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輕輕敲在屋頂上。

英國總是如此──陰雨綿綿、細雨霏霏，路上永遠濕滑，衣物永遠不乾，盤子上的水也是。雖說這個「總是如此」，對優一來說也只過了一年左右。

到了晚上，他例行地在洗晚膳的盤子。正當他把盤子擦乾時，玻璃上傳來了輕輕的響聲。

叩叩。

「......？」

一般人也許會把那聲響錯失在雨中，可他聽見了──聽見了就無法放著不管，好奇心驅使他看向附近小小的窗戶。雨點析淅瀝瀝地下著，他眨了眨眼，只看到明亮的燈光打出自己的倒影。

玻璃窗上盈滿霧氣，凝結的露水滑過窗框，留下了幾個不起眼的字。


現實是什麼顏色？

「......」

他盯著文字看幾秒，接著揉揉眼睛，回頭繼續擦盤子。

「朗瑟家裡也會有嗎......」

當了一年的實習驅魔人，他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隨意搭理奇異的現象。

叩叩。

當然，前提是它們不自己找上門。

他有些困擾地搔搔頭，最後還是走向廚房的門邊，探頭看向小小公寓的客廳。

「朗瑟──廚房有奇怪的東西──」他扯著嗓子喊。

「那你就處理掉。」老驅魔人顯然沒有很在意這件事。

「可是在窗戶上耶。」小驅魔人誠實回答。

「不要一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學著自己處理。」老驅魔人顯然不想慣著這個小學徒。

「我又沒有道具，拿什麼處理呀⋯⋯」可憐巴巴地看著朗瑟。
「那朗瑟借我聖水。」

「在房間裡，自己拿。」無情。

「好──」倒是很聽話的自己去開臥室房門拿。他從朗瑟滿是菸味的抽屜裡挖出聖水後，又走去廚房，卻發覺玻璃上的字變多了。



現實是什麼顏色？
家人是什麼味道？
我是什麼形狀？

他盯著玻璃窗瞧。如果這些東西有實體的話，就可以動手......嗯......
不行，要反省，朗瑟不喜歡他這樣想。他搖搖頭，打開那瓶聖水，也沒有把內容物取出，而是拿去薰那扇玻璃窗。

「好了，快點走開。」完全沒有真的在好好驅魔。話說，好好驅魔到底應該算是什麼？

於是優一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客廳的玻璃窗發出了碰碰的聲音。



朗瑟斯頓，現實是什麼顏色？



凝滿水氣的玻璃上浮出歪七扭八的英文字。

「...」瞥著也許是從優一那邊跑來客廳的字，心裡想著那傢伙還真是除靈不到家啊。（...
「朗瑟朗瑟，玻璃上面有奇怪的字！」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來到玻璃窗前大聲閱讀出來。
「小鬼，你除靈除到落地鏡來了。」沒有理會小女孩的朗讀，只是放大音量讓廚房度某人聽見。

「欸──」廚房的某人拿著那罐聖水走到客廳來，看著落地鏡上的字抓抓臉。
「難道要抹在鏡子上嗎？」把聖水抹在鏡子上要念哪一個福音書章節？

「抹在上面是想用聖水大掃除嗎？」
「拿上你的十字架壓在窗戶上，唸天主經直到它消失。」心裡想著這個小鬼果然還是不行啊。
「大掃除！優一優一要大掃除嗎？」

「哦，是這樣啊。」眨眨眼，恍然大悟。沒有實體的東西他還是不太懂得要怎麼好好處理。
「大掃除的話對凡爾希不好，不會那樣做哦。」
優一把聖水的瓶子蓋回去，先擱在桌子上，接著走去自己的房間拿喬治給他的十字架出來。他照著朗瑟說的，把十字架壓在窗戶上，閉上眼睛。

「我想想......『我們的天父，願祢的名受顯揚；願祢的國來臨；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
默念經文的部分倒是背得很熟。他稍微念了一小段，在唸完經文睜開眼睛後，玻璃上的文字就消失了。

「......」
「真的不見了耶，我還以為喬治給我的十字架是假的。」沒禮貌。

「沒有十字架是假的。」
「不過既然你都是實習了，喬治就沒理由不給你拿來驅魔用的。」

「說得也是。」很快就接受了朗瑟的說法。
「可能是因為喬治拿給我的時候跟我說這個十字架可以兼用打火機，我才會以為是假的。」
仔細一看，十字架上還真的有個開口。

「哦，火的話確實也是很好用作驅魔的手段之一。」陳述一件事實一樣的說著，但卻沒有發出譏笑的發言。
而聽到朗瑟的話，凡爾希也跑到了優一旁邊一起端詳十字架。

看到凡爾希跑過來就蹲下來，讓凡爾希可以好好地看十字架。
「可是火對那些東西有用嗎？雖然他們確實比較喜歡濕答答的地方，但火不就只是火嗎？」

「哇！是優一優一的十字架！跟朗瑟朗瑟的好像。」湊近看了好幾眼，雖然看起來想碰但最終只是把手搭在優一的手腕上。
看著凡爾希靠近優一，朗瑟也稍微將目光轉向優一。
「火跟陽光一樣，有淨化的功用...但如果沒用的話，至少也可以藉由摧毀來有效的驅離一些東西。」
火自古以來就是神聖的，他們學到的典宜一直都是這樣教導的——火焰即是太陽的化身，倘若如此炙熱的焰火都無法驅散邪惡，那世間就再也沒有可以安身棲身之處了。

「對呀，但我的十字架可以點火哦。」邊聽朗瑟說話，邊把十字架上頭的尖端扳開，給凡爾希看底下打火機的內裝，不過沒有點火。
「原來如此⋯⋯既然有這種十字架，朗瑟不用這種打火機就好了嗎？你那麼常抽菸，驅魔的時候還可以順便拿出來用。」一石二鳥的感覺。

「點火？朗瑟朗瑟說過，那樣很危險。」對，很危險。
「我是聖職者，不能委身慾望。你說出那種話小心遭天譴。」然而說出這句話的本人似乎並沒有很在意。

「但是煮飯也要點火哦！」只是不是用這個。把蓋子蓋回去。
「欸⋯⋯可是朗瑟明明每天都會抽菸，偶爾還會喝酒，你還把煙霧警報器貼起來了。」房東最討厭的那種租客。

「嗯，所以朗瑟朗瑟才說吃飯吃外賣就好！」沒意外的吐露了家庭伙食的決策。
「這只是我信仰祂的方式。」
說完，就應優一所說，抽出了一支菸來抽。

「那只是單純的懶吧......」並沒有壓低聲音的懷疑伙食決策。

看著朗瑟又開始抽菸，又慣性說了一句：「朗瑟，抽菸對身體不好哦。」
「而且好臭。」好臭才是重點。

「你大可不聞。」老驅魔人不負責任地說道。
「朗瑟朗瑟，抽菸很臭！」小孩用燦爛的笑容重複了一遍優一的話。
「那你就和優一出門散個步吧，回來就不臭了。」並不會。

「那你要開抽風機哦。」外面下雨，開窗雨就打進來了。
「好吧，那凡爾希，我們一起去買晚餐！」伸手跟凡爾希牽牽。

「好好好，快滾吧。」用差別待遇的語氣把大小孩跟小小孩趕出去。
「嗯，晚餐！我想要吃漢堡！」

「沒必要這樣對我說話吧！」可憐兮兮抱怨，嗚嗚汪汪。

拿好家裡的大雨傘就去開大門，跟凡爾希一起出門去買漢堡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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