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年級們依依不捨地離開今晚正要展開狂歡的宴會上,不知道誰提議打起的枕頭仗在一個鼓譟下拉開序幕,那些喝酒的少年與跳舞的少女都像小孩子般追逐笑鬧,許久沒有好好聊天的好友們也提起了手中的酒杯,輕輕品味過往歲月。
他們屬於那些,也不屬於這些。
閃過那幾顆憑空冒出來的枕頭後,萊維和斯坦利兩人抓著食物和一手奶油啤酒躲到了角落。
「梅林,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這群魁地奇選手也對躲避球這麼有興趣。」剛才被不知道哪個球員拋來的枕頭砸到自己的萊維一邊抱怨地將奶油啤酒遞給了斯坦利。
「不關我的事情,不要問我。」接過奶油啤酒,斯坦利低頭喝了一口,入口的味道令他皺起眉頭:「其實我沒有很喜歡這種感覺……都已經要畢業了,也該有個誰來挑戰一下……我是說……火燒威士忌什麼的……」
儘管他壓根就沒有喝過,甚至也不曉得自己的酒量究竟是如何。
「在那邊的桌子上有,」從斯坦利的手上接過那瓶被他嫌棄的奶油啤酒跟著喝了一口,萊維指著離他們最近的雷文克勞餐桌,上面放了幾瓶還沒被拆過的火燒威士忌:「我只喝過一小杯……跟奧莉一起喝的。」
萊維記得那時候是看著奧莉薇亞是一瓶接著一瓶的喝下,加上父親格雷厄姆也會在晚上喝一杯小酌,所以他雖然覺得那種酒應該很烈,但應該不到很危險才是。
「奧莉的酒量比梅林還可怕。」順著萊維手指望向那幾瓶火燒威士忌,提出這個主意的斯坦利本人卻沒有想要喝的意思,只是聳了聳肩,彈動魔杖從路過的托盤上拿了瓶香檳和一盤手工餅乾。
「天啊——我們真的要畢業了耶。」
彷彿現在才察覺到這件事情是真的一般,斯坦利咬了口餅乾,一面用誇張的語調說道:「畢業耶,根本不知道明年九月自己在幹什麼……」
「我倒是很清楚。」咕噥著,萊維拿起自己端來的一塊乳酪塞進嘴裡,就像之前奧莉薇亞的學業銜接一樣,他的父親早就已經替萊維處理好接下來準備就讀的麻瓜大學。
只消時間一到,他就會前往學校報到,但這整個事情的進程不再包括斯坦利。
想到自己又一次必須融入新環境的人際關係,萊維皺著眉頭忍不住想轉移這個話題:「不過大家也太誇張,一邊喝酒一邊大哭的……,我對畢業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我們要搭船回去。」斯坦利回憶著前幾年送別畢業生時的景象,「搞不好你拿到畢業證書就有真實感了……雖然我也沒有。」
或許是想要聯絡的對象都在身邊的關係,斯坦利並沒有像其他哭泣的同學那樣悲傷,雖然也並非不能理解——他想像了下自己思念梅爾或穆克爾而特別寄信的模樣,忍不住便笑了起來——現在網路多發達啊!
笑著笑著,兩人曾對未來有過的爭執忽然闖進了腦海,他頓了一下,靠著香檳掩飾自己垂下的嘴角。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服萊維了沒有。
「我看過奧莉他們那時候,很多人都紅著眼睛,那個科斯特還有那個誰……」把手上的奶油啤酒喝掉之後,晃著頭的萊維輕微地打了個小嗝才又繼續伸手拿下一瓶:「反正他們後來好像都是通信,誰叫他們都是巫師……這點看來,我們要聯絡穆克爾他們方便多了。」
——噢、我們。
在自己的慣用詞語提醒下,萊維這才忽然想起他們畢業之後,可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天包括吃喝拉撒睡都待在一起,這對成為戀人後整個七年級幾乎都膩在一起的萊維根本就是一個比畢業還糟糕的壞消息。
而且斯坦利到底何時要去球隊?他們似乎還沒有認真的討論過這一塊,想到這裡,萊維停住喝酒的動作,雙眼注視著斯坦利的側臉。
「幹嘛?」感受到從側邊傳來的視線,斯坦利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忽然覺得有些心虛,他試著繼續剛才的話題:「喔,巫師……我不知道耶,不過能在網路上找到的都沒什麼吧,不只穆克爾他們,費……貝娜他們也是。」
即時阻止自己說出某個女孩的名字,他又往嘴裡塞了片薄餅。
「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要考試啊?就你家附近那個大學的考試……你們到底怎麼處理之前學歷的啊?」
「大人的技巧——大概跟我爸怎麼處理你們家住進社區一樣。」聳肩,一面將視線轉回他們眼前的食物。父親格雷厄姆認識的人太多了,多到萊維也不確定自己能上那間大學該不會是父親直接下了迷糊咒,而不是自己的成績足夠:「而且我之前就考完了,接下來那些麻煩的事情都給我爸處理好了,奧莉那時候也是這樣。」
說起來他有件事還沒跟斯坦利說。
「噢、對了……斯坦利。」輕咳幾聲後,萊維接著才繼續說:「那球隊?……你應該有去申請對吧?」
「啊,欸——嗯。」斯坦利搔了搔腦袋,有些含糊地說:「總之寄了信到幾個有興趣的球隊去……杰西有教我要怎麼寫,雖然也想寫信去問莎菲當初怎麼做的,但管道好像不一樣,而且也有點丟臉。」
他仰頭將杯裡的香檳一飲而盡,舔著唇繼續道:「現在還什麼都不確定,不管怎麼樣,也要暑假才會開始測驗,或是更久以後。也搞不好根本不會回我信……所以我才說我根本不知道九月的我會在做什麼。」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順利進入喜歡的球隊,並且開始他的球員生涯——雖然他預估自己還得坐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板凳,但至少有個好的開始。要是不順利的話,他似乎只能在附近打個零工,重新想想自己到底要做什麼才好。
「總之,要是沒消息的話,你就要想辦法在你家書店給我擠一個打工的位置跟薪水了。」
「你才不會想在書店裡待著,」別傻了,斯坦利怎麼可能會想埋在書堆裡,不如叫斯坦利去帶基特散步算了。
或許是多喝了幾瓶的奶油啤酒,萊維的情緒顯然比平時明顯的有起伏,他在斯坦利說著那些話的時候低低笑了起來。
他知道現在自己講起這個話題已經沒有像之前一樣的感到不愉快,但萊維還是覺得斯坦利似乎很在意之前兩人對於這件事的爭吵。
因為很珍惜自己,所以斯坦利才這樣小心翼翼的不希望自己不開心——或許自己可以這樣想?萊維又喝了一口奶油啤酒。
「而且我也不會在書店太久……我和我爸說好了,我要搬到大學附近。」舔掉留在自己唇上的泡沫,萊維一面將自己已經和父母討論許久的事說了出來。
聽見這個嶄新的消息,斯坦利第一反應是幸好自己已經喝完了杯裡的東西,否則他可能會一不小心把香檳給噴出去——半秒後,他立即意識到比「萊維要搬離家裡」更值得在意的事情,或著說,矛盾。
「……但是你大學離你家不遠不是嗎?至少上個暑假我去買東西就經過那附近的停車場好幾次了。」他望著他,一臉迷惑,「有差那一點路程嗎?」
斯坦利說得沒錯,他們社區的確離那間大學夠近到方便通勤,萊維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就是衝動下的產物,這種話他可沒有打算說出來讓斯坦利取笑。
「獨立……吧,還有畢竟我是上麻瓜大學,我家長得那樣……」抓了一手的薯片塞到斯坦利嘴裡,萊維一面看著還沒結束的枕頭仗,搖搖頭繼續的說:「……總之,我家有些時候不太方便,這點上我媽倒是很贊同,不如說我媽一直不懂我爸對於建築的浪漫就是了……。」
到底誰會利用麻瓜社區的一棵老樹,在上頭施展魔法刻意的做出挖空樹幹中心的大型樹屋?父親的這種奇特思考邏輯他到現在都還是不懂。
「不過搬出去也不是買,算是我們遠親的老房子租給我,他和他的妹妹好像打算搬去其他地方。」把手裡空掉的酒瓶放到一旁,又開了另外一瓶的萊維難得多話的解釋著:「總之,我最快暑假……七月底就能搬進去了。」
就和斯坦利一樣,他們都有可能在暑假的時候展開全新的生活。想到這裡,一直喝著啤酒的萊維不知怎麼的,還是覺得自己喉嚨有些乾啞地讓他忍不住又大口喝了幾口奶油啤酒。
「——所以,你會把遊戲機都帶過去對吧?我們可以玩通宵不被你媽趕去睡覺!」
然而無論萊維如何對新生活感到惆悵,一旁斯坦利的腦袋瓜裡仍轉著與平常無異的沒營養話題,就這麼笑開臉來:「我早就受夠破關到一半被迫停下來了,就算搬到我家去,杰西或亞克也都一口一個要早點睡覺,明明在學校的時候只要不出寢室門大家都不管那麼多的……」
一邊抱怨著自己的家人,斯坦利從一旁桌上端起一盤兩人從餐桌邊拿來的一盤牛肉切片,倒了一些在萊維的空盤中。
「不過這樣你要自己煮飯嗎?每天?打掃也是?」
「差不多吧,我又不是不會做菜。」萊維覺得自己比起斯坦利,會做的家事夠多了。看著斯坦利興致勃勃的模樣,萊維放下酒瓶,忍不住覺得自己的那些憂慮簡直就像一點也不重要的芝麻小事——說得也是,他們怎麼會不能見面呢。
「你剛剛那句話簡直就像是打算直接住在我那邊,好能在整個假期裡瘋狂玩遊戲一樣。」拿起一塊牛肉咀嚼,萊維一面嫌棄地看著斯坦利,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正討論著類似同居的話題:「先說好,你住進來就要幫忙打掃,不然我就趁你睡覺去蓋掉你的記錄檔。」
「那也要你比我晚睡著。」一向不需要太多睡眠的斯坦利得意地說,「不過我不曉得耶,如果杰西他們沒問題的話我就去你那住啊,我一直覺得我跟亞克的房間太小了。」
想到兩人那空間狹窄的上下舖,以及身高不斷抽長的亞克看上去愈來愈難把自己塞進下鋪的模樣,斯坦利搔了搔臉頰,覺得自己似乎早該這麼決定了。
「雖然杰西他們用魔法重新裝修房間應該就差不多了,但是搬出去也比較好吧,我覺得葛洛莉雅總有一天也會懷孕的……呃,不說這個了,想想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提起自己的養父,與養父那只比他大了五歲左右的情人,斯坦利的頭便狠狠疼了起來。
「這也很正常的吧,除非他們沒有這些規劃,但顯然葛洛莉雅有,」舔掉沾在指尖的肉汁,萊維用食指輕輕地戳了斯坦利的臉頰,一面開著玩笑:「到時候你就會被小孩子一人一口的叫著哥哥,噗、哈哈哈——想想那個畫面。」
微醺而差點止不住音量的笑聲從萊維唇邊洩出,很快用手掌遮起嘴的萊維呼出一口氣,才又繼續談著關於房子的話題:「嗝、恩……總之,我想那個老房子應該有足夠的房間讓我們住跟放那些遊戲……還有你的魁地奇用品跟行李。」
萊維有些模糊的腦袋似乎這時才有點意識到他們正談著未來——是兩人一起的未來。
或許是一面分神在看不遠處枕頭戰的原故,斯坦利倒是完全沒發現萊維的異常,因此也沒有阻止對方不斷喝下奶油啤酒的動作,繼續著兩人愈飄愈遠的話題:「我還沒確定啊——但是應該沒問題吧,你那間房有沒有後院啊,而且麻瓜保護怎麼樣?我家後院的咒語老是故障,害我都不敢在那裏練掃帚了。」
他奪走盤中最後一片牛肉,伸手想拿兩人最開始拿來的奶油啤酒,卻發現那在不知不覺中被萊維喝了精光,忍不住抱怨道:「你也喝太快了吧,我一口都還沒有——」
「可是你不是說你要喝火燒威士忌——」一面抱怨斯坦利剛才對自己說的話,原本還是端坐在旁邊的萊維已經幾乎是整個人湊在斯坦利的身邊,瞇起綠眼看著自己剩下的半瓶啤酒幾秒後,他才轉過來故作大方地將瓶子塞給斯坦利:「你要就給你,桌子上還有一大堆的奶油啤酒、香檳跟火燒威士忌——我只是喝了……一、二……嗯、三瓶?還是四瓶?」
手裡沒有酒瓶的萊維眨了眨眼睛,覺得不管看哪都有點疲倦的他索性抓起不知道兩人誰拿過來的巧克力棒,整個人賴在斯坦利的身上一面開始吃著:「……所以我們剛才說什麼?」
——這傢伙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望著往自己身上蹭的友——不、戀人——斯坦利一時間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他望著自己手中的的半瓶啤酒,忽然意識到萊維大概喝醉了。
「不管我們剛才說什麼,」他拍了拍萊維的臉頰:「你是不是醉啦?不會吧,奧莉還可以再喝幾百杯耶?」
「什麼啦……」聽見斯坦利的話,萊維下意識的反駁:「我才沒有喝醉。」
一面說出每個酒鬼的經典名言,萊維一面狀似認真的盯著斯坦利注視自己的眼瞳,幾秒後才笑了出來:「你幹什麼一臉擔心?這是畢業舞會欸,喝多一點也沒關係吧?」
三兩口吞下剩下的巧克力棒後,再將手上沾到的巧克力粉舔掉,萊維懶懶的繼續賴在斯坦利的身上。
「所以說……啊、對,我們剛才提到了院子。」努力思考了剛才兩人的對話後,萊維將話題繞回去:「沒有的話就拜父親弄一個,在院子裡練習也太狹小了……反正你進到球隊就會練習了嗎,乾脆就來陪我玩遊戲不就好了。」
咕噥著沒有道理的抱怨,萊維抓著斯坦利的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