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小黑大概也睡得不好吧——當然可能只是我覺得,他大概會被我吵醒,因為他家的門在打開的時候會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廁所沖水聲很大,下床的時候也會少了一個凹陷下去的重量。
我到廚房倒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天還沒亮,路燈已經暗了,月亮還掛在空中;我又打開了冰箱,想翻點東西出來吃。據赤葦的說法,只要吃很多的澱粉、吃飽了就會想睡覺。
啊,小黑上次買的即期麵包。
我挖出被小松菜和蘿蔔壓在冰箱深處的葡萄乾酪雜糧麵包,被擠壓的變形了,比起麵包比較像一塊厚厚的餅乾。而且它過期了。
我挖出被小松菜和蘿蔔壓在冰箱深處的葡萄乾酪雜糧麵包,被擠壓的變形了,比起麵包比較像一塊厚厚的餅乾。而且它過期了。
我最後還是拿著它和一杯鮮奶坐到沙發上吃了起來,腦子空轉了起來,想不到甚麼有用的東西,昨天好像也是睡不著,是因為喝了海尼根綠茶嗎?小黑家附近的那隻流浪貓好像懷孕了,不知道生了沒,但要是戰爭了應該也沒辦法帶著牠跑;說到戰爭,就算是已經過期、又乾又硬還難吃的麵包放在戰爭時期應該也是搶手貨吧?我不確定到那時候我還吃不吃得起現在手中被我嫌棄的麵包,可能前期會過得還不錯吧,但錢總有花完的一天,尤其是當日幣貶值時。
如果小黑死掉的話我會哭嗎?其他人會不會死?當年二戰的時候還是很多人活下來了,那我們會不會就這麼幸運?
話說前幾天又看到了火星殖民計畫的相關新聞報導,如果搬到火星去住會比較好嗎?但如果有很多人類到那邊去生活的話,火星也會變成第二個地球吧?
「果然人類是萬惡之源。」我嚼下最後一口麵包下了定論。
小黑真的被我吵醒了。「研磨,你在這裡做甚麼?」
「沒什麼,睡不著出來坐一下。」我拍掉了手中的麵包屑,又問:「我吵醒你了嗎?」
「五點半了,想說你最近好像睡眠比較淺,起床的都比較早,所以早點起來做早餐。」
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天已經濛濛亮了,也就是說,我剛剛吃麵包吃了兩個小時。
「你剛剛在想甚麼?」
「在想如果要讓我們兩個飛去火星活下來的可能性是多少。」
「太遙遠了吧?為甚麼會想到這裡來啊?」小黑笑著吐槽。今天吃的大概是傳統早餐,小黑把冷凍庫的鯖魚放到平底鍋煎,又洗了米放到電鍋裡煮。
「不要加胡蘿蔔。」我把小黑向胡蘿蔔伸去的手壓下來,又繼續剛才的話題:「假如我們都到火星去,至少在死之前都還不會遇到戰爭,至於死後如何就不關我的事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小黑挑了挑眉,但沒說話,沉默地把魚翻了個面後又去做生菜沙拉。
果然又把話聊僵了。
我站在旁邊看著小黑,他可能非常不想聊這個話題,但我不懂為甚麼做為一個跟我處境差不多的人能這麼淡定的面對這件事情。
早上的時候小黑陪我繼續玩上次沒通關的遊戲,中午出去吃了之前去過、很好吃的義大利麵,回來的時候小黑反常地買了一塊蘋果派給我。照往常,昨天我已經吃過了,小黑今天說甚麼也不會讓我吃。
「畢竟你說的,及時行樂嘛。」小黑解釋。
超怪。
小黑今天的話特別多,還常常「突然」的想起一些奇怪的笑話,好像很認真的想逗我笑——雖然大多數時候都笑不出來——小黑最近的行為都很反常,而且他今天明明早就醒了,卻還躺在床上裝睡。
「小黑,昨天的事情,你真的不解釋嗎?」
在吃晚餐的時候我又向小黑問了這件事情。小黑看起來不想回答,過了很久他才躊躇的問:「研磨,你......有想過要去看精神科嗎?」
「之前那段時間去看過一次,醫生說沒問題。」我喝了一口味噌湯。
小黑手指敲著筷子,說道:「之前我和海聊過你的情況,他說和醫生聊聊的話心情會變好。」
我皺著眉頭,不解的問:「所以小黑現在是覺得我有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黑看起來很慌張:「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研磨真的覺得現在這個狀況讓你很痛苦的話,接受治療會不會比較好?赤葦也有跟我說過你之前在歐洲到回國後的狀況,我覺得應該不是壓力太大那麼簡單。」
「我知道你想說甚麼。」我放下筷子。「但是去不去看都沒差吧,就算吃了藥只要我不想好就不會好,決定權是在我,而不是在藥物上。就算檢查出甚麼又如何?改變不了任何現狀。況且我真的沒問題。」
「但我真的很擔心你的狀況。」
我挑揀著沙拉裡面的玉米吃。「只要不去檢查,那不是會少更多擔心嗎?「小黑不要瞎擔心。」」
我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我回到房間把自己裹起來。他們為甚麼要為了我思考而擔心?
我不理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