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房間| |繼續前進的人】六極無望人自滅
#I組成員 02堂本征刃、03佑一、04苦樂、05宋志遠、06季四月
相關連結:【R7-I組|被留下來的人】:六分之一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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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
▶進入第七個房間,四個角落和房間中央分別放著五個字典大小的鐵盒,側邊有個能夠置入徽章的凹槽。
▶鐵盒分別標示著:一、二、三、四、五。
▶鐵門上倒數著三小時。
捨棄了一人,換取前行的門票,盤旋心底的會是何種情緒?
痛苦、絕望、百般不捨。
抑或是──
欣然、僥倖、鬆一口氣?
死的不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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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這絕望深淵裡,
即便死別,人還是得前進。
====人員可入場====
應該把人給掐死,這樣就不會造成妨害。
自上個房間腦海裡就升起這般念頭,然而她最後決定稍後再來打算,畢竟那種昏迷並不是之前物理性的強制,在觀察下,那生命徵兆比較像是服用藥物。
最麻煩的傢伙被留下、最該注意的人不省人事中,只剩下一個大概很好搞定的傢伙,這情況對自己有利。
她對於那人溺死沒有任何憐憫,因為那是自找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的步伐依舊篤定,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內的箱子,確認不能立即打開後,就拿過字條開始閱讀。
死了。確確實實的,逐水而死。
二分之一的機率選擇隨著鋪蓋而下的鐵網劃開彼此距離,沒有按下按鈕的他這一回合的確是賭贏了......不,不管怎麼說,留在岸上的都是被眷顧的人,畢竟倘若死去就什麼也沒有。
—— 什麼也沒有
拍擊在水面的聲響只有一瞬間,時間歸零後打開的門在他眼中顯得無比狹窄,但其中閃爍著的微弱光輝卻又如此清晰,那無疑是指引生路的門扉。
為了生感到喜悅是理所當然的。
心情比以往輕鬆許多的他注意了下房間配置,看見紙條被迅速拿走也不急著看,只是咧開嘴。
「等會給我看吧。」語調與先前無異。
志遠抹著還有些通紅的眼睛,他們離開了那個房間,但是幾個人一直等到最後幾秒。志遠就是其中之一,他看著隊友被關在水下,看著堂本憤怒的敲著籠子,看著棺木冷靜的敲著牆面要對方先走…
他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到了下個房間,望向這個房間的機關,先不管那些機關,看到四月手上的紙條,他也不催促,就在那靜靜的等待四月讀完。
身上全身濕漉漉、左腳的傷口隱隱傳來痛的感覺,但為了約定,堂本抱著苦樂跑進房七。一跨過名為“門”的界線後,他便停下然後回頭望著房六的水池……直到門完全關上,堂本還是沒有動,繼續站在門口的位置,只是看著鎖上的鐵門。
不知看著關上的鐵門發呆過了多久……直到身邊的人發出了一點聲音……堂本才回過神。
昏睡的人明顯的睡不太安穩,眉頭之間有著細微的皺紋,隱隱哼了聲,卻依然是一動也不動的。微顫的睫毛或許是身體本能的神經運動,但感覺也像是正在抵抗著與意願無關的睡眠,掙扎著想要醒來。
收在過大外套中的身形單薄,紅色的耳飾在髮絲之間閃閃發亮,紅艷刺眼。
堂本從門收回絸線,看了苦樂一眼,然後打量著房間的擺設。一模一樣的房間規格,現在這房多了五個突兀的箱子,結合幾房的經驗,箱子裡又是什麼奇怪的開門道具吧。
不過堂本沒有立即動身去拿,因為他現在還要照顧苦樂的安全,而且房間的時間…兩個多小時,所以他決定先把苦樂放在地上,自己倚著牆休息,同時要先看清這房有沒有人想攻擊他們。
▶紙張上的內容寫著:
《本關鐵門開啟條件》
△所有人必須共同將鐵盒內的東西消耗完畢。
△內容物為:三隻有毒的針筒、兩顆黑色解藥。
△一個人只能被注射一次。
△被注射的人加兩分。
△被注射的人只能接受一顆藥丸。
△十小時以內,被注射者未得解藥,將因休克死亡。
簡單來說,有一個人會死,只是死的遲些。
理解那簡單易懂的規則,她早已習慣這些房間無所不在的惡意,於是理所當然先開始思考該怎麼做才能獲得保障。
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一路以來的關卡很少有需要用到武力的地方,更多或許是考驗著人在遇到死亡時的反應──
而對於少有人性之徒,又何來不安掙扎?
聽到一旁的呼喚,她對於那名青年的表現有些意外,卻也因為那平和的態度而多少放心,「沒問題,喏。看完記得去拿東西。」說著,逕往放置物品處移動。
人與怪物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無喜無惡地想著,上身依然只有一件大衣,她叼著菸條,只是選了最靠近紙條處的箱子,放入徽章就要將掀開盒蓋。
僅以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微笑做為回應。
那個女性確實令他安心,端詳著紙上的每一個字,能確定的是再次對價值善加取捨,不確定的同樣是他們又要選擇,並且依附著直覺決定自己的未來。
瞥了眼即將被揭開的鐵盒,他其實不用阻止,只是……
「嘿,April,等一下吧?」
「等所有人看完再來抉擇也不遲喔,這樣子也比較公平。」
揚起莫名笑意,他拉過志遠的手,將紙條輕輕塞入對方手中。
「不是說了這一切沒有公平可言喔。」
瞟了眼出聲的青年,她察覺到些許古怪,畢竟之前對方並沒有類似的舉動,也不認為對方會真的在乎這種事。
啊、也過了好幾個小時。
「不過是機率,才不會因為誰選擇哪個而有所變動。」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理會所謂的一起抉擇,她在安置好徽章後,發覺箱子發出了細微的摩擦聲,想都沒想就翻開盒蓋,拿出了裡頭的物品──
是一支注射用的針筒。
尚未細加端詳盒子內裡,就看著盒蓋像蚌殼一樣闔起,再也無法打開。
「嗯?謝謝你們。」看向四月的動作並不心急,畢竟根據經驗...先挑的不一定有益。看完紙條後,志遠的臉色又一陣變化。
僅有兩個解藥?所以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嗎? 他們還要奪走多少才夠!?
想起上一關被留在那裡的人,志遠咬咬牙從牆上拿下另一張日文的紙條,比比堂本和苦樂的方向問到「我拿給他們看?」
「麻煩你了。」
頷首同意志遠的提議,看著另外四個闔上的箱子,慢慢踱步到一旁,觀察著四月手上的針筒——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毒藥
其中一支已經被拿取了。也就是說,還有一半的機會。
「被注射了也只有兩人有機會得救……」
他喃喃道,聲音卻清晰異常。
沒有去回應佑一的話,或者不敢回應?志遠走到堂本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問到「Are you OK? This is the rules, did you want to read it now?」
「是喔,理論上的三分之一。」
不再管箱子的狀況,她瞥了其他的選擇一眼,想著裡頭至少還有兩顆解藥;暗紅的眼微瞇,她轉起那跟危險的毒針,也不去管那個胖子的行為,只是朝另一名青年扯起嘴角,「嘿、想打看看嗎?剛剛已經扣兩分了喔?你應該挺缺分數的?」
「……不了。」
抬起頭,話語自脣邊不自然的洩出,反應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些。但沒多久又眉開眼笑,以一貫的輕快語調繼續說下去:「我可是很怕痛的。而且,有人會比我更需要那幾分。」
眼神望向另一邊的三個人。
「但你剛才可不怕溺死喔?還是說早知道會有人找死才裝?」
指尖繼續夾轉著那細長的針筒,彷彿那並非毒藥只是普通的鉛筆;她輕聲嗤笑著,深赤色的瞳眸仍然沒有洩漏太多情緒,「所以你並沒有需要打針的必要,對吧?」
似乎在確認著什麼,她的眼神凝視著最接近青年的那個箱子。
──會是毒或是藥呢?
「妳說對了。」
他瞇起眼睛爽快回應,用一種比以往更為悠閒的語氣回答著對方的問題,別在原處的徽章的分數顯示著I03|03。
「倘若要打針我也沒問題,反正分數會加上去。」
「可這個房間裡最有需要的——不會是我。」
此刻疼痛自缺口蔓延,沿著神經一路蝕咬著他的傷處,令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他同樣轉頭看向牢牢閉合著的金屬箱盒,嘴角的弧度似乎有些微妙。
盒子上自己的倒影是如此扭曲
在房間另一邊的堂本對志遠的舉動十分感謝,對方的行為無疑是最好雪中送碳,不過也只僅限於他或佑一。他接過紙條微笑,伸出一手輕拍對方的頭:「Thank you,志遠。You are nice bubby.」
接著他又有點尷尬地問:「And.....are you fine? The leg and hand,do it still hurt?」
同時他也開始閱讀起這房的規則……十小時的毒藥
從這點能看出主辦者的惡意,讓人知道中毒但又同時給解藥,雖然數量不足,但打了便能加兩分。
堂本看了看仍皺著眉睡的苦樂,雖然他剛剛算是保住兩分不到零分,但不足夠…相對另外三人,這兩分沒有保障,所以他要拿到毒針。而苦樂……只要不是零分,他也沒有需要殺人,對苦樂也是好事,只是他不知等他醒來時要怎說服他打毒針……
解藥的話……當然希望先拿一顆……
既然早知道對方在說謊,那也沒必要在這上面糾纏;而他真正的任務是什麼,倒是無關緊要了。
「對啊,不會是你。」回覆著先前的話語,她上下拋擲著針筒,幾度讓尖銳的針頭差點刺入掌心,又在落下之際以指尖驚險夾住筒身,玩不膩似地不斷來往反覆。
最後她像是想到什麼般,轉了一會兒指尖物,隨後以尖端指向了那個灰頭髮的中年男子,「也不會是他。剛剛很幸運呢,沒死成還保留分數?反而是別人代替他去死呢。
「而且有危險的是剛剛在岸上旁觀的人喔?」露出惡意的笑容,隨即朝幾人說:「來吧,別浪費時間了,開了盒子之後才知道要怎麼做不是?既然都到這裡了可不想停下來吧?」
志遠對於四月的惡意只是丟出了一句話「並不是代替他,而是代替我們吧!當初下水的人都會有機率被關起來的,但是沒有人下水,也沒有人可以到達這裡的。」向著堂本說「still hurt, but now is better. Mr. 堂本(英文),can you let him wake up? I think we need to open the box now.」
堂本苦笑搖頭:「I will not open the damn box this moment. After she get out those damn box, I will take them. We have around 2.5 hour in this damn roon. Not urgent.」
「Moreover, I'm not good student, never and ever. (我不會在這時打開那該死的箱子,等她遠離後,我自然會去拿。我們有2.5小時在這該死的房間,不急。而且我從不是好學生。)」
「Yes? Just like you say, we have more time for this. besides, latter or now, what in the box would not change. 」(是嗎?就像你說的,我們有很多時間在這個房裡面,更何況,箱子裡面的東西也不會因為我們早點拿或晚點拿就改變了。)
說完,志遠也慢慢的靠著牆壁坐下來假寐一下,很累…各種地方都很累,不論是在精神還是肉體上都是。
堂本看了志遠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他坐在苦樂的前方,要是有什麼事也能立即反應過來。
莫名其妙的傢伙。
忽視那番反駁,卻聽到那個胖子先是勸人去開箱子,而後又在那邊休息,她實在搞不懂對方腦袋是怎麼長的。
該不會是神經燒斷了吧。
聳了聳肩,她看向一旁頭腦比較正常的青年,手上的道具跟著收回掌心,假作無辜地說:「你要不要先開個箱子給他們示範看看啊?他們似乎不懂怎麼開呢。」
「我是無所謂。但這樣他們還是不放心吧?再說……」
若有所思望向向來行動果決的女性,聳聳肩,嘴角線條再度上揚。
「就危險性這點來說我也挺不放心April妳的——誰知道妳在盤算什麼?不如妳離大家都遠一點,這樣我們才會知道怎麼做。」
接著看向不遠處稍作休息的幾個人,眨了眨眼睛,說出另一個提議:「為了保險起見,志遠你先開盒子吧?這樣他們也比較安心。」
志遠睜開眼睛,側臉看了一下堂本和已經昏迷的苦樂說道「我等他醒吧!反正不管我拿到什麼,就各種方面來說都應該讓給他們。不是嗎?」有分數壓力的兩人需要毒針,而自己也需要這樣的加分機會讓苦樂打消殺他的念頭...
異常悠哉的青年那番發言,令她深紅色的眼微微瞇起,似乎並不是表面的勸導那麼簡單。
我們。
「這種情況下誰能放心得下誰啊?就這點來說大家彼此彼此吧──不過我說不定正在想著等等要把誰的手臂給卸掉?」
恢復了輕鬆的語調,而針筒依舊忙碌地在指間打轉,她連看都沒看較遠處的那幾個人一眼,彷彿根本不屑一顧,只是靠在正中央已經被拿取的盒子上頭,嬉笑地朝佑一說道:「不過我真搞不懂,本來能活下來就該高興不是嗎?對那些因為自己沒膽量下水而去死的人抱持慚愧並且想補償,根本就是偽善──況且對方本來就是因為利益而去冒風險?」
赤裸裸地指涉著什麼,而手上的銀針反射著冷冽的燈光。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啦。」
「啊、這樣啊,那我得小小反駁一下妳了。」
微笑側頭看向April,不等對方回應,自顧自的往某個箱子的方向前進,一面繼續說:「正因死了什麼都沒有,才更要小心翼翼;因為良心的重量過於沉重,才更無法釋懷——就算真有一絲歡喜,也被罪惡感壓得無法喘息……妳不覺得這比較像一般人的思維嗎?April?」
像是在替志遠說話似的,他沒有再看女性此刻神情,反倒轉而對一直沒有特別搭話的懦弱男性開口。
「我是不理解為什麼你要讓,但沒關係,那由我先挑個箱子吧。」
腳步同時止住了。
「這裡的情況…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要認識你們,不要待在這種地方擔心受怕。」嘆一口氣說「但是既然現實沒辦法改變,那麼合作解決問題不是唯一的出路嗎?僅僅提議而推人去送死…這個我做不到,提議本身的人不是本來就應該承擔最多的責任嗎?」
「至於四月小姐…」指掌微微握起後又放鬆了下來,志遠有點無力的露出一抹笑容看向四月,開口說道「確實大家都不能太放心...但是,若要選一個最不能放心的人,我會選擇你,四月小姐。」志遠抬起頭安靜的看向她說道「從第一個房間開始,妳就不斷的挑釁、不斷的攻擊。意圖激化起大家的矛盾,現在想想...從開始到現在,妳一路往前衝, 絲毫不管有沒有陷阱...妳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地方有甚麼了呢?」
透過鏡片,志遠的眼神鎖住四月「我很好奇阿!在一個團體裡面累積幾這麼多的惡意,妳真的想出去嗎?抑或是...妳早就確定自己可以活著出去了?況且這一路走來,我很確定的是...」比了比在場所有除了四月以外的人「大家都付出了些什麼,妳呢?很抱歉這麼說,但是你真的是被抓來的嗎?還是一開始就在這裡的呢?我真的、真的無法相信妳。」比起立場不明的四月,曾經傷害過他,但是起碼同病相憐的這兩個職業不明的人,志遠還比較放心。
雖然堂本聽不懂對話內話,但志遠看著四月的目光和冷淡的語氣,令他更肯定要實行心中某個想法…又或是說提高了他心裡某個做法的把握。
聽著那個戴眼鏡的話,她看似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而後斜倚在箱子旁,深紅的視線倒是進來後第一次正視對方,「所以你還認為這是團體合作的遊戲?走了那麼久你還搞不清楚狀況?」
「創造這些規則的傢伙就是要搞團體分裂喔?光是一開始要隨便推舉一個陌生人去死,就夠惡意了吧?」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卻絲毫沒有歡意,「要不是我有武力,那麼一個好欺負的女性你想就不會被推上斷頭台?那三個人的做法你不是很清楚嗎?你又怎麼確定那什活下來不是因為好運?」
「在外面生存不是也如此?為了利益而爭功諉過,團隊合作只是學校教的白痴把戲。被人出賣居然還不懂,真是活該。」摘下了菸條,她擠了一些菸絲到了手上,「因為我沒有明面上的犧牲,讓你覺得不公平了?然後沒有邏輯的指責我是間諜?」
所以你只是在羨慕,你只是在嫉妒。
目光依舊冷然,她嚼起菸絲,而那幾乎是所剩無幾的一部分,「羨慕我有能力保護自己,而你自認是弱者於是任人宰割──還在被宰後同情跟自己同樣遭遇的牲畜,把一切傷害與責任推卸到沒有犧牲的人身上,卻無視如果不是有人訂出這些規則,根本就不需要犧牲。」
「你根本就不想為自己負責吧?不打算爭取生機,只是藉由同病相憐的聯繫去同情那些比你倒楣的傢伙,藉此獲得優越感?然後真的要死就都是那些有辦法保住自己的人的錯。這樣想就很輕鬆了對吧?」
「啊、如果這就是剛剛所說的一般人,我倒是知道為何我不能理解了。」聳了聳肩,赤色的眼慢悠悠地晃到了另一名青年身上,「這麼卑鄙無恥,活得如此不負責任,我果然不能理解這樣的人為何有臉活下去。」
冷哼一聲,對於對方完全否認自己的邏輯和關於內應的部分並沒有太多的回應,畢竟…事情是怎麼樣的,大家都有眼睛自己會看。「沒有人留下,又怎麼會有人可以離開?但若沒有這種自覺,現在我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我可以想像如果一個房間裡面六個都像你這樣一路攻擊別人的人,第一房就會全部廝殺完畢。」說完後喘了口氣,繼續等待。
「不過出乎意料,我們過了第一個房間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時間依著既有軌跡恣意前行,漫不經心的順著志遠的話接下去,伸手拿起了有些重量的鐵盒,在手掌之間把玩著,好似在猜測盛裝其中的事物。
「說到六人互相殘殺,我覺得倒是挺符合主辦單位的期望。你們不覺得現階段的爭吵也與誰的期待相符嗎?既然April妳看起來像是被逼到退無可退,那就——」
在這個房間讓我們之中的誰脫隊如何 ?」
話語結束的瞬間緊闔的匣子應聲而開,幾乎是在置入徽章沒多久之後的事。
看見躺在其中的黑色膠囊,他鬆了口氣,或許是此刻心情真正放鬆了,他毫不猶豫拿起藥丸。
——以致於瞄到盒身內側幾乎來不及反應。
「開玩笑的。看在這顆藥份上,妳有辦法這麼做嗎?April?」脣邊的弧度有增無減。
已經對胖子的話沒興趣,更何況對方根本不懂言語中的意思,她懶得多費唇舌。
於是視線跟隨著那名青年,注視一舉一動像是在打量些什麼,那些話裡的涵義似乎也透漏了某些對方的想法。在看到那顆象徵拯救的藥丸時,她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跟著若無其事回應:「反正就算要讓人掉隊也不會掉你。有點腦袋的人要好好珍惜。」
換了個姿勢繼續倚靠著平台,「我可還沒退路全失,但我不介意多增加一點機會──要我自己打也是可以的喔?這樣你就不用挨針了對吧。」
「人的決定到最後一刻之前都有變動的可能。」
兩人距離不遠,視線落在女性手上持著的針筒,思忖著此刻打算。下一刻,他們目光對上。
「啊啊,可以考慮。可是其他人的打算——目前還不知道呢。」
觀望著那雙比想像中平靜的眸子,她依舊無法從裡頭解讀出什麼。
分數的歸零危機。取得藥物的機會。合作對象的抉擇。
數個關鍵的考量在腦海裡浮現,加上態度的些許違和,她跟著輕輕地扯起了嘴角,把香菸叼了回去慢條斯理地對著似乎不打算合作的對象說:「那還真可惜,本來事情早點確定就不會有變數。」
「不過呢,雖然沒有扣分的危機,但你說的任務內容應該不會有錯吧?」
說著,深紅的眼更是緊盯著對方,似乎想要確認些什麼。
「每個人都有聽見,我沒有說謊的必要——除非不信任我。」
輕描淡寫的將對方的疑慮以簡短的回覆做結,放下手上的盒子,金屬製的開關發出清脆的聲響。
但闔上的匣蓋再也無從開啟。
似乎從話語裡捕捉到了什麼,她意味深長地望了佑一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要信任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有點困難,不過在這種環境裡嘛──誰知道呢。」
聽著那聲短暫的音響,她依舊顯得慵懶地倚撐在正中央的盒子上,心裡似乎有所打算;閉起雙目,便不再言語,任由紅色的倒數時計洩漏著時間的腳步。
堂本並不在意其他人說什麼,所以他的心都在想著要怎去保護苦樂和想著怎和他的Boss 會合。
至於開哪個箱子?其實開哪個都好,拿到解樂便志遠交換、拿到毒針就不用想。他只是擔心四月攻擊苦樂才不敢動,也順便利用這點時間休息調整。而且他在意著分數,因為連續幾個房間都在提醒著這個東西,至於能不能用這分數去救人,就要再等下一個房間。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過去。
在房間時間過了約一個小時左右,苦樂發出了一點聲音,些微的動了起來。先是動了動手指,從本來的仰躺轉為側身,然後睜開眼睛,立刻撐起身體卻又重心不穩的歪斜了一下,有些狼狽。
堂本……叔?(日文)」
眨了眨眼,眼神似乎還有些不能焦距的恍惚。
聽到聽音,看到苦樂醒了,堂本這時才能放鬆心情同時開他的玩笑:「(日文)你再不醒,我就要扮皇子來吻醒你了,苦樂公主。」
接著他靠近把手上的紙條交給苦樂,不過………
在堂本湊近的那一瞬間,看來還昏沉恍惚的人卻異常迅速的揮出手,直接給了堂本的咽喉一手刀,但也在出手之後又摔跌回地上,那攻擊的動作彷彿只是一個反射動作而已。
原本被堂本拿在手上的紙條也因此鬆手落到地上,苦樂有些呆滯的看著那張紙,花了點時間才再度回過神,拿起紙條閱讀。讀完,睜著眼睛將整個房間的模樣都打糧了一遍,才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裡、是哪裡…… (日文)」
「咳咳咳咳-」忽然被毫無預警的襲擊咽喉,又或說是他咎由自取吧。在被苦樂攻擊完咽喉後,堂本咳了好一會才能說話:「(日文)你……唉,有精神就好…這裡是第七個奇怪房間……要依照著紙條上的條件,才能去下一個房間。」
「(日文)那…你一人…小心,我去和志遠說幾句…你自己選個箱吧…?」苦樂剛睡醒的樣小令他擔心,但重要的事情要先處理。
接著堂本拍了拍志遠的肩膀,對他說:「(英文)志遠,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要是你抽到毒針或藥,請你先考慮和我或苦樂交換。雖然之前我們冒犯了你仍對你這要求,但能幫我們的只有你,所以想請你認真考慮。」
說完後堂本對志遠躬身,做正式拜託。
「呃...呃...堂本,別這樣,我會給的。」對於這個躬身,志遠顯得有些惶恐,偷覷了一眼似乎有些恍神的苦樂說「因為他有分數,我有生命的壓力,所以這方面我是能幫就幫的。只是...」看向四月和佑一。一顆解藥和一管毒藥已經有了歸處,所以剩下一顆解藥和兩管毒藥...這兩個人...「我會盡量幫忙的。」
「(英文)謝謝。」堂本說完後站直然後對志遠笑。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苦樂遮著臉,往後退直到背部都撞上了牆壁,半撐著不讓自己又滑坐到地上,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長官……」在那一方的對話告一段落的沉默,他虛弱的發出聲音,「長官不在這裡,長官去哪裡了?(日文)」
堂本失神一下、因為現在苦樂的模樣令他不忍。他走近摸了摸苦樂的頭:「(日文)長官他在做另一個任務…放心,他這麼聰明,他一定能成功…而且也教了他怎保持氧氣……放心,很快就能見面。所以不用擔心、不用害怕。別想多餘的事,只要記得見到他時要抱緊他就好。」
甩開堂本的手,同時用力的推開對方,苦樂抬起頭,眼神茫然而惶恐,對著堂本表現出了明顯的嫌惡。
騙人……騙人!都在騙人!長官在騙人!見不到了……見不到了!你為什麼蠢得沒有發現!為什麼沒有阻止!(日文)」
啞著聲音,苦樂自己也沒發現從眼角滑落的淚水,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臂,靠著牆壁的身體又慢慢滑下。
被扔掉了……又被扔掉了……不要了……」混亂的語言沒有章法。
堂本踉蹌退後幾步:「(日文)苦樂,不是,你先冷靜………」
然後他有點無奈地垂下肩膀嘆氣,苦樂現在的樣子像是受了大刺激、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不過還是忍不住小聲喃喃「(日文)沒有的,我相信他……唉。」
接著他便轉身和志遠去另外兩個放箱子的角落,好讓苦樂冷靜。
屬於誰人的大衣被擱在地上,大衣的主人卻不在這。
苦樂沒有理會堂本的動作,逕自將剛剛扔下的外套拖近身邊,抖著手翻找起裡面的口袋,掏出三個藥包。看了一眼,便把其中兩個又塞了回去,剩下的一個則撕開包裝,將裡面的小小藥錠丟入口中,吞了下去。
「……。」
抿著嘴像是在忍耐著什麼,抱著大衣外套,苦樂在牆邊瑟縮了起來,把頭埋進手臂與膝蓋之中。
自紫色腦袋的青年醒過來後,她靜默地看著那一切發生,自然聽見了幾聲顫抖的音節;暗紅色的眸子依舊微歛,她想自己說不定最能理解那種情感,然而深陷於此也不可能安慰什麼。
況且,這說不定是可以利用的情況。
做好了某種準備,踏著一如往常的堅定步向目標,卻在之前幾步停了下來,保持著超過一個手臂的距離順勢蹲下,長長的大衣衣襬委地,「嗨、くらく。」
勾起嘴角,她的聲嗓依舊微啞。
「……。」
青年抬頭看了叫喚自己的人一眼,眼裡依然滾著淚珠。眼神惶恐但是冷冽,有著隱約的殺意。
不要過來。(日文)」
「すすむじゃない. ここで.」
像是安撫人似地說著,她單掌撐著頰,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眼神中的鋒冷,深赤色的眸子對上同樣少見的紫色眼眸,她只是亮出了原先勾在指尖的針筒,然後輕聲以慣常的言語說道:「看完規則,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某方面來說是希望喔。」
「くらく會需要的吧?如果還相信著什麼。」
即便自己完全不信。
相信誰也不會相信妳。(日文)」
望著對方紅色的眼睛,苦樂卻漸漸的冷靜下來了,緊緊揪著外套的纖維直到手指發疼,頰上的水痕讓他感到一絲冰冷。
求誰也不會求妳,不會。(日文)」
「不用相信我,也不需要求我,我又不是你的誰。」
聳了聳肩,她簡潔明瞭地說明立場,而後指掌一番挪動,將圓柱狀的物體橫置掌心,對準對方的位置,順勢傾斜而推出。
只見針筒在地上向前翻動,恰恰好滾到了對方的鞋尖前,尖銳的針頭閃爍著足以奪人性命危險的光芒。
「該給的該說的都夠囉,剩下的看你怎麼選擇。」
語畢,她起身,就這樣悠哉地走回原處,繼續百無聊賴地斜倚著箱盒。
苦樂的眼光追隨著滾動的針筒,在腳邊的位置停下,他沒有立刻伸手去撿,但也沒有將之挪開,盯著銳利的尖端一兩秒,他再次抬起頭,手則摸向了胸口的徽章。
扯下了白色的電子徽章,他再次將臉埋藏了起來。
凝神聽著所有人的對話,從那個大叔到那個男人,從那位女子到那位青年。所有人的話語他都逐一收下,斂下眼眸端詳著手裡的黑色藥丸,在闔上前瞥見的字,到底是否可以相信?
他慢慢收攏五指,其中事物便看不見了,但手心中的觸感是真實的。
佑一的目光投向現下不發一語,像是要把大衣揉進自己身體中的苦樂,然後是必須消耗掉的針筒,誰都明白那是什麼。
會怎麼做呢?都這樣了,他們會如何行動呢?
盡可能壓抑著在腦海中流淌的細碎私語,循著決定的方向,他將步伐停留在青年身旁。
「苦樂。」
又有人喊了他。
他的名字,可是不是那個人,不是他想聽見的聲音。
「……。」
從埋住自己的布料中抬起頭,他望向青年的雙眼。
「……佑一。」
在另一方面,在四月跟苦樂說話時,堂本和志遠已去把放在二號箱子的東西拿出來,接著他們又一起走到三號的箱子。
在把箱子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後,四月也遠離苦樂,堂本確定沒事後便直接注射手上的毒針,然後把志遠拿到的解藥放進衣袋。
解藥他是想給苦樂吃,始終對方比他年輕,但苦樂剛剛的情況實在………而且苦樂討厭自己,他擔心藥會被拒絕……
這時,佑一和苦樂說話,苦樂似乎也平靜了一點。他沒有走太近,待在距離十步的距離看一下情況,真的不行的話,解藥便他自己吃。
不過……看著四月放在地上的針筒,然後又轉開視線。
苦樂還沒開箱子,只剩下一支毒針,只是還有誰會打呢?
把解藥交給堂本,志遠也發現苦樂的神情不對,有些擔心的望過去…現在一組的毒針和藥已經齊全了,另一組的毒針和藥也出來,那麼…還剩下一隻毒針…望向最後一個盒子,志遠嘆了口氣,決定先不想那份毒藥會用在哪裡。人生在世只能當下問心無愧罷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想打那根針——因為我們都想避開那份恐懼。」
望進苦樂深邃的眸子,他的語調不疾不徐,像是要穩定對方心情似的。
「你不怕嗎?那個裝滿毒藥的針筒。」
苦澀的味道自舌根蔓延,深入了咽喉食道,往下延伸,堵住了幾乎要從心頭滿溢出來的某種感覺。有什麼隨著脈搏而脹痛著,一跳一跳的。
但也因此,讓他清醒,還能忍受。
……這個的話,不會想拿。(日文)」
騰出一隻手指著腳邊的針筒,苦樂虛弱的笑了起來,也轉換成對方所用的語言,「不過……不害怕……只不過是藥,有什麼好害怕的?會給予藥物的都不是折磨……」
「但是是毒藥喔。」
聲音多了一絲肯定,垂首看著緊握的右手,目光又重新落在苦樂身上。
「會置人於死的毒。雖然有相對應的解藥……在這裡卻不足夠。」
苦樂望著青年的神色變化,看見了對方緊握著的手,紫色的眸子眨了眨,盈滿於眼眶的淚水就又掉了下來,滑過往上揚的嘴角邊緣。
苦樂在笑呢。
「那,還是有人得打針對吧?誰該打針呢?這不是治病的藥,不是生病的人要打,那是誰呢?」
或許是藥物抑制後的冷靜,又或是崩潰後殘餘的不穩定,青年難得的話多了起來,「佑一說不想,那就是別人吧?就算是會致人於死的毒,還是得打進血管裡吧?因為他們是這麼規定的啊。」
緊緊揪住大衣的手放鬆了些,但沒放開。苦樂再次從地面上撐起身體,搖搖晃晃的倚著牆壁爬了起來,甚至還小心的沒讓自己的腳踢到腳邊的針筒。
如果苦樂聽話打針的話。」低著頭,紫色的眸子穿過如簾的瀏海,望向了房間中空著的某個角落,「佑一會把藥給苦樂嗎?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
鬆開了手掌,在說出口的瞬間,他也相信了那二分之一的事實。
沒辦法看見苦樂的表情,但他確信對方會仔細聽著自己的話語,他們兩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佑一依然在原地,沒有前進一步。
「我說過了…… 不會坐視不管 。」
嗯。
揚起臉,雖然還掛著淚痕,苦樂看上去挺高興的笑了。
抓緊了大衣與剛剛拆下來的徽章,苦樂搖搖晃晃的、逕自走到了唯一還沒開起的那個盒子,使用徽章打了開來,一把抽出裡面靜置的針筒。
朝佑一的方向望去了一眼,放下了大衣,捲起自己左手臂的袖子,毫無遲疑的將針筒裡的液體都打了進去。
針頭沒入了手臂,就在方才盒子一樣鏘的應聲打開,接著又闔上了。有兩個針筒已經被使用,剩下的一個解藥也被他交出。
未多做停留他便向苦樂走去,伸出拿著解藥的右手,放在對方攤開的掌心上。
他確實的遵循了剛才的約定。
苦樂又笑了起來,臉上已經不再有新的淚跡。
苦樂很聽話呢,所以得到了獎勵。
沒有多猶豫,在拿到藥物後,便將黑色的藥丸投入了口中,吞嚥下去。感受著異物滑過食道的感覺,苦樂乖巧的朝著佑一低下頭。
「謝謝。」
「……這不用謝謝吧?」
像是感到無可奈何般笑了出來,他實在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會如此乖順,但是目的既然達成,這就可以暫時不必探究。
眼底映著苦樂此時的神情,他側過身,乾脆的跨步離開。
「因為你相信我啊,苦樂 。」清晰的嗓音逸散在空氣間。
堂本在旁看著,他沒有走過去而是有點好奇地看著佑一……“*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呢?”
他看著苦樂和佑一說話後平靜下來,還十分清醒地走去開箱子,連同裡面的毒針也一口氣打進身體,毫不拖泥帶水。
接著也看到佑一把一顆交給苦樂,那顆解藥,和褲袋裡的那顆一模一樣。雖然不太明白,但他對佑一能把藥給苦樂這事……覺得真是太好了
於是他對志遠笑一笑,然後把剛剛拿到的藥吞進口裡。
其實堂本也不肯定這顆解藥是不是真的能解毒…畢竟說十小時便令人死的毒……不普通。
他搖了搖頭,對志遠說:「(英文)我去我同伴哪兒,謝謝你。」
感覺塵埃落定後,志遠的目光移到那隻滾落於地面的針筒,突然發現一件很不對的事情…最後一隻針應該由誰承受?堂本和苦樂已經打過針了,佑一…佑一…志遠咬起牙齒,叫別人送死,這句話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至於某個很明顯地表達出不會替任何人犧牲的女人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剩下兩條路,一條是沒有人打針,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另一條……志遠咬起牙齒。
他抬頭看向四月,一個想法在內心升起…剛剛的推測,如果用英文說給堂本和苦樂聽會怎麼樣?他們會生氣吧!?會憤怒吧!?會想要討個公道吧?不知道…這隻毒針打到死人的身上算不算數?畢竟已經有一個隊友已經死了,再多一個…
想到那在水裡飄蕩的紅髮,志遠的手指收緊了,扯住衣服。他嘗試著閉氣…但不過數秒就放棄開始呼吸,不呼吸好難過…那麼棺木先生在底下一定更難過吧?
雖然胸口早開始重新起伏,但是被悶起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
好痛,好痛,明明不是自己所受的苦,為什麼會這麼痛,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志遠把臉埋進手臂裡面,想到暴怒的堂本和苦樂…想到他們打架時的狠勁,想到那份等待放在剛剛與自己吵架的女人身上,那絲毫沒有一點快感,反而…很痛。
此時…志遠終於明白一件事,自己…是沒有辦法殺人的。沒辦法看著對方痛苦,沒辦法看著對方掙扎…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明明只要想著自己,明明只要不去想太多…就可以了,可是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心臟還在疼痛…腦袋卻異常清明……他…開始在想自己該做甚麼…
每個人都採取了不同的行動,顏色稍淡的眸張望了一下,往視線的另一邊看去。
順著志遠的目光而下,針頭依然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身型圓潤的青年像是在壓抑著什麼,無論是手指的動作或極盡隱瞞的表情,都令他微微瞇起眼睛。
所以說,剩下的這一個針筒,要誰來打呢?
啊啊這下子真的有點傷腦筋了
「喂。」
在他跟堂本擦肩而過的時候,似乎聽到對方說了句謝謝。雖然一樣不能理解,他還是點點頭做為回應,然後在確定的目標面前停下步伐。
「志遠,你看得太過入神囉。」他笑著說,「想怎麼運用那個針,就自己去作啊?還是說,你還在跟那份良知搏鬥著?」
「如果...都不想做怎麼辦?沒有…一個想做的…」
沒辦法、沒辦法,很痛阿!為什麼會看到人的痛苦這樣會心痛,可是…好害怕…自己好害怕。
男人沒有抬起頭,只是回答佑一的聲音裡面帶著強制的平靜,卻掩蓋不了那一絲絲的發顫和抽噎。
「那當然是選取最能放過自己良心的選項啊?」
聳了聳肩,手肘自然的壓在對方略為內縮的肩頭上,臉湊近了些:「在所有人之中,最溫柔的就是你了吧?要遵循著自己的心,或者是違背自我,只要你夠深思熟慮…… 我認為都是可行的喔 ?」
聽到佑一的話,志遠開始顫抖,他感覺到了…他希望他做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好可怕,你去不行嗎?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要在這裡?這裡宛如地獄般,每個人都搶著那個蜘蛛絲企盼著自己可以爬上去,企盼著自己可以得救…現在死的是佑一呢?那自己無法脫離那份折磨…可是死掉的人如果是自己,那麼佑一……
在佑一的目光下,原本縮成球的男人吸了幾口氣,顫抖的身子慢慢平負下來,他抬起頭來,鏡片上的水漬慢慢往下滑落。志遠用襯衫擦擦眼鏡,透過有些模糊的鏡片看著佑一說「佑一...你有重要到不惜殺人也要出去見的人嗎?」還不待回答,志遠就抬起手敲向佑一的腦袋。「別想太多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說完站起身拖著傷腳的走向毒針,然後比著佑一說「要是覺得愧疚的話!就給我吃二十份炸雞排!」轉向堂本「twenty pig blood cakes, Mr 堂本。that is the price to out!」手指比向苦樂「你...算了...」有些懼怕的收回手指。轉向四月用力的比出中指喊到「死女人!你的命是我給的!要還的話給我喝掉一百杯超大特甜珍珠奶茶!!肥死妳!」
說完拔掉針頭蓋,直接把針插入手臂,把藥液推進體內。「幹!打針怎麼這麼疼!!」
「……不痛才糟糕吧。」
突如其來的力道令他揉了揉腦袋,剩下的一個也被用掉了。
垂下了手,略帶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的景象。自己是絕對不會為這裡的大多數人送死的,也沒興趣追問或阻止志遠的動作,但他因此感到困惑是事實。
目光落在已經空無一物的匣子。
「不管怎麼說,如果你不愧疚那就好了吧?」
男人的臉上還帶有水漬和通紅的眼睛,表情卻輕鬆而安詳「總得要有人來做這件事吧!不然你想停在這裡嗎?我也不是那塊能傷害人的料,隨便你要說我放棄也好,愚蠢也好,我現在做的事只是能夠讓我自己安心而已。」
好像放下了重擔似的,志遠不再如之前那邊畏縮恐據,愉快的笑了起來「啊啊!感覺好輕鬆呢!反正最糟的事情都發生了,剩下的也就沒什麼了!」
那邊的說話聲叨叨絮絮。
已經空了的針筒還拿在手上,在佑一轉身離開的同時,苦樂再次靠著最近的牆緩緩滑坐了下來,藥物造成的睏意其實還影響著他,昏沉恍惚。
重新抓回了剛剛放到一旁的大衣外套,而掌心同時傳來隱約的刺痛感,注意到的時候,掌心上已經有了個冒血的小洞。紫色的眼看著紅色的點,爾後笑了起來。
那瞬間彷彿聞到了什麼氣味
苦樂低下了頭,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剛才拉起的袖子沒再拉下,他一手捏著脆弱細長的冰冷針頭,拿了自己的肌膚作為畫紙,以剛才注射留下的針孔為起點,劃出一道又一道淺而鮮明的紅色痕跡,直直剖過半個手臂。
癢。紅色
飄忽的意識再次找到立足點,而同時手也不停,深深淺淺,縱橫交錯的直線,一道又一道的刮著。
「苦樂!住手!」堂本原本是想走過來摸他的頭、詢問一下他的身體怎樣,結果他一走回來便看到苦樂用針頭在自殘。他快速地按住苦樂手上的針,然後把已空的針筒搶過來。
紅色的血點在對方手上十分札眼:「苦樂!針頭不是用來這樣用!不準再拿來劃手。還有手……」
不過他還沒說完,話又被強行中止。
在工具被搶走的瞬間苦樂愣了一下,接著幾乎是與先前情境一模一樣的,再一次猛地出手,一手刀直接劈向堂本的咽喉。
完全是下意識般的動作。
「咳咳咳-」堂本退後半步又發出一串咳嗽聲,他先用另一手護住自己的脖頸,然後苦著臉看著苦樂:「我只是關心你,你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砍完就打算去搶回針筒,卻因為不得其法而動作有所停頓,這一頓反而讓苦樂回過神來。低頭望著自己的左手臂,上手臂內側白色的皮膚上、縱橫交錯的血痕看起來格外怵目驚心,淺淺的傷口發著熱,莫名麻癢。
沒有回應堂本的問題,苦樂用右手撫過了整片傷口處,抹開了那些細小的血珠,爾後對著堂本攤開了沾染上血跡的手掌。
還是紅色的。」他莫名其妙地說著,抿嘴笑了起來,「還我。
不行。」堂本用日文和苦樂對答著,接著把針筒放入衣服:「你需要包紮。而且血當然是紅色,你又不是電影裡的ET外星人。我的衣服還沒乾…用我的衣服包紮…你介意嗎?苦樂。」
不需要。」苦樂收回自己的雙手,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用著坐姿伸出腳去踢了踢太過靠近的人,苦樂把人給趕開,再次抱著自己的手臂縮了起來。
雖然被踹,但堂本沒有因此放棄接近苦樂:「不包紮不行…而且要是細菌感染要怎麼辦?」
他答應過棺木要照顧苦樂、不內訌、不被分化,在遇回他前要保護對方
堂本再嘗試接近一步,蹭下身柔聲說:「別這樣傷害自己,好嗎?要是你不安,我可以借我強壯的臂彎給你。(日文)」
聽到安撫的言詞,苦樂反而猛地收緊了自己的雙手,手指從本就傷痕累累的肌膚上抓過,又摳耙出更多的紅色痕跡。
騙人的……堂本叔只會騙人,一點用都沒有。(日語)」呢喃似的聲音,「誰都保護不了,誰都留不住,都只是說著而已,根本、根本……
「……」堂本聽到後立即上前、張開雙手抱著苦樂,小聲說:「我會保護你,別傷害自己了。(日文)」
「……。」
反射性又要閃躲退開,但也無路可退,僵硬的被擁抱著,連要攻擊的動作都卡住了,苦樂只扭動掙扎了兩下,就放棄的安靜了下來。
眨著眼睛,忍耐著酸澀疼痛的感覺,一聲不吭。
抱著苦樂約五分鐘,直到對方完全穩定下來、不會再傷害自己,堂本便放開他。接著坐到苦樂一步半的距離守護他。
他知道這孩子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和他太接近,所以都想留給對方空間……
苦樂真是個乖孩子,所以一定要保護他
無聊的時候往往可以注意到一些事情。
從早些時候那個青年的勸誘與周旋、那個胖子的不安和轉變,甚至是那個殺手的應答及恐慌、那個傢伙的笑納和安慰。
她就像是個旁觀著,收聽這一切吵吵嚷嚷,卻也完全漫不在乎。就連宋志遠決定打針時的那番話語,她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不打算表示半句。
畢竟他人的決定與自己無關。就算沒人要使用那跟毒針,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人去消化,現在只是更輕鬆點達成目的罷了。
「嘿,真是場鬧劇。」先是收回在苦樂身上的視線,她揚起嘴角,不知道在指涉些什麼,只是望向了不遠處的佑一,「你說是嗎?」
「會嗎?」
他不確定志遠是否有看見或聽見,在這任兩人之間皆不算遠的距離內,有一些動靜還是能察覺的。或許他們都留意到了,只是互相維持不說出口的默契,繼續取捨當下的利害關係。
——雖然事情出乎他想像的順利。
「不過不管怎麼樣,條件都在剛才被達成,妳也安心了。不是嗎?」輕巧的說出最後的結論,嘴角再度劃開。
「是啊,就像哄小孩一樣輕鬆搞定──雖然我最不會應付小孩子了。」
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她的表情仍然沒有什麼改變,換了個倚靠的角度又繼續說:「可惜還沒出去前,安心不起來啊。倒是你有想過出去之後考個保母執照嗎?總覺得你有這方面的潛力喔?」
「那很累的,要注意小孩的動靜,還有確定他們的一切都在自己視野能及之處。」
分散的箱子靜駐在原地,到這時他才暫時放下心來,伸手撿起方才進門時先擱在一邊的衣物。
「不過大人的世界也一樣要處處留意。喏,上一關妳忘了拿的衣服。」
「喔?謝啦,雖然不怎麼冷。」接過溼皺的深紅高領衫,她將大衣脫下,慢條斯理地把衣服給套回去,布料的線條顯得扭曲。「可惜鞋子留在上個房間,踹人沒辦法那麼痛囉。」
說著,她穿回外套,嘴上剩下乾癟的菸條,卻也不再隨手扔棄,「不過當保母真的挺辛苦的,還好工作結束就可以辭職了,再撐一下吧。」
語畢,她不再言語,只是改靠在一旁的牆壁,雙臂環於胸前繼續閉目養神。
時間在沉默中緩緩流逝,所有的心思在此似乎毫無意義,而她也不打算去思量。像是早有預感般,深紅的眸子在倒數一分前睜開,跨開了腳步就算沒有靴子依舊振振有力;而金屬製的門扉在歸零的紅色顯示下,嗤然滑開,她一如往常踏入其間。
瑟縮於角落的青年睜開眼睛。
手臂上的淺淺傷口在短時間內就已經乾涸凝固,留下深色的刮痕,拉下袖子,套上過於寬大的大衣外套,苦樂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沒有立刻走過開啟的門,而是略帶猶豫的停了下來,回頭望向當初來到這房間的那扇門。
……將他們與他所追隨之人、分隔開來的門。
已經放下生命的執著,志遠顯得非常輕鬆,或許之後會後悔,會痛苦,但是此時他已經做下了最符合本性的決定。
當門打開時,他站了起來,拖著腳準備往下個房間去時發現那位長髮青年的動作。「…棺木先生下水前拜託我們暫時照顧你,只是暫時的。所以他一定會再來找你的,但是如果你不前進的話,就沒辦法再見到他了。」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謊言,但如果能讓那個人前進…那也…只能這麼做了。
苦樂直到兩三句後,才發現志遠是與自己對話,轉過了視線望著那有些普通甚至懦弱的臉,他顯得有些詫異。
而在對方說完,他也理解對方話語中的意思之後……青年抿著嘴,沉默了數秒,才點了點頭。
嗯。
似乎是因為有所忍耐而顯得扁平的聲音,苦樂迅速的回過頭,從志遠的身邊擦身而過,第二個越過了開啟的門。
舒了口氣,志遠轉身往下一個房間前進,其他人應該會自己跟上吧!?
堂本趕緊上前輕拍志遠的肩:「Thank you.」
於是跟隨志遠的身後一同踏入下一個房間。
於是他先目送著所有人離開。
自踏這裡以來,他很少在最後才踱步離去。不過既然是倒數的幾關了,那麼,稍微放慢腳步也無妨吧?即便此刻一片靜默。
緊抓著徽章的左手泛出一些冷汗,動了動嘴脣像是想試著笑,他斂下眼眸,低頭看了看那上頭的分數,自己還是挺珍惜這條生命的。
畢竟最後做出決定的是他們自己啊
這樣一想,他的步伐又恢復剛開始的輕快速度,跟著那群人繼續前進。
他又能自然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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