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溼氣的髮絲依然頑固的抵抗地心引力微微翹起。Damian將散亂的赭色收於耳後,拉起披在身後的薄毯,靠坐在沙發上。不遠處的床舖,他的室友已先進入夢鄉,因此他找到了櫃子裡的提燈,放在桌邊作為光源。
信紙被放在密封袋內免於水分浸潤,將其鋪平在桌面上,Damian拿起筆,卻遲遲沒有寫下第一個字。
思緒同提燈的火光般搖擺不定。即便起了開頭,後續也總是會停頓,單論寫信這件事,Damian其實沒那麼喜歡,沒那麼喜歡腦內彷彿有層薄霧壟罩,即便能感觸,卻依舊模糊不清。
最近過得好嗎?
最近過得好嗎?
不對,不是。
Damian劃掉了那行尾端還勾歪的字跡。幾乎每封信的開頭都是這句話,該換了吧?但是要換成什麼呢?要寫下什麼話,父親才會繼續看下去。手腕抵上薄涼的皮膚,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其實不用想太多,對吧?你寫下的信件並不是為了得到回應,而是傳達。只要傳達到就好,其餘都稱得上是奢侈的期望。你明明知道爸爸回不了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對吧?
我知道,他的聲音細若蚊鳴。我知道,他又重複了一次。
Damian望著左手,掌心滲出的汗水在光源下泛著微弱的反射。窗外的風聲混雜在微微加速的心跳中。上次見到父親是什麼時候?2年10個月又23天。誰會記得這麼清楚?Damian Cromwell。
在妹妹不諒解、弟弟不熟悉的情況下,他是那個唯一一個堅持每個月至少寄一封信給遠在他國的父親的人。
即便他幾乎從沒收到回信。
媽媽讓我到雪山度個假,爸爸去過這樣的地方嗎?
如果有的話,很想聽你說說。
如果沒有的話,我會繼續寫信,告訴你在這裡發生的事。
願你平安,我愛你。
𝐷𝑎𝑚𝑖𝑎𝑛 𝐶𝑟𝑜𝑚𝑤𝑒𝑙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