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自沙堆拔起又一疊文件，抖落黃沙揣進檔案夾裡，帳篷的殘骸在營區四散，遍地都是破損的塑膠與金屬，鋼骨自沙裡刺出來，宛如戰場過後模樣。

基地的人們像蟻群一般忙碌，穿梭在沙地收拾殘局。他所做的事也是一種收拾：十二份複印文件裡，已經找回九份。風暴來臨時指揮部正在開會，儘管只是次要的檔案，將機密文件列印傳閱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他琢磨著剩下的複印可能在哪，忽然認出一張意外的面孔。

「咦，您不是梅爾利先生嗎？」

文森尋覓的其中一份文件被梅爾利拿在手裡，他也如同所有人正翻找被風沙吹走的個人物品，偶然發現了被帳篷繩攔住的資料，他其實讀了幾頁內容，但因為沒仔細讀完也不曉得在寫什麼。

「啊—你是文森，我記得。」看對方手裡抱著的檔案夾，隨口一問，「這是你的嗎？」

vais_kama:
機密文件……
抬頭便望見對方正在讀那份眼熟的報告書，文森保持微笑，好在那裏頭並不真的是什麼敏感情報，否則他要收拾的就不只是A4紙了。
「是的，感謝您。」
「我以為梅爾利先生主要是做瓷器修復，怎麼也來這個地方？」
梅爾利是修復技師，雙方在藝術品交易市場頗有業務往來；然而在此之前，文森從未想過對方與OMSI有所牽扯……想來也是，既然「長安」只是協會的包裝，往來對象自然也都是組織的資產。

「不只有瓷器，我們部門修復的東西可是五花八門…」把資料還給文森。
「老闆派我來的囉。」梅爾利聳肩表示不是自己想來才來的，「說是如果有挖到文物可以順便送回來，我老闆很隨便吧？」一群不專業人士來考古應該也挖不了什麼好東西。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一塊咖啡色的遮陽頂布…」被吹走了，但這裡到處都是帳篷，乾脆隨便A一塊回去用好了。

vais_kama:
他接過了文件，不著痕跡地快速翻閱是否缺頁，便收進檔案夾。
「帆布是看到了很多，區分顏色就有點困難……」畢竟全裹滿沙子了
他一面絮絮說著，目光卻忽然停住：清理的人群裡有一個駝背男人，穿著襤褸，顯然不是基地裡的僱員。那人從沙子裡拔出一塊遮陽布，走到角落，鋪在了鐵箱上，接著自懷裡掏出什麼開始擺放起來。
「梅爾利先生，您說的是那種咖啡色嗎？」

是嗎

「不是，顏色大概再淺一點…」跟著看過去，可惜並不是自己的帳篷布。
「…他那是在擺地攤嗎？？」直接從沙子裡挖出一塊布就地開賣了是嗎。

vais_kama:
「看來是這樣沒錯……」
雖然OMSI作為影子組織最不缺的就是奇形怪狀的人，但這也奇怪過頭了。八成是沙塵暴後趁亂混進來的。
「該過去看看嗎？」

「走吧，看看他在賣些什麼東西。」只是逛逛也不用錢，不知道有沒有寶物。

vais_kama:
大部分人忙著整理營地，幾個人湊過去，很快又走開了。那確實是個地攤，帆布上擺著幾個拇指大的小陶器與石雕，看不出是什麼形狀，然而接觸到目光時使人莫名一陣暈眩。
「那邊的帥哥～對就是你戴墨鏡的～」
「要不要看一下我們最新出土的紀念品～」原來是漁夫啊

「…？」腦袋好像暈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嘿咻，我看看。」蹲下來看布幔上的商品，各個都是沒看過的形狀，令人猜不透被製造出來的理由；聞起來有一股特殊的氣味，讓人懷疑這些物品的來歷。

梅爾利摘下眼鏡，對著其中一樣古物細看──不像劣質品。
「這東西是什麼材質，陶瓷嗎？」指著問。

vais_kama:
「哎呦帥哥你很識貨喔~~」
「來來來這是我們駱駝隊的小弟自己設……呸、我是說從地底帶出來的寶藏啊」
商人伸出兩根指頭捻起那尊小陶偶，扭曲的形狀依稀能分辨頭跟身體，像某種生物被烤融了。
「你知道的吧，就是那個OISM在找的……地下寢宮！」

「地下…寢宮？」話說他剛才好像拼錯組織的名字了，梅爾利把視線拋向文森，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過。

vais_kama:
「我猜他是在說地宮的事……？」
「你是誰啊？沒看到我在做生意嗎？」
漁夫……不、攤販忽然抓住了梅爾利的手，硬是將那陶偶塞進他的手裡。
「帥哥來你拿一下感受一下……有沒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像是被香氣鑽進了頭腦一般──」

「嘖、放開！」詭異的氣味像是透過皮膚被呼吸進體內，明明沒有把陶偶貼在鼻子前聞，卻有一股為之不去的香氣濃濃滯留在鼻腔，梅爾利丟開陶偶想用力甩掉那股味道，立刻站起來向後退開。
「那東西怪怪的…」勉強把墨鏡戴回去，用只有文森能聽到的音量向他說道。

vais_kama:
攤販皺起臉，發抖著，發出細而尖銳的聲音。是笑聲。他跳了起來，嘴裡黑洞洞地，幾顆焦枯的黃牙在笑容裡亂顫。
「不是有聽到嗎？地宮母親正呼喚著你啊。」
「這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仔細聽好，我能告訴你真正的入口──」
「不好意思，能讓我看一下工作證嗎？」

從剛才一直旁觀的文森忽然介入進來，攔住了攤販抓來的手。他比兩人都要矮一些，畫面因而有點滑稽。

「沒眼力見……不是叫你閃一邊去嗎？」
「這裡是私人基地，假使您沒有工作證，我們有權沒收您身上所有的東西。」
「沒收！？你算什麼東西？？」

攤販一度作勢要推開他，然而動作一半便僵住，像他帶來的那些陶俑。他退了一步，也不管地攤上的偶器，走時還能聽見他嘟嘟囔囔：

「等著看吧，傲慢的西方人……地母的睡臉可不是你們想摸就摸的……」

文森彎下身去，拾起那只被扔開的陶俑，對層級較低的他來說，幾乎就只是普通的工藝品。
「您還好嗎？沒有怎麼樣吧？」

「嗯…我沒事…」感覺還是聞得到一股揮之不去的香氣，說不定鼻子就這麼暫時壞掉了。
「這裡真的到處都是奇怪的人呢…」第一天出帳篷找人攀談的時候就已經遇過不少奇葩了。
梅爾利搓著鼻子，想著說不定能好一點，「所以…這些東西怎麼辦？你要沒收嗎？」他指著地上的陶偶們。

vais_kama:
「嗯……」
最直觀的做法，便是將這些古怪玩意兒打包了交給上層。然而他並不是直屬總部的人，上繳文物對他好處不大，麻煩多多。文森想了想，將陶俑一一撿起。
「如果是對哨嚮有精神影響力的物品，放任不管也很危險……」
「我先帶回去請團隊裡的專家看看吧。」

「這樣啊，辛苦你了。」這麼做最妥當，幸好自己不是OMSI的成員，不然可能也要經手這燙手山芋。
「那剛才的怪人也要嗎？」把人家講得像物品，「我可以幫你追回來。」

vais_kama:
「回收這些應該就足夠了。」養一個人在帳篷裡還得餵飯。
「這東西的效果應該只是暫時性的，也許是源自燒製的方式，也許是俑裡頭的什麼……」
「不過以防萬一，您回去如果有頭暈一類的症狀，最好還是找嚮導疏導比較好。」

「有這種奇異效果，也說不定是用了從地宮裡帶出來的東西…」有點在意那個販子，但回頭一看已經連根頭髮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了。」自己也該繼續尋找頂布的下落。
「那我就先告辭囉？」已經舉起手準備向文森揮揮。

vais_kama:
「慢走。」
他向人點頭致意，目送對方離去，然後掏出手帕來將滿手的小俑裝起，打了一個結。這下他要回收的東西又多了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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