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走廊最末的兩幅，一幅是他的父親，另外一幅是他的兄長。在畫工精緻筆下展現出優雅而端正的姿態，模樣堅定的、肩負著統治這片領地的責任。
牆的另外一側則是女性的畫像，隨著婚姻一同帶來的姓氏表示著權勢，家族與家族之間便用這樣的方式牽起手，站穩彼此的腳步。

他站在走廊上看著這一切。
他知道他永遠只能站著、只能是看著，也只准許看著。

還在圍牆之外時，他也曾從商家、從鄰居朋友，從鎮上的人們口中聽說過圍牆之內的故事，那個姓氏所代表的血緣與身分，彷彿從根源就與他們牆外的人不同，是只能仰望而尊敬的對象。
他從來只從他人口中聽說，母親從來不提，甚至連目光都經常迴避遠處山頭上的宅子，只專注於她眼前所能觸及的人事物。

一直到走到圍牆之下後，他才理解母親那時動作中的含意。

走廊很長，幾乎可以是他過去所居住的村子口到中心教堂的距離，每一幅畫中的男性都有著類似的眉眼特徵，而他站在其中，分外格格不入。他的模樣沒有半分父親的影子，反而與母親有著極高的相似度，過去他經常為此感到驕傲與慶幸，在這裡卻只能得到令人難受的目光。

父親的妻子不願意看他、父親的兒子與女兒以輕蔑的眼神掠過他、父親的目光很少落在他身上，但一旦接觸，卻又是分外的……
偶爾偶爾，他會慶幸他是以男性的身分誕生。

走廊的另外一端似乎有腳步聲走過，由遠而近，忙碌的僕役們低聲交談著，為了什麼而忙碌準備。圍牆外的世界在這時間，應該都正為季節的慶典而忙碌吧？有著鮮花與彩帶裝飾，人們在廣場上聚集，有食物與美酒，手牽著手唱歌與跳舞。

家人們團聚在一起，父母替孩子準備新的衣物，孩子們嘗試為父母準備禮物，兄弟姊妹彼此互相倚靠，爬過山坡走進林子裡頭撿拾橡果，帶回家做成玩具。那些東西會陪伴孩子們度過整個冬季，待春暖花開的時刻再帶灑進土地之中，期待未來的模樣。

走廊安安靜靜的，畫像不會說話。

圍牆之外與圍牆之內是不一樣的世界。
而他唐突的闖入此處，找不到立足之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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