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呣……

跟所有上了年紀的成年人一樣，里維很少主動說要嘗試什麼新的東西，陪孩子們去海邊玩時，為了不掃興做的最大努力是脫掉鞋子去踏浪。沙子要清理好麻煩啊...老兵默默這樣想

不過他們在天氣冷時也偶爾去海濱散散步，海不好不壞，就在那裡，浪的聲音刷掉腦袋裡積壓的事情，沖散心中鬆動的牆壁。歐良果彭曾在某次散步中，告訴他從前在故鄉發生過的人事物。里維傾聽，觀看，然後發現遠方的浪中，有人偃伏在一塊板上，像在水面上騎行。

他跟歐良果彭看著遠方那人隨浪高起又滑落，天氣不算晴朗，風挾帶濕氣與寒冷，那人不受干擾，穿著一身黑色的泳裝（大概是泳裝吧，里維想），被浪淹覆後再次爬上板，騎上層層堆疊的高浪。

「那是什麼？」
「你說那個在浪上的人嗎？好像是在做一種叫衝浪的運動吧。」
衝浪？在這麼冷的天氣，向海浪衝去嗎？
「那個人不斷地爬上高浪呢。摔下來不痛嗎？」歐良果彭語氣裡擔憂與敬佩參半，里維望著那上上下下穿梭的衝浪者，任由自己被扶著走過海濱步道。

衝浪。
有時半夜里維的膝窩抽痛，忍不住在被窩裡抽氣蜷縮，他會想起自己坐在馬背上，馬匹的體溫從他膝蓋與腿側一陣陣傳遞過來；他記得自己從馬背上切換到立體機動裝置的感受，他站在奔馳的馬匹身上，向目標物發射鉤鎖後，腰部與腳底板被鋼索與皮帶拉扯，瓦斯在背後推著自己往空中騰起，強風掠過他的五官，有時讓他難以呼吸，他在煙霧裡，衝向他將斬殺的巨物，不斷騎行。

然後他會在抽痛中再次睡著。
想念那種感覺嗎？也不太像。
只是大半人生裡，他花了好多時間在做這件事，並且以為自己將會在做這件事時慘淡死去，結果卻略顯狼狽地活了下來。
春天到了，里維已經可以獨自走去市場或海邊。天氣變得更溫暖時他開始慢跑，驚訝發現自己的肺如緊縮的幫浦，太久沒有使用而忘記了如何舒展。

里維在海濱停下，喘氣，晴朗海面反射出浪的波紋，他視力衰退了一些，但看得清楚，遠處有幾個人，趴在板上，向浪游去，撐起身體，往浪上騎行。

衝浪。
跟所有好壞念頭一樣，出現在心裡的那瞬間就很難將其抹去。里維獨自去海邊的次數漸漸變多，心裡開始盤算怎麼靠近這深不見底的水池，縱身躍進後又該如何將自己恢復成乾爽的狀態。
是夏天了，海邊的人越來越多。里維繼續慢跑，停下，觀察，他鎖定某個時常出現海浪上的衝浪者，有時對方一個人出現，有時與三兩好友一起拿著板子出現在沙地上。

名字叫做泰沙，是里維在某天看見他與友人們談話時得知的名字。某個黃昏他來到海邊耐心等候，泰沙如舊在浪上。好幾個浪後，他看見泰沙抱著自己藍綠色的衝浪板走上岸，他看見對方腳上的繩飾，心中又浮現幾個疑問。當他將視線移回泰沙的臉時，發現對方已經注意到自己強烈的視線。「......嗯.......我認得你。」你很常來這裡散步吧？泰沙略帶猶疑地說。里維現在發現他有雙綠色的眼睛，艾連也有雙綠色的眼睛。

總覺得賈碧知道之後一定會強烈抗議堅決反對
「蛤啊？？不行。不可以。」
「我可沒有在徵詢你的意見，臭小鬼」
「很危險啊！不用我提醒您也知道您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吧！」
「賈碧......話也不用說成這樣啦......」
「嘖，我第二隻眼睛可沒有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