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幾歲，你們就想送他去機構？」
「異能才出現十幾年，甚至都沒有官方研究報告指出異能是可以被遺傳或是靠後天激發，把一個才兩歲的小孩送進實驗室，就覺得能如你們所願開花結果？」

漣臉上嚴肅，還帶著少有的憤怒。流沒說話，但他站在一旁，臉上也是不同意的冷漠，面對父母的態度比對外人更像陌生人。

面對子女的反對，他們的雙親顯然有些訝異，沒想到過了一晚兩人的態度便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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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來院漣和流，屬於放長假也不愛回家的類型，就算是兩年前父母突然告知他們多個親弟弟，也僅是用訊息回覆。
不過當時漣有點開照片，理解流的她並沒有把照片硬塞到弟弟面前，而是獨自看了一陣子。

「是很小的嬰兒，看不出來像不像我們。」
「嗯。」流正翻自己的書，頭也不抬。

漣微笑著把頭髮勾到耳後，說完也沒有留戀的放下手機，他們與那個家就是這麼的疏離。

直到這次回來，父母重新提起曾在訊息說過的話題，要把他們現在即將滿三歲的小弟交給機構培訓。

「最近機構在進行新的研究，關於增加異能覺醒的可能，而潮現在都沒有異能覺醒的跡象，所以我們決定送他進去……」
漣無所謂地夾菜，進機構這種事情她和流都經歷過，雖然兩人正是因為機構才有近乎逃家的舉止，但總歸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潮（是這個名字嗎？）比當時的他們都小，等他長大後也能自己跑掉……
一心二用之下，她的筷子掉在飯桌上，聲音吸引了兒童座椅上的小孩。敏銳地感覺到視線，她與他對視，卻又一次愣住，她喜歡好看的人事物，現在的潮完全符合自己的審美。

這兩年除了那張嬰兒照，她沒認真看過對方，長大一點的潮臉很可愛，跟自己一樣也是綠色系的頭髮，軟軟地貼在腦袋上，看起來很乖……

而小孩睜大眼，好奇看著漣怎麼不把吃飯的用具撿起來。

等一會還是沒動靜，小小潮便拉他們母親的衣袖，「姊姊的筷子掉了，要幫忙。」
正是這一聲姊姊，從此建立兩人之間的聯繫。
漣回神撿起筷子，但心思完全不在吃飯上。
姊姊，剛剛那一刻她的內心被觸動。潮並不是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小生命，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飯後，她拉著流到自己房間，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少年看著面有難色的姊姊，提前開了口，「你要講潮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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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三歲、或是四歲，流和漣相繼覺醒異能。

那時候的日來院家正處於對異能嚮往卻又無從下手的狀態，當然流的異樣很快就被發現——畢竟是在家宴上、當著眾人的使用異能。

「你那時候是怎樣？覺得表哥的話太難聽？」
「想幫他洗嘴巴。」

那時候的流操控茶水攻擊表哥……漣想到還是會笑，那人喜歡在小後輩面前擺架子，但那天臉上都是液體，狼狽模樣已經沒有最初的趾高氣昂。

當下的流馬上被大人包圍住，之後幾日也都被隔離起來，漣只能在幫忙送飯進去時見到弟弟，好險他看起來精神不錯。
「他們說你那是異能。」她省略了怪物、可怕等詞彙，小小的流臉上略帶著疑惑但點點頭。

這天，家中長輩們還在決議如何決定流的未來，大人在本院內開會，而院外是所有小孩玩耍嬉戲的地方，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安靜許多，只有些腳步和碰撞的聲響，人聲幾乎聽不到。

會議途中，有人撞倒了紙門，衝進來的是旁支的某個小孩，斗大的淚珠滑落，他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比手畫腳的表現焦急。

大人們來到現場，才發現院子的小孩一個個都失去聲音，只有漣還能說話，還舉著樹枝大聲叫前面逃跑的人別跑。

（日來院漣事後表示，那時候她雖然還只是個小不點，但憑著氣勢追著比她高的人打也是沒問題的，而且當下那些人都被發不出聲音嚇傻了。）

會議內容當天就加入了漣。
多了一個人，似乎讓異能在日來院家的出現顯得不那麼特別且怪異，不少人改變或是確定心意，認為異能若能被掌控，將會是神奇且強大的力量。

最終在過半數成員的支持下，日來院家正式把異能視為投資項目，並開始積極的投身於此。
漣和流作為家族內首批的異能者小孩，而且尚未達到星峰院入學年齡，理所當然在家族新成立的研究機構待了幾年，入學後回家的時間也是，一直持續到兩人開始渴望自由的那天。

幾乎失去與同齡人遊玩的時間，除卻學習外，幾乎是日復一日的看著金屬牆面發呆和訓練。

他們不想再供人研究、觀看、擺弄，就算只是像健康檢查般被抽了幾管血，或是像才藝發表一樣演示異能給人看，還是就像完成課後作業似的訓練。

漣：「對了父親，這次假期我也不會回去。」

流：「說了不回去。」

比起在家庭裡，星峰院似乎才是最適合他們的地方，不會有人用期待和渴望的眼神看過來。
他們的選擇都是隨心所欲，能只聽自己的聲音。

雖然被剝奪的童年是源於異能的覺醒，但某層面來說，漣很感謝異能的出現，這讓他們看出了家族人的利慾薰心，而將異能者集中管理的星峰院便讓兩人大部分的時間都能遠離日來院家。

這時漣跟流都相信未來就會如此平穩下去，直到他們真正切割開自己與家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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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又過了一天，昨天他們對於潮的未來在爭論，今早父母便聯絡其他親戚，最後說要給姊弟二人兩個方法選擇。

「一種是你們別管，潮我們自己會養，如果他有異能的才華絕對不能浪費，這次不會再像放縱你們一樣了。」男人的口氣平穩，但聽得出對於女兒兒子不成材的不滿。
然而對面的兩人表情變都沒變，漣淡淡的回應：「那父親的另一種方法呢？」她知道，這個人還是沒說出最想要的。

「用你們來換。」他目光如炬，說出自己的意圖：「如果你們回來聽令家族，我們可以讓潮自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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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漣坐著自己的床上，看著床下盤腿坐正的流，不客氣的用腳尖碰了碰對方，果然得到弟弟的白眼。
她對此感到欣慰，是熟悉的流，可同時又覺得難過。

「你真的同意嗎？」
「要再回到這裡，而且這次不光是提供研究數據了，還要為他們效命。」

流沉默了幾秒，用著他那一貫聽不太出情緒的語調說：「……不就是打工嗎？有薪水的，就當成工作，在哪上班都一樣的。」

漣笑了下，「原來你這樣想？」
「你好樂觀啊。」
「也是，就是一種新型態的僱傭契約…只是比較黑心一點嘛…」
她邊說，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把頭低下來幾乎埋到雙腿間，話語幾乎要全部消失，但流依然捕捉到了姊姊說的那一句對不起。

流無視漣聲音裡的哽咽，他只是從地上站起來，給他的姊姊一個擁抱：
「…別道歉，他也是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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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的月出院家宅內。

「所以你們跟家裡的人簽了這個契約？」
「嗯，我們跟雙親簽的，因為是異能構成的契約，沒辦法給你看啦，我只能像剛才一樣口述給你聽。」漣眨眨眼，帶著笑容靠近對方：「都跟你說了我們的小秘密，所以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

他嘆了口氣，放下筆，「我沒有說我們不是。」

送走日來院姊弟後，他又多看了一眼內容，這是剛剛漣在講述時他留下來的筆記。

-日來院家不可干預日來院潮是否覺醒異能及其可能的異能種類
-日來院家不可試圖引誘、催眠等手段來影響日來院潮，意圖使其對異能心生嚮往

-日來院漣、日來院流需為日來院家的光榮願景效力（不觸及法律規定）
-日來院漣、日來院流皆需與潮保持距離，並且不可透漏契約內容

他將這張紙處理掉。
用文字就能簡單概括的內容，便把那兩人束縛住。
妄圖操弄人，真是高傲又卑劣。他不屑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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