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學年期末/交流:www.plurk.com/SharkTheCh...
夜幕更替橙紅的夕色,自外歸來的安布洛絲雙手各拿著幾本書籍,從鼓鼓的側背包內隱約可見疑似卷軸般過長而伸展出的細長物體,被層層牛皮紙包覆著的長條盒狀物隨著她的步伐小幅度地挪動,彷彿輕輕一敲便會自包中滑落似的。
latest #74
她這次十分難得的收到不少東西——其中包括了數張封上鮮紅印泥、蓋著泰瑟博里徽記的信件,以及這個不知到底是什麼的長條物件。
因為附上的紙條叮嚀她要在沒人的時候才能拆開,所以她忍下滿腔的好奇靜待回到寢室的時候再拆封。
腳步習慣性地往自己的寢室前進,雙眼卻因著有些眼熟的身影而稍稍側首窺視,她這才發現原以為無人的交誼廳內其實還有著幾個學生,其中包括了那名總是對他人惡言相向、肆意妄為得像是隻掠食者的學長。
……她該上前問好嗎?但是這樣會不會打擾到對方?
一時閃過的想法使她下意識放慢步伐,漠然的神色染上些許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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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猶豫並沒有任何不妥。明明是位置較為偏向交誼廳中央的一桌,少年的周遭卻冷清得過份,顯然那些聚在角落椅桌間的學生皆不約而同地選擇遵從避之則吉這一法則的方案。
並不是說出於畏懼或是別的,完全就是——省得惹麻煩。
但少年一點也不介懷自己是否遭到了排擠。隨著魔杖一揮,人所帶來的書本以及圖表紛紛各就各位,自動翻到了某些頁數,協助它們的主人一舉獨佔這張寬敞的長桌。而在安布洛絲越過畫像洞口重返交誼廳的當下,少年正單手撐著下顎,銳利的視線緊盯著長串的數字與弧線窮追不捨,而倘若有誰願意從那張桌邊經過的話,不難發現那成堆的書籍與表格正是素來備受少年冷落的算命學教材。
……果然還是過去打招呼比較好吧。
然而這種想法的滋生除了家族的教育外,還有一股更為濃厚的好奇。
一直以來,她所看過的鯊克都是笑得張揚傲慢、甚至隱隱帶著痞氣,就像是麻瓜小說內那種介於善惡之間,讓人難以區別正邪的角色——說老實話,她其實挺欣賞這樣的人。
……也許這種欣賞的情緒多少能夠說明,為何自己老是被對方這般對待,她卻還能心平氣和地與對方溝通吧?
評心論,有能力者、還膽敢將深刻本質的傲慢向外人展示也不害怕惡評,這種心境很讓人佩服,還有這種不管是惡意還是善意都直來直往的態度……她覺得解讀起來輕鬆多了。
不過,現在他的表情似乎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樣,安布洛絲好奇地想看清桌面的書名,卻礙於距離而難以看清——
腦袋一邊轉著幾乎無關的思緒,她再次邁開步伐。平穩、緩慢的腳步無聲而輕巧,但當她經過時依舊多少驚擾到其他學生。而伴隨其後無數隱晦的視線,在過來發現她竟往那名彷彿被孤立一般的少年前進時,面上可見的愕然與猶豫令她感到有些好笑。
只是這樣愜意的心情在她看清對方占據大半桌子的東西後消散不少。
腳步確實很輕。
只是或許該歸究於自身的本性,即使少年表現得再專注,但他總是不會失去對周遭狀況的警覺性。
——雖然也不是什麼要戒備的傢伙就是了。
「幹嘛,想多繳餅乾給我?」隨口脫出一句乍聽就不怎中聽的話,鯊克也沒抬頭多瞧安布洛絲一眼。不論是對待交情一般的同學,抑或是差不多兩年來每天都會分自己一點零食的可愛後輩,這樣的態度著實是非常不合適。
可他對安布洛絲還真的半分感激感恩也沒有:橫豎就算她不給,他還是會跑去搶。

再說,他們的這位大小姐從來都沒對此抱有任何微言過。
「……吃不夠?」
被察覺到存在也不感驚訝似的,她只是停下腳步以和緩的語調問道,只是她記得今早自己明給他帶了不小的分量……
也不知他是真吃光才討要,還是純粹想多打劫一些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晚上吃太多的東西,對胃不好。」完全無視於惡言的她僅僅是出言提醒,至於對方聽或不聽她就沒辦法了——不過,仔細想想,動不動就因為肚子餓在大半夜爬起來吃東西的她,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從袋中取出幾份點心並擺到對方的手邊,淡藍的眼眸不著痕跡地瞥視那堆雜亂的物品,從出手到收回間臉上的神色都帶著層猶豫。
雖然自知對方回答的機率,實在比梅林真身顯靈的機率還低,但她依舊忍不住開口,「作業嗎?」
「沒,在算數。」聽了安布洛絲的問題,鯊克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而顯然對他而言,五花八門而又具備多套卦算系統的算命學,一概而論就是「在算數」。
至於女孩前半部份的提問、以及可謂貼心的提醒,鯊克卻是乾脆連回應也沒有,手倒是飛快地把點心挪近自己的方向。
少年的模樣是久睽的認真,而處於這般敏感的時期,會因此被認為是為作業、考試疲於奔命亦是情有可緣;只是人接下來的補充發言,完全是教人大跌眼鏡:「算算看到底是我和德爾菲那傢伙有什麼離奇的關連,還是是我打了八輩子的楣,幹什麼都得碰上他。」
為了期末考而孜孜不倦,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德爾菲……拉克斯柏學長?」按照名字回憶片刻,她才依稀想起那名容貌秀氣、擁有奇異瞳色的金髮學長。
印象中那位學長為人相當不錯,風度翩翩加上無時無刻都保持優雅矜持的模樣,讓他被不少人稱作王子……真想不到他跟莫瑞學長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夾雜著感嘆與訝然的想法就像是小小的水泡般悄然無息的產生,下秒便隨著輕巧響起的聲音破開消失,稍起漣漪的思緒再次恢復平靜。
「說不定,是緣份?」印象中長輩們總說:『能與人相遇皆是不可求的緣份』,說不定莫瑞學長和拉克斯柏學長也是這樣。
因為並不清楚兩人的關係是否融洽,她只是含糊地說了這麼一句。
「那這種寶貴得要死的緣份就送給妳,我才不要。」話說得毫不猶豫,安布洛絲口中那種經過美化的說法斷不是鯊克會受用的一種。
不過像這樣與他人保持著交談,無疑是勾去了少年本來就足夠反覆的心思。隨手把書本推到一旁,他將安布洛絲給的餅乾推到自己的正前方去,拎起一塊就往嘴裡塞。
「那妳又在幹嘛。」他這樣問道,比起尋求事實更像是在敷衍地換個話題。
「只是單純的路過而已。」老實地說完,她晃了下東西以示自己剛從外面回來,「剛好看到想說打個招呼。」
「至於緣份……那是能夠送人的東西嗎?」開玩笑似地說道,她就這樣乾脆地站在桌邊跟人說起話來,完全無視那些不斷投注過來、帶著微妙情緒的視線,坦然的就像平時在餐廳內吃時那般晚餐。
「把一個人綑到另一個人面前的話,沒緣份也會變得有緣份吧。說到底,看的還不是契機。」注意到女孩後方那連綿不斷的「願梅林保祐妳」視線,鯊克挑了挑眉,伸手把人拽到自己旁邊,硬是讓人坐下來。
還在思考該怎麼回覆對方這段看似沒問題、但有些地方不太對勁的話,腦袋半放空的她完全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人拉著坐下。起先她一臉糊塗地看向學長的方向,但片刻後她又閉上嘴,似乎終於想通對方要做什麼——
「嗯,有地方要我幫忙嗎?」
一直以來對方做出這樣的舉動時都是有什麼要求,所以她很自然的聯想成對方有什麼事要她去做,藍眸瞪得碩大的她神情無比認真地盯著書堆雜物,那模樣就像隻等待指令的獵犬。
沒想到對方會作出這種自行挖坑跳下去的發言,鯊克看著那雙圓睜著的藍寶石眼瞳,自其中流露出的認真與誠懇幾乎要教他勾起笑容。

無論放在任何地方,安布洛絲亦足夠特別——至少對他來說是的。
替自己弄吃的也好、像這樣若無其事地放任自己硬拽過來也罷,針對被自己使來喚去的這件事,除了偶爾溜到嘴邊的嘀咕外,女孩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這不是有多特殊的事情,但與此同時鯊克亦瞭解自己在群體當中是何等地備受歡迎,不然大家也不會像撞上狼人似的、發現自己就自動退避。

因此,安布洛絲很特別;又或許該說是特別的找死。
「我想想,幫我寫作業?符咒學的我還沒做。」其實本來並沒啥事,不過對方硬要找事做的話,嘛。
「……符咒學的作業?是什麼啊。」也許是桌上的東西太過雜亂,安布洛絲困惑地來回掃視著桌面上的物品詢問,一點也沒有被強推工作時應有的惱意與憤慨,只有好奇與不解。  
也還好他的要求並非與占卜算命有關,不然對此毫無天份的她大概是幫不上任何忙。
至於其他科目類別的作業……她應該多少能做到吧?
大概。
「妳的腦袋終於進化到只能盛得下食物的程度了嗎?連作業是什麼也不知道?」刻意以訝異的口吻開口,鯊克甚至還像模像樣地倒抽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對方的話意為何,卻仍是順勢曲解一下當中的含意。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正拐彎罵我笨。」
帶著埋怨的口吻和不以為然的表情呈現完美的不協調,她當然知道這是對方故意理解錯誤、扭曲她真正的意思,要是平時早就當作沒聽到敷衍過去,只是現在的她卻蹙起了眉,表情不快地說道:「我只是想確定要做什麼而已。」
也不能說是憤怒,她只是覺得有點不愉快——誰被人用那種像質疑智商的語氣說話,正常來說都不會不滿的。

她是不聰明,但也沒笨到這種地步!忍住對對方做出鬼臉的衝動,她默默地瞥向桌上的東西,臉頰鼓起了個相當不明顯的弧度。
嘿。
「所以說,妳還真的要替我寫?」好整以暇地嚼著餅乾,女孩話語間所流露出的不愉快被他完全忽略過去:「不堅持一下嗎?那啥、『我認為自己的事就該自己做,莫瑞學長。』之類的。」模彷起對方認真的腔調,鯊克瞅向安布洛絲微微鼓起的側頰,逮緊機會又揶揄了人一下。
「當然,只要你不怕我亂寫的話。」
在稍微的反將了一軍後她收回剛才的表情,高高挑起的眉讓她看起來比起平日還要愉快——或者該說帶著逗趣感的囂張。
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自然知道自己如果像過去那樣講肯定會被無視,所以她乾脆試著用對方那種死皮賴臉的說話方式來回應……
包括表情(至於像不像她就不能保證了)。
「太好了,我還比較怕妳認真的去寫。」端出一副「這樣我就安心了」的嘴臉,在耍嘴皮子上鯊克向來是不遺餘力。儘管相識至今,待人有禮的女孩在這方面的技能似乎一連躍升了好幾階,可在他眼中這仍是有點不夠瞧。
「倒是妳,考試快到了吧,還只顧著吃真的可以嗎?」據他所知,考試當前的階段往往會有那麼部份學生緊張得茶飯不思,只可惜每晚牛排來三份的安布洛絲依然成不了其中之一。
至於少年這話實質含有多少關心成份,這就不得而知了。
提到考試,原本又再次把手探入包包內的女孩動作明顯一頓,接著她迅速地抬起頭,表情無比認真與懇切地說道:「沒問題,我有在看書……」
邊吃邊看。

知道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肯定又要被嘲笑的她自動截斷後言,接著像證明般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書本亮出、放在面前的空位上——然而,她似乎沒有發現,放在最上面的書本並非自己準備考時所需,而是從羅克薩納那邊不小心帶走的魔法史。
見對方煞有介事地自包包裡掏出了好幾本書,鯊克不禁跟著瞄向被平穩放到桌上去的那些課本。
然後他在看清頂部那一本的封面標題時一下子爆笑出聲。
「妳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教授留級了,還是連一年級的課程也還沒有學會?我說妳該不會在上課時也是用這本在上吧?」拿錯課本這碼子事本身其實沒什麼好笑的,奈何安布洛絲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得意太過認真,加上儼然是隨身攜帶的狀況、以及自己方才對對方大腦內容物的質疑竟已成真等種種因素……而且對方看起來還沒發現自己捅出了什麼簍子,這教鯊克除了捧腹大笑之外一概給不出別的反應。
對方猛然發出的爆笑讓她懵了,原本睜得圓亮的雙眼立刻追視看去,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將羅克薩納的課本一起帶了回來。
安布洛絲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出糗,而是驚愕並擔心課本被自己拿走的羅克薩納究竟該讀什麼書——那可是考試!

「哦,我不小心把羅克薩納的課本拿了回來……」
懊惱地將書本拿起的她,雖想馬上衝去羅克的寢室把書歸還原主,但又礙於兩人不同院等等關係無法立即性的找到他,她糾結片刻後只得選擇明天早點出門去找人。
「還有我上課的時候才沒有拿錯課本,這是剛才和他討論功課的時候不小心拿到的!」將書本放回桌上的她再三強調著,似乎擔心對方真以為自己都拿一年級的課本上課似的。
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鯊克過了好一陣子才止住了笑。

「討論什麼?英國飲食文化發展史?」其實他是想問一年級的課堂內容有什麼好討論的,就算羅克薩納是一年級生——是的,因為身旁這人的關係,鯊克和羅克薩納至少是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這點程度讓他自個兒唸書去不就好了。
這樣設想的鯊克,似乎沒想到除去他之外,為數不少的學生都是聚在一塊共組溫習戰線的。
「當然不是,霍格華茲會考那種東西嗎?我怎麼沒聽說。」刻意用懷疑的目光掃過,她輕咳了聲後說道:「……是討論血統論。」
只是準確來說,她和羅克薩納的討論根本不能稱作討論,比較像是探討為何有那麼多人堅持與對此糾纏不清。
「又是這話題?」原先的興致一下子被壓回了無趣的程度。又啃下了半片餅乾,鯊克不以為然的發出淺哼。
「因為,不覺得奇怪嗎?」
談起正事時,她恢復一開始端坐的姿勢並一絲不苟地併起雙腳,伸出細長的食指在寫有書名的封面劃過,淡色的眸子此時並沒有投注在對方身上,而是在前方的雜物堆上。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一味地追求著血統?就算血統純粹也不能表示他絕對能成為能力出眾的人物。雖說血統重要,但跟血統相比——果然還是能力是否強大、出色重要吧?」
指尖在書名處來回劃弄成圓,她說話的口吻不知不覺間染上了冷意。
「不管是血統不純者必定無能、就算優秀也必須剷除,還是血統純正就可以對能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事情——我和羅克薩納都無法理解。」

『面對沒有抵抗思想的弱者何必心軟,從一開始就放棄抵抗的人沒資格抱怨。』
一直以來都被這樣教導的她,自然無法理解書本上那些什麼必須體諒無能者、被欺壓也要退讓的話語。
那實在太奇怪了,不是嗎?
和安布洛絲完全不同,鯊克的坐姿依然賴散,就算要說他是癱在沙發上也不為過。

「哎,身為純血卻說這個?」他難得沒有插話的聽完女孩的闡述,卻在人語畢後拋回一個直接到不行的問題給對方,「不覺得很沒自覺性嗎?」
話說出口似是在質疑安布洛絲的立場,與此同時、在人看不見的角度下,祖母綠色的眸悄然劃過一絲光亮。
彷彿對語中的質疑毫無察覺,她略側過首靜視模樣散漫的少年,薄藍的瞳眸雖如往常那般平靜無波,但那看似柔和的色彩,此時卻莫名的帶上些純粹、無機質的漠然。
平時的她總給人鬆軟和善、猶如不管如何都不會生氣,大概誰也不會察覺那包覆在溫柔之下的冷冽——
並非基於血統的傲慢與藐視,而是完全將其視為不存在般的無視。

「我並不清楚這跟自覺性有何關聯,但我認為,血統純正的無能者比起血統斑駁的有能者來得讓人厭惡——」
「至少,後者還有能力不是嗎。」
說完,她的唇角勾勒出極淡的弧度,眼底掩蓋起難以窺見的深邃笑意。
他將少女唇間的那抹淺泊微笑收入眼底,片晌後嘴邊揚開相似的弧度。
勾搭著沙發椅背的手放下,鯊克向安布洛絲抬手,毫無預警地一把揉上對方柔軟的髮頂。

「還不錯。」手邊的力道加重,總是溢滿狡狤的眸微微彎起,綠眸流露出鮮明的愉快:「那些我可才不管,反正站到最後的才會是贏家,其他的都不過是喪家之犬的虛張聲勢罷了。」
安布洛絲的說法讓他想起他在霍格華茲面對的第一場考試。當時的魔法史考卷上也有問及血統論的申論題,而他選擇交出了一份中規中矩的答卷。
但當他收到校方派送的成績單,其中的評語卻告訴了他、自己的作答並沒想像中的迎合到教授的口味。

——可以加入更多自己的個人看法。
徜若那時候自己沒想著耍小聰明、像女孩這樣坦然回答的話,搞不好反而會取得高分也說不定吧。

不過這種像是矮了這傢伙一截的感覺,真的有夠教人不爽。
這樣想著,原本仍稱得上溫和的舉動馬上變得粗暴起來。
因著毫無預兆地被人偷襲而瞪大雙眼,看起來似乎感到難以置信。
以前小時候,長輩們總是喜歡將揉頭作為一種讚賞的舉動,而她也相當喜歡那種親暱的感覺。然而她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霍格華茲被這樣對待——特別是被眼前這人。
但她更訝異的是,自己居然沒有下意識躲開對方的手。
正常來說,非家人者試圖觸碰自己時,除非她刻意阻止自己,否則都將是反射性閃避他人的觸碰。
大人說這在泰瑟博里身上是正常的,因為他們對不熟悉的事物總是潛意識中充滿緊戒。
假如有人在不觸動到警惕的狀況下觸碰到他們,那就表示……什麼?
那時的記憶彷彿出現斷層般,她無法憶起那個究竟是什麼——或許,按照常理來說後面接的詞是信賴也說不定。

「……哦,我也覺得很不錯呢。」找了個大致的答案後便放棄苦思,她出言回應完,那絲隱晦的尖銳再次沉寂。
冷冽的目光與隱約帶著微妙感的笑容消失後,她那股刺人的氣勢又恢復成往常無害、鬆軟有如棉花似的溫和。
「……我不習慣和過度柔弱的人相處,但更不喜歡心性柔弱之餘不懂自立、面對挫折只會無能叫囂的人,還好霍格華茲這樣的人不多。」
雖然秉持著要對大家一視同仁,但長期被教育要比誰都強悍及遵從本我的她,一時間還是難以拿捏並習慣與這類型的人們互動。
——看不清現實的虛張聲勢,那是備受泰瑟博里之人所厭惡的愚昧舉動。

「挑釁也好、叫囂也好,如果沒有能力的話,那也只是徒勞無用……」也許是對方的動作太粗魯,她扁著嘴試圖將被揉亂的淺金自對方的魔手中拯救出來,只是拉扯片刻後,她像是想到什麼般停止動作,好奇問道。
「你這次不說我假惺惺又沒自覺嗎?」
「我對於間接奚落自己的事沒什麼興趣。」一語帶過這個問題。並沒有給安布洛絲太多思考的時間,原本正玩弄著人髮絲的手掌鬆開對對方腦袋的箍制,沿著人的頰側撫過,然後用力地捏了捏。
家境也好血統也罷,大概沒有誰會想要從一開始就被蓋上失敗者的標籤吧。
為了不讓整個家族臉上無光,以無聊的理論灌輸教唆年紀尚幼的新一代,讓他們產生優越感而肩負起責任感;為求擺脫這些無聊言論以及當中所帶來的不平等待遇,不惜隱暪欺詐訛稱自己血統純正……

無論是哪一種,追求的都只是榮耀。
但透過教唆與謊言而生的武裝終歸只能流於表面,沒有實打實的戰力,根本沒可能在競技場中苟活下來。

即便一時僥倖,虛偽亦不能延續至永遠。
而他,可是打算要屹立到最後的。
「那妳可別光說不練噯?話說到這份上,期末考卻考了個T——哦哦,我開始期待起來了。」硬是把話題拽到別處去,嘴角兩端高高揚起的弧度寫滿了不懷好意。
「……才不會考出T,絕對不會!這種事情不需要期待!」
尚未回神的她赫然發現話題再次回歸期末考因而垮下臉,細眉緊緊揪在一起就像團毛線球。她當然不可能考出T啊,再怎麼慘也不會考出T——應該。
從沒想過自己有考到T的可能性,被對方這樣帶著不懷好意地扯了出來,安布洛絲頓時皺著一張臉,看起來無比鬱悶。
如果是實作操作還沒什麼關係,但她實在是對筆試之類的文科感到頭痛——尤其是天文學,什麼星星、星系還有一大堆繁瑣的專有名詞,那簡直比叫她去煮魔藥還讓人難以忍受。
更別提未來可能出現的占卜、算命學……一大堆看了就頭疼的選課,她都要懷疑自己究竟能否順利畢業了。
要是她真考了個T,不管是學校還是家裡似乎都可能被狠狠笑一頓,她尤其相信面前這個絕對會是當下笑得最囂張最大聲的……
再度被對方的話語牽著鼻子走,安布洛絲忘了本來想質問對方為何擰自己臉,只是一臉憂鬱地任人擺佈。
嘴上說的和臉上寫的完全是兩回事。
從一開始迅速堅決的反駁,再到後來愁苦得越來越像被灌了一整瓶生骨水的表情變化,巨大的反差成功把鯊克逗得沒良心地又再連連嘿笑起來。
「嘛,就先聽著吧。」
手指離開了人的臉蛋,略嫌不知輕重的手勁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認為對話至此可以結束,鯊克逕自調整坐姿重新面向長桌,一頭趴在桌前又開始他那與作業考試毫無關連的推算行為——雖說從結果上而言,這也不失為一種複習方式就是了。
但才沒寫上幾個字,他又忽然沒頭沒腦的喊出一句:「要是真的應付不來,稍微幫忙妳一下也不是不行哦?」
表情沾著絲絲怨氣的安布洛絲揉了揉自己被擰紅的臉,垂頭喪氣的模樣猶如被水澆濕羽毛的雀鳥般可憐兮兮,然而當對方補上那句話時,她一掃憂愁鬱悶倏地將視線紮向對方,彷彿要化作實體的銳利目光中飽含著閃閃發亮的期盼。

「幫我?不是騙我的?」
雖說對方對外老是擺出一副隨便懶惰的假象,但她記得對方和自己不一樣,成績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偏科狀況。
要是他真能教自己讀書技巧,說不定她也能擺脫偏科嚴重的弱點!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變得更加炙熱——就像隻看到肉骨頭興奮到不停搖尾巴的中型犬。
「嗯啊,不騙妳。」也不抬頭瞅對方一眼的,鯊克邊說的時候,書寫的動作連停也沒停。
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要是注意到對方的眼神的話,天曉得他又會說出什麼話來。
「跪下來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
——好吧,儘管如此,後半段的發言本來就不怎麼中聽。
「……」果然不該輕易相信他的。
一度飆高的情緒像被澆了冷水的熊熊烈火般瞬間委靡,安布洛絲看向對方的目光又恢復到以往的平淡——只是隱約透著股淡淡的哀怨。
或許是她的表現再次逗樂對方,那人一手搭在攤開的書頁,臉上的笑容還是帶著股調笑、不正經的感覺,但對方這樣她反倒發不了脾氣,只得生悶氣似地瞥去一眼,接著不服輸地拿起自己應當準備的科目課本翻了起來——反正她絕對不會跪求他教。
……只要氣勢贏了就沒問題了!她回憶著自家父親的名言,端正神色、表情嚴肅地瞪起滿是字的書頁。
至於旁邊那人是否又開始偷偷笑著自己,安布洛絲決定通通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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