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時,家裡癡呆的老人經常會說「要回去」、「要回去」,實在也不知道他想回去哪裡。
名字很俗,姓氏又臭又長,小時候在考卷上寫名字的時候我經常厭煩,誰要是敢叫我的本名,我就讓他當場成為耶穌,左臉右臉都把他打腫。
我那對將驅魔視為神聖事業的父母早早就神聖地自相殘殺而死了(真可惜我沒親眼見證那精彩畫面),十歲那年我被送到鄉下,被一對老夫婦撫養長大,但他們都快癡呆了,每天看著我唸我父親的名字,還要我成為偉大的驅魔人……老頭啊,你的眼睛這麼不堪用,要不乾脆挖出來拿去洗一洗吧?
人幹嘛非得要和「異常」對抗不可呢?想想,豬圈裡的豬、雞舍裡的雞,可沒有一天到晚拿血和骨頭噴你,誓要滅你全族,對吧?他們反倒乖乖全族成為了你可口的晚餐。
自以為是萬物之靈的人類真的很噁啊。
所以,當他們引以為傲的大腦被弄髒,變成比他們瞧不起的野獸還不如的生物,滿地亂爬、同類相殘的時候,反而更顯得搞笑吧?
深夜酒吧,喝得軟爛的男人倒在我身上。
身上的古龍水味道聞起來真貴啊,他剛剛說什麼?自己是個菁英上班族?
「這個嘛……因為我想看耶穌像肉塊一樣被釘在十字架上啊。」
「哈……!你好搞笑。」
他以為我在開玩笑。
掛著聖人面具的偽君子們,那些以理性、道德或慈愛為自豪的傢伙,看他們往身上貼了多少標籤,我就愛看他們在痛苦中咆哮叫罵,宛如畜生一般被撕掉人類標籤時的醜態。
男人的手在我身上遊走,手指往我的褲子裡鑽。
動物本能開始顯現了吧,這條披著人皮與西裝的野狗。
我把套著項圈的腦袋從皮袋裡拿出來,放在委託人的眼前。
對方摀嘴,嫌惡地瞪著頭、瞪著我,像在看什麼低賤的髒東西。
「付錢吧,舊日月宗。」我翹起二郎腿,「這是違反你們守密協議的叛徒,沒殺錯吧?」
不管用多低賤的目光看我,我也無關痛癢,自詡聖人的人看不起瘋狂,我知道他們只是自貼標籤的虛偽祭司,但那又何妨?被看幾眼也不少塊肉,何況搞宗教的人最有錢了。
我可是猶大,就算只給三十元銀錢,我也能將信仰出賣給該亞法。
「聽說你還同時幫聖骸倡議工作?」
「當然,你們同質性很高啊,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要扣我委託費吧?」我微笑,「這一條可沒有寫在契約上啊。」
老頭身旁幾個手下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嘿,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要給錢,我使命必達,後續都給你們處理得乾乾淨淨,但惹怒我可也沒有好下場,科隆舊日月宗的主教就吃過苦頭,你們各自去交流情報吧。
一皮箱現金接著被端到桌上,數了數,一張沒少,沒混假鈔,我的鼻子可是辨認得出真鈔的味道。
「還有下一件任務……」
「——停,不好意思哦,我的檔期排滿了。」我闔上皮箱,站起身,「下個任務要排到三個月以後,你們先找別人吧。」
「對方花多少錢請你?價格一切好談。」
「可惜啊,這次可不是錢的問題。」擺擺手,我揮揮衣袖,告別老頭,「想插隊的話,就端個好貨色上來吧。」
好貨色?我看老頭一臉困惑,但我不多說了,他自己去打聽吧。
走出會面的廢棄大樓,隱身暗巷,我鑽入只有都市溝鼠們才知道的密道,走回我的鼠窩。
「老大,你回來了。」
開門時,發亮的電腦螢幕前,路易轉過旋轉椅,手裡抱著一包家庭號薯片,嚼得正響亮。
「我回來啦,小寶貝,爸爸賺錢回家啦,有沒有乖乖工作呀?」
「幸好你提早回來,爹地,我再五分鐘下班。」路易面無表情回應我的調戲,用肥胖的手肘把桌上的平板頂過來,「有消息顯示目標已經離開東德舊日月宗的地盤了,貌似還在漢堡幹掉了幾個自由殺手。」
「名單呢?」
噢,我不用多問,路易寶貝聰明又機靈,早就把死去殺手的名單都已經整理在筆記裡。
混混、混混、還是混混……這年頭混混出身就來當殺手的白痴是不是太多了啊?沒有點軍火實力還出來道上混,死了活該。
拿起平板滑了又滑,我對垃圾失去興趣,又回到最初一頁,欣賞委託目標的照片。
「讓我猜,老大,這傢伙的臉長在你的性癖上。」
「可不是嗎?看起來是隻可口的小狗狗。」
路易背對著我乾嘔。
「呀?怎麼?小鸚鵡,你是在吃醋嗎?爹地現在就來疼疼你啊。」我向後攬上這油頭胖子的肥厚頸子,親親他長滿雀斑的臉,然後欣賞他皮膚上的雞皮疙瘩。
「這是職場性騷擾,老大,我要下班了。」他立刻把椅子旋轉三圈甩開我,回到電腦前關掉所有工作視窗,打開遊戲畫面。
嘿、我就知道他遊戲一直開著掛機。
也罷,聰明的路易知道什麼時候該把事情做好,不然我也不會讓他活到現在,被懸賞了腦袋的脆弱小鳥知道沒有什麼比找一個有庇護所的主人更安全了,小鸚鵡自會拿捏分寸。
「好啦,爹地要去漢堡找人了,這兩個禮拜你就幫忙看家吧,寶貝。」我把平板塞進背包裡,再塞進電蚊拍、高跟鞋、我最愛的隨行杯果汁機、潔牙棒、一片沒吃完的蘭姆酒巧克力和兩包炸藥,往身上一揹,回頭又問,「你說,要是對方很中我的意,你會介意家裡再養隻寵物嗎?」
「我介意,不想要我掉毛死亡的話,請你分籠養。」路易推了下眼鏡,「慢走不送,老大。」
「再見了小親親,等爹地回來再來疼疼你啊。」
路易戴上耳機,背對著我乾嘔。
當我關上門,我能聽見他打開皮箱翻拿現鈔的聲音。
我喜歡錢,我喜歡有錢給寵物買飼料。
我更喜歡看人為錢瘋狂而死,最有料的喜劇。
我也喜歡看著櫃檯售票員看著大鈔皺眉,找錢找得不耐煩的表情。
踏上特快車,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好,撐著頭,欣賞外頭快速變換的風景、形形色色的人群、美好的陽光。
我拿出平板,再次看向螢幕裡那梳著半邊油頭的金毛大型犬。
指尖輕輕劃過照片中那條白皙的脖頸,我看見螢幕表面倒映出自己猖狂的笑臉。
軍官的皮、眉宇間隱含的悲愴、好似背負著什麼十字架前行的嘴臉。
——真期待把那些全都撕裂的時候,這張長在我性癖上的臉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你快到我好有罪惡感
cinnci: 瘋狗養狗

與其說是主人愛護寵物我看他更像馬戲團拿鞭子的那種
猶大閃亮登場啦

期待後續獵捕俄羅斯大狗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