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西從未認真 —— 應該是說根本沒在 —— 遮掩他頭上的那圈所謂『光環』。

細碎又飄緲的塵埃在反射面中一閃即逝，就像落在舊家具上頭的灰塵一樣不會惹人興致——

—— 嗎？

要不是穿著全身黑，否則這個人的髮色與膚色都足以直接融進冬日的雪景裡。

埃爾西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轉過了身，看到那隻伸過來的手以及手主人的金瞳孔。

所以說金眼睛真的是這麼菜市場一抓一大把的存在嗎？

埃爾西想起了近期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扯了扯嘴角，牽動到了右臉臉頰上明顯的除疤貼片。

「做什麼。」

低沉的男聲開口喝止那隻似乎不懂得所謂邊際感的手，如果那隻手仍繼續我行我素，那他或許要採取下一步行動。

⠀⠀⠀強硬的語氣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下來，白皙的指尖停駐在了額前細碎的髮絲前。
⠀⠀⠀微微偏頭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無害，視線直接對上了那雙紅色的眼眸，而他似乎沒有收回手的想法，踮起了腳尖讓自己離那些東西更近一些。

⠀⠀⠀「啊、您的頭上有灰塵，我想幫您撥開。」
⠀⠀⠀「只是，他們有些奇怪。」

⠀⠀⠀「他們不像一般的灰塵隨意飄動，而是順著圓形的軌跡移動……先生您的頭是恆星嗎？」手指轉動著模擬自己所看到的情況，絕對沒有說對方的頭質量很大的意思，只是用能想到的說法來解釋自己所看到的畫面。

腥紅視線在聽到對方的話後迅速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全身鏡，步伐往前一跨 —— 逃離永遠都不在他的選項之內 —— 高大的身版遮擋在那雙金眸與全身鏡之間，然後握住了那隻不知分寸的手腕，力度不輕。

「是嗎。」他哼笑了一聲，另一隻手撥了撥自己一頭白髮，「現在沒了吧。」

他似乎沒有要馬上放手的意思。

⠀⠀⠀手腕處傳來了不熟悉的溫度，他的手懸空於頭上，被眼前的男人制止住接下來的動作。
⠀⠀⠀看向了男人撥弄頭髮的指尖，雪白色的髮絲上空無一物，他卻還是沒有錯過鏡子內反射出的畫面。塵埃隨著圓形飄動，在光線的照耀下若影若現，這樣的狀態讓蘭登更加好奇的眨了眨眼，他不明白為何在鏡子裡能看的更清楚——似乎完全沒有聯想到那東西跟自己頭上的是同一種存在。

⠀⠀⠀「沒有了，只是鏡子裡還是……唔。」就算沒有過多的社會經驗，蘭登也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前進，收回手時卻不幸的弄掉頭上那頂遮擋身份的帽子。

⠀⠀⠀那圈無邊際的淡淡光環容易在光線下容易被忽略，殞落的黑色碎屑沉降至黑色的髮絲上，像是他作畫時被遺落下的無數碳粉。

「...哈。」當對方想抽手時埃爾西也沒繼續糾纏，乾脆地放開了手。蓋在對方頭頂的帽子無意墜落，在對方背後的玻璃櫥窗上倒映出了 光環。

「你是故意的嗎？」埃爾西還以為同為戴環者的青年是因為知曉自己也是同類才故意要這樣玩的，「帽子戴好，你的有夠明顯，也幸虧看到的是我。」

⠀⠀⠀「我的很明顯……？啊。」看見了男子背後的鏡子反射出的畫面，蘭登慌張的伸出手想要遮掩頭上的光環，徒勞無功的他只摸到了空氣，在意識到這無法阻擋那雙鮮紅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頭頂時，才慌忙的蹲到地上撿起帽子，覆蓋上黑色的髮絲時畫家帽甚至是歪斜的。

⠀⠀⠀「請不要把我抓走、帶去給他們。」這裡說的他們指的當然是舊日月宗的驅魔人們。
⠀⠀⠀抓緊了帽簷，蹲在地面上抬起頭的樣子像極了街邊的流浪貓，維持著警戒卻僵直在原地。

「......」

怎麼搞得我好像是不良分子一樣？

埃爾西也頗有不良風範地嘖了一聲，蹲了下身：「抓給誰們？」

「你這樣不行啊，就算被看到了也要理直氣壯的說『你眼睛業障重，看到的都是假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知道嗎？」

⠀⠀⠀「有人跟我說、有一群人認為我的軀體可以幫助世界，只是我不記得名字了。」
⠀⠀⠀「他們在各地收集跟我相同體質的人們，把他們磨成骨粉拿去驅魔。」
⠀⠀⠀這個資訊聽起來有些不太符合事實，似乎是被某人刻意被扭曲了。

⠀⠀⠀待男子蹲下身，蘭登的視線先是看向了亮紅色的眼瞳，隨後停留在那與肌膚相容的髮絲上——這讓他想到了由黑化為白，餘燼之中燃燒著的火光。

⠀⠀⠀「灰燼先生，也知道我頭上的東西嗎？」
⠀⠀⠀突如其來的幫對方取了個綽號，並無覺得不妥。

埃爾西挑了挑眉，只差沒痾出聲。

灰燼先生，也知道我頭上的東西嗎？ ← 這句話的槽點too much，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回應關於那個莫名其妙的稱號，又或是 —— 你不知道你頭上的是啥小，但你知道有人會想把你抓去磨成粉？

「噢......」他是知道他的同類不見得都像他一樣頭好壯壯，發出來的聲音比剛開始的凶狠要溫和上了不少：「跟你說那些事的...也沒說錯吧，你就當作是那樣吧，所以帽子戴好，被人看到了就先糊弄過去，糊弄不成就跑，懂？」

埃爾西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透過鏡面反射還是能夠看到些許流動著的塵埃。

「我和你一樣。」他說：「你在遮掩的東西，你剛剛想在我頭上撈的東西，是一樣的。」

⠀⠀⠀男子的語氣變得柔和，也讓蘭登放下了戒心，聽著對方的話語後點了點頭，按照對方的意思，他的光環被認出來了，他現在應該要……跑嗎？
⠀⠀⠀那為什麼同樣身為戴環者的灰燼先生沒有跑掉，還大大方方的告訴自己是同類？

⠀⠀⠀沒有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他緩緩的站起身，將被動作弄出皺摺的襯衫整理整齊，露出了兩人對話後的第一個微笑：「我很少遇到跟我有相同體質的人。」
⠀⠀⠀「只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灰燼先生。」

他沒有馬上站起身，而是在對方起身提問後才緩慢地站了起來。

「我想說就說，沒有為什麼。」他好像沒有要好好回答問題的意思，頓了頓，反而突然問道：

「你會貧血嗎？」

⠀⠀⠀病歷表上的病史一向都是室友幫他填寫的，他並不知道哪些格子被打上了勾，而他又幸運的躲過了哪些疾病。

⠀⠀⠀向男子搖了搖頭，至少他並沒有印象有類似的症狀。
⠀⠀⠀「怎麼了？你是醫生嗎？」那頭髮絲似乎跟白色的醫生袍十分相搭。

「喔，我不是。」他掏出手機一陣點擊，然後將螢幕展示在對方面前，「因為我們的...體質關係，血液都有些特別的作用。我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如果你願意一個月給 我們 抽一次血，我會提供你保護，你永遠都不用擔心那些人會把你抓去磨成粉。」

「抽血量都可以談，也會有金錢上的報酬，或是你有什麼想要的。」埃爾西觀察著對方的表情：「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這就是灰燼先生為什麼要跟你囉嗦那麼久的原因之一

埃爾西並不確定眼前這名戴環者對於自身的特殊狀況到底了解多少，對方就像隻被著什麼、又或是某個人保護得很好的，什麼都不知道的雛鳥。但這不妨他利用這一點先行試探 —— 又或是推銷，總之參考看看(...)

⠀⠀⠀接過了男子遞到自己面前的手機，仔細的閱讀了上面所撰寫的文字，他將注意力放在了組織創立的緣由跟目標，他們對不可名狀的解釋似乎跟自己所認知的並沒有太大的差異。
⠀⠀⠀抬起金色的眼眸，臉上依舊是那抹微笑。

⠀⠀⠀「我並不缺錢，我想要就只有自由自在的生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創作自己想要的畫。」
⠀⠀⠀「不過如果做這件事能幫助到大家的話，我可以考慮看……」

⠀⠀⠀「現在的生活有哪裡不好嗎？」

⠀⠀⠀腳步聲伴隨著詢問，馬尾隨著步伐擺動，腳步停駐在了黑髮男子的身後，旁人可能會率先注意到那右耳的倒十字耳環，而鑲嵌在上方的寶石與那雙鮮紅的眼眸一樣惹眼。

⠀⠀⠀「我沒有想到，大明星會在街邊誘拐我的天使。」提著紙袋的手環過了那單薄的肩頭，梅菲斯拉近了自己與蘭登的距離，「怎麼？不當模特兒，改當人口販子了？」
⠀⠀⠀他當然聽見了男子與蘭登的對話，這時的他也想要一窺手機上的文字。

埃爾西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阿德拉？」他的手掌覆蓋住了蘭登手中的手機螢幕，當然也觸碰到了一部份的皮膚，「你這是什麼口氣。」

突然地擠進此則交流裡的是埃爾西也認識的藝術評論家，偶爾在一些場合會見到，對方還給自己的照片發表過評論 —— 當時這人說話可不是這樣的無禮。

紅眸對上了紅眸，白頭髮的那個看了棕頭髮的那個，再看看對方明顯宣示著某種主權、環著那名戴環者同志的手臂，下意識地就這麼認為了：

「怎麼，你的人？」他將手機從蘭登手中拿起丟出了試探的問題，畢竟不知道梅菲斯知道了多少。

⠀⠀⠀誰准你碰到他的手的。
⠀⠀⠀沒有明說出自己的心聲，卻能感受到鮮紅的視線在兩人有了皮膚接觸後增加了不少的怒意。

⠀⠀⠀文字被手掌蓋住，蘭登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白髮的男子，被環住了肩膀也沒有躲開，只能任由手機被收回去。

⠀⠀⠀「我、」
⠀⠀⠀「我並不是誰的人，我就是我喔，灰燼先生。」
⠀⠀⠀梅菲斯剛開口就被蘭登打斷，那張無害的面容似乎也不是刻意為之，只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然而一旁的長髮男子臉色更難看了，像是有苦說不出的踢到鐵板。

噗ㄏ。

梅菲斯沒說出口的心聲有多大聲，埃爾西現在心裡就笑得有多大聲。他看著對面兩張成為極度反比的表情，唇角微彎，咬了咬下唇，隱忍著什麼一樣的，繼續說話。

「既然這樣，誘拐這項指控可不成立，阿德拉。」他調侃地道：「這位...噢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先生，貴姓？」他的視線注視向蘭登，「不介意的話，到其他地方繼續我們的對話？或許找家不錯的咖啡廳。」

⠀⠀⠀注意到那張好看的臉龐嘴角微彎、隱忍著什麼的表情令梅菲斯更加的不悅，平日裡時尚代言廣告現在在他眼裡，都成了長著惡魔角跟尾巴的奇異生物正在嘲笑著他。

⠀⠀⠀「我叫做蘭登，請多指教，灰燼先生。」自我介紹完了也沒有要問對方的名字，在他眼裡完全認定了埃爾西的名字就是「灰燼先生」。

⠀⠀⠀「啊、你在他的眼裡是灰燼嗎？」再一次聽見那奇怪的稱呼時，梅菲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埃爾西的打扮，黑色衣服、天生白的髮絲，好像不是不能理解？

⠀⠀⠀「聽起來十分的不重要，就像是角落的灰塵。」
⠀⠀⠀帶著笑容，幾乎與埃爾西平視的鮮紅眼眸又主動挑起了戰火。

⠀⠀⠀「嗯……我很想去，只是我等等在美術館有一場專場講座要聽。」
⠀⠀⠀「我們交換聯絡方式吧。」
⠀⠀⠀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似乎讓蘭登感受不到上方緊繃的氣氛，拿出了手機翻找著通訊軟體加好友的欄位。

「當然。」當然還是對著蘭登在說話，埃爾西故意性地慢吞吞地輸入著對方的連絡資訊，「我加你了，再連絡吧蘭登，好繼續我們重要的談話。」但好像同時也把槍口對上梅菲斯蹦了兩聲。

「下次見。」

他抬眸，對著梅菲斯咧開一個非常欠揍的笑容，瀟灑地轉過身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嗯，下次見！」
⠀⠀⠀「真是個好人呢，對吧梅菲斯。」
⠀⠀⠀蘭登朝著離去的背影揮手，期待下次的聚會。

⠀⠀⠀「蛤？好人？你眼睛瞎了嗎！」
⠀⠀⠀「嗯？」確實瞎了一邊。
⠀⠀⠀「......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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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只有梅菲斯一個人在脾氣暴走笑死根本小丑🤡

埃爾西亂源(把他揮開)

ElsiealittleBite:
他們因為一場直銷直接杠上了

回頭梅菲斯一定會在SNS上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