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那哨兵說的話利忒皺了眉頭。

　　「你想下去地宮？我們沒有必要進去吧。你來這邊不是想調查聚集在這裡的組織嗎。」

　　亞茲拉爾笑瞇瞇地，「計劃有變，我改變主意了。」

　　在他們來到這片沙漠以後，或許是那哨兵的習性使然又或是戒備政府執法單位聚集，他們一直徘徊在封鎖區的外圍。還來不及以出差名義接觸平常見不到的組織蒐集情報。利忒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那哨兵的想法。

　　但很顯然，利忒看向哨兵掛著笑意的紫眼，他也沒辦法從那哨兵的口中撬出答案。

　　至於對亞茲拉爾來說，當然最初的目的是繼續他的調查，但在他們得以接觸私人組織以前，「安那爾」這個插曲就被丟到了亞茲拉爾眼前，讓他知道也許根本不用捨近求遠，去大海撈不知道有沒有的針，他想先知道這嚮導的腦內的東西。

　　「而且如果沙漠老鼠說的是真的，這個地宮或許跟記憶有關，你不想試試能不能恢復記憶嗎？方才試的方法不管用，這裡馬上就有另一條路。」

　　利忒不知道是沙漠干擾了他的判斷力還是那哨兵說的沒錯，他竟然不得不承認亞茲拉爾說的或許有道理。

　　他都已經失憶了，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

　　「或許你說的對，但我房貸還到一半，不想出個差就死在裡面。」

　　亞茲拉爾又笑了，這次笑容似乎比較真實：「你放心，你要死也是由我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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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於利忒還是具有E國政府的哨嚮組織外派人員的合法身份，兩人有了共識之後先到了E國的封鎖區帳篷想做點準備，未曾想，他們在這裡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一名紅髮藍眼的哨兵身著勁裝站在E國封鎖區的裝備物資整理區。

　　翻開帳篷的手還未放下，利忒意外地看向這位熟悉的同事。「瓦倫汀？」

　　「嗨，利忒。」見到來人，瓦倫汀笑著，然而他的視線快速地在利忒身上上下掠過，然後目光轉向亞茲拉爾。金髮的哨兵身上還有被紗布包扎的傷口，看到這個畫面之後瓦倫汀的面色稍微和緩了一點，他用拳頭槌了一下亞茲拉爾的胸口。

　　「你有在認真工作嘛，辛苦你了。」

　　亞茲拉爾則笑笑地看著瓦倫汀，「我說過了，這是我該做的。」

　　利忒倒是疑惑地望著這個熟悉的同事：「瓦倫汀，你怎麼在這？這裡發佈出的公告只要E國每個管轄區派出一個哨嚮就好，充其量只是外交性的出差，為什麼會讓你們……」

　　面對利忒的問題，瓦倫汀在回答之前，他先看了亞茲拉爾一眼，對利忒示意了眼神，利忒頓了頓，還是搖了搖頭。若有什麼事，那哨兵在這裡待久了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瓦倫汀便沒再表達意見，在重要的事物上他斂了神色，收去輕浮的語氣認真道，「在沙漠封鎖區向各國要求派遣哨嚮人員之後不久，地宮的存在逐漸顯現，那時有情報指出封鎖區的資源補給有問題，有未經登錄的裝備被暗中輸入，背後還有多國財團勢力介入……雖然這裡本就勢力錯綜複雜，但輸入未知裝備感覺不是一般事態。上頭派我所屬的特殊作戰部隊來查看一下情況，最好能下地宮看看，當然啦，表面上我們只是一般增援而已。」

　　「你們也要下地宮？」利忒看了亞茲拉爾一眼，哨兵就笑瞇瞇地站在那裡，似乎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聽得津津有味，也不像是要解釋什麼的樣子。瓦倫汀沒放過那個眼神，他也道：「也？你們也要去？為了什麼？」

　　「呃……」

　　就在利忒搜索說辭解釋的時候，帳篷又被拉開了。

　　「喔，人都到齊了啊，那再準備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新的來人是瓦倫汀跟利忒都已經熟悉的人物。身形頎長的男子戴著無框眼鏡，儘管面容年輕卻已經一頭灰髮，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溫潤的氣質。

　　「賽勒留斯醫生。」利忒對著來人點頭。

　　賽勒留斯也對著利忒點頭示意，然後他環視帳篷一圈，最後目光停在唯一的陌生面孔，亞茲拉爾身上。

　　「初次見面，我知道你，瓦倫汀先生跟我說過，你是利忒先生的結合哨兵。」賽勒留斯平緩的語氣道，「你好，我是E國哨嚮管理組織特殊部隊的醫療嚮導，我叫賽勒留斯，這是個繞口的名字，熟人都叫我賽爾。」

　　「你好，你是醫生的話，利忒平時受你照顧了。」亞茲拉爾笑著跟賽勒留斯簡單握了手。

　　「哪裡話，其實我平時還是負責跟在瓦倫汀先生他們特殊部隊比較多，好久沒看診，醫術都要退步了。」賽勒留斯打趣道。

　　「咳咳，抱歉打斷兩位的寒暄——賽爾，你說可以出發了是什麼意思，利忒他們只是來支援，沒有說要下去。」

　　「喔？我以為他們兩個來到裝備物資區就是要下去的意思，不是嗎？」賽勒留斯溫文爾雅的目光從眼睛後頭投到利忒及亞茲拉爾身上。

　　利忒緩緩點了頭，「賽勒醫生說的沒錯，我跟亞茲拉爾要去。」

　　瓦倫汀剎時皺了眉頭，露出有點複雜的神色。

　　「人員安排沒問題嗎？利忒他不是戰鬥人員，這樣不安全……」

　　亞茲拉爾打斷了瓦倫汀，他伸手攬住利忒的肩膀將他拉向自己，「利忒的安危我可以擔保，若我親愛的朋友瓦倫汀跟醫生先生是在擔心這個。」亞茲拉爾露出他一貫的笑容。

　　瓦倫汀還是一臉不贊同的神情，他若有似無懷疑的目光還是時不時釘在亞茲拉爾身上，亞茲拉爾對此絕對有所感受但他還是一如往常不怎麼在乎的神情。

　　賽勒留斯推了眼鏡，沉靜地接過話題：「說到重點了，其實地宮內部的危險程度還未知，不能完全斷定沒有受過戰鬥訓練的人員沒有進地宮的條件，其實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進入地宮的人與我們都完全失聯，這正是我剛才與技術部門在討論的，我們認為內部會造成通訊情況不佳、與同行者被迫分散的情況，所以我們傾向減少同隊下地宮的人數，以免下去後彼此失聯讓情況更複雜。我們現在四個人，兩哨兩嚮是最理想的狀況。」

　　「唉，賽爾，瞧你說的，我當然信任利忒作為嚮導的能力，賽爾你是醫療嚮導你自己也知道，我不信任的是……哎，我是說，我只是擔心亞茲拉爾不在我們隊裡，會不熟悉我們的行動方式。」瓦倫汀對亞茲拉爾眨了下眼睛像在說「抱歉啦」，儘管如此，瓦倫汀在話語中途的改口，卻依然讓他言下之意卻呼之欲出。

　　亞茲拉爾目光也停在瓦倫汀身上，對他瞇起眼睛笑。

　　在空氣有點開始緊張之時，賽勒留斯忽然輕笑出聲，向瓦倫汀打趣，「瓦倫汀先生，你不能因為你沒結合對象就這樣眼紅別人情侶吧。」

　　「哪裡眼紅！雖然我交不到女朋友但也沒飢渴成這樣好嗎？而且我反對辦公室戀情！」

　　「是嗎，那有點可惜。」賽勒留斯的語氣好像還真的覺得很可惜一般，雖然他彎著眼角說出這話讓人無法猜透。

　　「呃，你可惜什麼……」

　　「總之，有我們兩個在，利忒先生跟亞茲拉爾先生也會沒問題的，我記得亞茲拉爾先生會在這裡也是擔任利忒先生的保鏢，我說的對嗎？」

　　「你可以這樣認為沒錯。」亞茲拉爾也笑著回答。

　　「那就這樣吧。瓦倫汀先生，你還有其他意見嗎？」

　　瓦倫汀挑起眉毛，隨即露出一副頹喪的放棄模樣揮著手：「如果你們都沒問題我哪裡還敢有意見。」

　　「太好了。」賽勒留斯在鏡片後頭的瞳眸一一掠過眾人，隨即溫聲但不容拒絕地道，「明天準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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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身著勁裝，備齊裝備，正在做入地宮前的最後準備。

　　亞茲拉爾見利忒沉默地盯著前方，他走到利忒身側，像要回應利忒在圖景中問的那句，換作亞茲拉爾站在地宮的入口前回頭看向他：「怎麼樣，要反悔嗎？」

　　利忒將視線移到臉上掛著笑容的哨兵身上，「……如果我現在反悔的話，你會拿刀往我身上捅洞然後把我帶進去吧。」

　　亞茲拉爾笑著，露出一個像是在說你想像中的我就是這樣嗎的表情，卻沒有確認也沒有否認。

　　怕聽覺敏銳的哨兵會聽到，所以兩人的這幾句話都是用臨時連結的精神力傳音的。但此刻利忒看了亞茲拉爾的反應，最後卻是直接開口：「果然還是待在你身邊下比地宮危險多了。」但奇怪的是，得出這個結論後他反而覺得心安許多。

　　利忒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他道：「走吧。」

　　亞茲拉爾自然地將利忒拉到身邊，前頭站著瓦倫汀跟賽勒留斯。四人行成一列，各自前後，終究是踏進了這座沙漠中不見天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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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忒現在在想，或許在亞茲拉爾殺了自己之前，甚至在亞茲拉爾殺了瓦倫汀之前，瓦倫汀這個烏鴉嘴就會先把自己給害死。

　　地宮的入口自從洞開以後，便像是要邀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儘管進入一樣，除了需要匍匐前行稍嫌不便以外，幾人的行徑異常地容易。地宮的入口或許有很多個，但哨兵的敏銳在於分辨石頭與沙縫間的路也有很大的功用，行進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瓦倫汀就是在這時開了口。

　　「話說回來，」像要打破這密閉又幽暗的空間帶來的逼仄感，瓦倫汀道，「我們到目前為止也沒有被分開嘛，技術組那些傢伙白擔心了。」

　　說完這句話，剛走過三個門中間的石門，不知是誰，或根本沒有誰，使某塊地磚忽然間被按動，整個空間驟然開始迅速地變形。

　　「呃……！」瓦倫汀大驚。

　　幾人腳下的石磚也開始移動，地板往上，天花板往下。速度快地讓人簡直來不及看清身邊人驚訝的神情，兩名哨兵只來得及迅速護住身邊的嚮導，四人立刻就各自倆倆一組被牆壁吞噬，拉往不同的空間。

　　利忒跟亞茲拉爾兩人現在正站在被無眼石像包圍的火盆前方。

　　利忒拍了拍衣服上方才匍匐前行穿越狹窄石縫以及移動石磚粉塵所沾上的塵土。盯著瓦倫汀跟賽勒留斯消失的方向略感無奈。

　　不過面對這個情況他依然面無表情，或許也要歸功他的腦子把情緒都消減了，他現在意外地沒有感受到多少不安，頂多是狹窄的空間帶來些許隱約的壓迫感。

　　那金髮的哨兵似也不是很意外，其實他大概一點都不在乎瓦倫汀或賽勒留斯的安危，沒了他們兩人後他感覺又更恢復本性。他大步地繞過這個空間，確認沒有藏著其他人與危險物品以後，就走到利忒旁邊。

　　「看來就是這個了，」亞茲拉爾抹過無火的火盆上方，凹凸的刻痕拼湊出古語的字跡，「『▒▒不返，始▒▒始動』，沙漠老鼠所說的需要獻出記憶的石門。」

　　利忒皺了眉頭，「獻出記憶？什麼樣的記憶？」

　　「重要的記憶、珍貴的記憶？你覺得它真的能知道我們所給出的記憶的虛實嗎？」亞茲拉爾笑瞇瞇地問。

　　利忒眨了眨眼，「但我根本想不起來任何重要的記憶。」

　　「這就講到重點了。何不跟我一起試試這東西的真實性呢？」

　　亞茲拉爾拋出這句話之後就率先走到火盆的面前。

　　「是要交出記憶嗎？這可麻煩了，我有很多記憶都很珍貴。」亞茲拉爾看上去倒一點都不像煩惱的樣子，他繼續道，「就比如……嗯，不如來說說我小時候吧。」

　　「我家庭和樂美滿，有個疼愛孩子的母親，還有……嗯，父親這個角色一般來說是幹什麼的來著，啊，他愛護家庭。」亞茲拉爾笑瞇瞇地說著，那哨兵說著說著還歪過腦袋，做出一副好像真的在懷念的表情，「我最喜歡的時光就是跟他們一起吃晚餐的場景，暖黃的燈光、熱騰騰的食物，就該是這樣子。那種時候總能感受到父母的愛跟家庭的溫暖，嗯，真的很溫暖。」

　　亞茲拉爾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過。

　　原本無火的火盆在亞茲拉爾的話語落下之後，不知從何處引來媒介，憑空燃起了火焰。火光落在那哨兵臉上，描摹了他的輪廓，因為光太亮，利忒甚至有些看不清哨兵臉上的神情。

　　過了幾秒，火像是不甘不願似的漸漸變小，最後又回歸最初從沒燃燒過的模樣。

　　亞茲拉爾走回利忒身邊。「怎麼樣，剛剛的故事還不錯吧。」他笑著說。

　　利忒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該對方才的故事作何感想，哨兵敘述出來的場面既虛假、但某方面來說又有些真實，倘若真是假的，那這又代表什麼呢？

　　他沒有回答，他還得處理自己的問題。

　　利忒沉默地向前，他盯著石盆，實在是覺得腦內一片空白，要組織字句也幾乎無法，要怎麼強迫腦中一條線也沒有的人織成一張網？

　　亞茲拉爾在利忒身後，紫眼瞇起，饒富興味地盯著他看。

　　「呃……我以前應該是有一個……朋友。」利忒搜索枯腸，「我跟他，可能是很熟悉？我猜我們可能是……因為哨嚮訓練所認識的……同學？」

　　利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出來的「記憶」比那個哨兵說的聽起來還像個虛構故事……好吧，確實是虛構故事，但他很努力增加內容的真實性了。

　　「我們兩個……或許曾一起討論過作業、做過團體報告、在學校的學生餐廳吃飯……但我跟他應該很久沒見面了。總之，我希望他一切安好。」

　　利忒的話語落下後幾秒，面前的火盆也開始燃燒，火光散來，映進利忒兩隻不同顏色的眼中晃動閃爍，在臉上帶來灼熱的溫度。那火燒的有點久，如同那火也不知道自己在燒什麼，最終那火一直保持著不大不小的規模，最後又熄滅在石盆內。

　　寂靜的空氣中忽然傳來掌聲。

　　「好故事，十分中給九分。」亞茲拉爾笑瞇瞇地拍著手。

　　利忒皺眉，「九分是哪裡來的。」

　　「你跟你『同學』的情誼啊，多真摯，想必這火盆也這麼認為吧，畢竟它都為我們開了一條繼續向下的路。」

　　利忒這才發現真如那哨兵所說，不知何時，火盆移動了位置，露出了一座能容納成年人行走綽綽有餘的、向下延伸的階梯。

　　底下沒有光，只有越發沉重的黑，像沿著黑洞邊緣的事件視線。

　　「繼續走吧，希望你的同事們也在下面，或是說，他們已經很不幸地變成石牆中間的肉醬了呢？要賭賭嗎？」

　　利忒搖搖頭忽視這個問題，跟在笑著湊過來的金髮哨兵身邊，緩緩走向更深層的黑暗，若有所思地，他最後回望了一眼火盆前方光可鑒物的石牆，那石牆映出他向下的身影，卻沒映出他的瞳眸。

　　忽地有個畫面閃過。一瞬間他似乎看到鏡壁上出現的「自己」有著一對一樣顏色的眼睛——同是金色的眼睛。

　　他的頭突然一陣刺痛，腦內突然出現一個他很確定不是自己的記憶的畫面，一扇鏽跡斑駁的鐵門，他的手親手將它關上。

　　但這畫面與疼痛的去的很快，他感覺過了好幾分鐘，實際可能只過了須臾。

　　那哨兵見他停頓，問道，「怎麼了嗎？」

　　利忒頓了頓，搖搖頭，把畫面甩在腦後，扶著周圍石牆繼續向下移動，「沒事，走吧。」

　　利忒一面走一面想——希望瓦倫汀沒有說任何會讓自己變成肉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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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PC

賽勒留斯 Cellarius

　Gender｜男性
　 Age｜26y
　 Height｜182cm
　 Type｜嚮導
　 Level｜A級

➾ 角色形象｜

外貌描述：灰色長髮，會將頭髮用緞帶整齊地束在頭後，藍黑色的眼睛，藍色是偏深藍的金屬色澤。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灰色的頭髮是少年白的家族遺傳。

➾ 精神體｜白鹿

➾ 精神圖景｜鏡湖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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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老實說覺得這篇寫的還蠻流水帳的……但原本感覺更流水帳，一開始的草稿只有亞茲利忒二人轉，寫了大半之後總覺得這種調性維持不了多久，還是得把我們最喜聞樂見的工具人好朋友請回來了，還再帶了另一個新npc
下一篇要地宮遊樂場了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