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還沒摸清楚……反正多走幾遍，身體自然就會記得地勢了吧？雖然用地勢形容好像很奇怪……
發著呆，眼神放空，緩緩移動著，突然就撞上了誰。

「嗯？」被路過的人撞了一下，有點疑惑地看了眼對方。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這個人看起來好呆滯，是遇到什麼衝擊嗎？好沒禮貌地想。

「啊？嗨，早安。」來到這之後好多人跟自己說了早安，有樣學樣地換了個招呼語和眼前的陌生人問好。
「我剛剛撞到你了嗎？」反應好慢。

「啊，早安？」不是很懂但入境隨俗一下。
「嗯，是撞到了，不過沒關係。」
「你怎麼發著呆走路啊？小心跌倒喔。」

「……你好和善。」想了一下，突然稱讚道。
「我沒有在發呆啦，我在熟悉地勢喔。」看起來還是在發呆。

「謝、謝謝？」是怎樣，這邊的人都殺人如麻嗎？所以這個女生呆滯是因為見到了不可言述的殘忍畫面嗎？
「熟悉地勢？但是這裡都是平地啊？」

「這裡就像崇山峻嶺一樣危險，感覺隨時會遇到麻煩，所以每一個角落都不能輕忽。」正經八百。
「你也在熟悉地勢嗎？」

「很.....很有道理。」公三小啊
「熟悉地勢......算吧，就是想熟悉一下這邊都有什麼。」
「畢竟感覺要在這裡住很久。」好沒上進心的人，覺得自己應該應付不來闖關。

「你覺得睡這裡比住家裡舒服嗎？」

「怎麼可能.....但這裡很安全啊。」

「有人保護你嗎……？」

「是沒有......但這裡禁止殺人啊。」只要禁止殺人自己就一定跑得掉，有這種奇怪的自信心在。
「你覺得這裡很危險是嗎？」
「但事實上無論是哪裏都很危險啊，有張床就是最好的地方了，不覺得嗎？」

似乎在消化對方說的話，思考了一下。
「……我不知道。」
「不過這裡感覺不會有地震或是海嘯……也算是另類的安全。」
「但好像比活著的時候更容易遇到不友善的人。」所以她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危險。

「那倒是可以預想得到......缺乏法律又沒有死亡的危機。」
「那不就扯平了嗎？都一樣爛。」
「你很想復活嗎？」

「嗯，都一樣爛？嗎？」用手指撓了撓嘴唇下緣，給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附和的回答。

「復活了以後還會再死掉吧？再死掉是不是又要來一次這邊？」沒有正面回答。

「但這裡沒有你熟悉的世界啊，無論是家人朋友，什麼都沒有。」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任何地方待久了，都不得不熟悉吧？」
「你有很多朋友等著你復活嗎？」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畢竟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也沒有特別想復活。
「聽起來你比起原本的地方更喜歡這裡啊。」

「我其實不太確定。」
「畢竟原本的地方也沒什麼好討厭的。」
「你呢？喜歡哪裡？」

「哪裡都好。」似乎對這兩個地方都沒想法。
「你還真喜歡問問題呢，你喜歡思考嗎？」

「所以你覺得有沒有復活都沒關係嗎？」
「喜歡嗎？倒不如說是習慣，但一件事能讓自己習慣成這樣，也算是喜歡吧。」

「不好說，我有我想復活的理由，也有不想復活的理由啊。」
「如果不排斥的話姑且就能算是喜歡了吧？」
「你......幾歲啊？」

「嗯……聽起來很難過呢。」不知道為什麼給了這樣的評價。
「那就是喜歡了。」似乎發現了什麼，難得地揚起微笑。
「我如果活著，隔天就十六歲了……」

「是、是這樣嗎？但一件事想做或不做都有原因是很正常的吧，在我們一切都還不確定的時候。」
「多笑笑嘛，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好呆。」好直白
「好小......你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還以為對方是哲學系的呢.....

「你說的沒錯，但有這麼多選項要思考，抉擇太多無法取捨，總有一方要被拋棄，這不是很難過嗎？」
「呆？原來我看起來很呆嗎。」伸出一根食指托住右邊嘴角往上拉，拉提嘴部笑肌的弧度。
「原來嘴角上揚的感覺是這樣啊……」好像領悟了什麼，奇怪地做出結論。
「很小嗎？蠻多人說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應該是身高的關係吧。你幾歲呢？」
「我不確定，只記得頭好像斷掉了，還是手、腳？」似乎也記不得了。

「取捨永遠是存在的，這無法逃避。」
「這只是表面上上揚啊，你心裡要跟著上揚才是真的笑啊。」
「我是覺得沒有很高......只是可惜你死得早而已。」
「而且也死得太慘了，所以你也不記得嗎？我也不記得我怎麼死的，是不是大家都不記得啊？」

「只要擁有意識就必須取捨，再怎麼逃避也躲不過呢。」
「這樣嗎？」聽見對方的話，像是想嘗試，不自然地將嘴角上揚，露出了僵硬又有些詭異地微笑。
「早嗎？有些人在還沒出生前就死去了，甚至在孕育之前就被扼殺。」所以自己這樣也不算太早吧……不過現在的人好像都活很久就是了。
「我只記得回家後就碎掉了……怎麼死的還真的想不起來。」面無表情地說出了有些恐怖的話。
「不過我覺得這裡說謊的人很多，搞不好其他人只是沒說實話而已。」

「......你還是等到想笑的時候再笑就好了。」
「但是以那邊的平均壽命來說是很早死了呢。」
「你是被什麼東西直接打爆嗎？聽起來也太奇怪了。」
「啊......是這樣嗎？那你在說謊嗎？」

打爆嗎？努力在記憶的資料庫中搜索著，沉默了一陣子。
「好像……不是。」
「你呢？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沒有喔，我只有說實話跟不說，沒有第三種選項。」坦蕩地微笑。

「知道是車禍死的，但實際上的原因跟細節都記不太清楚了.....」
「你是個很誠實的人呢，這樣挺好的。」

「為什麼？你的腦袋被肇事者撞壞了嗎？」腦中出現西瓜被爆破的畫面，沒有惡意但句子聽起來很嗆。
「那你誠實嗎？」

「有可能吧？但我都活過來了沒理由腦子還是壞的啊。」
「我算是誠實吧，有點誠實？有一點不誠實。」

「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記得我自己是誰，只是遺漏了很多細節。」
「誰能夠記得自己是誰呢？要意識到自己就有點不太容易了。」

「細節是什麼？像是自己會不會討厭青椒嗎？」
「嗯……我倒是沒有想那麼深入，只是單純好奇你是不是失憶。」

「我的確是有點失憶，所以才好奇其他人是不是一樣。」
「結果還是不能確定答案……也許只有我是這樣。」
「有過這樣的經驗嗎？不管想要想起什麼，都只有模模糊糊的輪廓和顏色，即使知道細節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好像只是為了記住而記住……」
「抱歉，講了一些無厘頭的話。」

聽著對方的話，一邊陷入了沉思。
良久才再次開口。

「是……做夢……嗎？」很久以前好像也有這樣的景象，怎麼樣都畫不出具體的線，只有一片霧海組成的色塊。
是夢還是真實經歷，分不清楚了。
「會不會那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是某種堡壘？」不在意對方話題來的突兀，很認真地深究。

「什麼意思？防衛嗎？」

「可能吧，不管裡面包裝的事物是否美麗，承載的是快樂或悲傷，它都不想讓你看見。」
「因為每一條回憶，總能牽動千百縷絲線，不是嗎？」
「雖然也有開心的……不過不小心延伸到難過的地方，感覺挺讓人失落的。」而且通常人會遺忘的，應該都是最不想碰觸的記憶吧。

「說的也是，我好像也猜到類似的了。」
「所以在猜到之後就沒有再去想了......只是好奇是不是只有我這樣而已。」
「所以果然是會讓人難過的回憶嗎？那還是不要想起來比較好吧。」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死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場車禍又是誰造成的......

「所以你只是……不打開而已嗎？」

「的確吧，要是我也不想想起來。」

「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嘛，而且也不是我想想起來就能想起來啊。」

「你比十六歲……大吧？」突兀地問。

「是呢，都已經十九歲了。」

「十九歲……」慢慢地伸出一根根指頭，像是在算數。
「好大。」

「也就三歲，講得好像我們差了二十歲一樣。」

「十九歲……好玩嗎？」聽說大學生的生活多采多姿。

「......還算好玩吧，其實我記不太清了。」
「就是上課、上課、上課......做報告之類的。」
「這樣想起來好像跟國高中都差不多啊，但我覺得高中的時候還好玩點。」
「那十六歲好玩嗎？」

「我也想當高中生。」明明再差一點的。
「好像……有點無聊。」
「起床、送弟弟上課、自己走去上學、放學了去打工、打工結束後回家寫作業。」細數著自己宛如流水帳的人生。
「假日下午就能休息了，不過通常也沒什麼事能做……」就放空想東想西。

「那你可要努力闖關了。」覺得對方有這個目標可以努力向上真好。
沉默地聽完對方的敘述，這個女孩的生活過得簡直是無趣到了極點，小孩子怎麼會這樣呢？
「家裡經濟狀況不好嗎？沒有朋友嗎？」

「嗯……努力闖關。」像是將這句話仔細咀嚼，最終吞入腹內銘記。
「……」
「沒有……朋友。」有些難堪地樣子，羞赧又帶著些許自卑地將臉轉向一旁。

「好慘，怎麼會這樣，你個性也沒有很差吧。」至少這樣看上去不會讓人不想接近，還是因為太安靜了被排擠？
「那興趣呢？也沒有嗎？」放下了家裡的問題，對方看起來是不會回答了，雖然沉默也算是一種默認。

「個性怎麼樣算差……？」似乎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興趣是指別人學小提琴、跳舞這類的嗎……？」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喜歡這些。」回答地較前面的問題吃力許多。

「容易發脾氣喜歡遷怒大小姐之類的都算吧？不過你一看就不像。」
「或者是喜歡看天空，喜歡和貓貓狗狗玩，這種也算是興趣吧。」
「那難怪你會覺得沒什麼好玩的了，樂趣是要自己尋找的啊。」

開始思考有沒有中槍，不過自己貌似是連脾氣都沒得拿來遷怒。
「我、我喜歡！」提到小動物又變得有朝氣，似乎發現了什麼。
「嗯……」自己還真的不太擅長找樂趣……
「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那你的生活一定也還是有樂趣的，只是你剛剛一時想不起來而已。」
「我嗎？我不覺得喔，我覺得我大概是一個朋友也沒有吧......跟家人感情也不好。」
「......好像一個人出生一個人長大一樣。」

「那你……」
「那……那你……」
「要不要跟我當朋友……？」鼓起勇氣，說出了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話。
「為什麼？你的家人不理你嗎？」

「好啊，但在這裡當朋友可能跟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吧？」
「也沒有錢跑趴到處玩就是了……普通聊天倒是可以。」
「沒有不理我，只是有種這種感覺而已，搞不好也不是真的，畢竟我東西都記不清了。」

「看其他有朋友的人，下課會一起上廁所，放學會一起回家……可是這裡不是學校，我們也不用上廁所。」很努力思考朋友還能做什麼。
「跑趴是這樣嗎？」模仿起社會新聞內，在夜店因呼麻被捕的人後方人潮的背景動作。
「是感覺不到……在乎嗎？」找不到能代表心中所想的精確用詞，微微皺起眉。

「什麼時候都膩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朋友啊，朋友是如果你有一個不得不兩個人的狀況下，你會先想到的那種人。」貌似有點價值觀偏差。
「不是那樣啦。」不小心笑出聲來了。
「不知道，也許吧。」

「什麼情況下會不得不兩個人？」人類不是群居動物嗎？世界中不是一群人就是一個人的小女孩。
「那……那是怎麼樣……」生活單純的國中生不懂跑趴在做什麼。
想著對方應該不想觸碰到這類話題，也沒有再多問家庭的事。

「想找一個人說悄悄話的時候？」覺得這個最適合拿來舉例了，「不然就是去醫院看一些難以啟齒的病的時候？」例子好像有點奇怪。
「那不是很重要啦，我也沒在去。」

「悄悄話是像這樣嗎？」小跑步上前，惦起腳，在對方耳邊窸窸窣窣地說了些什麼。
電視裡面都是這樣演的吧？不知道有沒有做錯。

「……」覺得對方掂腳認真講悄悄話的樣子很可愛。
「我叫明山，明亮的明，山水的山。」也小小聲像悄悄話一樣回應。
「你呢？」稍微低頭附在對方耳邊氣音問。

「我是白璽，白色的白，玉璽的璽。」在對方耳邊悄聲用氣音說道。
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嗎！
「我喜歡說悄悄話！」

好可愛。
「有種講小秘密的感覺，只有兩個人知道……還蠻有趣的對吧？」
「朋友就是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那、那明山、有秘密也可以跟我分享喔。」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分享自己的。」覺得對方大概不想聽，講得有點畏縮。

「我講過了……我記不太清楚的事情。」認為這樣就算是秘密了。
「還要說的話就是我死之前有一個女朋友吧。」
「你有什麼小秘密？」

「明山很會談戀愛嗎？」很好奇地看著對方。
「明山的女朋友感覺是個好人。」
「秘密嗎？」努力回想。
「我……偷偷養了小狗跟貓咪。」

「也沒有……真的交往過也就一個而已。」就是死前那個，「她是個很好的人。」
「很溫柔也很可愛……看到她就覺得很開心。」陷入回憶之中，突然好懷念她啊，「希望她現在也過得很好。」
「你很有愛心耶……真好，有的幫助他們一定能好好長大。」

「溫柔可愛的女生……我也喜歡。」覺得對方很幸運能遇到好人。
「明山想復活的原因有她嗎？」
「因為小狗跟貓咪會陪我說話。」明明再差一點就能將他們帶回家了。

「你自己就是啊，更喜歡你自己吧。」
「……」
「有的。」各種意義上來說，無論是想念還是想搞清楚狀況都是。
「是呢，動物比起人類的心思更單純，你對他們好，現在他們一定也很想念你。」
「他們就是你的朋友。」

「希望你能趕快復活，回去見她。」
「我也要回去見牠們……」

「互相加油吧。」

「那……」伸出手，將小指豎起。
「我們要一起加油。」想跟對方打勾勾。
「這是秘密喔。」再湊到對方耳邊，用氣音講悄悄話。

伸出小指和她拉勾。
「好，我們一起加油，這是秘密。」
「我會保守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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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可愛 讚啦

哥哥當我好朋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