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傘在四處閒晃，看見個孩子在農民灌溉用的水溝裡玩耍，仔細一瞧發現是之前和自己一起去丐幫抓鱷魚的小雞仔，一時間起了玩心，將孩子的衣服給拎起來一把就俐落的跳上樹，等著人察覺衣服不見這件事。

正覺得玩夠了，打算到別處繼續玩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
他可是好好的把衣服壓在雙劍下，風吹不走，猴子應該也是拿不了才是。
所以會在哪？
「大叔，你有看到我放在那邊的衣服嗎？」在他觀念裡，只要別光著屁股就沒有關係，附近農民也因為他矮小的關係，以為他還是個小小孩，並未在意他衣著不整的事。
連問了好幾個人卻沒有人留意到，公羊隼開始有點急了。
身體還濕著的當下，微風的吹拂讓他覺得有些發冷。

見對方有些冷起來，便將衣服從樹下往人頭上丟，打趣的看著對方，「小雞仔，找衣服嗎？」

「啊？」看到苦尋多時的衣服突然蓋了上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手忙腳亂的把衣服穿回去，再檢查了衣服有沒有穿好後，才放下心來。
「呼，還以為要就這樣的回去了。」要是就這樣光著身體回去，恐怕不是打屁股這麼簡單了吧？
「陸哥哥，你為什麼要拿我的衣服啊？……布料缺乏？」看著對方的打扮，公羊隼莫名得出這樣的結論。

從樹上跳了下來，拍拍自己的衣服後又拍拍孩子的頭。
「想看你驚慌失措啊。」理所當然的道，見對方的領口亂七八糟，伸手替人理了整齊，「而且，還有個小雞在游泳，忍不住看了一下。」

「小雞？」困惑的看回去剛才的小水溝，完全沒有剛剛有魚以外的生物一起下水的印象。
「原來小雞也會游泳啊？可是我沒有看到小雞啊？」

「有呀。」陸祈曦明白對方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是在說他，也不點破對方輕笑道，「這小雞剛剛只穿著白色襯褲，上岸時還找不到衣服，是不是很可愛？」

「找不到衣服……啊！我才沒有像小雞那麼矮！」一聽到小雞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指的是身高的緣故。
雖然明知道自己身高就是比同齡的孩子矮上一截，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我才不是小雞，我以後會長得很高很高，比你還高！」插著腰，雙頰鼓起，彷彿這樣會給自己帶來一些氣勢。

「好好好，我會等著看的，看你哪天長得比我高，到時候可要通知我一聲。」輕笑著，一邊拍拍人的頭貌似在安撫對方一般，看見對方如此悠哉，又想起對方屢屢在偷懶不禁問道，「說來，這次你可又在偷閒了？」

「今天沒有上課，也沒事情給我做，所以就跑出來玩了。陸哥哥住在附近嗎？」常聽師兄師姐們說江湖很大，有些人恐怕一輩子只會見一次面，有些人可能緣分很深，走到哪都能碰到他。不過後者也可能只是活動範圍重疊部分比較多而已。

「揚州樹多了些，我好遮陽。」
揚州的樹又大又茂密，沒受到陽光直射讓他覺得舒適的多，而且鄰近的門派較多，也比成都有趣了幾分。
「最近我喜歡這裡，所以比較長時間在揚州晃著。」

「陸哥哥對附近很熟嗎？有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地方啊？」由於師父命令，即使閒暇時間外出玩耍也不能離開太久，因此公羊隼最多只能跑到揚州閒晃，對於更外面的世界可是好奇得很。

「揚州以外的地方嗎？」陸祈曦陷入思考，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要去哪裡的好，「嗯……不然這樣吧，小雞仔你可有什麼願望？我再想想我們可以去哪兒。」

「我想要做出足以流芳百世的絕世武器！不過想做出什麼，該怎麼做都毫無頭緒，師父只有叫我多看多學，增廣見聞以後就會漸漸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之前看過兵器總譜，覺得長歌門的武器很特別，琴中之劍的設計真的讓人大吃一驚，而且聽說千島湖的風光也相當好看，不輸西湖。」或許是年紀小，對世界充滿好奇和憧憬，一提到願望就叨叨絮絮地講個沒完。

「七秀坊的雙劍看起來比我的輕劍還細，這樣的劍看起來只能做表演觀賞用途，要怎麼像公孫大娘那樣以出色的劍藝擊敗眾多對手呢？雖然七秀坊的姊姊有點可怕……」一想到那些虎視眈眈地想要讓他穿上小裙子的女人們，公羊隼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還有雁門關蒼雲軍的刀，感覺上跟一般常見的刀有很大的差異，要在那種會下雪的地方使用，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去設計！霸刀山莊的刀也很想看看，但是聽說他們素來跟我們不和，會不會一看到我就想打我啊？我劍術很差的啊……」

「明教的刀設計的感覺也是這裡不常見到的，有機會也想去明教看看。而且之前也聽師兄師姊說過，明教大漠風光特別好看，沙漠就像大海一樣遼闊，而且聽說那兒的月亮也特別的美，真想知道跟在藏劍山莊看到的月亮有什麼不同。」

聽著孩子所說的話，與其說是願望，不如說只是好奇而已，陸祈曦偏偏就是個遊遍大江南北的旅人，他當然可以只用言語澆熄孩子的期待……
「哼嗯……這些地方呀，我覺得小雞仔必須自己經歷，或者帶著你覺得重要的人去，才能領出你想要的東西。」他拍拍孩子的頭，「我能做到的，大概是陪你打發時間罷了。」
他看著孩子垂下眼睛，有些失落的樣子，「這樣吧，我帶你去其他主城逛逛如何？」

等到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師父才會放他自己闖蕩江湖。然而他除了鍛劍技術比別人強，其他似乎連及格邊緣都還看不到。
不過這天總是會來的吧？
「好啊！陸哥哥覺得哪裡比較好玩呢？」

「到成都看人打架吧？」陸祈曦這麼提議，對方卻滿是困惑的看著自己，他只好又想了一想。
「嗯……看他人切磋，很有趣的。」

「唔……」要不是武藝是行走江湖必備的基礎，公羊隼恐怕到現在連最基礎的九溪彌煙都用得不順手，因此也沒什麼興致看人打架。
「那有什麼好吃的嗎？我今天有帶錢出門，我們可以一起吃！」本來是想玩過水就去內城買糖買糕餅，順便買些賄賂師兄師姐的點心的，荷包內的銀兩倒是足夠。

想想對方到底還是孩子，恐怕最喜歡的還是甜食。
「那……我們還是去成都晃晃吧，老是在揚州也不太有趣……」陸祈曦似乎想到什麼，又接著道，「不如……進城去吧，長安城內賣了很多東西，還有鮮為人知的地道，去晃一晃？」

「地道？很厲害嗎？」如果是危險的地方，恐怕他自己永遠都沒有機會一探究竟。
但是眼前的男人似乎很厲害，敢提出這樣的意見，想必是有充足的把握。
「那要怎麼去啊？」

「到長安去，直接入城就行了。」拍著孩子的背催促著對方行走，「好了，我們先去搭車吧，到長安還需要一點時間呢。」

「啊，我先給師兄留紙條好了，不然他可能又要哭了……」想起某個淚腺特別發達的師兄，公羊隼覺得有點尷尬。
都沒有看過男人可以哭得如此毫無顧忌，山莊內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比他堅強。
給師兄寫了字條以後，公羊隼拉著陸祈曦的衣角，跟著他前去搭車。

*
讓孩子總算把事情交代好，搭上車往長安而去，但車直到茶館，陸祈曦便要車夫停車，兩人就這麼佇立在茶館面前。
「到啦。」拍拍孩子的頭，對上人一頭霧水的表情又道，「猜猜看，從哪兒去？」

「唔……」左右張望了許久，看不出有什麼往地下的設施，便隨便指了一個方向。「這邊？」

陸祈曦拉住孩子往他指的方向而去，來到一口水井面前。
「你會輕功的吧？」見孩子掛在井邊認真觀望，又點點頭後，便直接從後一推，把孩子給推了下去，不忘往裡頭喊，「可要小心別臉部朝地啦。」
等待了些許時間，想著對方就算臉部朝地也該爬起來了，這才跳下水井。

本來自信滿滿的跳下來，卻還是因為沒抓好落地距離，腳一滑就跌疼了屁股。
見陸祈曦也下來了，連忙爬起來拍掉屁股上的泥土，假裝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裡好暗啊……」東張西望的，乾脆把注意力轉到周圍環境上。

聽見聲音自然也明白對方是著陸失敗了，見這孩子也有自尊心，只讓人先等著，便進入眼前地道一陣，採了一些紅白蘑菇出來。
「沒毒的，可以煮湯，你帶點回去吧。」
拍拍人的頭，見孩子也沒什麼可以打包的物品，便抽了條白布把蘑菇都包起來遞給對方。

「謝謝陸哥哥。」小心的拿好蘑菇，亦步亦趨的跟在陸祈曦身後。看起來似乎對未知事物有些害怕，卻又因為好奇心驅使，頻頻從陸祈曦背後探頭張望。
「聽說黑黑的地洞裡面常常有蝙蝠，這裡也會有嗎？」

「嗯……你想看看嗎？」想著自己是在地道之中有看見，但抓不抓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不如下次我們去別的地洞看吧，這裡的比較危險，一不小心會中毒，不要涉險比較好。」

「咦？還、還是不用了……」公羊隼嘴上沒說，但卻下意識的挨近。東張西望的，似乎是擔心有沒有什麼飛行物體突然飛撲過來。
「蝙蝠聽說會突然冒出來攻擊人……聽師兄說蝙蝠最喜歡咬小動物跟小孩……」

「是是是，只要聽師兄師姐說，世間萬物一定都會攻擊小孩和小動物。」陸祈曦聽見這話有些敷衍，一邊低聲喃喃要不是老把動物嚇著了，誰要沒事找事幹呀……
他一邊推著孩子一邊往前走到一扇大門前，「從這裡出去就是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了，只是要小心守衛，畢竟這裡是別人家的秘密通道。」

「會被罵嗎？」雖然不太清楚陸祈曦是怎麼知道別人的秘密通道的，公羊隼想想這似乎也不怎麼重要，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小心翼翼的推著門，觀察著外面是不是有人正在注意這裡。

「外頭是書庫，書庫門口和中庭有人在巡守，我替你引開，等等你直接往右邊跑，跳上圍牆出去，我們在外頭集合。」他拍了拍孩子的頭，「簡單的事情，做得到吧？」

「可以！」對爬牆這種事莫名有信心，雖然不太清楚巡守的人的動向，但是陸祈曦都這麼說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陸祈曦戴上兜帽後先是出了書庫，見看守的書庫對自己兵刃相向後向人招了招手，見公羊隼已經拔腿奔出書庫爬上牆翻出去後，自己也隱去身形小輕功一起，便躍出了牆外。
「快走。」他一把撈起孩子，快速的遠離了那戶人家。

「我們要去哪邊啊？」到了陌生的環境不免有些興奮，下意識地搜尋著路上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或者是打鐵舖。
瞄到了一些有些在意的店以後，悄悄的記了下來，打算往後自己出來行走的時候能夠好好地逛上一番。

「長安城很大的，足夠你逛上一整天了……前面應該有些小姐姐在跳舞吧，要不要去看看？」
陸祈曦將孩子放了下來，看見一旁的西域燒餅鋪利索的偷摸了個走，在遠離店家後才遞給孩子。
「吃嗎？」

「跟七秀坊的姊姊們跳舞一樣好看嗎？」好奇的四處張望哪兒有在表演，並沒有注意到陸祈曦的動作。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接過餅後小心地咬了一口，細嚼了許久才吞了下去。

「那是不一樣的風情。」見前方有人群聚集，直接把孩子給抱起來跨坐在肩上，而人群正圍著方形看台，上頭有幾位女子正隨著樂曲起舞。
「看得見嗎？」

「看得到，不過這邊人好吵，聽不到樂師的樂曲了。」由於年紀還小，除了乖乖上課外，整天不是到處爬就是纏著剛從外地回來的師兄師姐們要糖吃，最多只知道跳舞看起來很好看，說不上來哪裡有什麼不同。

「因為這只是消遣娛樂啊，只要姐姐們跳得好看就好啦。」陸祈曦聽見孩子的話語只是輕輕一笑，「和七秀不同，他們都是靠跳舞維生的，自然也就不在意周遭環境了。」
他拍拍孩子的屁股，「好啦，還想去哪兒看看？這兒大得很，還離皇帝很近，想看看他住的地方也行。」

「皇帝的住處能看嗎？還是連靠近都不能啊？」雖然藏劍山莊偶爾也會送兵器進宮，但是能一起進去的弟子也不多，公羊隼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沒有機會進去看一次。

「外頭晃晃還是行的，就是別招惹那些守衛。」陸祈曦本想提議溜進去的，卻想到對方並非同門弟子，無法隱身自保，貿然帶他偷闖會出事的。
「總之，我們附近逛逛吧。」陸祈曦向附近馬商租借一匹馬，對著孩子伸手，「上來吧。」

「馬好高啊……」公羊隼曾聽其他同門師兄說過馬兒都很有個性，說他壞話他一定聽得懂，甚至有師兄惹到山莊內其中一匹馬被懷恨在心，路過都要噴他口水。
見租來的馬兒看起來溫馴，便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見孩子整個人都喜歡的快貼到馬上，靠在馬背上向人提議道，「我們晃完長安城要是有時間，就帶你去洗洗馬，刷刷馬背吧？」
忍不住想著眼前的孩子真是充滿好奇心和玩心，自己早就失了這種赤子之心，不禁低低喃喃，「老了、老了呀……」

「馬兒老了嗎？」完全誤解了陸祈曦的話，撫摸馬背的動作突然小心謹慎了起來。
「那長安有沒有什麼特別好吃的？聽說每個地方的點心吃起來的感覺都不一樣呢！」

聽見孩子天真可愛的話不禁笑了出來，伸手一把拎起對方讓人在馬上坐好。
「又要吃點心？小雞仔莫不是要把自己養肥讓人宰了？」輕拍了拍頭，「先到城門邊去繞一繞吧，應該有些攤販在賣甜糕。」

「我才沒有肥！」雖然氣呼呼的反駁了，但是還是偷偷地捏了自己的腰一把，確認沒有多餘的肥肉才稍微安心。
「我可以順便買些禮物回去嗎？」

「可以啊，只是這裡好說歹說也是京城，希望你有帶夠錢了。」
策馬帶著孩子離開，很快便來到長安城入口，果不其然熱鬧非常，能聽見小販不停的在招呼顧客與剛入城的旅人。
「去吧，我在附近等你，我騎在馬上應該不會太難找。」

「好的！」不敢讓人等太久，公羊隼也只是隨意搜刮了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小點心裝入自己的行囊中。
忽然的，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小東西，詢問了價格以後也覺得不貴，便直接買了下來，飛快地跑回陸祈曦身邊。
「陸哥哥，這個送你！」公羊隼把剛買到的小玩具不假思索地塞到了陸祈曦手中。
那是一個青銅做的，小孩手掌大小的波斯貓。
「我以後會幫你做一隻更漂亮的！」

看見對方塞給自己的小飾品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孩子的頭，「連我都有禮物呀？那這樣我也得想想給你什麼回禮了。」
他伸手將孩子拉回馬上，並將青銅飾品給收好，「要做更漂亮的？那我可是期待著……下次你來明教作客吧，師兄師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因為你帶我出來玩啊，這麼遠的地方我可沒辦法這麼快就到。」說著，公羊隼突然發現似乎自爆了輕功沒學好的事實。有些窘迫之下，連忙咬了口糖葫蘆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明教在哪兒啊？課堂上好像有提過……」

看見孩子有些羞窘的模樣，不禁笑道，「總有一天也會熟練的……那是未來常用的東西，熟能生巧。」
至於明教啊……
「首先你要先穿越很長很長的龍門荒漠，進入明教的地域後會看見馬夫在等你，再繼續越過沙漠，最後才能到明教總壇。」

「好遠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去看看。」公羊隼或許是玩累了，下意識的抓著陸祈曦的衣角，打了個哈欠。

本以為孩子只是打呵欠而已，再一段時間低下頭去發現孩子已經睡著了。
「哎呀……」陸祈曦只得打消了想去長安地宮搜刮寶物的年頭，將馬兒調頭離開了長安城，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韁繩，「要回藏劍山莊可能要一段時間，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
陸祈曦刻意放慢馬兒的腳步，回到揚州城時已是太陽西沉，想著這孩子的師兄姐對他格外關心，要是這麼長時間沒看見必會擔憂非常，決定還是將人給送回藏劍山莊的好。
「小雞仔、醒醒了，我陪你坐船回去吧。」輕拍了孩子的臉頰，見人睡得如此沉，且毫無反應，頓時也不好再繼續叫人，只得抱著人俐落的從馬上跳下，牽著馬到馬廄拿頭命人保管，又抱著孩子往船夫的方向而去。
「……哎，你這小個子人沒多少重量，倒是劍比你重上好幾倍。」雖然重量還是可以負擔，但就是重劍實在太長，影響行走陸祈曦只好把人重劍卸下，揹到自己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