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一片折射的光吸引過來的。那樣美麗,又那樣遙不可及。
如同他的兄長。
走近一看,是漫山遍野飄散的冰晶,和夕陽的殘紅。啊,不只,還有刺目的,不該屬於這裡的,鐵鏽色。上官燁華不過一時興起而來到這山頭散步,卻不料看見這樣場景。
「救他...」跪坐在地的紫髮男人注意到他的到來,轉過來,對他輕聲地說道。冰晶就是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他身下的土已經變成了刺目的暗紅色。紫髮男人的前方是一位站著的人類修者,正在警惕地打量著這位突如其來的訪客。燁華沒有立刻答應,他慢條斯理的走到紫髮男人的身邊打量了一會兒,在心裡淡淡嘆了一口氣,已經透支了,這他也沒法救了。雖然心中惋嘆,但面上卻是不顯,漂亮的金色眼眸微瞇,「你說,你是誰?你讓我救誰?」
「我叫...月見里有仁...我想請你救...我弟..」他看向屋子的方向。
啊啊,真好,兄弟情深啊。燁華垂下眼睛,可是,這一切一會兒都要不存在了,這位來自異國的狐,他的同族,生命已要走向了盡頭。
「啊,今天運氣真好,又來了一位。」那位狂妄的修者看著燁華輕輕搖晃的二尾,露出了貪婪的笑意,「真是,大豐收啊。」語畢緩緩從刀鞘拔出他的法器,從法器露出的光澤可看出是把名器。
燁華彷彿沒感覺一般,依舊注視著月見里有仁的眼睛。
那是一雙清澈的眸子,觀其目,便可知其心。想來這樣的人養出來的弟弟,也不會太差。「我答應你。」一陣冷風吹來,帶起燁華薄薄的面紗,那精緻妖豔的容貌,另有仁的眼裡也劃過一絲驚嘆,但更多的是放心。
那是睥睨的強大自信。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地,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冰晶墜落,映著夕陽的紅豔,透著艷紅的光澤。
美得令人痛心。
「唷,還是個小美人呢~」那位修士竟露出了猥瑣的笑容,顯然剛剛風吹起的那一瞬間他也看到了,「不急,不急著殺你,先陪我玩玩吧!」他露出猙獰的笑容,揮舞著髮氣攻了過來,在快要砍到燁華的一瞬間,刀刃卻再也無法前進半步,「什.....!?」那刀刃彷彿停在半空中一般,配上他震驚的表情,滑稽的可悲。仔細一看,刀刃是被燁華手中細細的絲線擋下的,但是,就算是法器,修為等級的壓制是不可改變的,只要他攻擊,二尾肯定檔不住怎麼會....?
燁華微微一笑,眼角的淚痣更增添風情。身後輕輕擺盪的尾巴彷彿分岔一般,現出了第三條影子。
修士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燁華單手握住修者的法器,緩緩往他的方向凹折,一手揭下了自己的面紗,「不是只有人類才狡猾,不是嗎?」他露出動人心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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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厲的慘叫響遍山頂,驚起飛鳥無數。
「唉,不要叫這麼大聲,會把大家都嚇跑的。」前一刻在修者眼裡還是可欺凌對象的美人,此刻卻如修羅一般可怖,修者捂著血流如注的右眼,顫抖個不停,這傢伙的修為....根本不只三尾吧....
燁華提著袖刃走向修者,雖然天地自有因果,但他不介意將因果提早一些來到。
「恩,剛剛是哪只手挖得來著?啊,隨便砍一隻吧。」手起刀落,卻只見修者扭曲的面容一一他發不出聲音了。
燁華看著面容扭曲的修者,很想再拿走他點甚麼,但是天道限制,多奪一只手已是多餘。「也罷,留你一命。回去,告訴你的同夥一一」金眸微微一瞇,「若是再發生此種事情,請等著雀閣的絕殺。」
說霸提起修者衣領,運上真力,往遠方一扔,以不管他死活。
看過那紫髮少年的傷勢後,心中震怒,這樣做也只是稍微平息。
扛起地上已失去生息的男人,進屋抄起躺在床上的小紫狐,心中不禁有有點後悔自己多管閒事,不過好人做到底,帶回去治療吧。
空出幾根手指抽出一張傳送符,燁華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中。
*************場景轉到雀閣**************
小紫狐醒來了,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
oO (…這裡是哪裡?),昏迷之前明明還在林中的小屋裡
正當小紫狐在思索自己身處何方時,空洞的眼窩傳來了陣痛,這樣才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oO (兄長大人!兄長大人在哪裡?!)
「你醒啦~」一個端著水盆的小女孩走了進來,「你燒了好一陣子,燁華大人雖然甚麼都不說,但是他好擔心啦~」小女孩清脆的說著,「桑酆大人來給你看過傷啦,雖然渡過危險期了但還是要好好吃藥哦~」女孩麻利的擺好藥盤。這時門口的珠簾晃動,進來了一個人。「燁華大人你來啦~」少女轉頭,脆生生的說道
愣愣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是同族嗎?這樣才放下了警戒。為了方便溝通,還是變回半人型吧,「…謝謝。」向小女孩道謝,乖乖吃下藥。
此時,珠簾的晃動吸引了有晨的注意,跟著女孩的目光望,向燁華點頭打招呼
「恩,感覺如何?」燁華挑了挑眉,少年的打量似乎帶著一些探究?
「你有甚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會為你解答。」
確實有許多問題想問對方,不過最著急想知道的是兄長的消息
「…請問兄長…月見里 有仁在哪裡?」
臉上輕鬆的笑意退去,定定地注視著執著的少年一會兒,開口說道:「他,已經戰亡。」金色的眸中,是淡淡的哀傷和肅穆。
「…什麼?」戰亡?霎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良久才開口繼續問:「…兄長大人他……死了?」
「是,就在他阻止那名修士的時候,透支了自己。」光是想到那時的場景,都感到淡淡的淒涼,人世間多幸,亦多不幸。
兄長的死訊來得太突然了,要是當時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阻止那修士的話,說不定、說不定……兄長大人就不會戰亡
用衣袖遮住了臉頰,一方面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另一方面不想給別人哭泣的樣子
聽到滴滴地啜泣聲,燁華僵了一下,雀閣已經好久沒出現有人需要安慰的狀況了。還是條小狐....燁華頭上的耳多有些不安地晃動,蓬鬆的尾巴也有些焦躁地甩來甩去。不想被看到嗎..可是失去親人甚麼的..果然還是需要陪伴吧。
有些僵硬的走上前,輕輕地在少年狐頭上揉了揉,低聲說:「沒事了。」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緊。
咬住了唇,想要制止自己繼續哭泣,慢慢啜泣聲開始消失,用衣袖抹去淚水
「…是大人救了吾嗎?」即使停止了哭泣,但聲線仍然有點顫抖
默默的將手從有晨頭上收回來,見少年收住眼淚,尾巴搖擺的弧度稍緩,回應到:「是我。」想了想後又補充道,「是你兄長的請託。」
兄長大人的請託,所以兄長希望晨兒繼續活下去嗎?
整頓好心情,開始慢慢冷靜下來,「…非常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受了別人的恩惠,可不能不感恩呢
「不過順手人情,我這裡報答的人夠多了,目前不差你一個。」嘴上這麼說,不過是考慮到少年目前的年齡以及能力,要他現在煩惱報恩的事不是時候。不過雀閣報答的人確實不差他一人就是了。
想要報答對方的恩,可是傷勢還未康復,現在的有晨能做些什麼?「…晨兒不會忘記大人的恩。」總有一天要報答對方,無論做什麼也好
「請問這裡是…?」意識回來之後一直也很在意
「這裡是雀閣,我的住所。」燁華說道。小女孩看燁華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決定自己補充一下,「就是江湖上傳的那個情報閣啦~」
「情報閣?」從未涉足過江湖,所以對江湖上的事一無所知。雖然曾經有替人族診症,不過沒有深入認識太多。
「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注意到少年似乎不是很瞭解江湖上的事,輕巧的帶過了。稍微想了想後問道:「要不要看看你的兄長?」
愣住了,半晌後才問道:「…可是…兄長大人不是已經……」戰亡了嗎?
瞥了一眼少年震驚的神色,斟酌了一下字句後說道,「雖是戰亡,肉身卻沒有毀。我將他帶回來了,可要一見?」
雖然未能釋懷,聽到兄長的肉身沒有毀,多少能安撫到悲傷的心情,「…好的…」沈默一會之後說道,「…麻煩大人帶路。」
....根本沒辦法好好走路吧,這少年。思忖了一下後遞了個眼神給身旁的小女孩,小女孩表示領會後走出門外,不久後又推了一張輪椅回來。木製的輪子細心的包上了減震的樹脂,椅子上是舒適的軟墊。燁華直接抱起沉默的少年放到輪椅上,末了怕傷到少年的自尊心補了一句:「那段路不好走,你這樣比較快。」
毫無預備的情況下被抱起來,感覺好羞恥…不過現在體力還未恢復,硬是要走路的話,恐怕只會扯後腿,「…謝謝…」
女孩體貼的擔任了推輪椅的職位,跟在燁華身後出了門。經過一層又一層的廳堂,偌大的廳堂卻不見一位僕人。到了一面平凡無奇的牆面前,只見燁華也不知敲了哪裡,暗門應聲而開。之後便是崎嶇的下坡,幽暗的通道,越走便越是寒冷,最後凍氣簡直滲入肌骨。小女孩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件裘衣給有晨批上。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又一口玉做的棺材。
月見里有仁,就在其中一棺裡。
乾淨清爽,嘴角還帶著平常常見的微笑,一如睡著一般。
就像往常一樣。
兄長大人就在玉棺裡,和以前一樣,臉上仍然是那溫和的微笑。然則,這是最後一次看見回憶中的微笑。有晨臉上是看似平靜的表情,卻心如刀割般的痛,最終提出了一個要求:「…能否將兄長大人安葬於能看見日出的地方?」
「....可以,詳細地點你決定吧,你是最熟悉他的人。我的人會幫忙帶去。」轉頭看向少年,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孔下波濤洶湧。但是多少安慰都無濟於事,這種痛只有時間能弭平。
「…謝謝…只要是寧靜的山上就行了…」自己對附近的環境不熟悉,只要是能看到日出就好,「……兄長大人最喜歡看日出…」不自覺地喃喃說道,以後不能再和兄長一同上山看日出了…
「知道了。」燁華讓女孩換手,親自推著輪椅往回走,「若是懷念的話,以後可以常去看看。」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也會找到陪你一起看的人。」說完又安靜下來。
還有誰能陪自己呢?違背了父母之命,一直與兄長相依為命,現在無依無靠,孤身一人……
「…大人的恩惠,晨兒銘記於心。」
「嗯,傷好之前,你都可以住在這裡。」燁華說完,推著少年漸漸走遠。
在漸漸光明的通道裡,留下三道剪影。
傷口需要經過疼痛與清理,才會隨著時間癒合,而人心,同是如此,有朝一日,終會出現一位能陪你一起看日出的人。
呀呀終於接完了
感謝交流哈哈

!!
感謝交流

燁華好溫柔
(再說一次
忽然發現了沒有提起兄長的羽織啊
foxyouchen: …
真的沒有耶!!啊啊
要不要…當有晨的一小段主線由有晨中另外敘述一下?就是特別的紀念物什麼的

弟弟好溫柔........

好心疼晨兒!!!!!!玉棺裡的有仁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