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微涼，雨後的街道浸滿腐朽與霉味。

羅杰步履不穩，緩慢地踏過積水，拖著血跡走在這條被他遺忘許久的街道上。

任務結束後本應直接回去，可腳步卻鬼使神差地將他帶到了這裡——

他的家。

不，這地方從來不算家，頂多是一個可以擋風遮雨的破爛窩棚，一個養不出人的地方。

熟悉的舊公寓靜靜地立在夜色裡，像一具被歲月啃噬殆盡的枯骨。藉著閃爍的路燈看去，樓梯間積滿灰塵，窗戶破了好幾處，門板因長年失修而腐朽發黑。

光線勉強透過縫隙滲入，勾勒出記憶裡的畫面。

「早知道就不該生下你……你就是個累贅。」

女人的聲音從記憶深處滲透而出，像一條冰冷的鎖鏈，死死地纏住他。混雜著廉價香水、酒精與尼古丁的味道，濃烈得讓人窒息，羅杰下意識地摩挲著掌心，指尖發涼。

腰間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溫熱的血液滲透衣料，沿著按壓的指縫滴落。

他記得那些夜晚，母親與恩客們在房間裡發出惡心的喘息聲，而他窩在破舊的毯子裡，蜷縮在牆角，與老鼠和蟲子為伍。它們在垃圾堆裡翻找殘渣，而他則努力壓低自己的呼吸聲，生怕下一秒自己就真的成為那些蛆蟲。溺不死，浮不起，就像擱淺在陰冷黑暗的巷弄裡，不知該向哪裡去。

「習慣就好……」
他曾經這麼安慰自己，現在也同樣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真的習慣了嗎？

他的意識恍惚間與記憶重疊，頭痛得要命，失血讓視線逐漸模糊，連雨後潮濕的冷風都無法讓他清醒。
地上的積水映照出他此刻的樣子——披頭散髮，身上沾滿灰塵與血污，失去目標地游蕩在這片他早該遺忘的地方。

羅杰忍不住笑了，喉間發出一聲低啞的嗤笑。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這個地方，以為自己遇見師父後能擁有了一個能稱之為「歸屬」的地方，但如今……

狗被主人拋棄了，又重新流浪在陰冷的暗巷裏。

他無聲地笑著，卻止不住身體的顫抖。疼痛感、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回憶的糾纏，都將他拖入更深的黑暗裡。

朦朧間，他看到那個蹲在角落的小孩緩緩抬起頭，一雙過於成熟的眼睛從破裂的窗戶直直地望著他。

羅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撞翻一旁的垃圾桶，發出刺耳的聲響迴盪在無人的街上。一隻老鼠倏地竄進更深的陰影裡，僅剩下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在黑暗中與他對視。

太像了。

他低頭看著那隻老鼠，而老鼠也看著他。
沈默片刻嗤笑了一聲，自嘲般的輕輕說著

「你怎麼還沒死？」


羅杰踉蹌著轉身，步履凌亂地離開這條巷道，像是從泥沼裡拖著一副行將腐朽的軀殼，逃離了過去的殘骸。

誰能想到，那隻老鼠長成了棄犬在破敗濕冷的暗巷裡四處逃竄？

——————從未真正離開。

呀—— 我就是主線圖畫不出來，寫文逃避的混蛋。
但不得不說，羅杰的過往還讓人越寫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