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白色及護目鏡的反光在烈日曝曬和風暴沙塵下並不明顯，在熱氣騰騰的地面，空氣甚至出現了波動使視野更加扭曲難以辨識，奎本以為那稍閃即逝的亮點只是海市蜃樓造就的幻象，卻還是無意識的伸長精神觸肢往看到光線的方向探去。

「等等，」奎向其他同行人員喊話。「我看到一個人。」

「咦……不能等到紥營處再去調查嗎？應該快到了……」眼前揹著沉重器材背包的同行者，護目鏡遮擋不了他疲憊不堪的神情，說的也是、這位大哥說過他原本待在研究室好好的，跟自己一樣為了高薪誤入歧途跑來沙漠當苦行僧。

「那我過去看一下，待會去跟你們會合。」奎有自信能找到，他自小憑藉本能尋路從未迷失過。

「精神觸手，嚮導就在那嘛。」
優秀異常的視覺穿透灼熱光線，注意到它的舞動。

待到兩人互相面對面，文恩璟仍然戴著口罩，白絲在豔陽下灼放，注視面前的男人。

「你叫做……狛對嗎？」
記得了名字，只記前半句。
沙塵在足邊揚起。代表男人往前一步。

「……我的同伴們失散了。」拽拽手裡的斷繩子，別在腰上，感覺那些人是得聽天由命了。

「我是狛谷。」眼力真好，奎甚至要用望遠鏡才勉強能看到、他先前懷疑的白色亮點真的是一個人影。

「我背後有什麼嗎？」奎不知道的是－－探測哨兵位置時，他不自覺地伸出了毛茸茸的觸肢，感到困惑回頭看了看，只有熱浪造成的空氣扭曲，而稍早的同伴已經走遠，看不到他步伐所揚起的塵。

「是這樣啊。那你可以先跟上我們的隊伍一起走，等沙暴過了再試試看通訊吧。」奎向文恩璟伸出友善的手。

lizard2740: 陰惻冷淡的視線在伸出援手者身上遊走。把精神觸手放遠點。
他暗暗想道，如果是合格的嚮導應該能嗅出自己的抗拒。但文恩璟記得這人好似沒經過特訓。

也罷，被碰到就打掉。

「你的隊伍。那個方向吧？」
如鷹似的昂起首，雕之眼眸將遠行的人員納入視野，他並不擔心迷途也有此原因——找個高處看一圈，大抵還能找回營地。

「行，走吧。」
在沙塵揚散的地面踏出足跡，他也沒讓對方帶路，徑直前進。

「對。」

手懸在空處，沒有被對方接受。奎起初不以為意，也許他身上受傷或不喜歡被碰觸吧？哨兵也大多是如此。等等……哨兵、白髮、黑色口罩……上次夜裡遇到的人，好像也是長這樣？

「那個、我記得您是……文恩璟先生？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認出您。」

原來先失禮的是自己，用晚上看不清楚跟戴著口罩當理由，至少也能認聲音吧？奎懊惱的踏開步伐，跟上先行的恩璟。

lizard2740: 「無所謂。」
他沒有感受到被冒犯，就像蜥蜴對餵食牠的人不一樣時，只要有吃的態度總是一如既往，完全沒有任何不滿。

「為什麼停下來幫不認識的人？」
手拉著自己的肩背包，金色的瞳人縮細後放大，周邊的色彩像是微型蟲洞，說不上是蛇抑或是貓科動物。

當他踩過沙地，往岩層區深處前進，感受到風力正在減弱。謝天謝地，沙粒刮在衣服上，也讓哨兵不舒服。

「人與人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說不上來的直覺也告訴奎：眼前有人需要幫助，即使他連那小小的光點是不是人都不確定。

頂著逆風往前，太陽很大、前方的文恩璟很耀眼，奎雖戴著遮光護目鏡也不禁瞇起深棕色的眼睛。

「呼啊，文先生走得真快。」在岩層區一帶終於趕上恩璟，奎取下護目鏡揩去額角的汗，還有一段距離、得找個地方休息，不然導致脫水到時候需要援救的反而是自己。

「不好意思、我喝個水，請稍等我一下。」找了片較為平整的岩石放下塞滿裝備沉重的背包，從側邊取出金屬水壺旋開瓶蓋就口飲用。

lizard2740: 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嗎。
也許是如此，也許不是，狛谷的話他將信半疑，如同對某個人有所保留那樣，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但仍控制在讓呼吸平穩的範圍內，當腳步停駐，崩落風化的岩石在腳邊被風吹晃，喀哩喀哩的滾遠了。

他靠在岩石邊上不發一語，替喝水的日本男人警戒四周，感官驟然放大，像是裝上了魚眼鏡般，從監視之角掃遍遠處的風景。

沙在吹拂。

後頸升起一股預感，奇妙地沿著滾燙的風吹進文恩璟的心口。

「狛谷，稍微看看周遭。」
他忽然開口。

「對了，你要喝嗎？」

奎以為恩璟也要喝水，拿著水壺向他走近。

「周遭？怎麼……欸？」

奎行進的腳下發出啪吱聲，聽起來像是硬物碎裂的聲響。

「文先生，我好像……踩壞什麼東西了。」

lizard2740: 「……我聽到了。」
他拉下口罩，嗓音沉沉道，那聲脆響讓哨兵的神經瞬間繃緊，風沙擾動空氣，傾首去望，那是一副暴露在空氣中風化的、

人形。

耳鳴聲愈發強烈，他所採取的下一步是本能後退。

「狛谷，離開原地。」
聲音冷厲，即使足下踩得不是什麼地雷，這世上也有從精神層面能摧毀一個人的存在。

「……！」奎聽到指令當下完全不做思考，上身微傾腳下施力，依恩璟的指示迅速離開原地。

「我踩到屍體，推測是上臂……肱骨。」已經死透還被自己一腳踩下去，奎不忌諱這些，只是想著如果被文物修復組發現自己破壞現場、大概又要被罵了。

注意力都放在乾屍的奎，沒注意到恩璟現下的狀態。

lizard2740: 滋滋、電流似的響聲覆蓋了耳邊，他聽見狛谷在說話、上臂……什麼的，文恩璟引以為豪的感官目前不起作用，疏於梳理的精神受到幻覺影響，他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蛇，牠舒展的胸骨在對自己示威，能令他思緒清明的唯有一事。

——這條蛇不可能憑空出現。

但萬一呢？萬一這是真實存在的——再不做點什麼。不做什麼的話，就要遭遇攻擊了。

於是他拔出掛在腰間的砍刀，錚亮的刀身倒出的僅有狛谷一人的身影。

看這碎裂骨骼粗細跟長度－－是上臂沒錯，蹲在半出土乾屍旁邊的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看到自己的鞋印跟碎骨，文物修復組的人員肯定會氣炸。

眼前畫面晃了一晃，周遭只剩下彷彿雜訊干擾的無線電、收訊不佳的破手機傳來的聲響，同時一股難以名狀的不祥凝滯感從背後傳來，那是……文恩璟的方向！

「Hey! What’s going on?!」

刀光一閃，晃花了奎的雙眼。在此同時，黑色動物虛影突然冒出，張開的四肢變成巨大利爪向持刀的恩璟猛地撲去。

lizard2740: 蛇在初始位置，憑空出現了獸肢的型態，那麼、這個是他需要避開的東西，但不是需要攻擊的東西。

思考在頃刻進行，伏地滾身閃過，文恩璟速度很快，順著力在沙上翻起身，蹬地而起的身姿直取那條向他搖頭晃腦的巨蛇頭顱而去。

刀鋒破開空氣，然而在轉瞬間，蛇影從眼中如破片般散開，站在那裡的分明是個男人。

「……！」
這致使他的凌厲攻擊產生遲疑，無疑是狛谷結束他異常狀態的好時機。

奎終於看清眼前揮著刀朝他衝來是同行的恩璟，發生的變故使奎陷入腎上腺素飆升的狀態。

「就算我踩壞，那也是意外啊！」恩璟同時陷入停滯，奎雙手弓起護住正面，一腳踏穩地、另一腳迅如鞭般踢向恩璟持刀的手。

lizard2740: 刀鋒在空氣中迴轉幾圈，隨後最尖利的那處插入沙地之中，森冷的嗡鳴將人心擄獲，然而失去武器的哨兵並不是被拆了線的炸彈。

從來沒有那麼溫馴。

他面對的是蛇還是狛谷奎？或者兩個都只是沙漠摧毀個人意志的幻覺，像一條乾枯的舌頭將他的腦袋舔舐過一輪，灼熱蒸發腦漿。

他一步兩步邁出，手指骨微動間喀喀作響。

將自己繳械的觸感不像是蛇身肌肉得以做到的舉止，他揚起手看似準備做點什麼之餘，握緊的拳卻是往自己的臉側揮去。

痛覺放大，沸騰暫停。

他猜測，這個嚮導大概是沒有能在他受幻覺影響同時保全自己、清除幻覺的能力。所以文恩璟選擇自己來。

蛇信的吐息在給予自己物理衝擊後消散，就是臉有餘熱遲遲不去。

「……好了，我沒事了。」

「呼……呼……」

雙臂依然保持護住要害的守備姿勢，奎粗喘著氣。眼前的哨兵，他絕對不是正常狀態；聽父親說過哨兵很敏感，如果長期接收過多雜訊，有可能會逐漸失去理智而狂化。

應該要想辦法壓制對方帶回本部治療。腦海卻浮現一幕幕過往－－有個孩子抱緊男人的腿大聲哭泣，奎的雙腿頓時像是掛上鉛錘般沉重無法動彈。杵在原地的奎只能在對方舉手同時將手臂抬起防護頭部，本以為會挨上一記，眼前的文恩璟卻是一拳捶向自己的臉。

「啊？」

lizard2740: 「愣在那裡幹什麼？」
文恩璟摸了摸口罩下的臉，沒把自己打出血是控制力道的後果。

「我待會自己回去治療，剛剛不是踢到骨頭了？去瞧瞧。」
雖然也不一定需要療傷就是了，他想道。

「你真的需要治療，我稍微懂一點人體結構，讓我看看吧。」以哨兵的體質想必比常人都還痛，奎關心的伸出手，也順便確認骨頭有沒有斷、需不需要先固定。

手還沒碰到恩璟，蓬鬆絨毛與肉球的觸感已先悄悄覆蓋上哨兵，精神觸肢來回滑動，反映了奎的內心想要確認受傷程度，希望可以祛除對方疼痛的心意。

「骨頭沒斷。我這鞋子很硬有包金屬片，踢的是刀身，你應該多少還是會痛，不過你的骨頭沒事。」確認好恩璟的手沒什麼大礙，奎抬起腳、給他看靴子。

lizard2740: 「……」
白髮哨兵臉色沉下，他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察覺到撫摸自己的，是源自自己所不擅長精神領域的觸肢，其實感受並不差勁，文恩璟只是本能迴避罷了。

一旦接觸便能感受到精神屏障的輕微排斥與裂隙，可在肉球與絨毛的擠壓下它似乎有所軟化，文恩璟胸口起伏幾下之後，才把手伸出來交與對方確認。

「我是說，你踢到『沙子裡的骨頭』……不是我的骨頭，也不是你的。」
白髮哨兵的血是熱的，但心是涼的。何況要是眼前的嚮導怎麼了，他能夠從聲音聽跟聞出來。

「我們是來調查的，狛谷，我的精神狀態不是此行的重點。」
他看完對方的靴子之後歪歪頭，去撿起自己被踢開的砍刀。

「欸？」感受到拒絕，奎無意識地收回觸肢。

「原來是說那個骨頭……」弄壞了現場屍體的骨頭，才努力想把它忘記。奎不喜歡挨罵，比挨揍更不喜歡，痛只會是一陣子，心裡難受卻很久。



「好……」沒精神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現場照，定位標記好位置後，從背包拿出袋子將現場碎骨帶回一些以便檢驗。

lizard2740: 眼前的青年似乎在失落，文恩璟不明白是出自什麼原因，他將屍體完整從沙中刨出，對於所見到的是不祥之物，文恩璟沒有特別的感受。

「……不會有事的，只是踩到而已，風沙很大。」
把這句話拼湊起來是個非常難以察覺的安撫。

眼前的嚮導沒什麼壞心思，他只是覺得沒必要為此難過，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

「要是有人真說你怎麼樣，再叫我過去作證。」
似乎是釋出了善意。
帶著骨頭與乾屍，他們將會回到營帳……這是個有趣的發現。

「啊哈哈。對啊，還好只是弄壞骨頭，看看這邊、還有一點肉呢，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把科研組的人說得像是覬覦屍肉的禿鷹。

「……！」

「好，照你說的。那我都裝好了，走吧！」

lizard2740: 謝謝狛谷中的交流！！！實際貼下來發現內容也是蠻長的，能跟狛谷認識很開心

辛苦了！還有恩璟大哥你趕快去疏導啊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