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在咖啡廳的工作偶爾會有點乏味。埃米亞斯發著呆看著窗外，人群在街道上來來往往，那一閃而過的環、他當然也不會錯過。

咖啡廳的配置就是那樣，而男子進來後他便一直盯著對方。終於忍不住默默走到男子身邊，思考了一下便開口。

「請問可以認識一下嗎。」完全是個無趣的搭訕方式。

今天沒有委託上門，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兩個禮拜，米勒看似氣定神閒的坐在咖啡廳喝著下午茶，內心實則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慌亂。

他在買了一杯低消的奶昔之後，便佔著窗邊座位足足有三個小時之久，思考著人生和未來種種。

「嗯？好的？」因此米勒被服務生突如其來的搭話嚇到愣住，他心虛的認為對方已經受不了要趕人出去。

「呃…你想要認識我嗎？」米勒搔著下頷，對服務生的發言有點不知所措。「我只是個快要失業的調音師喔，哈哈哈。」他試圖把自己的處境形容的有趣一點，不過聽起來更加悲哀了，好想哭。

「對。」絲毫不覺得自己上前搭話非常奇怪。要不是長相看似無害、否則應當馬上就會被人趕走了。

所幸對方看起來溫和友善。

「原來您是調音師啊？」埃米亞斯眨眨眼睛，「因為我想認識更多領域的人，所以才來搭話。」

「請問我可以坐在你的對面嗎？」他指了指對方的正前方座位，但又意識到對方看不到、才開口說。

「喔…是這樣啊。」所幸服務生只是過來聊天的，大概是因為工作太無聊了吧？米勒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對阿，因為我看不見的關係，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鋼琴調音師就是少數適合盲人的行業。」雖然米勒喜歡音樂，但是家裡一台樂器也無，他只有在前往客戶的住宅時才能見到真正的鋼琴。

「可以可以，請坐吧！」反正他也需要調適一下心情，和人聊天就是很好的辦法，想到這些米勒就健談了起來。「對了、我叫作米勒，該怎麼稱呼先生你呢？」

「是個很棒的職業。」他對於調音師並不了解，不過他猜測雙眼失明是來自戴環者的缺陷。

「這樣也代表你會樂器？真厲害。」亞斯對於樂器的理解大概有 。

待對方回應後，他便拉開椅子坐下。邊整理有些皺摺的裙擺，強迫症的他皺起眉頭。
「我是埃米亞斯，請多指教。」他眨眼，「看不到是不是有很多不便？但剛剛看你進來都很順利，一定是費了不少苦心吧。」

「欸嘿嘿～你也這麼覺得嗎？雖然一開始學得很辛苦，但是能夠幫助到有需要的客人，我就覺得做這份工作是有意義的。」米勒輕易的被對方的客套話捧的心花怒放，方才面臨失業的沮喪已經一掃而空。

「嗯、請多指教，埃米亞斯先生！」兩人才對談不到一會，米勒已經覺得對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青年，會過來找他聊天也是因為見到他愁眉苦臉的關係吧，真是體貼！

「這個嘛…因為我從小就是這樣，所以為了代替視覺，我有訓練過其他五感，像是聽覺啦、嗅覺啦、觸覺等等。」米勒細心的解釋給埃米亞斯聽。

「埃米亞斯先生有聽過回聲定位嗎？那是透過發出急促的短音，藉由它傳送回來的回音來感知環境，就像是蝙蝠一樣。」米勒滔滔不絕的說道。「這可以讓我在腦海中描繪出場景和人物，很方便喔！」

「會喜歡自己的工作屬實難得。」他就不喜歡自己的工作。比起說是不喜歡、更討厭的是那些喜歡騷擾人的客人。

「原來是這樣。」果然失去視覺其他的感官也會很敏銳吧？埃米亞斯仔細的聽著對方的解說，原來可以透過定位去臨摹描繪出場景嗎？這個人似乎很厲害。

「嗯，懂了。」似乎有點感興趣，「人物的話，每個人會在你心中有個模樣嗎？」

「雖然最近一直接不到工作，我在想是不是要失業了…」一不小心又想起傷心事，米勒的臉龐蒙上一層陰霾，不過他很快將這些悲觀的想法掃開，有人稱讚自己的工作很了不起，他怎麼可以擅自感到沮喪呢？

「是有點模糊的外形輪廓，像是個子高矮，或是手上提著東西之類的，細節就不是很清楚了。」米勒重振精神回到話題上，對方似乎對盲人很感興趣的樣子，他便也直言不諱。

「我的聽力很好，所以對每個人的印象大都是用聽的來分辨喔！」他不知不覺把自己的事情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其實每個人發出的聲音都很特別，像是埃米亞斯先生的腳步聲、聲音、呼吸和心跳，仔細聽的話很容易就認出來了。」

「不會的。如果失業去做音樂相關的其他事也沒有不好。」埃米亞斯給出了其他提議，雖然他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興趣就是。

「原來如此。」想像了一下如果眼睛看不到，他能不能做到這種程度。覺得自己能夠達到的程度有

「……感覺會需要記很多東西。」這個人好可怕。如果之後他不說話、只是湊近對方，大概也會被直接認出來吧，真恐怖。「即使無聲無息的靠近米勒，也會被認出來？」

「唉、如果有適合我的就好了，希望找的到。」米勒嘆了一口氣，畢竟無關個人能力，沒有多少雇主會願意雇用一位盲人。「現在是還能靠副業撐下去，不過持續不了多久…」驅魔人本質和志工無異，根本是做慈善來著的，連能不能溫飽都是一個問題。

「以前付不出房租還能去朋友家借住，現在他都娶老婆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沒錢沒工作沒老婆又沒出息，有種別人已經邁向光明的未來，而自己仍然在原地打轉的錯覺。

「呃…無聲無息？」米勒再度被對方的問題問倒，是什麼樣的情境需要無聲無息地接近他呢？要暗殺他的刺客嗎？「壓抑到極限或許我就會誤認也說不定，不過這樣挺困難的說，畢竟呼吸和心跳不是想停就停的嘛。」他還是認真的思考之後給出答案。

「啊……」埃米亞斯想起了剛逃離家族的自己，逃亡時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錢、落魄的少爺只能流落街頭。

如果是缺錢的話，研究所說不定還可以招人？至少他認為對方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嗯……」連時常面無表情的埃米亞斯也不禁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該不該同情對方。看來米勒只能自立自強了。「我這邊是有個工作，不知道你會不會想去看看。」

這樣就不能綁去研究所了，真可惜。
「我了解了。」這可怕的傢伙似乎想要綁架別人啊。「我只是想說……可以做到什麼程度而已。」

「有工作…難道說這間咖啡廳在招人嗎？」下意識以為服務生說的工作是指這裡，米勒聽了有些遲疑。「但是我的手腳很笨拙，我怕會打翻餐點，廚藝也不是很好，沒有辦法進內場…」

「哈哈哈、埃米亞斯先生是想要cosplay忍者嗎？」米勒渾然不知對方在心裡打的壞主意，只覺得是在開玩笑。「如果是真正的忍者搞不好就可以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人綁走了。」

「不是，是我的正職。」像是怕對方誤會，他補充道。「算是研究員……之類的。」

在路上招人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相信老闆不會責怪他的。

「忍者……如果能像忍者就好了。」喃喃自語著。完全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了。真希望可以偷偷綁走。

「關於工作，如果米勒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先去看看。」

「研究員…原來埃米亞斯先生很聰明嗎？」雖然不知道在研究什麼，不過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埃米亞斯的聲音透露出一種沒有任何溫度的冷靜，腳步聲也是整齊畫一的音調，的確很有研究人員的架勢。

「真的嗎？是協助你們做研究之類的嗎？」米勒似乎有些興趣。「阿、是不是要先預約時間，研究所應該很重視禮貌吧。」雖然兩人聊得很歡，不過現在仍然是服務生上班的時間，看來要等他下班後了。

「嗯。」埃米亞斯不否認，本身就為貴族、以往學了那麼多知識理論也不是學假的。對於研究也頗有天份，才造就了現在的他。

「那我也跟老闆說一下。」他站起身與對方道謝，並且交換聯絡方式。

「下次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