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盞碰撞聲）
（筆尖與紙面摩擦聲）

唔，奶茶很好喝。該從哪裡開始說起比較好......按照順序來的話，可能要從五歲之後開始唷。

五歲之前，我幾乎住在醫院裡，因為不存在的幻聽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在我還沒有足夠的經驗能分辨什麼是真實的聲音之前，每天都得吃很多藥。

醫生說的專有名詞，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大概是說找不出原因所以得繼續觀察吧，記得不太清楚。

（座椅挪動的聲響）

「你的家人呢。」

你知道什麼是家人嗎？

（沉默）

那是比幻覺還虛幻的身份，我年紀還小的時候是這麼想的。

他們不常出現在病房、或是我的房間，無論我在哪裡，他們總是離得很遠......用看奇怪東西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在這裡，卻不該在這裡。

你知道昆蟲的觀察箱嗎？大概是那個樣子。

（咀嚼餅乾的脆響）

果醬餅乾很好吃吧，是我最喜歡的點心。我大概十歲就會做餅乾了，是外婆教的......她是我最喜歡的家人。

「你說你的家人很虛幻。」

誒？那是形容詞唷，我現在知道他們只是害怕而已，人類是很容易感到害怕和危險的生物，不能怪他們。

人會害怕一些......他們以為應該如此、但結果而言並不是的東西。無論你是多出什麼，或是少了一些什麼。

害怕的時候，身體會分泌一些我也不知道的東西，可能是腎上腺素？會發抖、會心跳加速、會覺得想哭，是生物本能在警告有什麼可能造成危害的東西會出現，要做好準備。

而有些時候，排斥也是一種防衛機制的反應。

「他們為什麼排斥你。」

因為我是不潔的戴環者，我的背上沒有翅膀印記，我帶著殘缺，並不完整。我沒有拒絕不該存在的聲音，並且自願回應。

（沉默）
（輕緩的嘆息）

我是假的。

「他們為什麼害怕你。」

（沙土撥弄聲）
（堅硬的足肢迅速摩擦的尖銳聲響）

（振翅聲拍擊聲嗡嗡聲低鳴聲撕裂紙張聲）

因為你會和我說話，艾格尼絲。你總是在和我說話。

……
……
……

（長久的靜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