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是深夜。
挑在深夜時段來訪，早已聽說阡陌居中有澡堂能夠泡湯，這當然也是種新奇的體驗……但不想嚇到別人，所以才在這個時間獨自一人前往的。
沒料到有人也會在這時候來。
已經拿下面紗的手終究是沒有人的視力要快。
……要把人嚇跑了吧，忍不住想著。

阿正見到來人，只是從泉中起身，似乎想要移動到距離內的清池。
左手揣著橡木桶，裡頭是裝著清酒的瓷瓶，邊上還掛著一條毛巾。

「白鶴殿下嗎...？」
比起見到對方臉上祝融舞過的灼傷，他倒是更在意兩人初見時，對方面上覆著面紗。要不是能夠感受對方身上的氣息，著實會被嚇一跳。
「...長夜獨秉燭，現有白鶴殿下為伴也是挺好。」似乎是小酌了些許，他難得地笑臉迎人。

「……這聲音，是阿正嗎？」
見人沒有離去，心想反正是被看遍了，想了下後便將白布放到一旁，以這面容靠近了清池。
「是啊，泡湯若是有人一起，心情也不一樣吧。」
沒注意到表情，倒是注意到對方語調中比印象中更愉快些，心情不錯的樣子。

「熱泉白湯、清池涼水，倒也怡然自得。」這才從桶中掏出了一隻木簪盤起頭髮，打算浸入冷泉中。
「不知白鶴殿下是否也好小酌？」只記得對方泡得一手好茶，他又往對方望了一眼「阿正總以清酒伴月，望滿山白雪。雖沒有降雪，但有一輪明月。」

順手以手上的髮圈將頭髮紮成簡單的包頭，頭髮不要入水這事自己也明白，而腳步停在清池邊一下子才進入池中。
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會在意有人同泡一個池子。
「小酌……不常，但沒問題。」點了點頭開口，聽聞對方描述的風景，回想起些什麼而抬頭望著天上。
「……我記憶中的天空三天兩頭就吹著暴雪，既少見明月，也無清酒可配。」
所以，一邊泡湯一邊喝酒，那還真是第一次啊。

總是令留一只空杯，萬萬沒想到今日可以用上。
「暴雪...白鶴殿下所居之地，可是在北方嗎？」對方所述的畫面，似乎是長年從高山仰望。
自己所居之地，在過去也被稱為雪之國，但並非如北陸長冬。他嘗試想像，白鶴口中極為艱辛。
「不介意的話，是否能告訴阿正多一些呢？」他替對方倒上了些許清酒。

「……謝謝。」一邊讓對方給自己添了酒，喝上一小口之後緩緩開口。
「北方……是吧，那也許是，只知道那是一座很高的山，山中氣候也不宜動物生存，連植物也只有少許。」
「那是一座不可能讓動物居住，也不可能讓植物生長的山。」

對方可是在如此嚴苛的考驗下成仙得道了嗎？
反思自己，為了私念化形...也難怪只能駐足在精怪的程度了吧。
「既然條件如此苛刻，白鶴殿下可未曾想過早日離開嗎？」說出此話後，阿正馬上後悔了。
自己也不曾是選擇，困在庸俗不堪的煙花之地嗎。
「....可是有著，不得不駐足的理由嗎...」

「……花。」
沉默了下才回答，一手拿著酒杯，另一手從池裡撈起一些水，眼睛看著手裡不斷流去的水緩緩眨眼，像是那水裡有些什麼，或是把水當成什麼。
然後，開口說道。
「我在那裡，守護一朵開了兩百年也不曾凋零的蓮花。」

「花...？」在那麼寒冷的地方，綻放的花朵嗎？
或許是藉著酒力，又或是對同類感到信任，他直述了心底的疑問。
「綻放在極寒之地，那可是相當珍奇的花啊....」他做思考狀，或許跟病痛有些緣分，他先是往治癒的方向想「可是一種稀少的藥材嗎？」

「我不知道。」搖了搖頭。
「但是，曾有人說，要拿那朵花來救人，拯救妻小跟村子……」
那個人類。
「大吼著，說那朵花是他最後的希望。」

嘶聲力竭，用盡全力，對他大吼著，
然後——
「……也許是稀少的藥材，也許是那樣也不一定。」
最後只能這樣開口了。

人類啊....有靈性卻沒有長生。
他放下了手上的酒杯，抬眼望入對方銀月色的眼。不確定對方是否也同樣，能知道自己正凝視著他。
「人類...的思考，跟我們不能作為一談。」終究只能風輕雲淡的如此描述。「阿正只是問問，若是不便回答便罷...」
「...白鶴殿下，對人類有什麼想法？」

「我討厭人類。」仰頭將酒一口飲盡，隨後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酒杯。
「……人類既自私又野蠻，我不想，跟他們打好關係。」
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沉默了下，把酒杯遞了過去開口。
「阿正，覺得人類如何？」

人類自私、野蠻。
人類，貪婪、善欺、欲求不滿。
人類，自相殘殺。
默不作聲，雙手輕輕環抱起胸，下意識的擰著自己的上臂，在皮膚上留下紅痕。
「…人類很愚蠢。」沒有足夠生命時間去體悟，在其他生靈眼中永遠膚淺「可是，我不能討厭人類...」
「畢竟....這是我的工作。」逃避似地，他將一切推給現在身負的責任。
他又拿起了小杯，一口氣盡了杯底。
轉回面向身邊的白髮男子，這一望對方臉上的灼傷，他才突地心頭一涼。
「白鶴殿下，莫非…」

「阿正的工作嗎……」垂下了頭，後而聽見對方向著自己的聲音，緩緩開口。
「這臉跟眼睛皆是被人類所傷。」空著的手覆上灼傷的痕跡與眼，覆上半邊的臉。
「人類為了拿到花，用火焰，將我——」
本來沒什麼變化的表情，此時覆上了一層陰霾，變得難看起來。

「白鶴殿下....」小心端看對方火舌如藤蔓攀爬擴散的痕跡，阿正眼前閃過令人畏懼的火光。
燒盡一切的烈火，如同重複的惡夢。
眼前的人，只因人們搶奪珍稀『藥材』的波及，親身經歷了那樣的地獄嗎...？
他皺起眉，伸手似要觸向對方卻在咫尺停下。
「....還疼嗎？」不知為何，他的語氣中帶著顫抖。

「……已經不疼了，雖說只有這裡的傷，一直沒有痊癒就是。」搖了搖頭，眉頭仍是深鎖。
「這話題還真是不好配酒，明明是該配著明月暢飲的。」

自己的力量除了外在的疼痛，什麼也無法撫平。明知如此。他最終還是，將指尖輕輕拂過對方的鼻尖，帶著些粉雪飄落的涼意。
「也是...」稍微愧疚自己提起了這個話題，畢竟聊到人類，隨人皆是褒貶不一。「給自己跟對方的小杯都再次斟上酒。
看看明月高掛，再看看杯中倒影。
他於是擒起笑，拿出了過去的職業素養，端起杯子似是在池中低身敬酒。
「...若是有緣，也想讓白鶴殿下見見阿正所居之地。」他試著鼓舞對方「雖然近年來，其他鶴群皆以北遷，但每至冬臨，雪覆山頭、湖面成冰，四周寂靜的景色還是挺愜意。」

是看的見的，對方的手停在半空，最後輕拂過自己鼻尖，涼意如同難得不颳風吹雪的日子，雪靜靜地落在他身上。
捧起重新讓對方裝滿的酒杯，想像起那景色。
「肯定非常漂亮。」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
「那也是會有美麗明月高掛的地方吧，在那裡舉杯暢談的話，必定也是一種享受，目視結冰之湖與遠處的山暢飲……」

「真有那般機會，此方必定會好好招待白鶴殿下。」見對方稍微緩和，自己也跟著舒心。
放鬆了膀臂，靜心享受此刻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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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白鶴中！！
白鶴中的圖！！！同類真的是坦誠相見誒wwwwww（被一樣思考迴路爆笑

感謝交流！！！！
真正意義上的坦承相見啊這兩個人wwwwwwwwww
阿正中的圖好香…………（靠

PC_ITERANI: 一想到泡溫泉，我馬上就覺得比起浴巾，阿正一定是兜襠布派的！！（吵鬧

我也覺得阿正比較適合兜襠布><（（（（
白鶴大概會稍微現代一點所以是浴巾

PC_ITERANI: 因為他是各種程度上的老人
是說交流中說道扎起包頭好可愛，看了圖才知道，白鶴頭髮這麼長確實綁起來也不夠ㄟ！

我也覺得包頭很可愛………而且頭髮太長了大概會多繞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