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別抽了。」

朴到賢不知從哪摸來兩根看上去像橘子味的棒棒糖，一根塞進自己嘴裡，一根堵住韓旺乎囉哩八唆的嘴。手裡的菸還點著，微弱火光燃起裊裊煙雲，逐漸模糊他的側臉。

那張精緻的臉立刻因為過甜的糖份而皺成團。韓旺乎嘟囔著怎麼會有人愛抽菸又吃糖完全不能理解，牙齒卻嚼碎橙色的糖粒，清脆的聲響似乎點醒了朴到賢，香菸被擱置在煙灰缸角落，棒棒糖融成亮晶晶的小球，他隨手扔進垃圾桶。

說實話朴到賢壓上來時韓旺乎感到了剎那的窒息，明明單眼皮的小眼睛理應銳利而果決，此刻卻深沉如黝黑的蛇眼、宇宙黑洞的間隙。

「我們算什麼關係？」

他聽見朴到賢如此問道。

韓旺乎眨了眨眼，「好不像你啊，到賢，」他摟上朴到賢的後頸，天真爛漫的嗓音是純真的貓，「我們是隊友啊。」

他看不出朴到賢垂下的眼睫藏了什麼情緒，但在說出違心的言語後盡情接吻，韓旺乎品嚐著口中蔓延的菸草苦味，同時選擇忽略左胸浮現的陣痛以及空蕩蕩的回音。

那年冬天，朴到賢說他想離開。在說出年紀不小了想趁機多賺點，要再次去中國，韓旺乎頓時語塞。他也不懂是為何感到憤怒，有什麼不甘心的情緒梗在喉嚨無法訴說。那莫名的情感好像成了毛線球，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然後累積，最後韓旺乎忍不住，用從來沒有過陰陽怪氣的語氣，說出完全沒有資格套用在自己身上的話。

「你要離開我嗎？」

腳邊積了一層雪，在低溫之下呼出的空氣和煙霧都成了白濛濛的薄霧，明明面對面卻看不清朴到賢的眉眼。韓旺乎只隱約瞧見對方唇角，笑似非笑。

「哥，我們不是隊友嗎？」

韓旺乎聽懂了，朴到賢想說的是，你沒有立場問這個問題。但他仍用被凍成冰塊的手接下朴到賢遞給他的橘子棒棒糖。

聽說朴到賢交女朋友那天，世界依然在下雪。

韓旺乎獨自走到公司外頭，找了個沒人會路過的角落，從大衣裡翻出朴到賢走後遺落在宿舍的菸，掀開盒蓋，僅剩的最後一支菸靜靜躺在裡面。

他笨拙地用打火機點燃，回憶朴到賢是如何抽菸的畫面，淺淺吸了一口，卻被濃郁苦澀的氣味淹沒口腔，於是果斷放棄，菸被扔在雪地後隨即熄滅。

手中的菸換成橘子棒棒糖，韓旺乎撕開包裝紙放進嘴裡，還以為會與菸的苦味行成巨大反差，卻沒想到口內全是苦澀，他不禁想起朴到賢的吻總是如此。

好像下雨了。

他將棒棒糖隨手扔在腳邊，轉身離去。不甜的糖，不要也罷。在雪被踏出腳印時，聽見雨落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