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斗不會每週都出島，因此對本島的一切一無所知，所以毫無目的，只是挑選看順眼的店家，走進去晃個一圈，接著空手出來，但也不是每次都如此，例如書店，手中總是會在踏出店門時多上幾本書。

而在其中一次的結帳時，店員擅自送了張優惠卷，雖然疑惑，還是接了過來。紙張的字樣寫著「動物園免費票」。
oO（⋯⋯動物園？）蓮斗沒有去過此地的記憶。不過既然得到了，就拿著吧，也許可以送給某位同學？他是這麼想的。

當他一邊盯著免費票，一邊想著解決辦法時，突然與人擦肩而過，腳步微微一頓，停了下來，並回過頭查看，嗯⋯⋯？好像在哪邊看過這張臉，直到幾秒過去，才得到了答案，不就是就讀同間學校的同學嗎？

「⋯⋯」他就這樣與對方四目相交了幾秒。

對灰嶺瞬來說，遠離以教育為名的監管機構，不意謂獲得更多的自由。

更像是從大型孤島過渡到另一座小型孤島。活在形成慣性的兩點一線，有意識保持佳績的一等星生把握獎勵的出島日花費同等時長返抵家門，並於稍晚三人到齊的溫馨飯桌上復讀不存在新鮮和驚喜的人際課業問答。

一切彷彿執行例行任務。

情感缺失使得相處間隔閡常在，出於崇敬與珍惜，他願意努力粉飾。六年時間仿造出亞洲社會獨有的溫順孝子，灰嶺瞬幾乎以為自己已然功成，直到他某日在夜裡下樓倒水，聽見母親用溫柔嗓音向父親輕訴她所見的不自然。夫妻相互打氣裡微末的遺憾像一道無形枷鎖勒住他的脖頸，教他在家人團聚時光裡漸感窒息。

此後他的口袋開始常備離家的合理緣由，今晨盡完起碼的本份，意識到躁意湧動的灰嶺瞬替自己安排了暴露真實的出口，搪塞名目是一場只有他劃位的動物遷徙紀錄片。

獨享幽暗密閉空間長達兩小時半的隱蔽感，橫越大草原的斑斕物種奔馳過他漫然無物的眼底，骨子裡熟悉的弱肉強食，極大程度舒緩了他內心長久積澱的壓力。當黑白字卡跑盡，激昂樂音淡出，灰嶺瞬懷著平靜和氣的心情離開寂靜的電影院。他站在大門口，抬頭望了眼頭頂路牌，掉頭拐往書店叉路走去。

天色尚早，街道不如尖峰時刻熙攘，迎面而來的身影忽地止步在他面前，沈默少年手上拿著幾本書，臉上帶著明顯的欲言又止。

來者並不陌生，灰嶺瞬記得對方的來歷。不需費心長考，衣著齊整的少年在日光下愈發亮眼的髮色和大碗奶油燉菜構成的組合印象，迅速從屬於文化祭的記憶片段裡躍出。在他寫入標準苛刻的有限記憶體裡，豐盛且合胃口的菜餚與相關當事者總能有效烙下深刻的印象。

「有什麼事嗎？學弟。」主動打破必然會再延長的對視，他的嘴角輕揚，遞出平靜的好奇率先開啟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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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才意識到這場沈默過得太長，提醒著他說點話，也許剛才不該停下腳步的，蓮斗嘴巴打開卻不曉得講什麼好，一點頭緒也沒，打招呼？有點奇怪且不適合，說明理由？不是他的作風。外表看似平靜，其實腦內已經打了個死結，但不論如何他得回應才行。

「沒事⋯⋯不好意思，只是因為看見熟人所以⋯⋯」又是個停頓，「想說打聲招呼。」最後硬擠出了理由。

手中的優惠票在緊張情緒下被捏出了些皺痕，和沈穩的神色有著明顯的差異，真實的心情終究被其他反應給出賣了。

「早安。我記得你，燉菜很好吃。」

發話的少年板著臉，手心揉捏著什麼，欲言又止的思慮從斷斷續續的招呼聲中漏了出來，那透出僵硬的模樣似曾相識，很能引發灰嶺瞬尋到同類的既視感。一樣苦於不善言辭，他深深理解必須進行社交會帶來何種困擾。

「⋯⋯手上是什麼，給我的嗎？」於是他直接了當地問，伸出的手掌心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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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燉菜？」蓮斗一時之間想不到自己跟燉菜的關係，花了幾秒鐘在思考，「嗯⋯⋯文化祭啊。」

在被這麼提起之後，才意識到就快把它給捏爛了，隨即鬆了力道，紙張上多了幾道痕跡，不過幸好不影響上面文字的閱讀。
「這個嗎？」將優惠票攤平幾下，放置在對方的手心。大大字樣寫著動物園優惠票，簡單易懂，是一張免費入場卷。

手上多了一張攤開的票根，稍加檢視內容，發現票券內容正好與他觀影結束後浮現的想法不謀而合。比起難解的人類，多接近靠本能生存的動物有益他的心理健康。

況且現在，還不到回籠子的時候。券面上介紹動物園腹地十分廣大，應該很能殺時間吧。

「謝了。」他收下票根，拿出手機查乘車路線，發現原來距離市區還不遠。

晨間氣象報導今日多雲時晴，是個適合在外遊蕩的好天氣，眼看贈票學弟獨自一人，沉穩寡言也非他疲於應付的類型，使他難得有興趣主動邀約：「今天正好沒事，我打算去逛逛，學弟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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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嗎？」
頓時多出幾分訝異的神色，才慢慢轉變為困惑，對於過於唐突的邀約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僅是街上的一場偶遇，竟會發展成這樣，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行，這是個好理由，足夠說服家人晚歸的好藉口，能拖延點時間，就多拖點吧。

「嗯，可以。」很快就接受這個提議，畢竟光是想到能晚些回到家，就讓人愉悅起來，「那我們就走吧。」

兩人搭上整點發車的接駁專車，向視線邊緣的青山前進。沿途無話，仍有窗外翻出綠芽的自然景色開闊心胸，氣氛倒也平靜輕鬆，小型巴士一路平穩地抵達了動物園大門口。

「我先去買票，稍等。」看著抱書的學弟，灰嶺瞬掏出口袋裡的票根晃了晃，走進排隊隊伍換購入園券，請人在原地等候。

隨興出行似乎沾了幸運，抵達時不早不晚，校外教學組成的大陣仗都消失了，沒多久便輪到他，「學生票，兩張，謝謝。」

「是紀念版的入園券。」他看著兩張券面彩色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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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方購票的期間，站著也是無趣，隨即開始觀察起這個陌生的地方，彷彿是個來到新國度的旅客。入口的售票亭被漆上動物的塗鴉，活靈活現，眼神便靜靜地停留在那些圖案上，耳邊時不時會傳進孩子歡樂的笑聲，跟此時正安靜站在原地的他，有著極大的對比。

直到票被遞過來眼前，才抬眼一看，伸手接過其中一張，指尖滑過紙張上印刷的樣式。
「感謝，灰嶺前輩。」

手上的是日本特有種的水鳥，展翅騰飛的中型候鳥躍然紙上。

他對候鳥有著特殊的情感，隱約記得小時候時常躲在窗邊，偷偷望著化作黑點遠去的鳥群出神，求生存的物種成群結隊掠過天際，抵抗命運的孤勇重疊了彼時渴求自由的心理。

「⋯⋯菊名學弟，」票面上逗留的視線轉至靜默的人身上，有所請求，習慣直來直往的稱呼自覺地隨對方的禮儀收斂，「我可以把門票夾進書裡寄放嗎？離開再跟你拿。」

他看著厚厚的書脊開口，印出流水編號的平展紙面無摺無傷，比起塞進褲袋、皮夾或全程手拿，夾進書本內頁更能保持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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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的圖樣印著有灰白色毛皮的雪豹，他們喜好獨行，總在夜間行動，避開著人跡，光是以上這些敘述，就能使人直接聯想到他。不過其實蓮斗對動物沒有研究， 兒時被擱在一邊的動物圖鑑也幾乎不見他翻閱幾次，可想而知對此不感興趣。

「⋯⋯可以，請吧。」將手中的書籍打開，隨即露出平整的頁面，待票卷被夾進後便闔上書本，再次穩穩地將它夾在手臂之內。而蓮斗自己的門票則是被收進口袋，似乎不怎麼在意是否保存完好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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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門票在通過入口時被工作人員收走，並向兩人遞上動物園的遊覽地圖。踏入園區內，場地寬廣的令人一時之間不曉得往哪走，因為沒有明確的指示，只好先朝著距離此處最近的區域前進。

時候不少了，遊客的數量處在一個舒適的範圍內，不會突然被人群撞歪，也不會影響行動的速度。幾步過後，一同停留在熱帶雨林區，玻璃內有幾隻紅毛猩猩在活動，偶爾還會看見孩子在跟牠們互動。這些都對初次來動物園的蓮斗感覺不可思議，也讓他滿不知所措，只是往一旁站著觀看。

「⋯⋯」

像是打定主意要在園區慢慢消磨時光，手裡的導覽地圖看都沒看一眼便塞進路過的回收筒，不假思索地隨著人潮流向推進。

兩人走入最近的雨林區，瞬往玻璃窗前走近，視線前方有一顆常綠灌木，崎嶇枝幹間隙灑落的光斑形成一束聚光燈，落在一對依偎的大小猩猩頭頂，很是顯眼。

不甘飽睏的小紅毛猩猩窩在母親懷抱裡撒潑，翻滾到頭腳顛倒的小猩猩對上瞬冷靜觀察的雙眼，而後無預警地跳下安穩的懷抱，噠噠噠衝到兩人所在窗前。

瞬心中疑惑下一刻便解開，還不到他小腿高的幼崽揚起一頭飄逸的紅褐色頭毛，烏溜溜的黑圓眼透出熱切，一隻朝他伸出的超迷你拳頭執著停留半空中。雙方對峙幾秒，不知為何看懂了的瞬瞭然挽起袖子參戰。/🦧

蓮斗一時沒看懂現況，剪刀還有石頭？所以說這是在和動物猜拳嗎？理解是理解了，但是這樣的畫面在他眼裡還是很神奇。而因為實在過於不解，他沒有參與這次的比賽，只是默默退了一步，在輸贏的結果出爐時，輸家很明顯是那隻小猩猩。

在收手的那瞬間，還能從牠眼裡讀出不甘心，以及像是即將落淚的模樣，像個被欺負的孩子似的，彷彿下一秒就會跑到母親身邊哭訴起來。

「⋯⋯？」目睹一切的他，目光接著轉向站在一旁的前輩。

「輸不起這點跟人沒有區別，不愧是同科的遠親。」迎上學弟困惑的目光，毫無同情心的贏家淡淡地落井下石。

吐槽之際，餘光瞄到哭唧唧的小動物轉頭跑回家告狀，瞬只看了一眼，隨即推著學弟往外走，「⋯⋯全都往這邊過來了。」護崽的母猩猩隊伍浩浩蕩蕩，手裡還拿著香蕉皮跟樹枝。

在騷動引起飼育員注意前重新退回分叉路口，入園時果斷拋棄導覽圖的人看著橫七豎八的指示牌思忖最近的下一站在哪，同時隨口向沈默是金的學弟搭話：「話說，菊名學弟有特別想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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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尚未理解那群母猩猩是為什麼朝這裡而來時，就已經被推往其他地方去，接下來就沒有繼續去思考這些了。

關於他特別感興趣的動物還真的沒一個，所以只是左右來回查看，順便思考這個問題的回答，最後想了想，果然還是直直前往，不管最後是遇到什麼動物，反正到時候停下來觀看就是了。
「⋯⋯應該沒有，我們直接前往下一區吧。」他指著非洲動物區的指示。

青綠駁雜的草原區有幼獅安睡，亦有另類戰事上演。

彼端角落的公獅似乎是地盤所有者，正試圖用體型優勢壓制憤怒的母獅，年輕的母獅咆哮反擊，被頭槌的公獅愣了一會，再繼續爬上去延續自己的偉大基因。

「⋯⋯不兇也難。」瞬喃喃自語，注意力擺在底下解說欄位的文字，嘴角微微抽動，不知為了哪個段落。

獅子在發情期內的交配頻率極高，一天最多可達 50次以上。這段時間可能持續4到7天。每次交配其實非常短暫，通常只持續不到30秒⋯⋯

最後看著身旁年紀稍小、行舉克己的同行者，眼前場景如此，搭話似乎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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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注意到眼前這相當令人難以形容的畫面，這讓場面一時變得尷尬了點，這應該沒什麼好觀看的？畢竟動物們正在進行某種行為，讓蓮斗覺得自己像是個亂入者，不小心打擾到了什麼。

「⋯⋯」

抬頭又看了幾眼，果然還是到下一站吧？邊這麼想，邊掃視著周圍環境，發現了一個可以用來休息兼用餐的小區塊。雖然他們好像也沒走多少路，不怎麼需要停下來休息。

早晨一心擺脫家裡過於緊密的融洽氛圍，堆滿餐桌的豐盛餐食筷子沒動幾輪，警戒消褪後再嗅到食物香氣，一股令他難耐的饑餓感回歸體內。

「小熊貓玉子燒！白兔飯糰！水豚肉包子！」印滿動物圖樣的餐車傳來朝氣勃勃的叫賣聲。

「全部都要。」小孩子才做選擇，灰嶺瞬定定看了附彩圖的護貝餐牌，份量不怎麼樣，再多他也吃得下。

結完帳，提著滿手食物朝學弟方向移動，一邊一口咬掉半顆水豚的頭，完全無視品相的可愛之處。

一時大意，忽然而至的烏鴉老練劫走他手中剩下那半顆。

「⋯⋯」望著慣犯烏鴉遠去。

「吃嗎？有飯糰和玉子燒。包子很香，剛蒸好的。」果斷轉過頭，灰嶺瞬禮貌開口與在旁耐心等候的同行者分享，多少轉移些被奪食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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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斗雖然不餓，但也不是會浪費食物的那類。他盯著那些有著可愛形狀的食物，不禁在心裡想著，造型好看歸好看，但是美味程度究竟會不會因此而下降？但其實也就想想而已，因為他對食物並沒有太大的要求，能吃的就行，外貌、美味程度皆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不過沒想到的是，下一秒對方手中的包子直接被搶奪，烏鴉們竟然這麼沒禮貌，但是對一隻動物講這些才是不合理，所以只是掃過不同款的動物特餐，最後選擇了飯糰。

「那我選這個，感謝。」接過還冒著熱氣的飯糰，然後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

吃起來就是普通口味，跟一般飯糰沒什麼差異，只是它是兔子形狀的。蓮斗緩慢地咀嚼，從平靜的外表看不出他對食物的評價，但他沒有皺眉，所以大概是好吃吧。

跟人分享是讓食物更美味的秘方嗎？對比學弟慢條斯理的用餐模式，灰嶺瞬咀嚼嘴裡化為軟爛的食物思考，一口就shot掉玉子燒的豪邁奔放，像極了飼育員保持距離投餵的猛獸。

「沒想到味道還不錯。」對餐車表現給予高度滿意，但其實沒什麼參考價值，這個人食物夠熱夠新鮮就不挑剔。

走進下個區域，眼前植披色彩逐漸收斂，沙漠動物區沒看到動物，眼前只剩麥黃一種色調，正要上前研究動物都跑到哪去，一陣稚嫩哭聲從側邊迅速逼近。

「哪來的小鬼？」瞬低頭望，面上神情是一貫的缺乏起伏。

「嗚嗚⋯⋯」嚎啕大哭的小鬼含淚怯怯看他一眼，被瞬的冷淡嚇得忘了抽噎，轉而攀抱學弟的腿繼續哭訴：「大哥哥，我找不到媽媽——」

意外局面不難理解，瞬望向被鎖定的學弟，嘴角難得浮出笑意，內心看戲的成分多於關切，「走失兒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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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不錯。」蓮斗點頭認同，接著緩慢把飯糰給食用完畢，抽出口袋裡的手帕擦拭著手指，看起來沒沾到什麼污漬，也許只是習慣性行為。

隨著對方的腳步走，因此也在停下時跟著停止，然後望向不曉得從哪來的孩子從另一人腳邊過來，死死抓著自己褲子不放，看在那哭得滿臉是淚的可憐小臉蛋份上，才沒有無情地把人給拉開。他一向拿小孩沒輒，每次都會忍不住心軟，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只好帶他去找家長了。」還是不禁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的事有些麻煩，但現在的情況沒有另外的選擇了。

「我帶你去找媽媽，好嗎？」試著別擺出冷臉，蹲下來和孩子溝通，竟意外有耐心，「我們走吧。」接下來才站起身準備來去尋人。

灰嶺瞬瞄了一眼蓮斗自然浮現的笑靨，意外學弟也有禮貌以外的表情。全程頗有自覺地走在後頭，學弟願意承接燙手山芋是再好不過，若是沒人同行他早就一走了之，雨林區率直的紅毛小猩猩比這隻有小心機的黑毛的可愛多了。

沙漠動物區距離諮詢台不遠，櫃台邊某個年輕女子嘴裡重複著同一個人名，著急地比手畫腳，探頭尋覓時眼尖發現了他們，立刻飛奔過來將孩子抱起。一大一小叫喊著對方，抱在原地哭成一團。

高分貝的聲音飽含喊失而得的激動驚懼，吵得灰嶺瞬只想挪步離開現場。

「……走吧？到爬蟲館吹吹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