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在夜色中浮沉。

入夜之後就像換季，或許是因為早上才下過雨，濕漉漉的風穿梭在街道間隙，嚴絲合縫地黏上皮膚。未熄燈的遊樂設施猶如墜落的星子，稍稍點亮前行的路。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園。」

八日世靜將沾在一起的鬢角撥至耳後，抬腳追上百瀬芽生與坂上莉茲的步伐，他口中咀嚼著無所謂的閒談，與兩人並肩而行，彷彿剛才的意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百瀬瞥了他一眼，「是嗎？這裡經常有妖化者躲藏，你之後會很常來。」

「那還真是讓人期待耶。」

「莉茲也喜歡遊樂園。」

語音方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八日世總覺得身旁的注視好像多了幾分無奈意味。

——距離芽生前輩如同英雄一般登場，已經過了好幾個夏天。

八日世永遠記得對方將自己從發狂的妖化者手中救出，當時從心臟深處湧現的悸動，就好像那是屬於別人的心跳一樣，狂亂到不像自己能擠壓出的頻率。

於是他當下就明白了：啊，他想接近這個人。

「不行。」

而且馬上就被無情拒絕了。

八日世自認不是多擅長堅持的人，更多時候，他反而是選擇認命的那個派別，不管是喜歡的事、討厭的事，反正忍一忍，時間過去就過去了。但唯有嚮往成為和對方一樣的除妖師這件事，他也搞不清楚這是從大腦哪裡擠出的執拗，足以讓他三番兩次地跑去芽生前輩的學校堵人，還次次都吃閉門羹。

終於在快要滿十八歲的時候，本來都已經做好被再次拒絕的心理準備了，孰料那個有著色澤極淺眼睛的青年嘆了口氣，終究鬆了口。

因此時間回到現在，八日世踢著磚與磚縫隙裡的碎石，驀地注意到有什麼卡在路中間，便蹲下身去撿。

「怎麼了？」百瀬發現他沒跟上，回過頭問道。

「沒什麼，這是蟬嗎？顏色不太像……」

「莉茲知道，那個吃起來脆脆的。」

「欸——你居然吃過？」

「是蟬蛻皮後剩下的殼，這個時節很常見到……不准吃，放下來。」

一把扯住嬌小少女的衣後領，百瀬擰著眉心，朝八日世伸手。後者會過意來，搭著對方的指節站起。

「蟬這種生物離開土裡爬上樹之後就會蛻皮，接著度過剩餘七天的壽命，不過偶爾也會有活到第八天的蟬。」

手裡的蟬殼被百瀬捏走，似是怕少女真的會突然張口吃掉而隨手丟遠了，小小的、米白色的甲殼質落入草叢中，發出小小的聲音。

「是喔……對了，芽生前輩。」

「嗯？」

「為什麼突然答應帶我入行成為除妖師了？」

「事到如今問這個？」

八日世不確定百瀬有沒有笑，在他眼裡百瀬芽生很少露出什麼真心實意的笑容，只見那雙顏色極淺的眸光低迴，薄唇輕啟：「你知道神明和妖怪最大的差異是什麼嗎？」

八日世被問得摸不著頭腦，和還被拎著的莉茲交換了誰也搞不懂的疑惑眼神，最終遲疑道：「……好人跟壞人？」

「是有被祭拜和沒有的差別，有人拜的是神明，沒有的是妖怪。」

「前輩，你這樣說會不會遭天譴？」

百瀬芽生翻了個白眼。

「無論是神還是妖，只要和祂們簽訂契約，就勢必要付出代價，你之前年紀太小，沒必要承受沒道理的報應，但反正你就快成年了，就邊看邊考慮吧。」

剛剛說的是報應嗎？

八日世將吐嘈吞回肚子裡，「也就是說，前輩要帶我去觀摩除妖師的工作嗎？」

「抱歉，我現在很少接工作了。」

答案出乎意料之外。

百瀬聳聳肩，說得輕描淡寫：「你應該知道民間大部分的除妖師會加入幫派吧？團體工作比較有效率，存活率也比較高，對你這種菜鳥正好。」

遊樂園似乎只是捷徑，穿過園區，彎彎繞繞鑽入後方的窄巷，樓梯淹沒在陰影和彷彿存在的細碎耳語裡，終於到地方了，百瀬芽生停下腳步，伸手指向後方，「就是這裡。」

八日世探出頭來，眼前是一扇十分普通的門，就位在隨處可見的高樓建築裡，要說有哪裡奇怪，大概是門把的款式實在讓人不太想碰。

但芽生前輩一副「我只是帶你來而已」的表情，而莉茲可能還在緬懷剛才的蟬殼，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這邊。

八日世盯著那個猶如是要和訪客握手一般的人手門把，深吸一口氣，先是輕敲幾下，然後轉開——

有個男人正把看起來很可疑的符紙貼到另一個也很可疑的男人的額頭上。

八日世轉過頭，看向帶自己來的百瀬芽生。

「前輩，你確定是這裡嗎？」

「……我不確定。」

୨୧୨୧୨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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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因為中之不太擅長講話所以就不特別打招呼ㄌ，但有想牽關係玩交流解任務可以直接私噗我（在這裡講？）

總之早安你好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