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 晚上9:30

　　烏黑髮絲迎風舞，赤裸雙足木棧踏。

　　咚。左腳跨過狹窄的歲月。
　　咚。右腳跨過臃腫的時間。

　　青年臉上滿面笑，得意洋洋，哼唱小調不成歌，左搖右晃，虛影搖曳於步道。找什麼呢？找什麼呢？

　　——噓。今晚沒人想當鬼。

渾沌腳步聲，不成調的曲。

對比的是規律響起且逐漸靠近的步履聲。

叼著菸的男人身旁一大一小兩隻貓跟隨著。在地上拉出三道影子，交錯的融入樹影裡，在他的面前地上的影子混亂，披散青絲隨風搖曳著，交纏斑剝樹影間，乍看不似人影，搖搖晃晃更似交纏枝枒間的絲帶似的。

張益將捻在手中的香菸夾在兩指間，輕輕地吐出了一口辛辣的尼古丁，牠的視線落在木棧道上的一雙赤足，微微的挑了挑眉毛，但腳步前進的速度不減，只是直直地朝人走去，畢竟四色巷就一條路，就算要繞路也難。

誰能想到呢？

晚上出來散步還能碰見醉鬼。

跟在張益身旁的黑白老貓神情與男人如出一轍，無非就是板著張木然的面孔與神態，但另一隻三花大貓就不同，往前快了幾步，單隻綠眼滿是好奇。

cptcat16:

　　咚——誰家的果實落下？
　　咚——誰家的門扉叩響？

　　步伐攜伴步伐。規律者、無聲者。三道影子從夜幕長出來，可他分明沒澆水。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嘻嘻。」歪頭碎出一聲笑，終是踏足男人面前，修長指尖比劃，「點兵點將，一、二、三、四！」

　　指尖戳著胸口，又指向對方：「喵嗚、四隻貓長出來啦。你看著像頭兒？塊頭高、味道嗆。」

sansi_34:

張益不想惹麻煩，儘管他長的就是一副容易惹麻煩的面向。

他無意與醉鬼互動，卻還是被麻煩惹到了面前——看著眼前人的醉言醉語，張益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停下的步伐，儘管他並未聞到任何酒味，鼻息之間只有被欒樹包圍的清香與手中尼古丁的辛辣，但他還是認定對方是醉了——被擋住路的三花貓搖晃著蓬鬆大尾，在距離男人幾步遠的地方打著圈，單眸綠眼裡滿是好奇。

而那黑白老貓只是瞇著細長的眼，盯著那擺在空中的手，幾乎可以從那張貓臉上讀出了名為不屑般的情緒，而那領頭的大貓還是一樣淡漠著臉，沒什麼表情，只是將夾在手指上的菸舉到嘴邊吸了一口，輕吐。

「味道嗆，你可以讓路。」

他不會理睬一個醉鬼把人當成貓的發言，沙啞低沉的嗓音淡淡地道著。

cptcat16:

　　噗通！如躍出水面的魚，裸足一蹬輕盈跳，身子似棉花無重量，在男人呼菸時伸手捕捉，捏了個虛無。

　　「好濃的月色被你吹出來啦。」掌心攤平面前，彎動笑眸，也朝對方呼一口，「嘻，瞧瞧。什麼來著？」

　　「你說呢？」驀地蹲下身，玉綠雙眼直勾勾望黑白；又驀地轉過身，玉綠雙眼彎新月望三花。

　　他不需要回答。鬼要追上來了。

　　青年指尖捏揉細髮勾耳後。踮腳，輕輕搭上男人的肩，溫潤嗓音細聲哼：「夜裡有長嘴。小心別被吃了。」

　　雙足忽然向前奔跑。咚、咚——

　　如來時無消無息。他沒了蹤影。

sansi_34:

這人，真的是醉得厲害。

跟看戲似的，張益淡淡地看著對方亂七八糟的模樣，但他是一個不稱職的觀眾，不會提供任何情緒價值，就只是看著——

看著他騷擾了那黑白老貓，惹得那老貓炸出一身毛，壓低身子跟耳朵朝著他嘶牙，就連爪子都露出來了——看著他騷擾了三花，讓那三花大貓警覺的往後一躍，跳到了自己的腿後，睜著淺綠色的眼睛盯著直瞧。

張益在自己內心告訴自己幾次，對方就是一個醉鬼，才沒有在對方把手搭在自己肩上時下意識地把人的手捉著反折，他跟醉鬼計較什麼呢？比起不小心被自己摔暈在這裡還要他看雇，還不如像現在這樣醉癲癲的跑了。

「好了好了。」

張益捻熄了香菸在隨身菸灰缸裡後，彎下腰把炸毛的老瘦貓打撈到懷裡安撫，這貓最討厭有人把手指著自己了，雖然這一兩年已經好多了，沒有那麼應激反應，但那猛一蹲也是應激炸毛了，「醉鬼而已，別理他。」沙啞低沉的嗓音輕聲說著。

一手捧著瘦巴巴的貓，一手在乾扁的背脊上輕輕撫摸著，炸開的貓毛才在安撫之下被輕輕撫平，張益就這麼抱著老瘦貓，伴隨著時不時仰起腦袋關心的三花一路往前行。

碰到醉鬼也不妨礙他們的晚間散步。

張益不甚在意，一如他不在意醉鬼跑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