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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收最近接的中篇小說成品1~2
篇幅滿多的應該會分批放出來XD

#養父子 #子攻父受 #BL
latest #49
相遇

海鮮蝦排,一百三十元。
香酥鱈魚塊,一百六十元。
洋芋片,四十六元。
再加上房租、油錢和約會的費用——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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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剛過下午三點,街上人潮不多,杜付陌獨自坐在茶水攤附設的座位區休息。他關掉記帳軟體,望著淺青的天空發呆。明明已經是秋天,氣溫仍舊維持在三十度左右,未散的暑氣輕輕柔柔拍著臉頰,他想起還待在育幼院的時候,老師總稱讚他比其他孩子聽話。
聽話、穩重、安靜,是杜付陌的優點,但這些優點,尚不足以讓老師特別關注;大人的腦袋裡裝了太多煩惱,而一個安分守己不必煩惱的孩子,不會被大人時時刻刻牽掛。
他襁褓之年就被扔在育幼院門口,成了沒人要的孩子,雙親疼愛與柔聲哼唱的搖籃曲之於他都是過分遙遠的描述。老師都誇他乖巧,轉頭就把心思花在照顧別的不聽話的孩子上。和他交往的女友不約而同拿同樣的理由分手,因為他個性木訥、不浪漫、也不擅長表達感情,沒辦法給對方「戀愛的感覺」……
戀愛的感覺是什麼感覺呢?杜付陌覺得,愛像小時候讀過的《糖果屋》又甜又美麗。他曾經吻過凝固的糖汁,貪心地想要擁有那間房子,可那虛幻的外殼被他的溫度灼融,故事也因此終止了。
羈絆這兩個字,輕薄如紙,像能夠隨時劃下句點的故事。
對杜付陌而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脆弱。
今日天色青淺,杜付陌覺得不應該想念太藍的天空。他好不容易提早完成工作,公司也承諾會幫他加薪,大學畢業以後,他的生活其實過得還不錯,這世上到處都是不幸的人,他沒必要顧影自憐。
對,人活著應該想一些快樂的事。
於是在秋季晴朗的天空下,杜付陌隨口哼起歌——當然他的歌聲不怎麼樣。
也許那歌聲召喚了什麼,杜付陌唱到一半,忽然感到左腳踝傳來奇妙的觸感。
一個纖巧細軟、像鉤子的不知名物體微弱地拉扯他的褲管。他順著傷痕累累的細瘦手臂望去,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孩子倒臥在他腳邊,衣上沾滿泥沙與不太明顯的血痕。

杜付陌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一旁顧店的茶水攤老闆先跑來扶起那孩子。

「他受傷了,叫救護車!」老闆催促,「去隔壁超商買一瓶水過來,快!」
「……好。」
杜付陌不曉得如何反應,只得乖乖照做,手忙腳亂地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又自掏腰包買來礦泉水,像尊木雕站在旁邊看老闆潤澤那孩子的嘴唇。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在醫護人員環繞下他糊裡糊塗地跟著上車、被載去醫院,腦袋裡渾沌轉著「現在是怎麼回事」、「待會要怎麼回去」等念頭。
「你是那孩子的父親吧?」負責救治的醫師走出病房,神色凝重地看著杜付陌。

……父親?

「不,我……」

醫師無視杜付陌的否認,開始解釋病情。杜付陌沒搞懂太多醫學名詞,恍然間只從一長串說明聽見「失憶」兩個字。

他抓了幾下凌亂的髮梢,努力保持鎮定。父親?不,他和那孩子並不是……可醫師無暇聽他解釋,他只好打電話給在育幼院工作的熟人,對方建議他聯絡社工,有專人負責處理,後續事宜不需要他擔心。

這樣也好。人在外面奔波一整天,又遇上突發狀況,杜付陌真的累了。他簡單向醫院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就打了專線,走回茶水攤,把公務車開回公司的停車場。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這個時間,來不及坐大眾交通工具回家了。即使搭計程車,不到幾個小時又得起床上班,杜付陌心想不如直接睡在公司,他以前加班也經常這麼做,當作節省車費。
他克難地在公司度過一晚,隔天渾渾噩噩地捱到下班時間,一走出公司大廳,一句「爸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怔怔望著那孩子撲進他懷裡,半撒嬌地喊他「爸爸」。

為了躲避同事們譴責的目光,杜付陌把孩子帶回家中。

他在回家路上買了便當。那孩子像餓了幾天,在他面前一口一口扒著飯菜。

急著吃飯的樣子,讓杜付陌想起幼時孤苦無依的自己。
「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那你記得回家的路怎麼走嗎?」
「我想不起來……」
杜付陌問了幾個問題,男孩不是說自己想不起來,就是沉默不語,似乎不想回原生家庭。

杜付陌嘆了一口氣,環顧自己租的小雅房。

這孩子不可能跟著他。

租處空間不夠大,換個地方就能解決,杜付陌擔心的是,他不是個懂得生活的人,事實上他連自己都快照顧不來,更遑論養一個只有八歲的孩子。

這裡離學區有段距離,孩子獨自上下學太危險。他是個朝九晚五、需要應酬加班的社畜,晚上回家都六、七點了,不時還得出差,哪裡抽得出時間接送。
「如果你真的想不起來,我只能送你去育幼院了。」
「不要!」那孩子聞言,立刻丟下還沒吃完的飯,緊緊環住杜付陌的腰,不肯鬆手。「不要丟下我……」
「你聽我說,我真的沒辦法照顧你……」
「我很懂事,我會自己照顧自己。」那孩子懇求的語氣輕顫著,整個人趴在杜付陌懷裡磨蹭,「不要、不要丟掉我……」
杜付陌承認自己被打動了。他也是被丟掉的孩子,不可能遺忘漫漫長夜裡無人陪伴的孤寂。他明白等待的苦澀、明白不知為誰而活的虛無。他知道羈絆輕薄如紙,但他同樣渴望親情、渴望愛、渴望被誰深愛著。他無法輕易拋下這個孩子,特別是在看見恐懼的眼淚以後。

可他給得起對等的愛嗎?杜付陌的思考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停滯了。他不擅長表達感情、生活也過於忙碌。這個孩子是個好孩子,但他可能當不了孩子心目中的好爸爸,他的工作太忙,不可能無時無刻守在一旁。
「爸!」那孩子拉著杜付陌的襯衫軟軟乞求,眼眶泛紅,令人心疼。

杜付陌實在拗不過,揉揉孩子的頭髮輕聲詢問。

「我沒辦法照顧你。你會很乖?會自己照顧自己?」

孩子拚命點頭,依舊不肯輕易放開杜付陌的襯衫。

「那……你先暫時住在我這邊吧。在找到你真正的家人前。」
杜付陌的想法是請育幼院的朋友幫忙尋找這孩子的親人,如果原生家庭沒有問題,當然是把孩子送回家最好。不過世界這麼大,想找人並非易事……待杜付陌回神,他已經帶著孩子一起生活一個多月,也習慣被喊「爸爸」了。

杜付陌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孩子需要爸爸,而他渴望羈絆,他們可以成為家人,在這廣漠的世界互相扶持,一起活下去。
不久,他以寄養的名義收留了這個孩子,並將其命名為襧淵。

襧淵音同紙鳶。杜付陌還是改不掉羈絆如紙的思維,他覺得自己像個拉著紙鳶的人,等襧淵夠大、他再也拉不住他,他們之間的羈絆就會斷掉,襧淵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他,找到喜歡的人、成立新的家庭。

他會放手,看他飛走。

——在那一天來臨前,他會一直陪在杜襧淵身邊。
相處

「我們分手吧。我沒辦法和你交往下去了。」
熟悉的告白灌入杜付陌耳中,卻是令人心死的訣別。
果然又是一樣的結局,杜付陌暗想。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帶著一個孩子是不可能優先考慮交往對象的心情的。就連性生活也停止了,因為他老是想著襧淵的事。自從有了襧淵,他的生活重心驟變,襧淵喜歡吃什麼、想去哪裡玩,襧淵的交友狀況、在學校過得如何……他的腦袋塞滿兒子的臉,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裝其他瑣事,交往對象覺得寂寞了想要分手,也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呢?明明自己最怕寂寞,卻讓喜歡的人寂寞了。
杜付陌不曉得如何安撫對方的心情,也不想騙人,便直截了當說了,現在的他不可能對襧淵以外的人付出同等的關心。他可以結婚,他們可以一起為孩子努力,但他給不了戀愛的感覺、給不起幸福、給不出更多呵護與愛。

和他交往是不會快樂的。

「……對不起。」

杜付陌向對方道歉,關上租處大門。
「爸爸怎麼了?為什麼剛才那個阿姨走的時候在哭?」杜襧淵跑來摟住失意的父親,小臉埋進父親懷裡。
「……不知道。可能是眼睛不舒服吧。」杜付陌覺得孩子還小,不會懂戀愛的苦澀,便隨口解釋,趁機教育:「襧淵你記得,以後要認真對待喜歡的人,不可以讓對方難過,懂嗎?」
「喜歡的人?」
「就是你想共度一生的人。」
「共度一生是什麼意思?」
杜付陌拍撫孩子的背。他一不小心又說出太難理解的詞彙,輕蹙眉頭苦惱該如何解釋。

「有一天你會找到那個人。你會想一直抱緊他,捨不得放手、捨不得他難過。」

杜襧淵沒有再問,只乖乖點頭。

杜付陌自認不是滿分的男友,可能也當不了滿分的父親。既然已經確認自己無法滿足另一半,那麼至少要努力成為及格的父親,他沒有再和誰交往,將所有愛灌溉給杜襧淵。
一切如常運轉著。

杜付陌不知不覺間習慣了身旁跟著一個孩子、也習慣了同居的感覺,每當發現襧淵長高、穿不下舊衣服,他都會默默心想是不是要搬家?他一個人住在小地方無所謂,怎麼能讓孩子受委屈。

杜付陌被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後來他真的成為襧淵的監護人、也換了更大的租處。杜付陌簡單計算,自己的經濟條件是足夠撫養襧淵到大學畢業的,他對人生沒太多規劃,但可以為了孩子努力。
向上司提出申請並說明原委後,杜付陌因為特殊狀況免除加班,也不再需要出差。他的收入少了獎金,多出時間和孩子相處,每天襧淵一放學,父子倆便會一起走回家,或者順路去公園散步。

兩人本該順風順水地生活著,杜付陌心中卻煩惱叢生。

從前他不懂為什麼同學下課還得去補習班、為什麼要學才藝……如今站上父親的位置,他突然開始擔心襧淵有沒有一技之長,長大後能否順利活下去。
如果襧淵不擅長讀書,他會輔導襧淵尋找自己的專長,或者提早存一筆錢當作創業基金;如果襧淵有興趣鑽研學術知識,那麼他可以買教學光碟或送襧淵去補習班上課……萬一襧淵有藝術天分呢?杜付陌以十年為單位估算養育費,發現光靠社畜的薪水想把襧淵養成藝術家有點困難,現在起步也晚了,但只要襧淵喜歡,他稍微吃點苦也沒關係。

是他決定要養襧淵的,他會扛下所有責任。
「爸,老師問什麼時間可以家訪,還有……這是這學期的成績單。」
「家訪?好,我看看最近有沒有空。」

杜付陌看過小學生的課本,本來打算等襧淵問問題再教,無奈工作沒有閒下來的時候,等他回神,已經是期末考的季節了。

杜付陌做好心理準備,瞄了眼兒子的成績單。
「數學,滿分。自然……滿分?」他翻過手上那張紙來回查看,襧淵每一科都拿到滿分,不僅是班上第一,更是全校第一,他愣住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師誇我聰明,還說爸看完成績單一定很開心。」杜襧淵拉拉父親的手,嘴角微揚掩不住得意。「爸,您開心嗎?」
「開心。」杜付陌鬆了口氣,也跟著笑了,折好成績單,輕輕抱了抱杜襧淵。「我的兒子優秀又聽話,我當然很開心。」
稍後杜付陌牽著襧淵走進他們每天都會逛的超商,在特價專區買今天的晚餐。

「襧淵,你晚餐想吃什麼?」
「我要吃和爸爸一樣的。」
杜付陌盯著拿在手上的麻辣口味便當。他不太在意自己吃什麼,襧淵可能不太喜歡辣味。

「那我們再買一個雞腿便當交換吃?」
「好!那我也要喝咖啡。」
「你還是小孩子,不能喝。」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喝?」
杜付陌想了下,「至少要等你上大學。」

那時爸爸就管不動你了,只要不犯法,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杜付陌揉揉兒子的頭髮,從架子上多拿了雞腿便當。
晚餐時間的超商不缺人潮,杜付陌正要付錢,手機響了,上司臨時有事找他。他慌忙抽出兩張百元鈔,連零錢都來不及拿,就急著走出超商處理公事。

好不容易掛斷電話,杜付陌擦掉額上的冷汗,突然發現一直待在身旁的襧淵不見了。

「我剛剛……」杜付陌在超商門前轉了一圈,沒看見孩子小小的身影,著急起來:「襧、襧淵?」
超商電動門唰地打開,杜襧淵提著熱好的兩個便當出來,蹦蹦跳跳地跑到杜付陌身旁。

「爸怎麼連零錢都沒拿就走了?我不在的話是不是連便當都忘了?」杜襧淵笑笑說道。
「……對,幸好你記得。」

杜付陌苦笑著接過零錢和便當,他剛才真的以為襧淵不見了。
隔天杜付陌心有餘悸地和同事閒聊這件事,同事訝異地說「怎麼可以讓孩子每天吃冷凍食品」,他才驚覺自己的生活習慣多糟糕,襧淵的身體還在長,應該吃更營養的食物。

以後搬家要找有廚房的公寓。杜付陌心想。
待杜襧淵國小畢業,杜付陌經介紹找到可以久租的公寓大樓,他們家終於有了廚房,兩個人也不必再擠一張床,襧淵卻說「晚上還是想和爸爸一起睡」,他聞言笑著把孩子趕去隔壁「你不可以這麼依賴爸爸」。

升上中學,杜襧淵的身高像吸飽水往上竄的幼芽,一眨眼就超越父親。

偶然間,杜付陌在兒子房裡發現自己消失的衣物。怎麼還是離不開爸爸。杜付陌邊嘆氣邊告誡襧淵要學習獨立,後來更是直接禁止襧淵穿他的衣服,才真正阻止這種行為。
「你想要新衣服就跟爸說,爸帶你去買。櫃子裡的襯衫是大人穿的,不適合你。」
「好想快點長大。」杜襧淵環抱父親,一臉委屈。
「長大以後你就不會想穿我的衣服,也不會想待在家裡了。」那瞬間杜付陌忽然感到寂寞。想著不可以讓孩子看見臉上的表情,他連忙面露微笑。
「才不會,我要一直陪在爸身邊。」
「等你有喜歡的人、有自己的家,你就會離開爸爸了。」
「不要,我要和爸在一起。」
「怎麼又在撒嬌。再過兩年你就不會說這些了。」
「我想一直跟爸撒嬌。」
都幾歲了還黏在爸爸身邊。杜付陌拿自己的兒子沒轍。後來也許是意識到襧淵真的長大,數著即將到來的那一天,杜付陌心裡的無奈逐漸轉為不捨,便不再說這些,轉而珍惜父子倆相處的時光。
爸爸還不知道自己撿了什麼回家
Rann|委託開放中
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細節閒聊

相遇篇的開頭主要呈現付陌的經濟狀況和喜歡吃垃圾食物
因為喜歡閱讀再加上兒子的名字(音同),用了紙和故事的比喻,並挑了一個和丟棄/家/甜(愛)有關的故事(糖果屋)
委託人說要表現兒子比爸爸可靠的感覺
我猜爸爸平常應該不太懂生活,但因為有了責任+不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樣所以努力想成為好爸爸(可是沒辦法)

考慮到設定,描述是偏向沒有自信/較纖細的
父子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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