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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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兵相接:一簇燎原的火】

就讓黯藍的焰火灼燒雙目,焚盡此身,

如此一來,他才得以高唱那憤懣的、懷恨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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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法朵
4 months ago

入目之處,皆是如火一般熾烈的顏色。

他看到人的鮮血,從溫熱的紅,到沉默的黑。
他聽到怒號,哀嚎混著低泣。

有誰射出第一支帶著火焰的箭矢,點燃了學術之都外頭平靜的原野。於是野火燒灼的焚聲,終究蓋過了生命聲嘶力竭的呼救,僅留下那些憤怒的喊叫,穿透嚴密的防守法陣,直抵倖存者的耳畔。

遠方殘陽如血,在那同樣被燒紅的高空,一隻小巧的鳥兒靈活避開襲來的箭鏃,盤旋著落於戰場附近,一處林地的枝頭。下一秒,雀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輕巧著地、黑袍裹身的青年。

黑袍人走得不緊不慢,仿佛在追趕的,並非從戰場上逃走的上士,而是某隻已落入陷阱,插翅難逃的獵物。

袍子一角難以察覺的暗紅與泥跡,經已彰示他的戰功。前線的情報傳遞也好,戰線援護也罷,上司交予的命令,他已全數完成。
【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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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他為自己爭取而來的時間。
踏過草叢的聲響是如此明顯,那是因為腳步聲的主人,未曾想過要隱藏自己的存在。

「你⋯⋯你別過來!」

獵豹粗啞的嗓音中滿是懼色,嘗試挪動那雙讓他引以為傲的、迅捷無比的腿,然後身體不聽使喚,男人僅是無助地佇於原地,等待著黑衣的獵人緩步而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男人不明白,眼前人不過是在戰場上偶爾碰見的敵手,一個身材不算高大,存在不甚顯眼的魔法師。可為什麼對方僅是開口吟詠禱詞,身旁與他共同征戰的戰友就紛紛倒了下去?

為什麼他直視那雙莫名熟悉的灰眸時,會感到如此畏懼?

為什麼他會在對方輕笑出聲之際,就轉身遠離戰場,單獨逃進這片林地?

為什麼明明他用盡全力,卻仍無法發揮平日的速度?

為什麼會有陌生的聲音,在自己的大腦尖叫著要他停下?
【HC】法朵
4 months ago

該死的!那混帳魔法師肯定用了某種詭異的魔法,媒介是什麼,是精神系的魔法嗎?

未及男人想清,那陰魂不散的腳步聲便已傳來。明白自己或許身處劣勢,可他也只能徒勞地握緊手中長槍,迎往草叢沙沙作響的方向。然而數秒過去,人影並未如期而至。

但他聽見了歌聲。

仿佛誰人隨口哼唱的小曲,沒有歌詞,曲調輕緩,旋律柔和,如同母親給幼子吟唱的搖籃曲,伴著風鳴蟲吟,在這片寂靜的林地中無比突兀。

歌聲入耳的片刻,即使是久經沙場的豹人,也只覺全身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長槍不知何時已然脫離手心,墜落於地。男人遲鈍地發現這個事實的瞬間,一發濃縮了巨量魔力的衝擊波已將本該執槍的右手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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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法朵
4 months ago

「真可惜,哪怕有這麼一雙迅敏的腿,你還是逃不掉。」

鮮血染紅了草地,粗啞的痛呼響徹林間,卻仍無法抵達友軍所在的戰場。

「你害怕了嗎?」

那是相當平靜的話音,自豹人身後響起。
後者反射性轉頭,撞入那雙燃著藍火的灰眸。然後,只覺左側身體一輕,便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他的左腿沒了。

火焰安靜地燃燒在獵人的眸子裡,他再次開口:

「為什麼?」
【HC】法朵
4 months ago

疼痛瘋狂撕扯著男人的腦袋,在混沌與清明的間隙,意外勾出一塊記憶的碎片。
他曾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在某個掙扎求生的女人驚慌的臉上。

獵人並未急於求成,他蹲在失去一手一腳,只能如同蟲子般匍伏於地的男人面前。聲音比鳥兒的羽毛更輕,扁平得似是不帶一絲感情。

「為什麼,輪到你的時候,你會害怕?」

那是帶來噩夢的聲音,是屬於死亡的細語。
不祥的。畏怖的。憤怨的。讓腦子亂七八糟的。
屬於仇恨聲音

刀尖抵上喉頭,逼迫男人在渾身顫抖中抬目,讓他得以明晰,到底何人為他帶來死亡。
【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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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薄唇輕抿,濺上的血痕便是他今夕的妝容。藍色火光以生命為柴薪,灼亮了將熄的灰燼,似一簇燎原星火,掙扎著就要從那雙死灰中蹦出,將眼前因懼意而面容扭曲的仇人燃燒殆盡,吞噬入腹。

「為什麼?那一晚,你明明笑得最大聲。」

聲音將過往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強行重新勾勒。他在等待來自男人的答案。
男人不知道憶起之事是否能令眼前獵人滿意,可他別無選擇,僅能用愈發沙啞的聲音,作著無力又混亂的辯白:

「我沒有⋯⋯我不是!那女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在旁邊看,我是⋯⋯對,我是無辜的!你饒過我,好不好⋯⋯天殺的,好痛,你這臭賤人⋯⋯!」

復仇之人未發一語,僅是俯瞰著地上拼命蠕動的人。
豹人在那雙倒映著鄙夷的眼睛裡,瞧見了矮小又卑微的自己。
【HC】法朵
4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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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法朵
4 months ago

法朵只覺荒唐。

命運為他譜寫了一則可悲的笑話,抑或一則可笑的悲劇。
當鳥兒第一次飛近經年執念中,巨大而可怕的夢魘一隅,才發現對方不過是一個渺小的、卑劣的,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的存在。

如此不值一提的人渣,為何如此輕易,便可以將母親與他的人生踩得粉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憑什麼!」
【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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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魔力匯聚成聲,在壓縮後迅速引爆。
巨大的轟鳴將法朵的神識拉回現實,回過神來,男人僅剩的二肢已然變成一地慘不忍睹的碎屑。

豹人甚至連哀嚎都未能吐出,濁血堵住他的喉管,在窒息感與痛楚之下,他張口拼命想要奪取氧氣,卻只能嘔出一地髒血。
有誰一腳踹上他的胸膛,視界瞬間被一片火紅浸染,恍惚之間,他好像又聽到來自地獄深處的歌聲。

「那你的同伴,那些『真正的』殺人兇手呢,在哪裡?」

那聲音何等優美,又何等粗暴,好似一隻大手直接捅進腦漿中翻攪,與褪色的生命爭分奪秒地競逐問題的答案。

他的同僚,他的夥伴⋯⋯那些遠去的、四處掠奪的美好日子⋯⋯

男人逐漸失去焦點的瞳中,反映著灰藍的、誓要燃盡一切的火光。
他喃喃啟唇,唯餘氣音。
【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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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法朵已經捕捉到答案。

他說:佛地杜多。



【HC】法朵
4 months ago

風拂過林地,卻帶不走此地的血污與腥氣。

法朵低頭,入目便是豹男的屍體,雙眼上翻,死狀淒慘。青年漠然地將手中短刀狠狠刺入那具死屍的胸膛,一刀又一刀,及至象徵魔力特化的那抹焰色自灰眸褪去,鳥兒才總算喘著氣停下動作。

他的雙手沾滿了泥水般髒污的血,此刻正微微發顫。

這是魔藥的反撲,以生命力換取力量的代價。
可如此又何妨?

就讓那黯藍焰火灼燒他的雙目,再焚盡此身吧。
如此一來,他才得以放聲高唱那憤懣的、懷恨的歌。
【HC】法朵
4 months ago


仇恨的黑影已然離開,趕往屬於他的下一個戰場,徒留一片被血燒過的,紅色的荒原。

然而火苗未熄,它仍蟄伏於飛灰之中,

——直到燎原之日,如約而至。

【HC】法朵
4 months ago
【HC】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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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繪師:木更三可

戰場彼端,有人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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