時都可以……」難得有人請自己教學，林伊凡稍感新鮮，不過又很快就想到自己不是什麼常態清閒的身分，便補了一句：「……我沒有上班的時候。」

他又回首，直視鏡子中映照出來的自己，像是整理制服那樣，將襯衫的衣領擺正。

或許有領子的衣服比較好？記得有同事說過，那會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體面、精神一點，還被說要得要改掉不自覺駝背的壞習慣，人已經不高了，身子一彎更顯矮小……

思及此，他也微微抬頭，挺起胸，看著鏡面反射出——不知道是不是新衣服帶來的視覺效果——仿佛煥然一新的自己……

……這是他嗎？
他真的……可以穿這種漂亮的衣服嗎？

「感覺都很好……」光是不再穿別人的舊衣服，對他來說就夠難能可貴了。

「對吧！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能讓穿什麼都好的人、變成我全都要的狀態再好不過了。
「既然都很好那就全包下來吧！兩件85折喔！」 用店員的口吻說著。

打開那個有些陳舊的兩折皮夾，看著靜靜躺在裡頭的、前幾天親戚給他的額外零用錢……

重新開始吧！

掌心一握，他拿出幾張鈔票，購買那四件各異的新衣以及兩件長褲，其中一套也在店員的建議下直接換上身。

提著紙袋再一次站在鏡前，眼角餘光看著換掉的舊衣被店員處理掉……

以往汰換衣服時，心裡隱約都有種「這樣不好」、「浪費」等怕被指責的感覺，然而現在卻意外地感到舒坦，恍若有什麼枷鎖跟著被丟掉了一樣。

嘴角小小地上揚，他轉頭對這個新認識的少年道：「……謝謝。」

「......不會不會，我也挑的很開心......嘿嘿。」 雖說眼前的人真的把試過的衣服全包了、讓他有點驚訝。不過能讓心情開朗起來真是太好了。
「既然都換完衣服了、那髮型也換一個如何......我請客。」 眨著眼說出口後，又補上一句話。

「……髮型？」拉了拉側邊的瀏海，感覺還不到需要剪的長度，林伊凡微微偏頭，大概是有點好奇突然怎麼連這個都要換？

「那個……不會很貴嗎？」他以前不是給外婆剪，就是去百元理髮店修短，只圖簡單乾淨的形象，如果是要有什麼特殊造型的話，是要去髮廊什麼的吧？那些標價不是都挺高的嗎？

衣服耐一點的穿上數年不是問題，不過頭髮可是幾個月就要剪一次的東西，比起久違花較多的錢買可以穿很久的衣服比起來，略顯奢侈一些。

「嗯～～也要看去哪種店啊，兩百到七百的都有……等我一下、」 盯著手機找找自己喜歡的連鎖理髮廳。一段時間後感覺到沉默的氣氛、才抬起頭。
「啊、哥哥是在納悶為什麼連髮型也要換嗎？」 從摸瀏海和一臉疑惑的表情裡讀了出來。

模糊地「嗯」了一聲，林伊凡再度將臉轉向鏡子，參考映照於光滑鏡面中的少年，將自己的瀏海稍稍撥開，變成類似於對方模樣的旁分，煞有其事地端詳是否有哪裡不同。

說起來因為學校對於髮型的規定一直都是不染不燙不怪異，加上外婆對花俏的造型很感冒，所以他也是她說剪怎樣好，就乖乖照著做了。

oO（我這樣是不是太勉強人家了。）
把手機和帶對方去理髮店的想法收進口袋。
他摸著腦袋思考該怎麼辦時伸手碰到了習慣戴著的紅色髮夾。
「……那哥哥你稍微低下頭來可以嗎？」 在等待的時候從包包裡摸出東西、握在手心。

正猜想對方會提議換髮型的原因，是否跟他先前說「穿適合的衣服會有變得更喜歡自己的感覺」的理由一樣，也是能改變心態的一種方法時，就聽到少年的請求，於是他轉回面向人家，傾身把自己的頭靠過去。

把稍微蓋到眼睛的瀏海撥向自己的右邊，拿出手中的藍色髮夾、固定住另一邊靠耳邊的頭髮。稍作調整後滿足的向後退一步。
「好了！哥哥這麼好看、果然還是露出眼睛比較好。」 看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林伊凡望向鏡面中，那個瀏海被撥開至一旁而露出額際的自己，經常被蓋住的眉梢與眸框也跟著見客。

小小的髮夾此刻猶如一種新象徵的閃耀著，明明只是小小的改變，卻有讓他整個面部都清新俐落起來的感覺。

眨眨眼，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頭邊那個小禮物，對某種意義上煥然一新的自己感到奇妙與新鮮。

「謝謝……」他一邊道謝，一邊摸了摸口袋，似乎想找什麼，可惜未果的樣子，最後只得突兀地問了一句，「你也……住那間旅店嗎？哪一個房間？」

「不會不會、我還拿了哥哥的紙鶴呢。」 聽見對方的道謝拍拍背包邊笑著說。
「嗯！我住在B2003……不過要找我的話直接打電話比較好喔。」 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把自己的號碼秀了出來。

見狀，林伊凡跟著掏出自己那台絲毫不像尋常年輕人會用的按鍵型手機，將眼前的號碼輸進新的聯絡人資料，「名字……」這才發現還不曉得對方的名字，不知道該在姓名欄填什麼。

按鍵式手機……！看來是不能加LINE了。
「都忘記說了、我叫俞澤予……對對對沼澤的澤、給予的予。」 看著老古董的輸入畫面邊說，讓對方撥電話過來後自己也按到新增聯絡人的功能上。
「那哥哥叫什麼名字？」 動動手選了一個可愛的布丁狗頭貼。

他直接再傳了一封簡訊過去，上面寫著「林伊凡，B3001」。

「下次……可以一起摺紙。」沒忘記對方先前才剛說過想學，算是回禮，也是……友好的證明。

他能……這麼想的吧？
因為已經沒有上學的關係，他很久沒有認識年紀差不多的人了……

「真的可以嗎！我這幾天都蠻閒的，伊凡哥哥有空約我就行了！」 把聯絡人資訊寫好，聽見對方的邀約開心地跳了起來。
「那我等你約我喔？要教我難度更高的摺紙技巧喔！」 眨眨眼，邊拉著人走出服飾店。

點點頭，他步伐輕巧地任由這個新朋友帶著自己走出店外，以嶄新的姿態，享受久違的，與同齡人玩耍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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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謝謝澤予小可愛陪他換新造型

我才要謝謝伊凡中 好會想！！
送摺紙真ㄉ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