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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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劇情︱五月任務︱ACC-I:Hell】
--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o Heaven, 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he other way.
(Charles Dickens, 《A Tale of Two Cities》, 1859)
latest #48
「反正都是要進去,不然我在這附近繞幾天,自然就會進去了。你們覺得呢?」

他在行前會議上的提議最後被以行政時間太過冗長作罷。寧靜換上亮橘囚服,順著後勤組的安排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囚犯序列中,上了囚車。
民營監所ACC是在他脫離牢獄生活後才新成立的。那時的消息不多,只從過去的同伴嘴裡聽說過一些隻字片語。人性化控管的美夢只存在於文宣中,現實裡所有的民營,多半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主導。
特別是對於他們這群被社會厭棄的人們,連一絲的留情都不會有。
囚車一路開進獄所。鐵絲網兩側,沿路趴滿同樣穿著亮橘囚衣的人犯,剝去社會化的眼神赤裸的盯著囚車上的新人。
髒污的水泥地,角落不時可見菸蒂、吸食針筒與玻璃碎片;透過狹小的窗洞寧靜似乎還看見設施邊緣的陰暗處露出一雙躺倒的腿,隨後被拖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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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民營化監獄,ACC。
下囚車時寧靜毫不意外的受到熱烈歡迎。此起彼落的口哨聲與下流低俗的言語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就外表而言他的確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但寧靜只是視若無睹的閃過那些企圖碰觸他的手,隨著獄警走入囚室。
「你都不會害怕嗎?那些人……」他身後,一個帶著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小聲的說。
「你是怎麼進來的?」寧靜低聲反問。

「我殺了我老婆,和岳母。」

唔,寧靜露出讚賞的神情。「你在下手的時候,有想過怕嗎?」

「沒--」
「那邊的,不准說話!」兩側獄警朝他們的方向大聲喝斥,寧靜做了個鬼臉,賊溜回身。
囚室環境比「不是很好」再差一些,也屬意料之內。新囚往往被集中在同個區域,類似於新魚入缸對水的概念,能夠降低傷低率。寧靜坐在柵欄邊,金屬欄杆上有深色的血漬--他再熟悉不過的污痕;牆上有著各種髒字塗鴉,空氣裡瀰漫著各種藏污納垢的潮濕氣味。
路過的獄警和他對上眼,露出帶著金牙的曖昧笑容,拍拍腰間甩棍:「你知道,我可以幫你。只要你付出一些代價……」他比了個手勢,寧靜聽見身後名副其實的同窗們發出竊笑。「……我可以讓你在這裡好過一些。」
「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嗎?」寧靜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以為外面都說這裡是很棒的地方。」

「很棒,的確很棒。」獄警發出低笑,滿臉橫肉隨之抖動;他起身敲敲鐵欄,帶著看好戲的譏嘲:「第一次放風前你都還有機會,可以好好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我會考慮。」寧靜溫和的回話,獄警嘿嘿一笑轉身離去。沒有理會其他獄友的訕笑,他靜靜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的步伐。
ACC的第一天比預料中好過。新囚們像是自帶光環,其他囚犯就算不時會出言挑釁謾罵,卻也不曾真的出手鬧事。分批用餐的時間終於輪到他們,前兩梯次似乎都出現了爭吵群毆一類的事件,甚至有看見擔架自餐廳抬出;但輪到他們時,餐廳內卻一片祥和平靜。
食物很差,和他在行前會議上拿到的說明書天差地遠。Cost Down 無處不在,寧靜想著DM上的多汁肉排,嘴裡嚼著乾癟的合成肉,默默盤算該如何改善自己的伙食的。
「……這次放風,你們覺得誰會當選?」

突然在嘈雜的人聲中捕捉到關鍵字,寧靜又插了塊難吃的蘿蔔送入口中,忍不住做了個嫌惡的表情。
「我看八成是那個小白臉。」

「那個金框的傢伙也有可能,小白臉要是先被其他人看上保走,就是他了。」

「那我看應該就是金框,跑不掉。」一陣低笑傳出,不知是誰又開口:「想下手動作要快,要是其他人出手,誰都動不了那小白臉。」
「你要破壞放風的規矩?」

這句話一出,原本輕鬆的閒言碎語突然消失。寧靜抽了張餐巾擦擦嘴,向對桌的人友善的點點頭後,起身將餐盤端向洗滌處。

「……是我說錯話了。」
他瞥了眼那群不修邊幅的大塊頭,察覺到他的視線,原本肅殺的氣息頓時轉為輕佻。其中臉上有道猙獰橫疤的傢伙甚至對他吹了聲口哨,在群起哄笑聲中喊道:
「晚上怕的睡不著的時候,記得我這裡隨時歡迎你,小白臉。」
新囚的第一次放風在兩天後,而放風在這裡顯然有著特殊的意義。寧靜在筆記紙上一邊隨意塗寫,一邊思考著。按照過去經驗,通常他第一天就得打上幾場架,無論是為了自保或立威;而ACC明顯有自己的規矩和玩法。進來到現在雖然不過兩天,卻沒有任何人對他們這群新囚下手。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合常理。
獄卒硬質鞋底敲響水泥地,他順手將筆記紙及圓珠筆塞進帶著霉味的薄被。圓珠筆是不被允許帶進牢房的違禁品,但靠著有張好皮囊和無害的表象,還是讓他輕鬆順到手;隱隱間,所有人似乎都有默契不對「小白臉」下手--撇除那些滿是性暗示的低俗調戲,這兩天他還真是過的挺順風順水。
「小白臉,你是為什麼進來啊?」
「我嗎?」他沒看向隔壁床有著半甲刺青的蓄鬍年輕人,只是聽著上層傳來讓他隱隱感到煩躁的聲響。那個老是磨牙的傢伙讓他很想將對方那口沒用的爛牙拔下,或者乾脆敲碎他的下顎骨一勞永逸。在過去他或許真的會這麼做,但如今寧靜只是看著筆記紙上他隨手寫出的人名,回答另一個人的問題:
「我只是犯了個小錯,卻沒錢為此請個好律師。」
事實上後勤只是從他過去的罪名裡隨便挑一個呈上。
他有好幾個漂亮的一級謀殺罪,任君挑選;唯一要做的只是改編故事,將他從愉快犯轉為某種可憐悲情的義憤殺人。
那個故事他沒有記住,當時似乎是閃神了。蓄鬍青年沒打算繼續躺在床上,他來到寧靜身邊似乎笨拙的想安慰這種疑似冤獄的說法。
「Ast……你寫的這是什麼意思?」他看著寧靜手中那張紙片,不解的問。

「我也不知道。」
將紙片折起放入前胸口袋,寧靜沒有理會對方26個字母都認不全的好奇,自顧閉上眼切斷兩人的話題。
新囚第一次的放風時間終於來臨。在普通的午後,囚犯們魚貫走出囚室,來到操場。
乾枯的草地黃土飛揚,幾個角落已經開始聚集人群,但新人們卻沒有被准許可以自由活動。獄卒一路將他們帶到另一間建築裡才離開,過程中一語不發。
廢棄的室內運動場很快擠滿了人。
看台上各種鼓譟吆喝不止,那天餐廳裡的橫疤男走到他們所在、眾人特意讓出來的空地,拉開滿臉橫肉露出笑容。
「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ACC有這裡的規矩。」橫疤男沉厚的聲音響徹場館,一身賁張的肌肉隨著每次使力青筋乍現:
「在這裡,我們會從每次的新人裡選出綿羊。」他的眼神看向寧靜。不只橫疤男,寧靜能確切感受到在場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將目光投到他身上。
他突然可以理解了,那些禮讓、那些嘲弄。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那只綿羊。是準備要被犧牲的獻祭物。
「如果有人願意自願,我們就能省下接下來的步驟。」
場館裡傳來巨大的噓聲,橫疤男彷彿意料之中粗野地哈哈大笑,一拍手道:
「拳頭有力的人才有說話的權力,既然沒人想當綿羊,那就讓拳頭大的人決定。」
他的話音未落,群體已經開始鼓譟。
寧靜走出人群來到橫疤男面前,聲音溫和而清亮,彷彿只是敘述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我懂了。所以最後站著的人,才有決定誰是綿羊的權力。」
「那麼,你要先上嗎?」他朝橫疤男微微一笑。
被眾人認定的小白臉當眾挑釁,橫疤男嘿嘿笑了兩聲。他脫下上衣將之扔到一旁,朝地面啐了口唾沫後走上前。
寧靜看似單薄的身板在面對巨漢時顯得更加脆弱而不堪一擊,搭上一張帶著幾分無辜的清秀面容,儼然一派羊入虎口的模樣。
他專注的盯著朝他撲來的巨漢,在關鍵時刻朝對方側腹重重出拳。
瞬間爆發的力道讓厚重皮肉包裹的肋骨受到重擊而變形,狠狠衝擊底下的脆弱臟器以及周邊複雜而敏感的神經網;看著原本氣勢洶洶的壯漢頃刻蜷縮倒地抽搐不止,瞬息轉變的情勢讓場館內頓時鴉雀無聲。
「下一個是誰?」
寧靜甩著發紅的指節,神情清爽彷彿為灰暗的牢獄帶來一絲光線,又錯覺般瞬乎即逝。
人群中一陣騷動,像是受不了他的挑釁,很快又有人大步上前。交鋒同樣僅止於瞬間,全神貫注看準時機,寧靜再度確實俐落的出手;這次來人倒地時胸口插了支筆管,口中不住的發出嗬嗬抽氣聲。
衰敗的日光燈閃了閃,彷彿又暗下幾分。「再來。」寧靜踩上敗北者,俯身撕下衣袖的布料纏往自己手中;接著從兩人的褲袋後腰等處翻出各式利器,熟練的自我武裝。
量級差距太大,他不會也不可能讓自己赤手空拳企圖搏倒所有人。手中鋒利的小刀閃著寒芒,曖昧的光線裡,寧靜直起身以刀尖指指胸口插著筆管的巨漢,揚起的嘴角滿是惡意。
「我希望這一切能夠在他讓自己窒息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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