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你到底是真的要談工作還是單純要找我聊聊?」
「工作聊完了就可以聊其他的了吧?」我攪著手裡的飲料,氣泡水嗤啦啦的冒著泡,上面放了滿滿的冰塊,在杯壁上凝出水珠。
京治看起來有些無語。「所以你想聊甚麼?」他問。
「不知道。」我說。「京治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感覺黑眼圈都深了不少。」
「有嗎?」京治摸了摸臉——我想他應該摸不出甚麼——「可能是最近忙交接和其他事情吧?人到中年就會開始特別忙啊,睡覺時間也變短了。」
算一算,三十歲應該算壯年吧。「京治你的時間是不是過的比我還快啊?」
「蛤?」京治擺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聽不懂我的吐槽。「是說現在壓力確實會特別大,三十歲過了好像就要完成很多事一樣,事業有成、買房買車、結婚生子。喔雖然有木兔前輩可以少達成一樣。」
「唔......我是不會特別焦慮這個啦......」我嘴裡含著冰塊說道:「怎麼說呢,比起這個我比較常想戰爭的事情。」
「你想太遠了吧,研磨。」京治喝了口美式,又說:「不過我想不到你會擔心這件事情,我以為你是安然處之型的。」
「如果戰爭了,很多事情都會被打亂啊。」我說。「京治不怕死嗎?」
「還是會的,但是我覺得活在當下就好了,反正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他看起來很坦然。和海前輩不同,京治看起來是一種普通的淡然,不是海前輩那種看淡人世快要出家的感覺,也不是夜久前輩樂觀向上的樣子,而是很簡單的,對接下來的事情不抱有任何期待,很普通的眼神。
「你怎麼知道一定會死?而且死了就死了,也沒有關係。現在就及時行樂嘛。」他說。
我駝著背,靜靜的看著他。我想思考些甚麼,但甚麼都想不起來。好像有那裡不對,我也說不出來,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總覺得不是這樣的。
「那,既然要及時行樂,京治為甚麼還在上班?小黑為甚麼還在上班?為甚麼不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京治愣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咖啡才開口:「很多事情不是百分之百的,即使我們知道一定會發生,但不知道甚麼時候會發生、會不會『真的』發生,況且就算戰爭了大家還是要過生活,貨幣貶值的情況下沒有錢會更加活不下去。」
「噢。」我喝完最後一口飲料。「好吧。」
「啊,對了。」京治臨走前叫住了我:「我和木兔前輩要去移民加拿大了。」
「甚麼時候?」我有些驚愕。
「大概再一個半月到兩個月吧。木兔前輩要去那邊的球隊打球。」
「啊,這樣啊。」我轉身要離開了。「那,祝你在那邊一切順利。」
頭腦好混亂。
果然剛才京治說的是有道理了吧?我分不出甚麼是正確的、甚麼是錯誤的,頭腦裡想的問題好像都豁然開朗了,但又陷入了新的迴圈裡。我抓不住那個癥結點,我不知道我在糾結些甚麼。
明明一切都有答案了不是嗎?
我像是被困在了鐵籠裡的困獸,衝撞著鐵門而不得出。
我站在陌生的十字街口,天空很廣闊,有飛機和麻雀。我不知道我身在何處。恍然之間,我感覺自己像一隻普通的螻蟻。
我不知我是誰,不知我在哪裡,亦不知從何而來又該向何而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