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尋歌近日總覺得哥哥忙進忙出的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屋內瀰漫著一股甜香的氣息，應當是蜂蜜一類的東西，製藥調香那事她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依著哥哥過往那般令人膽顫心驚的廚藝技巧，她仍是有些擔憂地湊上前去。

「哥哥？」
她從身後環住靳茗泉的頸子，下巴也順著高度擱在對方的頭頂上，桌案一片鋪開的嫣紅色花材令她眨了眨眼，這會是要研香麼？

「怎麼了？」
本想要順勢握住對方還在自己頸子上的手，無奈現下他正磨著缽內的蜀葵花瓣實在空不出手來，只得口頭先問問：「是好奇嗎？」

嘴裡這般問著，茗泉的動作也沒見有停滯，看缽內的花瓣差不多成了泥，他拾起邊上的一塊粗布將豔紅色的花泥用其包裹起來，將花汁擠至另一容器內：「別急，做完妳就曉得了。」

牧尋歌見哥哥沒打算同自己說的樣子，也就自討沒趣的點了點頭，靳茗泉這一忙也已經忙了幾日，雖說也沒冷落她多少就是。
「就看看而已，以前沒什麼機會看柳鴛姊姊調香的。」

大大的杏眼仍盯著那雙略顯蒼白的手仔細地處理著每一項材料，視角在靳茗泉之上的感覺挺新鮮，還有一股今天早上自己替他抹上髮霜的淺淡薄荷香氣。
「而且我喜歡看哥哥做事情。」

以前她也覺得看人忙有什麼好，在牧家那些大人奴僕忙著的時候連瞧都不瞧她一眼，夢華宮裡師兄師姐忙的時候她也只能一個人窩在書閣唸詩，可打從和靳茗泉在一起之後，她卻反倒是喜歡上了這樣無聊的行為。
好像可以看一輩子都看不膩似的。

「那真可惜，鴛姑娘的調香技巧和哥哥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不一樣，可厲害多了，時常看著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
將花汁用一旁備好的小爐開始熬煮，他掃了眼案上沒見到自己先前製作好的胭脂膏，雖然有些想要現在動身去其他房間找找，但現在這情況似乎不太適合。
他的小傻瓜還在這兒，可不好冷落人太久，那東西不會憑空消失，晚些再找便好。

「那妳可要失望了，現在哥哥暫時沒事做，在花汁煮好前還有段時間，雖然不能離開房間可陪妳說說話倒是沒問題。」
微涼的手掌附上對方的，平時都是他將人環在懷裡下巴抵著對方腦袋，這回難得是反過來感覺也不壞。

她思考了片刻，而後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的頭靠到靳茗泉的肩上，兩人的距離一下近了不少。
「不用忙別的事情了？」
眼下哥哥已經停下手邊的動作，可牧尋歌還是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纏上來才讓他分神，若這些東西是要與柳鴛姐姐做生意用的，那可是不容半刻耽誤。

「不用。」
花汁的熬煮需要時間，等待的時間他也是閒來無事，況且陪著對方這事從來就比什麼都還要重要。
他恨不得餘下的時間全部投注這女孩的身上。

感覺到重量從頭頂移至一邊的肩膀，他索性跟著側過頭倚在對方的腦袋上，如此貼近的距離可以清楚聽見彼此的吐息聲。

每每靳茗泉這樣靠近自己的時候她便覺得再煩亂的心思都能安定下來，牧尋歌靜靜閉上眼，「最近我常在想……若是當初哥哥沒喜歡我，或是我們沒有在一起的話，現在的哥哥會在做些什麼事情。」

清亮的聲音摻著淡淡的花香味環繞在他們身周，這問題其實在成親前她便已想過無數次，儘管哥哥總是說她好，可牧尋歌仍是覺得搭上了一個這樣怪脾氣的自己，也不知道要哥哥委屈多少回來遷就她。
只是想歸想，她還是從來離不開靳茗泉。

「做什麼.....就是和之前一樣過罷。」這放鬆的姿勢令這幾日忙進忙出的他感受到一絲倦意，昏昏欲睡地瞇起眼來：「繼續待在岐岭谷，時不時出去採摘藥草，偶爾遇見平安便會一起走，做東西上街賣錢賺生活費，偶爾會回定安家裡一趟，然後......時候到了便入土為安。」

便是每天數著日子過活，不敢多求什麼，也不願奢望太多，只怕想多了自己便無法繼續淡然下去，變得憤世忌俗。
那樣的自己是多可悲啊。

聞言，牧尋歌也只能苦笑。
說實在的這個答案同她想的相去不遠，她知道哥哥若是沒了自己，還是可以過回以前那樣的生活，不會因為沒了她便失去什麼，靳茗泉早已習慣這樣一個人清清冷冷地過，自己不過就只是個意外闖入他生命裡的存在。

倘若在天南分離的那日哥哥沒有告訴她自己的情意、倘若她沒有回過頭追上去，又或者她從來沒有選擇，現在的自己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她不會有答案，也不想有。
因為她害怕一個人的感覺了。

「哥哥，我一輩子都陪著你，好不好呀……」

「我不就是這樣打算？」

唇畔擒著一抹笑安撫似地拍拍那淺棕的腦袋，嗅到方才熬煮的花汁漫著陣陣蜂蜜甜味、白酒香氣以及屬於花朵的芬芳，探頭看了下，見色澤也差不多了他便滅了火將其放到一旁等待冷卻。

「再來的話......」看了眼從一開始就放在一邊草蓆上已經裁好的紙張，茗泉將其移動到桌面的正中間，拿起未使用過的毛筆沾著花汁在上頭塗抹起來，經過熬煮的殷紅染料格外惹眼。

看著對方又開始動作，牧尋歌才終於從對方背上起身挪了張椅子到旁邊坐下，趴在案上看著對方將花汁抹上木漿紙，一筆一畫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靳茗泉在她髮頂落下的拍撫。
雖說是不常上妝，可她還是認出哥哥現下在做的東西便是給女子用的唇紙，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做起這些東西。

一面小心翼翼地反覆替紙張上著染料，他的腦海浮現了先前與柳鴛書信的內容：

『最近尋歌在逛街時感覺時不時會注意賣胭脂水粉的小販......』

『哦？難得你這木頭也會注意到，不錯不錯、看樣子你的石頭腦袋也是有這跟弦在的。』

當時明明只是盯著書信上的字跡，腦海卻彷彿可以想像柳鴛那揶揄般的笑容，繼續讀下去後，他才發現後邊都是製作胭脂等化妝用品的配方以及步驟，信紙的最後還有這樣一段留言：

『禮物這東西，親手做才有價值嘛，用不著感謝，做完請人送一份給我便是。』

......交上這樣一位友人也不曉得算是好還是差。

重複這動作四五回，見紙張似乎已經將染料吸收地透徹並且已經乾得差不多了，他拾起其中一張看了半晌，隨後單手拿著將其遞到尋歌面前：「要試著用看看嗎？」

做得成不成功還是得試用過才曉得，倘若四下無人他說不准會自己試試，但眼下尋歌在旁，說什麼他也做不出這種事情。

......雖然也不是沒有使用過的經驗，甚至說是熟練也不為過。
幼時因為體弱多病，十歲以前他皆是扮作女孩示人，以靳寧泉這個名字。

這事就連瓏瑀也不曉得。

牧尋歌愣了愣，好半晌才想起要接過那張唇紙，以往自己若是化妝，都是給柳鴛姐姐或者是師娘代勞，怎麼也沒想過第一次自己用唇紙，竟是這樣的狀況之下。
先是用一旁的清水抹過唇瓣，而後素白的指尖才捏著薄紅的紙，以手就口將唇抿了上去。

清淡的香氣和著一點點甜味，方才她好像看見哥哥加了蜂蜜和檸檬來著，以往因為自己爹爹和青樓女子私交的緣故，牧尋歌一向都不喜歡那些胭脂粉黛黏膩的香氣，可靳茗泉做的這個卻是不同。
她也是嫁人了，終歸希望哥哥帶著自己出門時能讓街坊覺得哥哥娶的這個娘子好看，更是想哥哥喜歡她漂亮的樣子。

這點小小的心思，是女孩子都會有的。

將唇紙放回木盒後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也習慣性再度抿起唇，只得從一旁銅鏡偷偷瞧著自己現在的模樣。

帶著笑起身向前傾去輕輕捧起那低垂下的臉蛋，帶著薄繭的拇指輕輕擦過對方染上顏色的唇，也順勢止住女孩抿嘴的動作，垂下眼瞼瞧著自己面前已經紅透半邊臉的可人兒，嘴裡吐出的是不帶任何裝飾語句的讚美：「很好看。」

低迴的嗓音從她耳裡直落心底，牧尋歌也說不上來怎麼自己現在就能這樣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每當哥哥稱讚她好看時總是如此，和被說可愛的時候不同，連視線都沒法好好對在靳茗泉臉上。
「哥哥這是、做來賣的麼……？」
她能做的永遠是轉移話題來降低自己的無措。

「不是，妳最近不是都在注意這些東西嗎？」

覆在面頰上的手掌緩緩移動著，撫著面上那凝脂般的肌膚，瞧著那人的眼睫正微微打著顫，不待他加以細思，薄唇便輕巧地覆上對方的小嘴，點水一般的吻不過一晃眼便已經結束，抿了下沾上殷紅的唇，一股甜味伴著檸檬的香氣在口腔瀰漫。

「和鴛姑娘提及之後她就給了我製作配方和步驟，雖然買現成的也不錯，但自己花時間做更好一點。」

微熱的吐息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幾乎全數呼到對方的臉上，眼眸的色澤開始緩緩沉澱，彷彿只要一望進去，就會成為那給樹汁溺死的小蟲，如同琥珀石一般。

猝不及防被這麼一吻，牧尋歌幾乎是屏住了呼息，淺褐色的雙眼只能眨也不眨地望著對方，卻是更加動彈不得。
那對琥珀色的瞳眸深沉地像是條沒有盡頭的路，而她正一步一步踏進去，深陷其中。
靳茗泉的唇上同樣染了一點緋紅，可感覺正巧彌補了一點哥哥略為蒼白的氣色，她攢著對方的袖口，遲遲不知該如何反應。

若是一般尋常女子，這時究竟該是什麼反應？

她早已沒法思考。

「傻瓜。」

再度湊上去覆上自己的唇，本擱在對方臉龐的手掌沒入那軟細的淺棕髮絲之中，這回不再只有淺嚐即止，靈巧的舌舔過沾上殷紅的小嘴，引來懷中人兒一個戰慄：「等會兒可要記得呼吸，別憋著了。」

熟知尋歌毛病的他不忘先行提醒道，小舌乘著女孩不經意張嘴時探入，掃過最前排的牙齦後捕捉著對方的舌尖，唾沫互換使得耳邊除了聽慣的鈴音外，還不時傳來嘖嘖水聲，每一回都使得女孩的臉又紅了幾分。

此時的牧尋歌便像一隻無辜的獵物被緊緊攫在靳茗泉手中，因為對方先提了醒，所以這回她總算記得在空檔間求取一些稀薄的空氣，可仍是沒法改掉忘記閉上眼的習慣。
耳側鈴鐺的聲音清脆可聞，在不知道幾次的侵略後她終於大了點膽子，伸手就是摟住了靳茗泉的頸子。
牧尋歌知道哥哥的動作在一瞬間停滯，更是抬起臉主動了些。

午後的碎陽散在他們身上，彷若時間靜止了一地瀲灩春光。

沒入髮絲的手掌扣住對方的後腦加深這段親吻，隨著自身體溫的攀升，他腦內的警鈴猛然大響，朦朧的眼逐漸回復清明，並且在同時間拉開了雙方距離。

再繼續下去可真要出狀況了。

暗自在心底捏一把冷汗，他伸手抹去女孩眼角的淚花，隨後掏出帕子擦拭自己以及對方嘴邊的殷紅，他不熟練地轉移起話題：「妳之前可有見到我放在案上的白色瓷瓶？」

甫回神的牧尋歌大氣都還沒緩過來便聽見靳茗泉的問句，一片混亂的腦子在半盞茶的時間後才終於理出思緒，「啊……那個青花紋的？」

她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確實有看見白色的瓷瓶被擺在西窗這張案上，因為靳茗泉以往都是製藥居多，日子久了她也知道這些東西禁不起曬，就收進一旁的雕花矮櫃裡了。
「我去給哥哥拿來罷，是藥麼？」

她一面問道，一面打開木櫃取出靳茗泉口中的瓷瓶遞到對方掌中。

「不、不是藥。」
接過瓷瓶後將蓋子打開後花朵的香氣再次蔓入鼻腔內，往內一瞧可見白色瓷瓶當中的艷紅脂膏：「做來送人的......送我家娘子。」

興許是因為平時幾乎沒怎麼聽過對方稱自己娘子，牧尋歌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便感受到靳茗泉拉起自己又坐回案前。

確定對方穩穩坐好後，茗泉以指腹沾上一些胭脂膏抹至白皙的面頰上，對方本來略顯蒼白的小臉在艷紅脂膏幫助下多了幾分紅潤。

「剛才不也說過，最近哥哥發現你總是注意著賣胭脂水粉的小販.....不是送給妳的話，還是誰呢？」

此話一出讓牧尋歌感到有些驚訝，她從未想過自己那些無意間的舉動會被對方給記下，甚至花這麼長一段時間，就為了給自己送上親手做的胭脂。
此時靳茗泉正輕柔地替自己搽上脂粉，彷彿是忘卻了方才那個令人意亂情迷的吻，她又閉上眼任對方給自己上了妝。

「那哥哥喜歡這樣的麼……？」

仍是闔著眼，可問句裡多了一份不安，正因為靳茗泉從未和自己提起喜歡她怎麼樣的裝扮，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看上去更配得上哥哥一些，這陣子她才總是想著嘗試看看不同的樣子。
也不知道靳茗泉又是怎麼看的。

「......妳叫什麼名字？」

開口說了句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問題，茗泉停下手邊的動作將人兒攬進懷裡。
他向來不會特別喜歡些什麼，不論是顏色、裝束還是吃食都是一樣，這回喜歡上一位女孩並且娶做娘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淡泊如他，竟然也有放不了手的東西。
他不懂自己到底有什麼喜好，只知道一件事情。

「我只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叫做牧尋歌，妳說、妳的名字是什麼？」

在對方懷裡抬起頭，她看見靳茗泉瞳色溫潤，眼角還有笑意。
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人。
「牧尋歌。」
這也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名字是這樣好聽。
彷彿這個名字都因為眼前這人而有了意義。

她想她可以因為靳茗泉而慢慢喜歡上牧尋歌。

差點失控開車 這篇解鎖了哥哥如果沒有和尋歌在一起的設定下哥哥的人生，和一點哥哥的過往

不用人家送我自己去監獄待三年 （

愛親家愛女婿哥哥好帥瘋狂打call 我覺得自己被女婿撩了一整天 (不是撩你

teawater2017: 你不要走 !!!!!!!!!!!!!!!!!!!!!

fup6m3ru04: 我得接受法律制裁 （

teawater2017: 那至少帶上我一起啊

我明天明明要早起，但我還是被甜到不要不要
糖果然是回血的好物 謝謝兩位～

fragrant_puppy: 吃完宵夜好好睡

fragrant_puppy: 辛苦了～～希望可以讓心蝶中有個甜甜美美的夢唷

fup6m3ru04: 我們一起走吧 （不

teawater2017: 走吧 (不要雀躍

你們怎麼可以半夜發糖！！！！！！！！！！（生氣氣

螞蟻螞蟻!!!!!我的螢幕爬滿了螞蟻啊啊啊啊啊啊

oANTYo: 因為我們也沒想過會從下午兩點對到現在啊

wbmoyian: 聽起來太可怕ㄌ拒絕螞蟻群(((

超級速度啊你們 !!!
哥哥你也太窩心了吧!!!!!!

loyunchin: 八個小時的奮鬥啊

哥哥的過往！！！
我要帶著甜甜的心情入睡

謝謝兩位發糖

yanagino: 終於找到一個驚訝的人了

heresytw: 差點就不是糖變成肉了

yanagino: 終於有人提這件事情了 (在期待什麼

好甜好好吃

rui0718: 看到差點開車ㄉ地方了嗎(

因為我幾個禮拜前才剛補到弟弟的那篇短篇 （龜速補）

那名字我還記得

所以看到的時候就變這樣→ （（什麼？！！！哥哥你………

順間出戲 晚點再來重看一遍

yanagino: 其實蠻多地方有這種習俗的 心疼夫君(

fup6m3ru04: 看到了，比我想像的還要清水一些(多汙

rui0718: 對不起

fup6m3ru04: 不不，我才要感謝你們的細水長流 （？

rui0718: 不會，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