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桌，顯得位置有些窄。
Yuka挺是機靈體貼，靠緊涅米騰出更多空間給大家，臉上盈滿了笑容。

粉髮的煉金術士坐立不安，羞怯眼神絲毫不敢抬起。她的正對面是「現在」的心上人，深怕她那小小心靈隨時會被美顏爆擊得不支倒地。

一頭枯紅的魔法師語氣儒雅，輕輕拉起三人的注意。
「剛剛走得有些疲累，開始前我能點一杯熱飲嗎？」

oO（是近距離正在說話的需先生！！！！！！！！！！呀！！！！！！）

小戀盡全力掩飾內心的激動，突破極限的欣喜令身體用力抖了一下。

「嗯，我也點杯飲料吧。」他抬手喚來服務生後追加點餐。
涅米看了眼煉金少女，對方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不禁讓他擔心自己是不是打斷了少女們重要的密談。
但Yuka的笑容依舊燦爛，看起來並不介意談話被打斷。

「妳腳的事……要簡單帶過嗎？」
他湊到友人耳邊小聲詢問，在多了第四人的現在，他不確定Yuka是否想讓粉髮少女也知道這件事情。
因為在涅米眼中，對方是會避免他人擔心而隱瞞自身狀況的人。反正這件事有自己看著，不讓煉金術師知道也沒關係。

「謝謝你。」他點頭向灰髮青年致謝，點了杯熱的甘露青。

識相地垂下眼不打擾兩人的交頭接耳，直接朝正對面的人淺淺一笑。那人的身體直接僵住，彷彿被施了石化術。

仍堅持保持優雅的Yuka坐直身子，不過不妥協任何時機，她親暱的挽抱涅米的手臂。
「……」眼神飄移到如雕像的小戀，「……嗯，不想讓她擔心。」

被看出了顧慮的她，臉輕輕蹭上涅米，下意識地示好並依賴著對方。
Yuka以眼神不著痕跡的博取魔法師的注意，手指偷偷指向桌下。

男子雖不曉得如此拐彎抹角的情形，依然順勢看向桌下。

為之一愣，似乎看出了端倪。
——黯紫色的雙眸閃過驚訝，他頓時忘了保持體面似的脫口而出了驚呼。

「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應聲頷首，決定悄悄地進行魔力檢定──但兩人間的默契對外人來說難以複製，因此也無法怪罪於魔法師驚嘆出聲。

涅米聞言後探出身，在男子視線中擋住Yuka，想營造出只是他在跟對方討論委託的感覺。
「關於剛才跟你談到的事，在我發現時就已經是那個狀況了，所以想請你以前輩的角度給一些建議……果然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忽略煉金少女讓他有些過意不去……但面對突然出現的第二名異性，對方應該也很不自在吧，不要勉強與她搭話或許會更好。
涅米完全沒猜到那人的心意，依然把那僵硬的模樣當成嚴重的怕生。

「……」目瞪口呆，眼底湧上難以形容的激動，是欣喜、是求知、是渴望……交織著複雜的情感，閃爍在那雙暗紫。

目光緊鎖在Yuka的雙腿，雙眼窺視著局部的魔力流動。
「問題……？這不是問題，是百年、千年的奇蹟，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完美的魔力變化……對不起，我能問問你們一些問題嗎？拜託了。」

側腰拿起包中的精裝手冊，快速翻頁欲使用羽毛筆紀錄接下來的談話。
魔法師那積極的態度到了痴狂的程度，不禁有些嚇人。

「我詳讀過你們的委託說明，提到今日一早感覺異樣，但資料上並沒有寫到現在的變化……是今日的何時變化的呢？變化過程的感受是怎麼樣的？」

「我想想……大概是三小時前，我沒看見過程，只知道最初是有沉重感，然後越來越影響移動……對嗎？」
涅米謹慎回答，他仔細回憶著今日與友人的互動，代為回答了他知道的部分後，轉頭向Yuka尋求答覆。

魔法師此刻表現出的熱忱和煉金少女在聽取委託報告時有幾分相似之處，他提到了「奇蹟」跟「完美」，但涅米不知道學者的高度評價對他們而言是好還是壞，只想知道這是否會對Yuka造成不好的影響。

「你覺得有辦法恢復嗎？」

紅眸對上帶有尋求的雙眼，Yuka點點頭做為答覆。
「一時沒注意到就已經變了……能、能恢復嗎？」要是失去了那雙腳見的兔腳，往後的冒險該如何是好？她甚至會成為團隊的累贅……

緊張佔據內心，她抓緊了涅米的手臂等待回應。

涅米的提問、Yuka的擔心，這讓魔法師頓時露出幾分疑惑，隨即他趕緊換成一臉符合當下氣氛的為難。
「腳還受傷了，真可憐……我能實際靠近點診斷後再為小姐治療嗎？」

Yuka不疑貳，點頭答應。將雙腿移出桌下，魔法師道聲失禮了便蹲身靠近，進行魔力檢測。
模糊呢喃聲流瀉於他口，頓時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閃爍，像是大海波光粼粼的美麗顏色，柔和地照耀他的清秀面容。

——感知魔素，魔法師毫不馬虎地檢測，累積起來的時間逐漸引出的結果，愈加符合他的預想。

「她腿部的魔力構成完美到無法挑剔。正常一個生命體的魔素十分的不穩定，像是一棟石磚堆起的屋子，都一定有縫隙或缺口，這使異物有機會入侵內部，將裡頭搞得一團遭，導致了現今魔物化的現象。」

「魔力侵蝕、魔物化的解釋，會因人的研究面有各種說法。剛剛那是我個人的見解……我自己正是研究如何保護體內魔素，好比說……強化魔素的保護層，不受侵蝕。」

「………至於小姐的狀況、」
他盡可能以比喻解釋過於籠統的學術說詞，補足了基礎後，他道出了答案。

「相當神奇的是，除了雙腳，其他身體部位的魔速流動與常人一樣不穩定，唯獨她的腿部魔素毫無缺口或縫隙，想從中破壞的話……在魔法學術界『改寫』、『破壞』、『創造』等方面的研究因系統上分類不善，對症下藥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然而嘗試不慎造成魔素構成的一處崩壞，要在拚回那完美的狀態堪比戰勝飛龍，白話來說永久性變異或毀壞的承擔風險相當高。」

查覺到友人的緊張，他做為鼓舞地輕拍著對方覆於自己臂上的手指。

隨著光粒子的消散，名為需──剛才煉金少女似乎是如此稱呼──的魔法師在短暫思考後道出了建立在專業知識之上的理論與見解，擅於理解現況的涅米即便聽得似懂非懂，依然能從中挑出幾個關鍵字。
「你的意思是……現在反而是最『平穩』的狀態嗎？被改變後反而更緊密的契合──也就是不可逆了？」
他在詢問之後下意識著轉頭看向當事人，魔法師所言透露著建議維持原樣的委婉，雖然說對Yuka而言的原樣是兔足……或許從今天起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名為需的魔法師面露猶豫，出自於不忍擊碎委託人所寄託的希望。
最後，他閉上眼點頭。意味著事實如灰髮青年的字面上所言。

他沉默，靜待委託人消化情緒。

Yuka完全沒注意到涅米的視線，呆住的瞪大眼睛。
「…………變不回去了？」

「……是的。」

「…………………」
腳底感覺一陣寒冷，冷意向上滲入了被覆蓋的指尖。

氣氛凝重，不再多言的魔法師輕觸無名指的銀戒，施展溫暖的光團覆上那對「人類的雙腿」——治療了傷口，恢復了雙腿的潔白光滑。

不知何時，小戀解除了石化，社恐如她就算涉世不深，也感受到氣氛的凝重。
「……Yu……」

她不知所措，初次看見Yuka如此黯淡的神情，令她失去了叫喚名字的勇氣。使她轉而投向了涅米。
「涅、涅米先生，對、對對不起，我剛剛都在恍神，有點狀況外……但、就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有沒有是我能幫忙的……？」

煉金術士不自信的聲音充滿擔心，不時關懷地瞥看Yuka。

涅米垂下眼眸，他們還沒搞懂前因就先得知了沉重的結果。他拉下那發冷的指尖，在桌面下牽住Yuka後才問道。
「除了外觀……魔力的本質有異樣嗎？我想知道是不是會對身體造成其他不好的影響。」

面對那怯聲呼喚，涅米在眨眼之間恢復平時的溫和微笑，沒事般地搖了搖頭。
「是其他委託的事，下次再提吧。對了、你們彼此認識嗎？剛才妳好像有叫他的名字。」
他扯開話題，慢了很多拍才重新提起四人相會時少女的脫口而出，實則對此毫無興趣，只是想爭取時間以思考下一步。

『該用什麼原因離開才不會讓對方擔心呢……』他保持笑意地看向粉髮少女，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負面的影響近乎零，這也是奇蹟的一點。或許雙腳仍保有獸耳族的爆發力，日後可加以觀察。」

魔法師思考片刻，「有需要的話，我能……」察覺煉金術師與冒險間的隱瞞關係，他緩下語速，接下了涅米拋出的話題：「今天跟這位小姐也是初次見面，方便請教芳名嗎？」

頓時之間，兩道好看的目光都集中在小戀身上。
不自在的她僵硬了四肢，擔心與緊張的心情相撞不斷，慌張的雙眼不曉得該放在何處。

這使她的腦袋當即當機。

「啊、啊啊，這、欸咿！！不認識！！不認識！是！小戀、我叫、小念………、戀！」

「對、對！對不起………小女子不才……」對於自身的慌亂感到歉意，莫名地低頭道歉，身姿彷彿可憐的縮小了。

「哈哈，怎麼突然道歉了。」禮貌性的身子側向煉金術師，準備面對面好好認識眼前的女子。

同時左手順過鷹鳥的身側，下達指令。
老鷹小八展翅飛向冒險者涅米，兩腳落在肩膀上，溫熱的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

「……小八似乎是餓了，對了，這次委託酬勞能否先支付呢？不需要費用，取而代之是幫忙我一件事情。」
「我的酬勞內容是——請現在幫我餵飽小八，牠特別喜歡吃森林的新鮮蛇莓果。」

煉金少女的混亂程度出乎他的意料，涅米正想打圓場時，翅膀拍擊的風聲截斷了他的插嘴，羽翅掃過頰面，魔法師嘴邊勾勒出的笑意掌握了話題的主導權。

「咦？蛇莓果？」現在？
天賜良機，這話給了他不得不離座的理由。對方所說的果實在林間隨處可見，與專業診斷相比過於輕鬆的報酬展示出強者的餘裕，或者是對夥伴的寵溺呢？

「好的，那我們先離開……可以嗎？」
他理所當然地要帶著Yuka一起走，唯一的遲疑來自於對慌亂少女的歉意，這話也是看著人問，「如果時間不會太晚，我會再回來的。」

小戀支支吾吾，想喊出「您別走啊！！！！」的求救聲，但礙於心上人在旁，光抑制奔放的戀心已經用盡全力，心頭小鹿早撞得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吐出話，卻聽上去言不由衷，與她的想法相差甚遠。
「咕、啊………請、呃、您、尼……走……」

「謝謝您們接受這唐突的請求，小八吃飽便會自己飛回來，所以不必費心之後。那麼，路上小心。」

遲鈍地誤以為小戀說出的字面意思同樣是迎送，心裡輕鬆幾分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也更加深了道別的氣氛。

沉著臉的Yuka用著僅剩的力氣拉住涅米，聲音細小如滴水聲，傾倒出了無助。
「……但是我……」思緒複雜的她雖想繼續留下，但早已不曉得從何組織話語，也害怕持續地深問盡頭是深淵。

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現在的她只能依賴著他人的決定。

少女支吾其詞，他略為擔憂地看了人一眼，但礙於他們也有要緊事，涅米決定裝做沒發現，頷首當作道別。
「我們先走一步了，下次見。」

「先出去吧，嗯？」
手上傳來細微的阻力沖淡了他臉上的笑容，涅米側過身，扶著Yuka起身的同時小聲地說道，對方的臉色一如他所想的慘澹，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帶著人離開餐廳，迎面而來的清冷晚風吹不散沉悶的空氣，涅米這時才鬆開手，轉身面向神色僵硬的友人。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呢……我先送妳回家吧，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來討論之後的事，好嗎？」
剎那湧入的龐大資訊會堵塞人的思考，涅米覺得應該先好好沉澱，騰出空間後才能進行下一步。

理論上或許說得通，感性上倒有些不近人情，這正是涅米最不擅長的部份了。

「就要麻煩小八陪我跑一趟了。」
他邊說邊用指節輕觸老鷹的下巴，試圖討好魔法師的同伴。

Yuka無聲抗拒，可過於嬌弱，任由手上的拉力帶走她。
沉悶延續到街上，無心留意手邊淡去的溫度，Yuka緩慢點頭。

維持著低頭，表情被紅髮遮去半部。
「天色很晚了，涅米就不用送我了，你已經幫我一整天了啦。」她說著，最後抬頭，硬是擠出了笑容打算就此分別。

酬勞是滿足那隻瞇眼享受撫摸的老鷹，但現在失去心力，已經無法陪著完成。

「……酬勞、我，可以之後再想辦法還你嗎？」
這話雖看著老鷹，但似乎是在對涅米訴說她現在的無能為力。

Yuka的面容因夜色而昏暗不清，字句間好似藏著脆弱，卻還是維持著笑語，說著到這裡就可以了。
但──

「……不，我送妳。」
他短暫沉默後少有的獨斷行事，涅米伸出手，原想逕自牽起，但猶豫後還是翻過掌心，將答覆是否的決定權留給對方。
Yuka因變異而搖搖欲墜的模樣，他只要見過一次就夠了。

「不用擔心酬勞的事，妳也知道，森林裡到處都是蛇莓果呀。」
他收斂臉上的凝重，輕柔地勾起微笑，繼續道出對人的關心。
「妳的腳有哪裏不舒服嗎？魔法師剛才好像有話想說，我們之後再跟他約個時間吧。」

委實少見的斷言，Yuka微微愣神，視線隨著伸出的手。
那支手猶疑在空中，頓時阻斷了她的思緒。

翻過來而展開的手心，迎面而來。
涅米那份釋出的溫柔，從前到如今都接住了脆弱的她。

原本自然下擺著的雙臂，原本緊扣著的雙手，好似替自己有了想法，被拆解開來，欲搭上手邊快要消散的溫度。

「……」

「……」

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沮喪難堪的一面，就算是她的心上人涅米也同理。呈現好的樣子、可愛的樣子，自行消化藏在內心的憂愁就好。

——但在『他』的面前總是堅持不了這點，表面堅強實則名為逞強的碎片正在凋落。
嶄露脆弱的她拒絕不了『他』這份溫柔的堅持。

她伸出手，微微收緊的手猶疑在空中。
觸手可及的距離，卻遲遲不見Yuka繼續。

「……沒、」喉間發出的音節沙啞得像哭聲，即將傾瀉而出眼角的軟弱，她低頭以另一手的手背掩蓋半張臉。

好似受傷的孩子悄悄地輕抓住了涅米的指尖，持續道出含糊地哭音：「……沒有不舒服……」

「嗯。」
涅米低聲應道，收攏五指，慎重地握住對方的手，拉近與人的距離，近到不會忽視Yuka的表情。

他不敢說自己懂，世界分崩離析的失重感早已風化為塵埃，但正代表衝擊之大才讓人難以忘卻。Yuka柔軟的心或許能承受這些，她是能一直向前的人，就算狼狽落魄，也要提起腳步奔馳。
她的堅強太過銳利，有時候涅米會覺得那樣的笑容……太痛苦了。

至少現在，他不能放Yuka一個人。

「發生這麼大的事，妳一定很難受吧。」
他的左掌覆上，以雙手輕裹住友人滲出寒意的手，希望多少能帶來安慰。
「別擔心，我們一起尋找解決的方法，沒事的。」
這話說得毫無根據，但比起過往只為了附和期待的虛假諾言，這時的涅米真心誠意，並也如此期許。

溫暖包覆著搖搖欲墜的內心，溫暖的令人想哭。
緊閉雙唇去壓抑嘴邊的哭聲，但潰堤的淚水從手背、臉側滑過，滴答掉落地上，零星映出碎裂的堅強。

Yuka的肩膀因哭泣微微抖動，抽泣聲取代了回應。緊緊抓住那雙安慰自己的手，那力道緊得能掐痛內心。

她還未察覺，此時涅米的善解人意與往常有所不同。
那份漸漸滲入了暖意的真誠，有別於往常。

Yuka的無聲宣洩道盡一切委屈，他靜靜陪伴於側，時不時柔聲安撫，此刻才正式放下心底的遲疑。

涅米的猶豫源於自身與外界的界線，因為他有不願讓人觸碰的真實，所以也擔心著自己是否越界。
但Yuka牽住了他的手，這個瞬間他才理解，她一直以來都是站在顫顫巍巍的白線後，泫然欲泣地笑著吧。

「來吧，我送妳回家休息。」
他輕拍著友人的背，等到人情緒漸緩時才提出，音量極輕，就怕驚動到對方。

無形或具體的層面上，涅米悄然、輕柔的雙手接住了泣不成聲的Yuka，支撐著、安慰著受傷的她與她的心。
她心境上無法平復，但手上的力道溫柔地引導她，緩慢起步，夜風吹散了些臉頰哭紅的熱度。

圓月照亮黑夜，他們走在習以為常的街上，邁步穿越了往常散會的那個十字路口。

一路上，Yuka始終一手掩面。
她頭一次不曉得身側的涅米，現在沐浴月下的髮色閃著多好看的光暈。

但一直都知曉著涅米的手是多麼溫暖。

杵在Yuka的家門口，她的鼻子抽氣幾下。哭得快要融化的思緒，僅剩肌肉記憶帶著她緩步入內。
雖掩飾了半張臉，但明顯哭得恍惚，她沙啞哭腔道出斷續的感謝。

「已經很晚了，涅米回家、要小心、哦……」
少見的沒有挽留、沒有依戀。
她早已筋疲力盡，只剩下握緊對方的力氣，卻忘記要放開。

連綿的哽咽在換氣間拼湊成句，虛弱的氣音和點點淚滴在今夜留下了不完美的尾聲，涅米按捺想嘆息的心，刻意不看向對方紅腫的眼皮。

他抬起兩人相牽的手，轉動手腕，巧妙地勾住人的指尖，改成輕執玉手的姿勢。
「好，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餐吧，我會過來接妳。」

涅米素來輕和的態度因友人的受難激起漣漪，今夜很靜，似乎還能聽見他深呼吸的聲音。
「──晚安。」他說道，慢慢鬆開了手。

送人入屋後，涅米在門前多待了幾分鐘，確認房內沒有異狀才邁步離開。

「讓你久等了，小八，謝謝你，我們去森林吧。」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著，這段期間內小八十分安分，如同魔法師所說的機靈，或許牠也發現了氣氛的異常吧。

「嘎啊——」鷹鳥不再如一尊雕像沉默，宏亮桑音表示牠的等候已久。
振翅飛翔，小八有著自己的主見，欲帶領涅米進入森林，在那找到最好的蛇莓果飽腹一番。

一日的辛勞需要被獎勵，這點連老鷹也是如此。
漫漫長夜，在雙手滿是莓果紫紅的酸甜味收尾——

－

咖啡廳打烊，拯救了不曉得如何應對心上人的煉金術師——小戀。
小戀倉促地付錢，甚至連找零都忘記拿的一溜煙飛奔出去。

留下愕然的魔法師在原地，他親切地替人收下了老闆遞來的錢幣，打算日後歸還。

推開門扇，清脆叮鈴迎送他的離去。
他的心情格外愉快，上揚不止的笑意透露了他絕對遇上好事。

甚至使他忍不住在沿路上自言自語。

「真想問個清楚，太完美了……那雙腿的魔素構成。沒想到、研究上千年的轉機天降而來。太好了、太好了。」

「——不需要再研究了、不需要再實驗了、不需要再找生命體了。」

「太好了……我不會再弄髒自己的雙手，不會再做他討厭的事情了，那這樣他會原諒我的吧……？」

想到誰的面容，魔法師幸福地閉起雙眼，親吻無名指的戒指。
彷彿視為那顆藍寶石為一生摯愛的憐愛著、深情著。

魔法師的身影沒入漆黑的森林，步履蹣跚，跨過巨木不規則的樹幹，回到了他的藏身處。
打開了古舊木門，陳舊味撲鼻而來，緊跟上的一股怪異臭味直衝腦門。
他依然如故，黯紫眼眸掠過那一雙雙失去理性的野獸目光。

牢籠關著像是生物的個體，數量繁多。
各個面目斑駁，血肉爛死。甚至暴露出的白骨上蛆滿蠕動。

那些生物醜陋得只能用「魔物」來形容。
牠們感受不到血肉正被腐蝕的痛似的，稱不上是苟延殘喘，只是呼吸著、起伏著胸腔內的心臟。

魔法師高亢而欣喜的笑聲，充斥在死亡的氣息中。
「晚上好，我也需要將您們也處理掉了哦。」

萬分感激的魔法師一一向牢籠之怪鞠躬，殷勤地致謝。
他眼底閃爍，真心感謝著「牠們」。但被致謝的眼瞳混濁的早已映不出罪人的身影。

「謝謝當初您們的熱切請求，毫不保留的將身心交給我，只是很遺憾的，我沒法完成您們的『心願』。」

「我會盡所能地彌補您們的願望。」
盯著怪物的扭曲五官，魔法師憶起當時，怪物以原本的人類姿態訴說請求。
考量了一番，隨即做出了他的彌補——了結怪物的生命，記得沒錯「他」希望再也無病痛。

打開下一個怪物的牢籠。
魔法復原殘破的四肢……以及實驗中增生的第五肢、第六肢，腫起巨大肉瘤的後背睜開眼睛，略有幾分人形的魔物緩緩走出牢籠。

「您可以回家了，相信村裡的所有人不再忽略您。」
像是制定好了目的，魔物拖著步伐遵循看不見的路線行走，離開了使牠失去一切的木屋。

他盡能力所及範圍，秩序處理每一件委託的收尾。
忽然對上了一雙瑰麗的紅眼，還以為看見了今天才見過的委託人。

「……對了！我一直覺得那位小姐有些眼熟，是兔亞人呀。」

「真可惜擁有轉機的幸運之人不是您。痛苦至極的您不惜拋下子女、手足、住所，付出一切的卑微請求著一絲希望，想變成一名人類的兔亞人女性呀——」

「如今的妳也早就忘記那些事情了，早就不再為此痛苦了。」

「太好了呢。」

魔法師緩緩地打開了鐵製的牢籠，曾經是獸耳族的魔物，下身乾枯的枝幹蹣跚走出屋子。

月色照耀著，勾勒出魔物身上的木質紋理，木化的頸脖始終維持仰望。
失去理性、失去感性，一切情感皆不剩的魔物，溶入了深林之中。

——如願地獲得了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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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寫完！！！！！！！！！！！！啊！！！！！！！！！！！！！！！！

終於讓我寫到主線　啊！！！！！！！！！！！！！！！！！！！！！！！！！！！！！！！！

我忘了我原本要打什麼了突然進入主線太驚悚ㄌ吧？？？？
啊！！原來是這裡！！原來是他！！！！！嗄！！！

Niemi_: 我寫太久了
沒錯！問題核心人物！恭喜你間接接觸了Yuka的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