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重逢已經過去一段時間，碰面的次數卻比想像中更少，僅有當天的晚餐約定，以及隔日她特地在圖書館員表定的午休溜到圖書館，把咖啡廳午間限定的貝果套組交給對方。

雖然卡斯提歐的薪水肯定也能輕易地負擔這些細小生活開銷，但這樣的情景會讓她想到少數關於分享的美好回憶。

兩天前羅西塔才從西部谷地的任務返回，那裡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異狀，然而經驗告訴她，那裡確實有吸血鬼在暗處活動，也許新的獵捕任務很快就會派發下來，看著波莫拉女士必須從配環樞機評選中分神處理吸血鬼事件的不悅神情，她決定在又一次離開去執行任務前小小偷閒一會。

「敬獻祭之前，外頭有一區讓遊客體驗碧鐸文化跟食物的攤位，要一起去看看嗎？」趁著替波莫拉女士還書的空檔前往圖書館，在對方整理書籍時開口。

「外頭？你是指外面的街道上嗎？難怪今天圖書館的氣氛比平時還要浮動。」他有些意外的這麼說，想來這項活動前幾年並沒有，或者沒有發展到如今的規模，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如果只是外面……卡斯提歐思考了一下是否聽說過這樣的先例，實際上能不能被通過還是得看自己的上頭，他點了點頭，對羅西塔說，「我去交個報告，然後確認一下上班的時間，你有空的話，可以在這稍微等我一會。」

「我挑本書給你看吧，你平常看些什麼？」

「聖母憐乞詩篇。」她本能地回答，隨即發現這個答案或許有點麻煩對方，連忙補充一句：「看什麼都可以，我看過的書不多，應該看什麼都還蠻新鮮的。」

對於圖書館館員外出需要繳交報告這件事羅西塔有些意外，但畢竟歸屬的部門不同，也許這間歷史悠久的圖書館就是需要員工們都競競業業地管理著那龐大的館藏，以避免任何足以影響書籍歸類的錯誤產生，這也不是她可以妄下評斷的部分。

「有編織攤位，還有一些碧鐸常見的食物，跟很多種熱的甜茶，甚至有一些主打異國料理的攤位，遊客看起來都蠻開心的，說今年辦得比之前還要盛大。」簡單地向對方描述自己回來那天時見到的熱鬧場景，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希望報告通過得快一些。」

「……」倒是不麻煩，聖母經典概理在每一個樓層都有騰一小塊專門放置，他只是不太明白羅西塔對聖母的崇敬從何而來。卡斯提歐從那裡拿了一本，但順手也從另一區塊拿了兩本繪本，一併交給了羅西塔。

「嗯，你慢慢看。」羅西塔顯而易見的期待讓他很難說出這份報告甚至未必能夠被通過，這讓他有些困擾，雖然只要告知圖琳她大概會想辦法解決，她向來很樂見卡斯提歐在範圍內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這代表自己又得拜託她了。

「……那我去去就來。」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就從另一處通往行政廳與研究院的出口離開了。

在對方離開後坐著發呆了一會，才拿起那兩本從未見過的書本將其翻開，波莫拉女士買給她的書籍總是較為艱澀難懂，她所看過最多色彩的書是人體解剖學，理所當然從這本書得來的知識也被應用在如書中一般五彩斑斕的時刻，難得拿到這種看上去是給兒童閱讀的書籍，她好奇地翻閱起來。

圖書館內的大鐘指針緩緩移動，她平均看兩三頁就抬頭看向門口一次，她不確定對方會去多久，事實上，在來到圖書館前，她也做好了其實今天的行程無法實現的心理準備，畢竟她對卡斯提歐的上班時間並不清楚，只知道這裡可以找到對方。

如果從一開始班表就對不上，她的期待就只會持續到走進圖書館為止，雖然不確定結果，但像這樣等待著讓期待存在的時間再拉長些也不壞。

她又看了一次門口，繼續低下頭去探尋這本以人魚為主角的故事到底有沒有迎來好結局。

過了約莫四十分鐘，卡斯提歐才匆匆的回來了，他像是怕讓羅西塔等太久，或者怕祭典攤位提早結束，停下來的時候還有些喘，但他很快就平緩下來，然後露出一點笑容，像是取得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勝利。

「跑了一下流程。」他解釋，「但可以了，我們走吧，抓緊時間。」

回收書本的時候，看了看有被翻閱痕跡的繪本，他隨口問道。「啊，你看了。覺得好看嗎？」

等卡斯提歐回來時已經把兩本繪本都看完，在翻著已看過無數次的聖母乞憐詩篇時瞥見門口返回的身影，從對方面上的神情提早猜到應該申請結果沒問題，心情極佳地彎起嘴角，迅速從位置上起身拿起隨身背包。

「故事蠻有趣的，圖畫也很可愛。」跟在旁邊繞來繞去地等人將書本歸位，「雖然最後主角變成泡沫，至少泡泡還是很漂亮，另一本魔法到十二點就會過期的故事也蠻有趣的。」

看了一眼圖書館內的大鐘，等人一將書本歸位完畢就拉著對方加快腳步往外走，「你平常待在這都在看什麼書？剛才那樣的嗎？」

「是嗎？但我也覺得變成泡泡還不錯。一直不太理解怎麼會為了一個人放棄整片海洋，我其實很高興她最後回到海裡了。」完全的自我解讀。

「我？什麼都看，沒有特別喜歡看的類型。因為看不懂的也還是很多。」

三兩下把書本歸位，他向同事打了個招呼，就跟著羅西塔往外走，他像是不太熟悉這段路該怎麼走，始終跟在對方後面一步，踏進室外，見到陽光時還瞇了瞇眼，很輕很輕的呼了一口氣。

「是嗎？我總覺得圖書館的人大概都能看懂全部的書……啊，外面很亮對吧。」注意到對方瞇眼的小動作，笑了起來，「卡斯提歐現在好像出長時間任務的我喔，每次通宵到早上走進陽光中我也是這個反應。」

雖然任務內容大部份都已經想不起來，記得的只剩下這些瑣碎的小細節。

「要戴嗎？」從隨身包中拿出太陽眼鏡，對著卡斯提歐的臉比劃了一下，「好像還挺適合的。」

「或許有些館員是吧。但我也是，」他比劃了一下，沒想起那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什麼地方，他對自己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件事好像完全不感興趣，只記得那邊總是非常炎熱，「離開了『那裡』，才開始學的。起步太晚了。啊，這個不用，謝謝。」

「羅西塔是執行官吧，任務危不危險？」他對樞密院的其他職位的了解並不多，只知道執行官應該是第一線戰鬥的人員，他不是很能想像羅西塔與什麼東西戰鬥的樣子。

「危險……嗎？」語氣變得不太確定，她不太明白自己的工作是否稱得上危險，每次任務結束後來收拾的人們眼神都一樣，似乎比起地上的肉塊反而她是更令人不安的存在，「不知道其他人任務會是什麼樣子，但我一直都只負責獵殺吸血鬼……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危險，但我通常不太會因為任務感到害怕，所以應該還好吧。」

波莫拉女士說，妳不應該感到害怕，妳要為自己擁有的機會自豪。

「比起危險可能困擾的部分比較多吧，像是偶爾追蹤時必須露宿野外，雪山真的好冷啊，而且只能吃乾糧，真的很困擾呢。」眨眨眼，將一瞬間模糊的記憶拋諸腦後。

「……是你想做的事？」

起初只是覺得對方語焉不詳這點有些奇怪，所以他認真的看了過去，羅西塔臉上的迷茫在日光下展露無遺，但她對聖母的敬仰不似作偽，應當會覺得這份工作相當榮耀才是，在這邊信仰虔誠的人都是這樣的，那這股茫然是從何而來？

「為什麼不害怕呢，聽起來這是危險的事情，你從來不感到害怕？」卡斯提歐覺得疑惑，也這麼問了，「你在離開之後，直接就來到這裡了嗎？」

「工作的時候沒有感覺到害怕過，雖然很多任務的內容我也想不太起來，只知道有好好完成。」搖搖頭，老實回答對方的問題。雖然隱約記得有開過槍，也有聽見慘叫聲，但地點時間對象全都像是深埋於迷霧之中，而且在這類會被遺忘的任務過後總會有暈眩的狀況出現，「所以我想大部分都不是危險的狀況，如果真的遇到過很危險的事情應該會記憶深刻才對。」

「沒有，一開始在育幼院，然後……」皺著眉思考，後頭的記憶有些斷層，印象最深的是雪山中的那頭黑狼，「後來到一個純白色的，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都穿著白色蕾絲洋裝的地方，再之後才是碧鐸。」

好像有哪個環節出現了很多黑煙，但記不清楚。

「這裡是我待過最好的地方了，能回報的也只有這份工作，所以多少能算是我想做的事情吧。」

「我不能明白想不起來工作內容是怎麼把他好好完成的。」皺起眉，卡斯提歐快速思考了是不是因為圖書館的工作特別需要條理與邏輯才能好好的完成所以自己才會覺得這點很詭異，但怎麼想都不對勁，就算執行官的工作不需要這麼按部就班，也不應該是含糊到做完之後什麼印象都沒留下。

「羅西塔，你對於記憶缺失這一點不覺得奇怪嗎？」做為樞密院內部各種實驗的參與者之一，他很理所當然的想到是不是在羅西塔身上也有類似的狀況，但他記得羅西塔是被一名司鐸收養了，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才對。

「負責指導的樞機都有說我做得很好。」回想起來，確實每次導師都有誇獎自己，而且作為辛苦工作後的一點小優待，自己不需要按照一般任務那樣寫報告，導師會替自己繳交報告以及申請消耗品補給，「應該是沒有失敗的狀況，我工作上勉強還算是可靠的……」

有點擔心自己的說法會被誤解，小聲替工作成果辯護。

「可能稍微跟其他人有點不一樣吧，波莫拉女士，呃，我以前的法定監護人告訴我這是迷失在雪山那段期間造成的後遺症。」停頓幾秒，伸手拉了拉卡斯提歐的手臂，「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是嗎。」雖然還是覺得詭異的點太多了，但眼下羅西塔的狀態大概也問不出更多東西來，所以他只好暫時把疑問吞進肚子裡。

對方小聲說話的模樣讓他想起以前自己擺出凶狠的表情、試圖將人趕走的時候，年幼瘦弱的女孩總是會變得小心翼翼但還是努力靠近自己的樣子，於是他也放輕了聲音，「抱歉，我不是懷疑你。」

「啊，看到了。」幾句話的時間他們已經來到了羅西塔所說的攤位區，「……聖座外面原來有這麼多人啊。」

「真的很多人呢，之前巡禮的隊伍還有發放刺蕁湯跟肉餡餅，也很多觀光客來體驗，大家都很開心。」卡斯提歐看起來不太常外出，因此她格外熱情地跟對方分享自己近期看到的有趣事物，「雖然我也有分到，但附近沒拿到的小朋友好像很失望所以就讓出去了。」

那個小朋友看上去很開心，蹦蹦跳跳地說要帶回去跟家人分享，她也因此感到快樂。

「這邊是我回來那天買過的甜茶，甜度蠻剛好的，然後那一攤是各種口味的餡餅……」視線最後落在體驗攤位上，「這邊是編織攤位，好像有附教學，但我感覺一定會失敗就沒有看有什麼圖案了。」

「嗯，聽起來真的很棒。」雖然這兩樣東西他在聖座裡也領到過，但同樣都是排隊發放，跟大家一起擠在寒冷的室外喝溫暖的湯，感受手裡的熱氣蒸騰，怎麼想都比領到自己的份量後獨自回到房間吃掉來得有溫度得多。

「來都來了，要試試看嗎？甜茶跟餡餅我也想吃。」他預估了一下時間，感覺玩完體驗活動後去買點東西吃，還有多出一些時間可以逛逛後面的攤位，這樣的機會對回歸了聖座的自己來說相當少有。「我也不會編織，但反正失敗才是常態，我想沒什麼關係。」

「好啊，那我們去試試看！」卡斯提歐願意嘗試體驗攤位這件事讓她有些意外，比起會不會把針凹斷或者把線扯壞這點程度的擔憂，現在羅西塔更願意為了看對方做手工藝這種珍稀畫面而自己也去嘗試。

編織攤位剛送走一批心滿意足拿著成品的觀光客，正巧攤前沒太多人，正巧空閒的攤主向顯然是樞秘院人員的兩人介紹過攤位上的用品和材料，之後還格外熱心地將編織技法講解了一次。

「你要選哪一種圖案？」對著教學簡介上的四種圖案猶豫不決，考慮到複雜度，雖然對常見的紋樣有點興趣，最終挑來選去還是決定先試試赫峰大雪山，自動去選了黑色的線。

「嗯……那我選這個吧。」想了想最後選了四向荊紋，單純是因為常見以及複雜度在他看來比較剛好，既然都要體驗了當然是選稍微有點挑戰的。顏色倒是隨便拿了一個。

兩人落座，從熱情的攤主那邊拿到了編織相關的材料與用具，他捏著灰色的線，四處看了看才轉到了一個不會遮擋到光線的方向，努力的將線穿進繡針細小的孔裡面，失敗了幾次才顫顫巍巍的成功穿過孔洞，然後在攤主的協助下將結打好。

「……這個，意外的好像挺難的耶。」

「……好難，跟想像中一樣。」小聲嘟嚷，並不算脆弱的線在她手裡已經被扯斷了三回，攤主從笑呵呵地協助她重新裁取需要長度的線段，到露出有點不安的神情，默默轉過頭去檢查自己帶來的線是否品質出了什麼問題。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至少沒有把針凹斷，看著攤主仔細檢查商品品質的背影，羅西塔在心中感到非常抱歉。

歪歪斜斜地織了一小段，理應挺拔銳利的赫峰圖案現在變得有些像融了一半不成形的雪人，沉默地看著手中的半成品，羅西塔小小地嘆了口氣，暫時停下手頭動作，湊過去看卡斯提歐選擇的複雜圖案變成什麼模樣，「卡斯提歐，我的雪山現在長得好像快融完的雪人。」

「嗯？我以為女孩子會更擅長這個。」書上大部分都這麼寫，雖然卡斯提歐知道真實世界跟書上寫的肯定有落差，但在真正見到之前還是有一點先入為主了，他在說出口之後感到有些後悔。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在把縫好的部分拆掉，攤主給的手帕上面淺淺的印有參考用的圖案，他的縫線歪歪扭扭的超出了那個範圍，看得心煩又不知道該怎麼補救，於是全拆了。

「……」動作很快的重新穿了一次線，他的動作明顯已經熟練起來，他一邊縫著一邊思考該說什麼好，「還是你就做成雪人？也沒有不好，不是非得照規則來。」

「我最不擅長的就是這種了……」又嘆了口氣，重新專注到手頭上的編織工作，拆掉了一點過度彎曲的線段，重新奮鬥起來，「上面有參考都能變成雪人，如果要編沒有參考圖案的雪人，完全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

緩慢地進行編織，雖然成品的品質值得擔憂，但她並不討厭跟從前的朋友一起坐在這裡慢悠悠地度過白日，偷瞥一眼對方認真做著手工的模樣，她忍不住想，可能腦袋好的人就是這樣，做什麼東西都能比較快抓到要領。

「總算是快完成了……」在幾度努力修整下，雖然正面的線條變得與參考接近，但手帕背後雜亂的線依然慘不忍睹，攤主拿出了布料專用的黏劑和小剪刀，盡著最後的努力幫羅西塔一起把背後莫名打結的雜線整理得能見人一些。

「不知道會變成什麼也是一種樂趣吧。」雖然他也認為自己不喜歡無法預測的事物，但確實不太明白為什麼羅西塔會無法預測自己最後做成什麼樣子。

感覺不對就拆掉，重來，直到變成理想的樣子，編織這件事情只要熟練就能夠掌握大部分，重複的動作兼之沉澱心神，他手上沒有停下來，只是隨著思緒無限飄遠，不禁遙望向他很少去考慮的未來。

隨著最後一個規整的結打好，塞進層層的縫線之中，雖然不甚完美但他還算滿意，灰色的底襯著灰色的線很低調但和諧。

「羅西塔，謝謝你帶我出來。這個給你。」他雙手托著給羅西塔看，「……我沒有什麼能給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真的要給我嗎？」滿臉不可置信，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過，指尖輕輕觸碰上頭複雜的圖案，在短暫沉默過後抬起頭來，笑得特別開心，「我很喜歡，可能是我印象中最喜歡的禮物了。」

她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找對方出來這件事值得被道謝，只是想要一起出門而已，真正該道謝的或許是自己。

「當作交換，這個也給你……！」把自己做的成品放到對方手上，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一句，「雖然盡量修整齊了，但背面還是有比較不平整的部分……」

「真的？那就好。」

雖然是自己送出去的但也實在不覺得這值得開心成這樣，就如同他送出時說的那樣，並不是什麼精心準備的禮物，甚至更接近臨時起意，本以為不要被嫌棄已經很好了。但開心總歸來說不是壞事。

「嗯，那我們就當作交換了吧。」卡斯提歐收下對方遞來的編織物，認真的多看了兩眼手上的成品，赫峰應該銳利的切面有些融化，邊界不那麼清晰，他認為這很羅西塔。

「走嗎？」他收起成品，起身，對著攤主禮貌點頭，「很有趣，謝謝。」

「走吧。」將得到的禮物細心收好，她也朝攤主點頭致謝，多虧攤主最後的幫忙才讓送出去的手帕變得能見人了些，她對此相當感謝。

一起來到熱飲攤位前，除了常見的各種香料紅茶和花草茶外，這裡也同樣販售白樺液，但為了保持風味，並沒有特別加熱。

「卡斯提歐平常都喝什麼？咖啡嗎？」在蜂蜜和太妃糖之間猶豫，她所能想像最符合一個圖書館員生活的飲品也只是波莫拉女士在深夜工作時辦公室內總會洋溢出的略微苦澀的香氣。

「嗯——茶吧，咖啡比較少一點，偶爾會有果汁。」咖啡和茶在員工休息室可以取得，但他覺得那些東西滿無趣的，無糖又苦澀，喝起來有點磨難自己的味道。他現今的身體已經不太會有精神不濟的問題了，所以就算圖書館員的工作枯燥又乏味他也不需要依靠這些來提神。其他的東西，果汁或者奶製品基本上是從圖琳那裡得到的。

「什麼比較好喝？你想點哪個？」他揮去腦中女性研究員剛剛一邊幫忙遞交申請一邊打趣自己的樣子，看著攤位詢問。

「我覺得每一項都還不錯，但如果要推薦的話……」在各種茶品中猶豫，考慮到對方剛才的答案，最後羅西塔指向一款加了白樺液的基礎紅茶，「我覺得這款熱紅茶再加上燕麥奶以及焦糖糖漿很好喝，算是不在菜單上的隱藏飲品？聽起來你不太常喝奶茶類，應該可以試試看。」

她習慣往茶裡加點糖，就像隨時帶在身上準備發給別人的糖果，溫暖且帶有糖分的東西在寒冷的天氣中總是更能撫慰人心。

「至於我，應該會挑這個生薑紅茶吧，再加點蜂蜜，啊，這個巧克力軟餅乾也很好吃的樣子，卡斯提歐也來一塊？也可以帶回去之後當下班時的點心。」比向在菜單旁的小茶點展示，雖然只有燕麥跟巧克力兩種口味的軟餅乾，但單獨包裝的賣相也相當不錯。

「……聽起來好複雜。」白樺樹液加進紅茶？焦糖糖漿？燕麥奶又是什麼？知識外的內容讓卡斯提歐像電腦死機一樣當住了好幾秒，才回答，「好啊，那我就喝那個吧。」

「你好像很喜歡甜點。」對方挑選飲品和看見架上的餅乾的時候感覺眼裡都在發光，他想起曾經得到過的貝果是甜的口味，也想起更早以前的麵包，他從善如流的跟著挑了餅乾，不由自主開口道，「現在過上什麼都能吃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嘿嘿，能加的東西很多對吧，多來買幾次就會記起來什麼搭配比較好喝了。」從對方的表情讀出困惑，她笑了起來，主動向攤位內報出那一串如同咒語的點單內容。

「喜歡，特別是天氣冷的時候。」移動到不致打擾點餐動線的位置，聽到卡斯提歐的感嘆，轉頭看了看對方那雙映在日光下格外明亮的眼，笑了起來，「嗯！現在想吃什麼都能買得起了，卡斯提歐如果有特別喜歡的東西也要告訴我，之後我們可以再一起去吃飯。」

卡斯提歐好像本來想跟著笑一笑，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砂金色的瞳孔不明顯的顫動了一下，一瞬間他眼裡的笑意如同黃沙一般被風吹散開來，凝滯的表情上看不出正在考慮些什麼。

「……」頓了頓，他還是勾出一個笑，「……當然。只是最近比較忙……如果有機會的話。」

他的語氣稍微有些抱歉，「羅西塔，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好早。」愣了一下，正巧攤主向兩人招手示意他們的餐點已經完成，羅西塔轉頭接過紙袋，基於自身經驗，她知道如果是跟工作相關，從來都沒有轉圜餘地，更別提對方一瞬間的停滯。

「不能再多待一下嗎……」不小心說溜嘴，連忙擺擺手，重新笑起來，把對方的紙袋遞過去，「沒事！什麼都沒有！那要記得忙完把餅乾吃掉哦，沒辦法放上太久的……我們回去吧，耽誤到工作時間就不好了。」

接過紙袋，裡頭溫熱的飲品散發著熱氣，接觸到了外界的冷意後化為白霧緩緩的飄上來。他聞到那股帶著淡淡焦糖和奶味的霧，想了想，不趁著還熱的時候喝掉，好像有些可惜。或許有些事情也沒有必要這麼急迫。

「……那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慢慢走回去？」說著就把奶茶從袋子裡拿了出來，他打開蓋子，啜飲了一口，暖意順著喉嚨流進身體，很特別又有些複雜的味道。「很好喝。」

「嗯！」看到對方的舉動，明顯易懂地整張臉再度亮了起來，「太好了，剛才還擔心要是不合口味怎麼辦……」

將方才短暫出現的違和感拋諸腦後，她抓緊時間享受出發前往下一趟任務前的片刻寧靜，細碎的陽光灑在身後，在薄薄的細雪上映出一片暖意，直到兩道身影消失在建築物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