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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成年前的事了，彼時她才九歲。

⠀⠀⠀她還記得彩粉蝶離去前一晚不信命的自己，夜空之下星軌挪移，她仰頭望著繁星、手裡的小本子畫著她自己記下的粗略星盤。無論她從哪個角度解讀，星星告訴她的依然是凶、凶、凶。

⠀⠀⠀可是她已經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自從半年前占卜發現彩粉蝶的旅程可能即將走到盡頭後，母親在她的央求下帶著彩粉蝶四處求醫，但與疾病無關的衰老自然不是醫療可以抵禦的。彩粉蝶飛得越來越吃力，半個月前就沒辦法陪著她到村子邊緣看星空了。

⠀⠀⠀她不想相信。她以為星軌能被她看見、就意味著可以改變，至少之前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是這樣的──如果提前知道東西可能遺失，特別注意就可以避免；導航時如果提前知道預計前進的方位大概不對，改變航線就能改變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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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命啊，多麼沉重的東西、多麼註定的命運，占卜不能倒轉時空，星星沒辦法讓任何生命重獲青春。

⠀⠀⠀身側突然傳來細小的響動，多芙猛地回神，發現自己握炭筆握得太緊、墨粉染得她掌心闃黑。她看向一旁的哥德小童，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帶著擔憂。

⠀⠀⠀「──」哥德小童抬起雙手、雙眸發光，四周的石頭在他的操控下浮在空中，排列成蝴蝶的輪廓。然後他看向多芙、輕輕歪頭：「？」

⠀⠀⠀在此之前，多芙和哥德小童還沒有交流過，這讓她不知所措了剎那，但很快傾訴欲就佔了上風。

⠀⠀⠀「她……她最近不太舒服，但很快就會痊癒的。」多芙越說越小聲，催眠自己似地重複：「很快就會痊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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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埋葬彩粉蝶時哭得泣不成聲，多芙佇立在旁，卻麻木地擠不出淚水。她腦袋裡嗡嗡地響，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眼前的真實。

⠀⠀⠀父母有時忙著釀酒，幼時在村裡四處亂跑、陪著自己的都是彩粉蝶，雖然她只是母親的同行寶可夢，卻彷彿是自己的姐姐。

⠀⠀⠀自己為什麼留不住她？

⠀⠀⠀小時候的夢想是當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期許自己能透過星星的訊息幫助大家，但當自己連最親密的家人都無法挽回、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日漸衰弱，這些無疑成了最荒謬可笑的天真。

⠀⠀⠀多芙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但她知道，此後的自己恐怕很難再對自己的理想侃侃而談了，在她的觀念裡，自己的理想變成灰色的、不確定的、逼仄地讓人喘不過氣的，和別人五顏六色又多采多姿的夢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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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坐在村子邊緣，拚命仰起頭，彷彿想將所有星星盛入眼裡。明明滅滅、滅滅明明，那天的星空異常模糊，她離開前摸了把臉，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一隻手揪住她的衣角，她回頭看向哥德小童，他放開手、踮起腳尖，用雙手輕輕擦拭她的眼睛下緣：「──」

⠀⠀⠀多芙啜泣著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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