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桑
9 months ago
命運【限交 | Faust_EYE

我敲門的那一剎那感受到了命運。
妳是才智的寶庫、危險的神秘、賜予我的皆是隨手的施捨……嗎?

怎麼能夠有與我天差地別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如走鋼絲,隔著一層帷幕仰望妳的眼瞳,看不透妳靈魂的終點。

儘管如此,妳亦是改變我處境之一的命運。
latest #32
▋I ▋桑
9 months ago
桑下了車,向司機點頭致意。
年齡頗大的紳士很沉默。桑也並不多言,他知道在這時候也一起沉默可能是最好的,已經熟識了,並不失禮。

老舊的大門緩緩開啟。
⠀⠀老舊的宅邸在深山之中,森林深處的一處丘陵正是這一棟宅邸的所在,因離市區路途遙遠,只能搭車前往,賓士車從市區的景色一路開往隱密的森林小道中。

⠀⠀直到一間灰暗的高大建築物前,窗戶與牆壁看起來許久未修繕,歌德式的建築物可見年代久遠,大門打開的聲音也枯燥不堪,走進去後只有少少燭火點燃的大廳,裡面的家具被白布蓋住。
就像許久無人居住的宅邸,隨著熟悉的路往樓上的樓梯走去,地窖的門口依然封存著,早在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就聽過這裡的主人吩咐過。

「絕對不能進去地窖裡。」

那彷彿是命令,也像是女人最後的底線。
⠀⠀直到燈火通明的三層,這裡才像是終於有人類居住的痕跡,打開書房的兩扇大門,華麗而老舊的地毯撲滿地面,高聳入頂的書架已及隨意放置在地上的各式書籍散落一地,辦公桌後站著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女性,白髮隨意散在腦後,望著圓形玻璃窗外的森林,看不見她的神情。

聽見門開的聲音,女性才緩緩側過身,銀色的眼睛掃過來者,唇角微微勾起。

「你來了呀,這次是來獻血的?」

語調優雅而緩慢,隨著她轉身後,那股帶有著鐵鏽味的特別香氣緩緩瀰漫在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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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桑
9 months ago
「是的,浮士德教授,現在健康狀態良好。」
桑點點頭,順便匯報了自己的狀況,鐵鏽味與香氣混雜在一起,平常分明是會感到反胃的。

但現在他只感到平靜。

左臂上滿是一道又一道劃痕造成的陳舊傷疤,但兩人想必都看習慣甚至看膩了,實在不值得一提。
⠀⠀被稱為浮士德的女人拉開抽屜,拿出一把金色的雕花鑰匙,優雅而愜意的步伐緩步朝金髮的少年走去,她伸出手攬住對於成年人來說過於矮小的肩膀,讓他靠上自己。

「那麼,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她就這麼維持這樣的姿勢帶著人離開了書房,走向走廊另一側的房門口,比起其他房間的木門,位於三樓的這扇鐵門就明顯的不對調,金色的雕花鑰匙插入鎖孔,開鎖的『喀擦』聲一響,兩扇門緩緩的自動開啟。

入眼的黑暗與濃厚的腥臭味從內傳來。

「進去吧。」

⠀⠀纖長的雙手輕輕搭上了少年的雙肩,從後傳來的低沉溫柔嗓音,與前方漆黑的房間對比來說,顯得十分詭異。
▋I ▋桑
9 months ago
靠著對方行走時,他的視線總會在房屋內到處觀察。這是習慣,但他從沒打過地下室的主意,除非他才八歲,否則都會知道這名女性的話最好都聽進去。

他往前踏步,邁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管線纏在臂上,他聽見抽血器材將自己的一部分取走的聲音,保持平靜地仰視天花板。

「……又有一段時間不見了,教授。」
⠀⠀昏暗的工作室內打開了頂端清冷的燈泡,或許是因為這名女性的隨興,又或是心底認為這不需要處理,閃爍的燈泡艱難的照映著冰冷的工作室。
或許比起工作室這種稱呼,這裡也像是手術室。

⠀⠀一套完善的抽血器材、柔軟的診療椅、甚至房間中央有著沾染血液的手術台,旁邊甚至還有一台蒸餾精油的機器設備,各色器材混雜在一起,而浮士德只是套上了塑膠手套,檢查著抽血的狀態。

「是呀,畢竟沒有必要平常就見面。」

她的嘴角微勾,直到一包250毫升的血袋裝滿後才結束。
▋I ▋桑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您是很忙碌的,我知道。」
抽血後的手不能大幅度活動,要謹記在心——桑對自己說道。他太常忘記,不是每項資訊都能牢記,他總覺得在十五歲那年之後偶爾很容易分心。

「這次剛好我有想請教您的問題,可以嗎……關於不可名狀的。」

「……您有碰上會聽過過會入侵夢境的不可名狀嗎?」
⠀⠀替少年身軀的纖細手臂黏上棉花止血,優雅的拾起一袋鮮紅的血包走到後面的冷凍櫃將其放入,裡頭佈滿的腥紅肉塊隱約能看見纖細的指節——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細節再次被冰冷的鐵製箱子封凍。

⠀⠀浮士德微笑著轉過頭直視著詢問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著靜心聽對方的疑問,發出了一絲沉吟聲,思索的將視線撇向一旁的昏暗裡頭。

⠀⠀手指輕搭在下巴,輕輕點著自己白皙的皮膚,塑膠手套上沾上的點點腥紅一同沾上了小巧的下顎上。

「好問題,基本上許多不可名狀有可能造成這樣的現象,附身後的受害者有大機率看見幻覺或是連續侵蝕精神的惡夢,但既然你會問出口,那一定不是像這樣普通的狀態吧?」

⠀款步走向少年身邊,繞至診療椅後,輕輕將雙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是想問,明明沒有被附身,卻會夢到一些會讓人精神不穩定,類似被侵蝕狀態的夢境嗎?詳細展開說說。」
▋I ▋桑
9 months ago
女人纖細的雙手搭在他的肩頭,桑將眼睛緩緩闔上。

「……戴環者照理說也是不該受到影響的。」
「但最近有幾個夜晚,我經常夢到深海,什麼都沒有的海洋中只透出幾縷光,然後是扭曲的雜訊。出現了一雙眼睛凝視著我。」
「……我曾在幼年時碰上過一頭不可名狀,明明害怕戴環者的鮮血卻對我緊追不捨,不曉得為什麼,我覺得夢裡的是它。」

「偶爾我能感覺到,它仍然在注視我,應該吧。」
這句話有些不確定,桑還是說出口了。
⠀⠀浮士德低下身,白色的髮絲隨著動作垂於少年的頸側,鼻尖與唇瓣靠上他的脖頸,感受皮囊下脈動的血管,她垂著眼像是在感受著什麼,呼吸微微吐上肌膚,隨著呼吸微微吐出一口氣後才站直身體。

「嗯——為什麼呢?」

⠀⠀她拋出了反問,微笑著緩步走到一旁的椅子,慵懶的坐上靠在櫃子邊,翹起長腿仰頭看向天花板閃爍著黯淡光芒的燈泡。

「會是你的精神創傷,還是它真的一直在找你,這可說不準。」

「畢竟——你的血液、骨肉全都是它們的天敵。」
▋I ▋桑
9 months ago
他安靜地讓女性如此貼近自己的頸項,將他困在這個年紀的少年皮囊肌膚細膩,好像還能感受到鮮活的生命線隨著頸動脈輸送血液。

吐氣讓桑感到有些癢,隨即睜開眼睛。

「……看來我需要自己去找答案。」
精神創傷,自己嗎?
桑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因為他必須完好、必須承擔責任,以健全的思考擔當起讓妹妹跟迪爾平安的人。

「如果過一陣子狀況沒有改善,也許我該考慮看醫生。到時候可以麻煩教授推薦嗎?」
——如果是創傷就非治好不可了。教授說得對,戴環者全身都是不可名狀的敵人啊。
「我也想替你推薦,但可惜我並沒有熟識的精神科醫生。」
攤開手,露出一副我也沒辦法的神情,接著轉過身背對了桑,雙手開始擺弄起精油跟蒸餾器。

「好了,差不多就這樣,馬加雷特在二樓的起居室打掃。」

浮士德不再回頭隨意的擺了擺手也不再多言。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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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
他跳下了手術台,拎起自己放置在一旁的包。

「那麼教授,之後再見。」
他就這麼帶著自己的教材溜向二樓去了。
馬加雷特總是更有時間指導自己一點,而且他很安靜,桑並不討厭這樣的人。
你踏上向下的樓梯,木質的扶手上有擦拭過的痕跡,指紋與拭去的痕跡交錯浮現,昏暗的花窗積著零星的蜘蛛網,微光中,振翅的蛾影微微顫動。

二樓僅有幾盞燭火搖曳,微光之下,看不見頭的長廊,厚重的窗簾密不透風,讓走廊有些封閉的壓迫感,古老的時間都在此刻被凝滯住,直到一間敞開著木門的房間,才能感覺到有些空氣的流動。

金髮的男人站在窗戶前面,寬大的手掌握著一枝綻放著的紅色玫瑰,指骨分明的手指夾著莖小心翼翼的放入花瓶中,放置在窗前的桌子,厚實的背影被對著門框,他的身體被陰影覆蓋,反射著光芒的金絲在陽光下絲縷流金。
▋I ▋桑
9 months ago
「馬加雷特。」
少年在門口呼喚男人的名字,接著踏入房內,朝他信步而去。

「這次的裝飾是紅玫瑰嗎?很漂亮呢,不過怎麼只有一朵。」
裝飾的話,花越多應該越鮮豔惹眼吧,反正歌德老宅會來的人也不多。
如果是他,就會選擇一束,但他想馬加雷特有自己的理由。
「這只是,我想放的。」
低沉的嗓音柔和的撫過燭火,隨著微風掃過紅豔的花瓣,金色纖長的睫毛遮蓋住狹長的冰藍色雙眼,沉默著緩聲應答。

「只要有一支,就夠了。」

馬加雷特轉過身,視線從少年的臉上往下移,垂著頭望向他手中抱著的教材,便理解了對方來找自己的原因。

他頷首抬指向一旁的桌椅那,示意可以在那繼續。

說到底,他自身目前掌握的知識,也大多是從浮士德那裏學習而來的,所以某種程度上而言,依然是浮士德教授著少年吧。
▋I ▋桑
9 months ago
他把包中的三本書通通拿出來,其中含有小說讀物、講義跟習作等等。

十五歲的外貌看起來確實很適合唸書,雖然他現在的程度有沒有十五歲都不知道。

坐到了椅子上,他們安靜地檢閱成果時間開始了。
有被人幫助著教導過的地方正確率可說是百分百,然而他自己寫的答對率大概也就六、七成。
指骨分明的指尖是修剪整齊的圓潤指甲,低沉的嗓音緩慢而詳細的敘述書本的內容,講解那些做錯的地方,直到完全消化內容後,金髮的男人才再次翻閱手中的教材。

「你,複習的很好,進步明顯。」

他將書本合上,緩緩低下頭,接著再次抬頭,確實的評價如今的學習成果,平淡的表情上略顯一絲微笑。

「確實,符合外表年齡,的學習程度了。」

接著他再次在紙上寫下接下來課程需要準備的書籍,這次上面著重在數理方面。

「接下來,要著重,這裡。」

「要會,這些,對未來有意。」

恐怕是他的切身之痛,即使是你也知道,浮士德的金錢觀從來都是大把手的揮霍,若沒有人替她理財,恐怕早就不知道消失了多少無用的金錢了吧。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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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的。」
金髮的少年點頭,數學也必須學習。
雖然他看到公式頭也會痛,但比起文學之類的,有固定解法的東西,桑還是比較擅長。

「謝謝你,馬加雷特,浮士德教授的理財……也是你在協助進行嗎?」
因為好奇,所以直接問出口,桑一向如此。

「如果是,那真的很厲害,浮士德教授的口袋之深超乎我的想像。」
「去年開始全交由我處理,是我主動請纓的。」
馬加雷特明顯的語速加快,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特別高興的模樣,雖然表情依然淡漠,但明顯的和緩了許多。

「她的財產,據我所知有絕大半部分是過往留存下來的,目前也有幾間公司跟投資在運轉。」

他偏過頭思索了一番,緩緩的回覆了能告知的部分。

「畢竟要留在她身邊,沒有那麼容易,必須加倍努力才行。」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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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
公司的幕後人物跟投資操盤手?如果他也會這些,就不需要整日帶傷的工作了,雖然當驅魔人也有一點點的高興。

因為他能夠拯救很多的人、也認識很多的人。

「馬加雷特,對你而言,浮士德教授是什麼存在呢?」
馬加雷特偏過頭,垂下了金色的眼簾,他露出了沉思的神情,手指在桌面輕輕撫過,望著指尖並不像是在確認指腹上有無沾上灰塵,反倒只是純粹的思考。

「她是...」

他落下了片刻的寂靜,只有風聲微微撫過髮梢,牽連起一片金黃。

「我不記得,十年前的任何記憶,一睜開眼賦予我現在生命的人,就是她,對我而言......像是信仰。」

繁雜的髮絲下他的面孔看不清思緒,只能看見冰藍色的雙眼沉沉望向窗外,裡頭的念想層層累積,數不清的情緒在藍中奔騰,像是狂亂的漩渦。

她賦予了我新生,是我的全世界。

他再次垂下眼,抬起頭注視對方時已經回復到平常那抹清澈的藍,面無表情的摩娑自己的虎口。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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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一個人視為自己的全世界是危險的、是搖搖欲墜的。
但同時,馬加雷特是自由的,桑不會對此置喙。

「馬加雷特真的很喜歡教授呢,希望你們能一直快樂的生活下去。」
他由衷祝福,但自己又何嘗不是把自己活成了只在乎家人與朋友的模樣。

「你的在乎是很珍貴的。」
「不能說是喜歡,因為浮士德是不會愛任何人的。」

金髮的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望向那朵窗台隨著風搖曳的玫瑰,接著替桑將桌上的書本整理好。

「所以......只能說,我......」

他喃喃說著,接著望向桑,眼中透出一股遲疑,張開嘴後又緩緩閉上,像是在考慮自己該不該說出口。

「——如果我跟你說一件事情......你能別說出去嗎?就算,浮士德要求你跟她說也一樣。」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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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每個人心中也許都有需要告解的事情,儘管桑並非神父,但他樂意傾聽,並且將它們封存內心。

浮士德不會愛上任何人。那也沒什麼問題,把心交出去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舉動,那代表給了一個人傷害自己真心的機會。也許馬加雷特正在遇到困境也不一定。
「我想要多了解驅魔人的事情,也想要從浮士德口中以外的人們那得知更多關於水面下的知識......我不知道浮士德會不會願意,所以我想暗地裡自己學習。」

馬加雷特緩緩說著,看向外面起霧的天色,灰暗而掩蓋一切。

「況且,我也不確定我的記憶跟...是不是因為你們所說的不可名狀有關連。」

他沉默了一下才再次接下去說詞,充滿著疤痕的男人只是用著淡然而清澈的藍色眸子看向金色的少年,側過頭停頓了一會。

「就這樣吧,我幫你去喊一聲司機戴你回城。」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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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了。在馬加雷特做這些事情時,請格外小心。」
他聽完之後,輕輕伸手將自己的掌蓋在對方手背輕拍。

「有些真相即使一輩子不被人知曉,可能反而比較好。尤其是不可名狀的世界,那是一個充滿了瘋狂和不可知的地方,有什麼我能幫上你的,也能告訴我。」
桑真心誠意道,睜眼後露出一個淺淺地微笑。

「那就麻煩你替我請司機來了。」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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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桑在馬加雷特的送別下離開了宅邸,心裡盤算著下回再來的時機。

他想自己應該一輩子都搞不懂浮士德教授,但即使如此也沒關係。
▋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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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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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德,危險的女人
馬加雷特,暈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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