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白雪紛飛,冷風颼颼,小木屋內卻很溫暖。
亞歷克西斯將行李箱放置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裡,坐在沙發上休息了幾分鐘,趁著現在閒閒沒事的空檔,給他母親威爾森女士打電話報了個平安。
雖然雪山上的訊號不比平地,威爾森女士的聲音在電話裡面忽大忽小,但好在他最後還是成功完成了報備的工作。
他打完給母親的電話後,又動動手指,轉去另一個社交軟體,去聊天室裡翻了一下朋友傳過來的訊息和照片。
聊天室裡的照片和影片裡正是目前借住在那位朋友家的香草和火箭,朋友附上了香草的吃飯情況和一些火箭去晚間散步時的趣聞,說小貓小狗一切安好,讓他安心度假。
亞歷克西斯彎起藍灰色的眼睛,帶著笑意回覆了朋友的訊息,向朋友表達了謝意,以及順帶要求對方多拍幾張他家寶貝們的照片。
想到這裡,他臉上的笑意有些淡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才出門沒幾天而已,他就已經開始想念每天晚上左邊一隻小狗、頭上一隻小貓,家裡孩子毛絨絨熱呼呼的睡在他身邊的日子了。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掃過客廳。這時,桌上的玻璃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個小小的玻璃罐原本是被放在雙人床旁的床頭櫃上,現在被室友移過來放在桌子上面的。
亞歷克西斯對於這種籤餅和籤餅內的詩籤一向只單純抱持著好玩的態度而已,有點像是看見泡泡紙上一顆一顆的注滿空氣的小氣泡時,就會想伸出手將它們弄破。
他隨手從玻璃罐之內拿了一顆籤餅,將餅乾用碎之後,他也不急著去看籤文的內容,而是先享用起了被他用碎的餅乾。
亞歷克西斯慢悠悠的吃完籤餅的餅乾後,才將籤文攤開,眼睛隨意的掃過裡面的內容:
外冷內暖的命定之人
你可能會愛上一個讓人難以親近的人。
他看起來理性、沉靜,像雪山裡一片安靜的冰葉,但當你真的靠近,會感覺到深藏其中的炙熱。
這段關係常從誤會與距離開始,卻能在時間中轉化成堅定的牽絆一一像冬天的葉,不會凋謝,只等待融雪的春天。
他讀了一次籤文,又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幾次,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是老套的戀愛占卜。不過雪山上的戀愛占卜?這麼一想,這籤餅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亞歷克西斯並沒有特別在意籤文裡提到的內容,他不是迷信的那類人,也不認為一個小小的籤文能夠預測到什麼,這個戀愛占卜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無聊的消遣,沒有需要被記住的必要。
將籤文隨意的塞進了一旁的背包裡,亞歷克西斯打了個哈欠,經過一整天的忙碌,現在的他已經很疲倦了,接著就準備洗漱完之後大睡一覺,迎接明天的到來。
在山莊的第一晚,亞歷克西斯少見的做了夢。
夢裡面好像有個遙遠的聲音,穿過了冰雪和寒風,輕輕的來到了他的耳邊,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
或許是機緣,或許是命運。
但遺憾的是,他並不是個能記起夢境的人。
亞歷克西斯是被窗外小鳥悠揚的啼叫吵醒的。
他意識回籠的速度很慢,維持著側躺的姿勢窩在沙發裡,半張臉埋在柔軟厚重的被子裡面,眼皮沉重得不想掀開。
微弱的光線從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進來,在小木屋的木質地板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細小的塵埃在那道光束中緩慢的飄動著。
他眨眨眼,視線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
房間裡還能感受到夜晚殘留的些許涼意,露在被子外的那截手臂有點冷,他把手縮回被窩裡,腦子裡還在回味醒來之前那幾秒的奇妙狀態。
他只記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場夢,細節已經記不清了,只剩下一種模糊的、無法用文字表達出來的感覺。
窗外的鳥兒還在唱著歌,聲音清脆悅耳,此起彼落的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在賴床十幾分鐘後,亞歷克西斯終於認命的掀開被子,光裸的腳底觸碰到地板的那瞬間,涼意讓他的腳趾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好冷。」
他低聲抱怨了一句,嗓音裡還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
安靜的梳洗過後,亞歷克西斯套上了一件厚實的針織外套,才剛喝了點熱的東西暖暖胃,眼睛的餘光就瞥見了玄關地板上的白色物體。
有幾封信靜靜的躺在門縫旁邊,信封的邊緣還沾著細碎的、尚未融化的冰晶。
他停下了煮熱水的動作,走過去蹲下身,拿起了其中一封。
信封是普通的米白色,沒有署名,沒有郵戳,除了摸起來有些潮濕,其他一切正常。昨天晚上還沒有見到這些東西,他下意識的看向門外,是誰?什麼時候放的?
亞歷克西斯先把信收進口袋裡,決定晚點再來看看裡面的內容,他套上了一件羽絨外套,拿起手機,打開了房間的大門。
清新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往羽絨外套裡縮了一下,他的視線越過屋簷,落在了營區的廣場上,然後愣住了。
昨天還空蕩蕩的廣場上,現在矗立著一顆巨大的灰色石頭。
亞歷克西斯盯著那塊大石頭看了幾秒,眉心微微蹙起,他明明記得昨天晚上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轉過頭,想看看來時的那條路,那條昨天傍晚才走過的蜿蜒林道。
但他發現那條路也不見了。樹還在,但路沒了。
濃霧像是有生命一樣在林間流竄,將一切都吞進白茫茫的混沌裡,他什麼都看不見,甚至連不遠處的樹林都只剩下模糊的輪廓,整座山彷彿被什麼東西籠罩了起來。
「......」
亞歷克西斯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切。有那麼幾秒鐘,他的大腦是空白的。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這非常不對勁。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凝結成一團白霧。
好,冷靜。亞歷克西斯這麼告訴自己。
他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手機的螢幕亮起,時間顯示的是昨晚他入睡前的那個數字,連動也沒有動。
右上角的訊號格是空的,網路的標示旁邊掛著一個刺眼的驚嘆號。
他試著重新開機,等待,再看。但結果還是和他第一次看的時候一模一樣,同一串數字,同樣的沒有訊號。
亞歷克西斯看著手機看了兩秒,嘆了一口氣,把它塞進了外套的口袋裡。
他用了一點時間將周邊目前可以通行的道路走了一次,有幾條通往山莊景點的路是可以走的,景點和景點之間的路可以互通,所以唯一無法穿越的道路,是山莊通向外部的那一條。
手機的訊號和行動網路則是到處都無法被搜尋到。
將周圍環境確認一遍過後,亞歷克西斯轉身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看到了不少人和他一樣在到處走動。
已經醒來的旅客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些人手上拿著和他口袋裡同款的信封,討論著今天早上發生的異象。
他的腦子轉得很快,現在的情況有太多的問題值得深思,為什麼路不見了,為什麼訊號沒了,為什麼時間會停在昨晚?而那塊石頭是從哪裡來的?那些信又是誰送的?
「好吧。」他輕聲說。
即使亞歷克西斯熱愛奇幻冒險故事,也不代表他願意成為奇幻冒險故事裡的其中一員,他一點也不喜歡前面有重重難關等著他去解決,也不喜歡好好的假期被突發事件打亂,更不喜歡處於孤立無援的困境裡。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無法改變現狀,不管發生了什麼,總不能站在這裡等著。
他整理了一下外套,確認隨身的東西都在身上。他決定再到處繞繞,去看看其他人的狀況,再一起想辦法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這樣,亞歷克西斯再次踏入那片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