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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鞋跟踩於早晨的晨曦中,灰髮的作家伴著模特兒的步伐前行,踏入許久不見的校園。
瀰漫金黃光線的空氣顯得陌生,長達一個月的繭居少有碰觸陽光的機會。倘若仔細回想,上一次沐浴於光線之下,或許還伴隨著框啷、框啷的輪軸轉動聲。
彷彿仍依稀能聽見噴泉清脆的流水聲,仍依稀能嗅到湖畔旁沁入肺部的涼爽水氣——似有若無的記憶在此刻的陽光下又顯得無比遙遠。
黑沼凝視著熙來攘往的校園,輕輕吐出鯁在喉間的短氣,遂側顏望向身旁同行的模特兒。嘴角淺淺彎起弧度,縱然難以完全遮掩藍眸中蕩漾的些許疲憊,也已足夠掩飾稍微退色的哀傷。
「走吧,他說不定已經到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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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撫平從車上走下以至於顯得有些凌亂的下襬,刺眼的光線時隔一個月份的灑落上模特纖長的羽睫。
同齡人們的熙攘並沒有驅散心中的愁緒,濃烈的悲傷即使隨著時間流逝仍未完全撫平。他僅只是下意識地勾起唇角維持自己,除工作聯絡外一切只靠同住作家保持外界聯繫的倉賀野尋找著人群中是否有認識的身影,直至黑沼輕聲的嘆息落入耳畔。
那雙漆黑與身旁的墨藍對視,模特望著作家彎起慣性的弧度。
——他眨了眨眼。
好似一切又回到了那葬身著沉落日輪的古城堡,相似的對話,相似的回應。連對象都相同——然而這點卻是他、卻是他們唯一的救贖了。至少你沒有死,至少你還站在這裡。
身處於少女沒能等到的陽光下,倉賀野向著前方跨出腳步。
「⋯⋯嗯,走吧。」
投來的視線與嘴角的弧度裡有抹不去的哀傷,黑沼望著那雙輕眨的黑眸,鼻尖輕輕哼出應聲頷首。
走吧。
相似的字句散落在曾經熟悉的校園中,在這座校園中,沒有盛滿氣泡的噴泉,亦沒有染滿艷色的舞台,僅有與日照相仿的和煦陽光。
細長的十指輕微地挪動,什麼也沒碰觸遂又歸回了普通的下墜。抑制著下意識依賴性的行為,黑沼與邁步的模特兒並肩而行,踏入人群與建築之中。
我們是幸運的嗎?望著那些擦肩而過、渾然不知發生過什麼的旁人們,作家分神想著。
在長達二十來天的自相殘殺中存活,是幸運的嗎?在那座莊園中失去了日照梨步,是不幸的吧?
或許,在經歷了一切後,並不只剩孤影的他們是幸運的。作家在心裡落下結論。
最終,所幸他們並未遇見熟識的同學,得以免去客套與陪笑的閒聊,並在距離教室不遠處輕易地以視線捕捉到了那名金髮的法醫。
墨藍的瞳不自覺地以難以察覺的弧度彎起,摻入了真心的笑意。
他與身旁的模特兒短暫地相視,隨後抬起圈著湖水綠髮圈的手朝窗內的煌月銘輕揮。
啊。找到了。
金黃的髮絲隨著身子的擺動而飄逸,黑髮模特的輪廓似乎也柔和了些許。他向著作家眨了眨,隨後抬起了單手示意。

「つきちゃん——」

「月同學——!」
課前的時間對法醫來說一直都是自習的時間,在回歸到日常生活後也是如此。
雖然與摯友一起著手調查過,但那二十多天的日子就像是不存在似的什麼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又影響著活下來的人。
那最起碼要好好活著,就像以前一樣。
久違的那令人在各種意味上擔心的兩道聲音呼喚著才把他從思緒中拉回,望向聲音的方向,那兩人的身影也映在眼中。
「倉賀野同學、黑沼同學?!」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聲叫喚換來法醫錯愕的聲調與表情,黑沼不禁為那雙睜大的紅瞳笑彎眉眼,鼻尖輕哼出忍俊不住的笑意。
勾起的嘴角宛若他們尚未經歷一切,宛若他們只是待在爐火燃燒的小木屋中,嘻笑、笑鬧著撥打了電話給遠在莊園古堡中的煌月銘,笑著向他分享他們無畏又勇敢的大冒險——宛若他們還沒失去日照梨步。
盤據的憂傷因那聲詫異的喚聲而被短暫地忘卻,墨藍的瞳彎著笑眨了眨,從口袋中撈出手機,點亮三人的對話群組,左右晃動著展示他們今早沒有回覆的那條訊息。
『再不回學校作業就跟不上喔⋯⋯』
「我們來找你拿筆記!」不如以往明亮的嗓音中摻著笑音,黑沼向教室內的少年招了招手。
自從回到日常後,眼前這兩人就沒有再出現在學校,自己也經常假借學業名義關心兩人。
不過也難怪兩人——畢竟離開前發生了那樣的事。
倒不如說只短短休息了數天就回校正常上學的自己才是異常的吧。
「可以的話是希望你們把課也上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抽屜中拿出兩本Campus筆記本,走到教室門前交到兩人口中。
「つきちゃん對我們真好——」
稍微抬起的聲調挾帶著不知是褒是貶的誇讚,倉賀野揚了揚手中的筆記,忽略嘆息而笑得瞇起的眸子從淺色的紙本轉向一如以往的赤紅。
「還寫了兩本呢!作為答謝,我會從今天開始打開通訊軟體,回覆つきちゃん的訊息的——」
指尖於螢幕上滑過的觸感仍些許陌生,他掏出漆黑的機體朝著金色的法醫展示,未被點開的APP裡恐怕滿是99+的訊息吧。
「哈啊⋯⋯」無奈的嘆息包含了各種情緒,回想起那二十幾天這兩人的所作所為實在是無法安心。
但起碼他們看上去比之前有精神多,那就足夠了。
「你們兩個總不會只是來拿個筆記本就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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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黑沼伸手接下淡藍色的筆記本,腦中隨之浮現煌月銘伏案仔細抄寫筆記的專注神色,檯燈的燈光將那雙紅瞳點亮,他把滑落鬢邊的金髮勾回耳後,悉心地謄寫相同的兩份內容——明明用複印的就好了。
然而兩人手中薄薄的筆記本,或許就與法醫傳來的那些摻了無奈的訊息相同,相同地乘載著他隱晦的關心。
「月同學不要唉聲嘆氣的嘛——這麼久沒看到我們,難道不開心嗎?」灰髮的少年不禁笑彎起墨藍的雙瞳,俏皮地朝人眨了眨。「當然是來上課,還有來找你玩啊。」
戴著湖水綠色髮圈的右手輕輕拍了拍隨身的側背包,儘管裡頭只有和倉賀野借來的自動筆和橡皮擦。幸好有現成的筆記本可以用。作家聰明地沒將話說出口,免得再度惹來法醫的嘆息。
「對了,月同學放學後有事嗎?和我們一起去逛逛、吃晚餐?」黑沼與模特兒相視,隨後勾起嘴角向煌月銘投以宛如小狗想去散步的眼神。
「放學後嗎?我看看喔⋯⋯」
法醫一邊說著,一邊從校服的口袋中拿出那巴掌大小的手帳,翻看著這周的時間表。
「嗯,今天沒有其他事了,可以喔。」
自從回到日常後就一直都很忙碌,也許是事情也告一段落也查不出其他線索,手帳上的格子也漸漸地少了一些記錄。
除非手機那邊突然傳來要他去實驗室的電話,今天會是空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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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耶——」
清脆的拍擊迴盪在耳畔,彎起的唇角嵌入了實意,平面模特放下搖曳著金屬飾品的單手,與黑沼的擊掌令人短暫地忘卻在那座莊園的傷痛,儘管原本這裡不該只有三人的。他在層層思緒間輕輕地想,卻仍抿著唇,將無星眼瞳中的陰霾遮掩,向著身旁的兩人笑著。
「墨說他想吃附近那間壽司——」
掌心相觸的微小拍擊伴隨著愉快的笑音,一如他們在那座莊園的小木屋內、在每一個角落,又如過去的一個月中,他們偶爾能藉由遊戲將破碎的心痛置於腦後。他們或許宛若為巴夫洛夫所豢養,已然習慣在輕拍的擊掌之間,空氣勢必伴隨著歡快的氣息。
「我想吃——!」
灰髮的作家收回手卻沒垂下,反而半抬起在空中揮了揮,示意是自己的主意。
在那座伙食豐富的莊園裡沒有供應新鮮的生食,而在離開那裡之後,被浸泡在悲傷裡的他們連家門鮮少踏出。
「那我們⋯⋯」
象徵課堂時間的鐘聲響起,中斷尚未完成的話語。
藍瞳與身旁的墨黑相望,隨後黑沼向法醫投以明亮的微笑,「那我們放學之後來找你!」
作家與揮著啷噹墜飾的模特兒一同揮別煌月銘,兩人短暫交談後,各自踏入缺席許久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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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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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漫長的授課時間在久違體驗的新鮮感前迅速地流逝,放下筆桿,本性認真的少年合上煌提供的筆記本並收進包裡,在放學的廣播響起後向著奇幻作家的班級前進——也不過只是一條走廊的距離。
「墨——」
與處於班級門前的黑沼相互揮手,倉賀野笑著走近對方,爾後偏過首呼喚從轉角走來的那抹金黃。「つきちゃん也來了——走吧?」
筆尖在寫滿了精簡筆記的書頁上漫不經心地遊走,作家望著講堂上的師長、粉筆摩擦黑板落下的星屑般的筆灰,應當補充進大腦的知識只聽了些許,更多的思緒飄盪向他方,最後由碳製的自動筆寫下無關課程的破碎字句。
他在鐘響前幾秒就闔上筆記本、將僅有的兩樣文具收拾,鐘聲的最後一顆音符都還沒落下,黑沼已滿臉期待地站在教室門外。
「走吧——」作為招呼似的,黑沼隨人一起抬起手,輕拍模特兒的掌心。
藍瞳轉而望向迎面而來的法醫,勾起嘴角以明亮的聲調道:「月同學的筆記整理得好清楚,而且字跡很工整,讀起很輕鬆呢!」
圈著湖水綠色髮圈的右手拍了拍側背包示意,黑沼隨即指向下樓的走廊,語調裡有難掩的期待,「走吧、走吧,等了整天的壽司行程——」
即使在結束的鐘聲響後,還是花了些許時間整理了一下筆記,在確定沒有遺漏後,才收拾著要帶回家的課本,向集合地點走去。
「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之後的筆記是由你們自己來寫⋯⋯」千言萬語化作無奈的笑容,「不過,有幫上忙就好。」
肩膀稍稍用力把有點滑落的書包背好,跟著兩人的步伐走著,看著兩人思考片刻後,才開口說道。
「說起來,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放學後的聚會⋯⋯嗎?」
「是呢,幫大忙了——」
總感覺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煌這樣的表情了。
面上的笑意依舊不減,少年對著稱讚落下理所當然的附和,與默契地一同忽視簽下每日上學協議書的作家對視一眼,倉賀野步下台階,任由指上的墜飾於半空中輕盪。
「嗯——是吧?不算在那裡的話——」畢竟在認識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學校了嘛!放任自己沈浸在平和的氛圍中,漆黑的模特語氣輕鬆地回首笑道。
先是分屬於不同班級,再者以超高校級的身分,會乖乖來學校聽課的學生本就不多——要不是因為那場內部測試,他一定不會和面前的這兩個人產生交集。倉賀野眸光微轉,朝著赤紅的眼瞳投以笑容。
「這樣的話、つきちゃん覺得值得紀念的第一次聚會要做什麼才好呢——?」
三十個日月更替究竟有多長?足以將素未謀面的少女刻進心裡,足以勉強令淚水褪色,亦足以讓眼前這抹無奈的笑意掀起懷念。
恍惚間,彷彿一切倒退回什麼也沒發生的日常,一如他們曾在飄散沁涼水氣的湖邊,談論著願望、描繪著未來的框架。
嘴角含著淺淺的微笑,黑沼隨著那雙投來視線的黑眸,一同將法醫送來單方約定的擱置,應和著模特兒的發言。
「畢竟我們是在那之後才認識的嘛。」
黑沼順著倉賀野的目光朝金髮的少年望去,腦中自然地浮現數個合適的去處,然而他僅是眨著蝶藍色的瞳,投以好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