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很多遍了，安東尼·庫克，不要喊我的全名。」威廉皺了皺眉，先是因為安東尼的問題停了停擦拭黑板的手，然後以在看一個蠢蛋的眼神還給予他。

「你不也是喊別人的全名，包括我，還有你的學生和同事。」

「……」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那『中產階級』的原生家庭有令人頭大的各種規條，你還是專注於我剛在提出的問題上吧。」面對威廉的沉默，安東尼擺了擺手，表示他不會再犯這種侵犯老夥計隱私的低級錯誤。

「我是不清楚你結束了那些駭人的文書報告和搜證工作時的休息時間是如何消遣的，但我是建議你少看一些電子書籍和虛構影集。」黑板上的白痕跡終於擦拭乾淨，威廉拍了拍佔滿粉末的手，依舊不打算作答。

「嘿，雖然我確實有幻想過要是我有超能力了我就不用每天和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乾瞪著眼了，但這不是重點。」


「所以，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鬼魂存在的嗎？」

「首先，我不知道你這道問題的用意是什麼。」威廉坐在安東尼的正對面，他想從對方的神情捕捉點什麼。「其次，我認為你向一個熱衷於科學研究的科學家問這種超自然的問題，失禮之餘，你的腦幹看上去也就只有協助醫學研究的作用。」

「最後，我猜你也不是想聽我對鬼魂的科學解釋和定義是什麼，所以我並不打算回答你這個愚蠢的問題。」

「搞什麼啊，講了這麼多還是不回應…」安東尼此刻就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低垂著頭哀嘆了一聲。

「那是因為你搞錯了詢問的方式，安東尼，我知道你有事情在煩惱，不然你也不會來找一個外聘偵探來尋求答案，而是去聯絡某所可疑大學裡的神秘學教授。」

安東尼撓了撓頭，從公事包裡抽出一疊疊的文件，將它們推至威廉的面前。

「——藏屍案、地下室剝皮事件。」

他指了指威廉曾經參與過的案件文件，繼續介紹：「下水道白骨堆、林中宅第失蹤案，還有隨機傷人……我能帶出來的只是一部份，檔案室的架子上可不止這些。」

「有緝拿歸案了的，也有解決不了的，但和案件相關的任何人、就連兇手，不是唸誦著奇怪經文，就是失了心瘋似的。」

「我也懷疑過是不是有邪教，但顯然這個城鎮有我們平日努力維持治安的功勞下，沒有發現這類型的組織存在。」

「威廉，我不願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物，但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人類無法理解的生命，就連以『生命』來形容它們，我也不清楚這是否合適。」

「你的意思是，坐在辦公桌上整理文件跟跑案場已經無法控制你那泛濫的好奇心和正義感，你想在雖不算平凡但也勉強是平凡的日常中尋求刺激感？」

「安東尼，我看你是真的看虛構故事看壞腦子了。」

「上個星期。」他舉起手，不輕不重的拍落在那堆紙本上：「凡斯家的孫子，遇到了靈異事件。」

「他本人好像沒有察覺到，但聽他的描述，還有和他同行的兩名學長的反應與舉動來看，他們在玩遊鬼屋的時候突然闖入了詭異的空間，而那鬼屋設施，確實沒有準備他所形容的機關和場景。」

「……」

「但就目前來看，就只有阿諾德·凡斯和他的兩位朋友遭遇這件事而已。」威廉不禁抱起胸來，超自然和神秘學一向都不是他擅長的範疇，「我知道你和阿諾德·凡斯的關係不簡單，你擔心、緊張他的心情我能夠理解，難道你要去教會學習怎麼替他祈禱嗎？」

「不，我不打算祈禱，也沒有要把我那少得可憐的工錢捐出去。」安東尼站起身來，拎起了公事包：「…幾年前，老凡斯曾經在我面前說漏了一些嘴，直到現在我也很在意。」

「所以我打算去調查清楚，接下來的三個月我會去一趟北卡，你幫我…盯緊阿諾德那小子吧。」

不等威廉的反應，安東尼便率先提起了腳步，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

安東尼走後，威廉用手撐住自己的額角，呼出了沉重的鼻息，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

「盯緊…」

他陷入了沉思，阿諾德·凡斯在他眼中既不出眾，也沒有特別吸引人的魅力之處，再加上考慮到凡斯與安東尼是舊識、忘年之交的關係，他更加無法理解「盯緊」的意思。

指尖落於木製的面上，只有叩叩的聲響於室內迴響著。

威廉再怎麼預想他也不會料想到，安東尼之後帶回來的情報，將會令他不禁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鬼魂一說。

不，那是比鬼魂更加不可名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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