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選擇躲藏，但他也知道一直躲下去不是辦法，儘管金髮少年似乎對那件事不在意了，但他心裡仍有點在意，他的確是暫且放下，可並不完全，他知道就算再次道歉也於事無補。

就像他之前曾在醫院裡和杏蘭提過的，如果金髮室友連隆齊壓傷他都搞不清楚對方為何道歉，那他如果再道一次歉，也不會覺得心裡好過。雖然他當時只是旁觀者的第三角度，可以去分析整件事的因果，但現在換成是他自己，他能清楚明白這件事不光是只有對不起三個字就能解決。

可是你又想怎樣呢？對方已經說原諒你了，你還不原諒自己嗎？為什麼他要這麼執著？問號在腦海裡翻轉，他看著鏡子裡的奧忒雷，現在那個曾經光鮮亮麗，會和朋友一起胡鬧說笑的奧忒雷，被矇上一層陰影。那個在他心底深處，被埋藏很底層的秘密，似乎隨著相似畫面傾巢而出。他好鬱悶，悶的最近做任何事，只因為工作而做，怕影響到別人而做，有時候半夜會偷偷爬起來。

「嗨～你還好嗎？」天馬明亮朝氣的聲音讓奧忒雷嚇一跳。「怎麼坐在鏡子前發呆？」今天的綵排是順利完成一輪，奧忒雷才得已在休息時間做自己的事，雖然他根本啥都沒做。

「我只是在想……我是誰……」他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話，但這句話似乎又讓他更明白，為什麼他覺得上天不公平，「我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人生下來到底要幹麻？」名利與聲譽，這些東西都是人塑造出來的。

「耶……」天馬呆愣了一會兒，她頓時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對方。「那你覺得自己生下來要幹麻呢？」她先是反問，看坐在梳妝鏡前的亞麻髮搖頭。真是怪了，他現在明明就有很確定的目標，有可以實踐的方法，但是他為什麼提不起勁，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天馬站在奧忒雷的身後，很自動的拿起梳子幫他梳頭髮。「聽過宇宙之所以讓人們互利，是為了淨化它自己本身的道理嗎？那是一種利他性的本能，人們借由互動理解彼此，產生淨化能量，因此宇宙總是為了淨化地球，帶來更多愛與善的力量。」
「……」奧忒雷聽不懂，他只覺得一切如果是空就好了。不過他記得白髮少年是佛教徒，他們雖然沒有聊過宗教這門事，但他曾因為好奇而去讀過佛學的知識。「因果嗎？」他淡然地講了一句。

「說因果也是，執著，你正為某件事執著，所以煩惱。」天馬猜測道，「對了，你想學化妝嗎？美妝已經不是女性特權嘍，現在男生愛漂亮的也很多。」
他想那個愛美的朋友。「好呀。」也許他可以多從這方面，去理解對方超級注重外表的想法。天馬拉張椅子坐在奧忒雷旁邊，然後教他認識保養品、粉底跟粉餅，並要他去洗個臉，接著開始先擦保溼凝膠，接著上隔離霜。

「上次那本書看完了嗎？」
「還沒。不過……有點讓我想起妳剛剛說得，為某件事執著。」奧忒雷說，「那個沒被帶去極樂淨土的怨靈，一直在世間懷著恨意，我以為一千年前星宇的破除儀式已經將他的靈魂昇華。」

「他是靈魂昇華了，但只有部份。」天馬邊幫亞麻髮少年上淡妝邊說，「用佛語解釋較好說，佛語稱靈魂是一個『團隊』，你把靈魂想像成一個宇宙，宇宙內有萬物，而靈魂就好比宇宙，只是它有一個主要靈性，會帶領著其他靈性，接著這個怨靈的主魂沒被帶走，」奧忒雷接著說：「那就是團隊裡的其他靈魂了。」

「沒錯唷，你有看到那個執念很深的怨靈，為什麼連極樂淨土的國王都召告天下必須找到他，甚至連鳳凰主也協助尋找嗎？」
「因為他生前做很多善事，為人慈悲？」
「那是其一。其二是，他的靈性本來就該到仙天界，可是他受到極大傷害產生的怨氣，都會成為時空破洞裡滋養妖異的糧食。」天馬繼續說：「但如果生物能夠跨越障礙，那產生的正面能量就足以淨化宇宙。」

「哈哈……」每次和天馬聊些煩惱事情，奧忒雷覺得自己最後感受都很超脫。「那可是小說的內容啊，誰曉得世界運轉是否真是如此。」
「用小說的範例確實可信度不高，但這個作者是考究很多資料才動筆去寫的，小說裡的故事有時值得討論，是因為反應了現實。很多不能直接討論的話題，用小說方式引領反而讓讀者最容易懂。」天馬笑笑地答道。「你不是問自己是誰嗎？」

「對呀。」煩惱即使在最開始非常明顯，但是時間一久後，他就會不自覺去開始想衍生的問題，他當然也很想找到解決途徑，只是目前問到的幫助並不大。大概最大的原因還是自己吧，所以我是誰？從何而來，又為什麼來的道理，假如以小說裡的概念來解釋，他可以懂卻無法釋懷。

所以他就如小說裡的怨靈一樣，執念很深。造究這個極大傷害的點，也許他自己心裡明白，可是不敢說出口。他還不敢說，那種煎熬。

「有和朋友聊過這件事了嗎？」天馬再關心地詢問。
「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正面積極處理自己失敗的經驗，並勇敢地分享給他。她是個值得當好友的女孩，但是她的話僅能給自己一點參考，因為那不完全是他想要的答案，當然他同意她話中有道理。「有得到對方提供的方法，但我想也許我該再多問幾個朋友……話說我能在跟妳多要張門票嗎？不好意思臨時又多一個不錯的朋友，我也想邀請他。」

「當然，努力求解就表示你其實不想擺爛，票沒問題啊。」天馬同意道，從口袋裡掏出另一票給奧忒雷，最後幫對方上粉底。「好啦，妝化完囉，你看鏡子。」
鏡子裡是脫胎換骨的奧忒雷，沒睡好的黑眼圈被遮蓋住了，毫無氣色的表情也被妝容點亮。天馬驕傲地在他身後說：「怎麼樣，是不是比剛才要有精神，而且榮光煥發呢？男生也可以藉由化妝把自己變得更帥唷，而且……」她微笑道，「要是大明星的粉絲看見自己的偶像總是愁眉苦臉，那一定會很難過吧。」

「嗯……確實是不錯呢。」好吧，他多少理解杏蘭的桌上總是瓶瓶罐罐，以前拍通告時候總是精神抖擻，會把自己顧得好好的，現在他感覺鏡子前的自己雖然有妝容美化臉孔，但是似乎有點瘦，而且還不是那種健康的瘦下來。「哎……謝了，我去練琴。」

魔幻舞台秀有一段會以鋼琴配樂的方式，讓主角們以滑步舞蹈之姿登場。他必須練好，不能在正式登台時出差錯。
「奧忒雷，我希望你……」天馬望著他要去練習室的身影，「千萬別變成了小說裡的怨靈。」

「呵，怎麼可能。」他一抹猜不出情緒的淡然笑容，背對天馬揮手。然後回覆了隆齊傳來的手機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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