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習慣了黑暗，僅有開啟廚房的電燈方便做事，將會用到的食材放在流理檯面，剩下的包好便放在冰箱內。眼神不自覺地瞥望另一個獨立的小型冰箱，裡頭放的是他賴以為生的「食糧」，亦是他最不想接觸的「糧食」。

在變質之前一定……

　　無視不屬於「人」的食慾與渴望，開始著手準備刺蕁湯的材料。

由於近期發生的案件和巡禮的準備工作，身為執行官的肯齊忙碌的幾乎腳不沾地的，晚上回到住宿也是倒頭就睡，根本沒有一絲空閒時間。
終於在巡禮的準備工作結束後申請到了假期。

久違的再度回到木屋，像是一種禮貌性的習慣一樣，他打開大門後說著一句我回來了並把帶著些許雪的大衣掛在架子上，隨手就打開了客廳的燈。

一看到散落的子彈，他微微皺眉，想著晚點或者明天再幫友人整理，並將行李放在沙發上，才轉身向著一開始就亮燈的廚房走去。

「比達班，你在做什麼？」原本看到對方的身影是想要打招呼問好，卻看到一旁眼熟的食材後轉而成了疑問。

　　早在肯齊踏入木屋之前便聞見腳步聲，自然而然便抬起頭來，自然而然便回應一句歡迎回來，自然得像是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一點的異常。

　　「如你此見的，在洗菜。」一邊甩乾手上的水珠一邊說著：「看修士分湯看得自己嘴饞了，所以自己下廚看看。」成了半人半吸血鬼後，唯一能慶幸的是味覺被保留下來，還能夠嚐到酒精的澀味和奶油的香醇。

　　「你也要嗎？材料應該夠做兩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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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友人的話語中終於知道為何覺得食材眼熟了，不就是這陣子工作中經常搬運的食材嗎。
也才想到自己只是草草解決了晚餐就踏上回來的路，今年連一口湯都沒沾到，難怪覺得有點不對勁，原來是多年來的習慣作祟。

「好，麻煩也做我的那份了。」而且既然是對方先提的也不推辭，說著的同時走到了對方身邊，望向洗好的一部分材料。

「需要幫忙打下手嗎？」肯齊了解自己廚藝差勁到會被拒絕進入廚房的程度，而且還是熟人都知道的事實，但不碰火只是處理食材應該沒問題……
至少他是這樣覺得的。

　　比達班望向肯齊挑起眉，雖然自認自己也不是煮得特別好，只要能吃就隨便敷衍了事，但友人的廚藝可是非食用等級，這是可是當年眾所周知的「樂事」。

　　不過，只是簡單的洗菜切菜應該沒問題……總不會廚藝差到往湯裡多加一根手指頭。

　　「也行。」回答時還伴有些許遲疑，「幫我馬鈴薯去皮去芽眼，如果發芽的話就丟掉。」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處理其他食材。

　　該說什麼呢？完美。能用刀切斷別人的動脈，只是切點菜還能難倒他？

　　就算沒有說出口，也看得出那自滿得意的神情，鼻子都要指向天，活像是等著被稱讚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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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拿起了小刀和馬鈴薯，卻站在一邊先看著比達班切菜，像是在學習一樣，甚至在看到對方完美利落的完成時，還一臉認真的放下刀先拍手了。

這才回頭面對自己手中的馬鈴薯，皺眉著下手。

可能是因為剛剛觀摩過，又或者因為工作而在使用刀上有經驗，也可能因為非常專注認真又小心翼翼的彷彿像是在工作的狀態對待馬鈴薯，讓人意外的完美削皮去芽眼，馬鈴薯並沒有變得坑坑洼窪破破爛爛不可食用，甚至皮也削的薄。

「完成了，接下來呢？」還切塊後放在盤子中推給對方，語氣中帶著因完美達成卻不易察覺的欣喜。

　　「哼——做得不錯嘛。看一次就懂了，真不愧是優等生。」雖然語氣聽似帶有一絲嘲諷，但不得不承認這比他想像中還要好，原本以為對方一定會切得坑坑窪窪，又或者是湊足馬鈴薯塊一家大小，大大小小連曾孫都有。

　　「幫我找果汁機之類？」其實有無果汁機也無所謂，只是為了省力點，不必手動將食材打成泥狀，費力又累人，活在文明社會就用文明的方法。

　　往鍋加入胡蘿蔔、馬鈴薯、洋蔥還有奶油，印象中只要把洋蔥炒到軟化透明就差不多了。

　　根據個人喜好加料，奶油似乎是放多了，但無所謂，只要沒有燒焦就還能吃。

「你不介意奶油味濃一點吧？」雖然就算介意也沒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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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記得應該有一台。」選擇性無視了那絲嘲諷，回答後就開始翻找起櫥櫃來，雖然有印象在第一次收拾時看過果汁機，但之後都沒在這住，當然連果汁機也完全沒碰過，自然也忘記了放在哪個位置。

聞著翻炒時逐漸飄起的香味，從櫃子中拿出了看起來沒使用多少次如同嶄新的果汁機，先放在檯面上通電確認還能使用，才轉頭說找到了。

「不介意，我不挑，照你的口味煮就好。」頭也不抬的直接回答，完全沒意識到友人並不是在詢問自己的口味意見，不過就算知道回答也不會更改，反正他也是只要食物能吃就行……酸味則要另外考慮。

拿起果汁機上半部分，走到洗手台前開始清洗。

　　加入高湯之後蓋上鍋蓋，再燉煮一陣子應該就差不多……但大概是多久來著？憑著幼年的印象下廚，但記憶實在是太零碎了，材料還記得但不記住要煮多久，但蔬菜都炒熟了，隨便攪一攪應該就差不多。

　　還是試一下味？

　　用小湯匙舀出一小勺湯淺嚐一下，呸，還有點洋蔥的嗆辣味。在瞬間萌生了小小的惡作劇念頭，再舀出一勺湯後，遞到肯齊的嘴邊：「試一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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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清洗果汁機的肯齊完全沒有注意到比達班剛剛試味道的反應，在毫不知情下也完全沒半點猶豫，自然的就著嘴邊的湯匙喝下湯。

意料之外的嗆辣讓他皺眉，下意識的頭往後縮遠離湯匙，至於之前說的奶油味比較濃，相比起來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還有嗆辣的味道……」
「等等，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嘗試？」說著感想的時候才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正常情況下主廚應該會自己先嘗試吧，轉而皺眉懷疑的盯著對方看。

「怎麼會？我像是這麼壞心眼的人嗎？」好一個瞎眼說瞎話的典範，他就是存心要捉弄友人。

　　「是你說的，照我的口味煮就好，如果我真的好這味的話你也要吃。」又一個耍無賴的最佳例子，雖然他的確不太喜歡辛辣嗆味，但沒有什麼比小小的惡作劇還要更有趣。

　　「再煮一會就好了，大不了待會調味再多加點淡奶油。」曾經取笑過友人的口味像小朋友，結果自己也是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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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回答直接脫口而出，作為和比達班相處這麼多年的朋友，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用思考，怎麼看都覺得對方就是存心的。

「你真的能喝完一碗，我就陪你吃。」雖然不習慣這麼嗆辣的味道，但真要喝完也沒問題的，何況他還是不相信這是友人喜歡的口味，更像是要整他才說出這樣的發言。

所以對於還要繼續煮這點到像是預料之中，至於淡奶油調味他沒什麼經驗也不知道結果如何，只是回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繼續清理果汁機，最後還用紙巾擦拭內部後，才和下半部重新組合。

「果汁機清理乾淨了，隨時可以使用。」

「哼——可別反悔了。」不管最後成品如何，就是下定決心要拖友人下水，反正只是嗆辣味的話也不至於會吃壞肚子。

　　「把湯倒進去，將蔬菜攪碎成泥就行了。」關火直接把鍋子交給友人，只是按一下按鈕的小事，總不會令廚房爆炸了吧？

　　「我去拿碗盤，可別把廚房炸了。」帶有些許嘲諷的意味，拍了拍友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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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只是操作果汁機，不會出事的。」大概。
雖然肯齊嘴上說的肯定，但他自己內心都有一絲不安和不確定……就算廚藝差也不至於差到這種程度吧……

雖然腦中思緒未停，還是拿起了鍋子，準備將湯倒入果汁機中。

湯汁和其中的料順著鍋邊緣倒入果汁機中，但只有湯汁先倒完，還剩下一點料不願意離開鍋子。
肯齊拉起袖子準備動手掃下去，也不知道是因為手錶釦子原本就松了只靠著袖口拉住，還是其他的原因，在拉起袖子的瞬間手錶就脫離了手腕，直直掉入果汁機中。

「啊。」眼睜睜看著掉入的人不知覺的出聲後，才回神的趕緊伸手將手錶撈出來，立刻拿著手錶沖水，放到檯面上。

「……很快撈起來還可以吃吧？」回到果汁機前，像是自我說服一樣喃喃自語著，並瞄了友人一眼，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料用湯匙掃入，蓋上果汁機的蓋子，按下按鈕。

　　剛拿上碗盤和湯匙，打算簡單沖洗一下時，目光不自覺地瞥望向友人，正好目睹手錶掉落的瞬間，過人的聽力當然也沒有放過友人的喃喃自語，半晌之後傳來噗哧一聲，隨即便是稱得上是猖狂的笑聲。

「天啊，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也能搞砸。」

　　毫無顧慮地開懷大笑著，眼角還擠出一兩滴淚水，就算嘗試壓住笑聲也不成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這打算），隨著嘴角不安分地抽動，再一聲噗哧又笑得前仰後合。

　　「哈、難道你是想往湯裡加料？原來你餓得連手錶都能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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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看到了。
剛才瞄向友人就是下意識想知道對方有沒有發現，沒發現的話還可以等等再承認，但笑聲響起自然就知道已經全被看到了。

「就算廚藝不好，我還是懂什麼是食材，什麼是不可以食用。」雖然是認真的反駁，但還是在笑聲中心虛的聲音逐漸變小，甚至連耳框都泛紅，「就是不小心的掉下去的，對不起。」

手上還是按著按鈕，直到看起來分不清原料的樣子，果汁機內只有一個顏色後才松手，用湯匙小心確認了，才轉頭敢正眼看對方，說話語氣有點悶悶的：「應該好了，你要確認嗎？」

　　笑聲終於是消停下來，拭去眼角的淚水，望向泛紅的耳框輕聲哼笑，沒想到一本正經的優等生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令人更想稍微再捉弄一下。

　　「幹嘛？像小孩子一樣認錯。」刻意彎下腰與友人平視，拍了拍頭頂，真把對方當作是孩子般對待，「耳朵也紅透了，覺得難為情？嗯？」瞇著細長的眼睛，長著槍繭的指腹輕輕搓揉泛紅的耳尖。

　　「那，餵我吃一口？像我給你試味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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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繭有些粗糙的手指觸碰上耳朵甚至搓揉時，像是有電流劃過一樣的奇怪，肯齊下意識的就縮了下肩膀。

「我確實犯錯就該認，耳朵泛紅也只是生理反應。」推開對方的手，皺眉用著依舊正經的語氣說著半真半假的話，畢竟錯誤被當場笑話誰會沒點反應呢。

「好。」 看著那張還過於快樂的表情，微微挑眉帶著接受挑戰那樣的想法應下，一點都不為難。
直接轉身用剛才使用過的湯匙舀了一勺湯，還像是降溫一樣輕吹了下，才一手護著慢悠悠的遞到對方嘴邊，「啊？」

　　如鷹般的目光可沒放過任何微小的動靜，包括縮起肩膀的小動作，臉上的笑意再加深幾分，彷彿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物。

原來這小子的耳朵這麼敏感，真可愛。

　　原本還想再搓揉一下，看看這模範優等生還會有什麼反應，被推開了手只好就此作罷，反正之後多的是機會，他不介意耐心等待下一次。

　　「啊——」張開嘴巴露出短小的獠牙，咬住湯匙便順勢從對方的手中搶走，得逞的眼神彷彿在挑釁對方。如果眼睛能夠說話，那一定正在說「有本事就搶回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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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種被盯上的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猝不及防的被奪走手中的湯匙，疑惑的肯齊抬眼就對上那挑釁的表情，忍不住就伸手輕拍友人的腦袋，如果對方不是咬住湯匙，他一定會打的更重。

「你是小孩子嗎？」直接將對方曾說過的話還回去，甚至還搖頭一副無奈略帶點嫌棄的樣子，卻還是關心了一句，「好好嘗試，別磕到自己了。」

伸手直接奪過碗碟和湯匙走向洗手台，不再繼續搭理對方。

　　「噢。」按揉著被拍打的腦袋，雖然一點也不痛，只是裝一下可憐，像極是長不大的頑童。

　　原本以為可以成功挑釁對方，自討沒趣的比達班只好摸摸鼻子，再把心思放回刺蕁湯上。

　　差不多好了，還缺一些調味。

　　倒回鍋中以中小火再燉煮一會，少許海鹽和胡椒，一邊攪拌一邊加入淡奶油，溫暖而香甜的氣味漸漸浮現，與兒時的記憶非常相似的香味，因為異血者靈敏的嗅覺又更加濃郁。

　　看著鍋中的湯品咕嚕咕嚕地冒泡便關上爐火，向友人伸手討要碗碟，「給我，可以盛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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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香味飄來時，肯齊正用紙巾擦乾沖洗過的碗碟內部的水漬，他每年都至少會聞到一次的香氣，從童年伴隨到長大，相信友人應該也是如此。

「非常好聞呢，大廚。」將手中的碗碟遞給對方時，順口誇了一句，雖然還沒品嚐完成品的味道，但至少聞起來已經滿分了。
比達班的廚藝果然和自己不是一個級別的，想像一下自己做到這個步驟，應該只會聞到糊味而已，而且還搞不懂到底那步出錯了。

　　「當然。」不難聽見一聲得意的哼笑，只是小小的稱讚便驕傲自滿。

　　不過，坦白說他會做的料理並不多，大多數都是簡單的煮熟食材，再隨隨便便地調味。能煮出像樣的湯品，真是多虧長年以來的習慣，以及小時候經常偷吃被抓包，不情不願地修士的小幫手。

　　「還有一些麵包，待會可以沾著湯吃。」接過碗碟盛湯，手指隔著器皿只感覺到微溫，明明是剛煮好還熱騰騰的湯，但掌心依然覺得冰冷。

　　「……拿好，小心燙。」短暫的停頓將碗遞到友人手上，若無其事地再盛下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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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友人驕傲的樣子，肯齊總會下意識無奈的想搖頭，卻又覺得這幅表情適合出現在比班達臉上，看起來自信又從容的。

「謝謝。」接過還冒煙的湯，過水後冷下來的手隔著碗也能感受到溫暖，暖意總會讓人放鬆，視線瞟向了對方的手，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帶著沖洗過的兩支湯匙和一碗湯走向了一旁桌椅，小小靠牆的桌子坐下兩個人正合適，再多就會感到擁擠。

「麵包放在哪裡？我去拿。」用湯匙攪拌著放在桌上的湯，稍微散熱的同時說道，望向四周。雖然是屬於自己的房子，但平時住在這的是友人，後來添加的物品反而是對方比較熟悉，尤其是食材和消耗品。

　　「就放在這。」拍了拍放在桌上的木製麵包盒，桐木的材質完美融入暖色調的環境中，看起來就像是單純的裝飾物。

　　裡頭剩下的麵包不多，最近總是泡在酒吧裡打探情報，抽不出時間多買些新鮮食材，靠著罐頭和乾糧隨便解決一餐，坦白說已經有點吃膩了。

　　「明天要一起去市集嗎？再買些吃的。」一邊說著一邊把麵包片撕成小塊，讓麵包塊吸滿湯汁才吃下去，再一次感激換血並沒有把味覺也換走，否則人生又少了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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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真看不出來。」望向木質的麵包盒，完全沒發現就如此靠近的位置，真以為只是個擺設而已，也完全不記得幾時買了這東西。

拿起一片麵包撕成兩半，沾滿湯汁咬上一口，熱騰又熟悉的味道讓肯齊舒展眉頭，像是放鬆下來，感到滿足。
味道幾乎和記憶中相同，雖然不記得在內心說了多少次，但友人的手藝和自己比真的好很多。

「好，休假都有空。」不用考慮直接點頭應下，也很久沒輕鬆得去市集逛了，不到地點還能清楚記起來的似乎就只有賣甜食的部分了，「不過除了有賣甜食的部分以外我都不清楚，得麻煩你了。」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上輩子是螞蟻。」

　　如往常一樣調侃友人，不論是初相識時的苦瓜臉，還是現在一本正經的優等生，都是嗜甜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多虧這一個可愛的「優點」，才有方法誘騙對方替他寫報告。

　　「這麼愛吃甜的，真擔心你哪天被壞人拐走。」用著假惺惺又討人厭的語氣說道，還露出惡劣又討打的笑容。顯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先不說已經是成年人了，比達班可不相信有人能夠輕易地把肯齊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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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現在三歲小孩都不會被壞人以甜食拐走了。」對於一如既往的調侃，肯齊也還是會反駁，即使嗜甜並不是什麼秘密，但已經成年了還是有基本的辨別能力，不可能上這種當。

真要說被甜食拐成功，也只有因為對方的報告而已，那還是看在是朋友，長官難做，自己又也比對方寫得好，才接受以甜食作為交換條件。

「還不如擔心你自己哪天會被女人……不，怎麼想都只有你騙那些女人的份而已。」原本想要舉相近的例子回敬對方，但說到一半就因自己推算出來的結果而推翻例子，就算對方會喝酒找女人，也不會喝糊塗到讓自己吃虧。

「真要說擔心，應該得擔心你有沒有好好吃“飽”。」視線瞟向了小型冰箱，話語中的意思明顯。

　　友人言中所指的，比達班怎麼可能不知道。即便可以維持正常人類的飲食，能感受到溫飽也無法滿足吸血的需求，不論吃多少也不會滿足，必須要吸食鮮血才能夠維生，一直苟延殘喘直到找出黑幕的真相。

　　「……我當然有吃飽，吃得可豐富了。」連自己也覺得拙劣又荒唐的謊言，他根本就不會去找獵物，不到最後一刻也不願打開小型冰箱，更不用說是吃得飽。

　　他一直都在挨餓，壓抑對鮮血的渴望，掐緊獵食的衝動，即便眼前就有秀色可餐的美҉̧̕食҉̨͠。

保持理智，比達班。 何不直接咬上一口？這不是唾手可得嗎？

　　彷彿有兩把聲音在腦海中拉扯，快要把他撕裂成兩份，咬緊下唇妄圖用痛覺維持理智，但當淡淡的鐵鏽從舌尖開始漫延至口腔，只有令情況愈來愈糟糕。

　　「吃飽了……我去休息。」隨便找個藉口想要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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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達班。」

肯齊並沒有給友人機會，直接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不讓對方迴避逃跑。
雖然沒有日常同住，但友人住下後，他總會找時間回來，回來也都會進行清潔整理，還下意識的檢查小型冰箱。

「我知道你沒有吃飽。」加上幾乎像是落荒而逃的反應更讓他確認了所想正確，也就完全不留面子，直接當面拆穿對方。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貢獻血液。」之前也說過同樣的話，以對方的反應大概能知道血包沒那麼好喝，雖然不能直接吸血，畢竟還是得提防致幻上癮，除此之外的放血方法都沒問題，甚至也曾強硬的餵過幾次。
比起尷尬還是危險之類的，友人的健康在他眼中更加重要。

　　「我就說了已經吃飽……」即便被拆穿也試圖繼續狡辯，然而這只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罷了，不論他多想欺騙自己也改變不了事實。

　　只要現在肯首就可以喝到新鮮的血液，不用忍受防腐劑的異味，強迫自己嚥下快要腐壞的劣質血，還有什麼需要疑慮？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送到嘴邊的肥肉難道能不吃嗎？

我還是人類—— 不，你不是。

　　喉間的乾涸感愈來愈明顯，彷彿他剛才沒有喝下任何東西，本性的渴望愈來愈明顯，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低語，引誘他，催促他馬上回應一句「好的」。

　　「……放開我，我不需要你像眷屬一樣供血。」一陣沉默之後他依然不願意接受，也不願正眼望向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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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作為朋友願意幫助你。」挑眉表情像是不解，肯齊從始至終都沒往眷屬方面想，他只是作為一位朋友願意給落難的友人最大可能的幫助。
少量的獻血並不會影響到身體，他將這看作為非官方的捐血行為，雖然頻率高了些。

更何況對於友人來說就是為了活下去的必需品。依照肯齊的觀察，雖然和普通血族不一樣能正常攝入人類食物，卻還是無法擺脫血液的需求，是否攝入血液可能甚至會影響身體的健康。

既然是存活必須品，又為何抗拒呢。

見一時半會都說服不了對方，他並不想放棄只好換個方法。悄悄地咬破了舌尖，抓住的手猛得往自己的方向扯一扯，在對方前傾時乘著不備直接親上去，冒血的舌頭撬開唇齒，送入對方口中。

　　柔軟的觸感壓在唇上，焦糖的香甜瞬間填滿了鼻腔，在腦袋開始轉運之前，新鮮的血液被送入口中，喚起壓抑已久的食慾與狩獵本性。

　　五指收攏抓緊衣襟想要推開對方，身體卻違背他的意願，顫抖的手不願放開到手的獵物，他的理性正努力掙扎著，在名為慾望的汪洋大海中浮浮沉沉，即將要溺斃而拚命地拍打水面。

　　僵硬的身體開始擅自行動，牢牢抓緊肯齊的腰肢，不讓嘴邊的小肥羊有逃走的機會，藉由體型優秀將對方壓向牆邊，完全封死任何退路。

　　難以再壓抑湧浪般的食慾，舌尖纏綿交織不斷，貪婪地吸吮甘甜的味道，任憑鐵鏽味與奶油味在口腔中擴散，為鮮血而狂亂地起舞，因本能而肆意地放縱。

　　呼吸變得急促而粗重，冰冷的身軀也開始感到一陣燥熱，短暫的喘息後再堵上軟唇，渴望著更多的血液而不斷向對方索取，得到解放的本性宛如是填不滿的深淵，小小的傷口難以滿意無盡頭的慾望。

還想再要更多、更多、更多……血液也好，氣味也好，他的骨髓、他的聲音、他的一切所有全部，都是我的。

不對…… 但我想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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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預想中還激烈的反應。

在這種事情上原本就比自己有經驗的人如今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迫切的索取讓肯齊只能被動回應，每次舌頭接觸，碰到了傷口都能感覺到微小的刺痛而皺眉。

痛感和友人的急迫讓他有點後悔接吻渡血的選擇了，但如果他當時放開轉而在手臂劃口，對方應該早就逃了。

獲得喘息時間時以為能有說話的機會，卻瞬間再被佔領口腔，剛獲得的氧氣再度被剝奪，逐漸缺氧的腦袋開始有點昏，也導致雙頰微微發熱，隨著舌頭的糾纏升起莫名酥麻感。

抬手抵在對方胸前想要推開卻沒法像平時一樣使勁，而稍微扭動身體，但就算不提背後穩固的牆壁堵住了退路，腰間那雙將他禁錮在原地的手也出奇的大力。

　　感覺到懷中的人想要掙扎的意欲，比達班反而更加收緊力道，將肯齊困在懷裡，不讓對方從自己手中逃走，恨不得想要把他永遠留在身邊。

別想逃。

　　尖銳的牙齒在劃過軟舌，挑起舌根，含住舌尖吸吮血液，喉間的乾渴感驅使他再渴求更多，然而慾望卻繼續無限地膨脹，彷彿是餵不飽的海獸，妄圖想要將對方的一切吞噬。

　　舌上的傷口已經滿足不了比達班，離開濕熱的口腔，舌尖與舌尖之間牽起一縷銀絲，深藍的眼眸比平常更加混濁，說不清的情感，讀不清的情緒，思緒非常混亂。

　　「肯齊……」嗓音比平常更加含糊曖昧，夾雜氣音在肯齊的耳邊迴盪，拉下遮掩頸項的衣領，尖牙在白皙的皮膚上輕撫，「我可以咬你一口嗎？」

　　一定是餓瘋了才提出離譜的要求，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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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加緊的力道讓肯齊連扭動都無法，只能任由對方索取擺佈，尤其缺氧導致腦袋逐漸發白，雙耳和雙頰都發熱，連眼眶熱的帶上濕意。
心底卻有一小部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什麼都不用思考，只要感受那在奶油味下稀疏的煙硝和麥味就好了。

直到被放過，他才能大力呼吸著，睜開含水汽無神的雙眼，努力趕走暈眩，恢復平靜。當耳邊響起對方的聲音反射性忍不住瑟縮了下，更是在牙齒劃過肌膚是輕輕顫抖，像是感覺到要被捕食而產生危機。

下意識的想要點頭，但過往看到過的案例卻冒出來提醒，那些被吸血後如同吸毒上癮一樣無法自拔的受害者結局會如何。就算對方和普通吸血鬼有所不同，有些許機率是安全的，他也不敢冒險。

「……不行。」再度用手臂抵在比達班胸口上，嘗試使勁推開一點，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在對方臉上，說出的話語還夾帶著喘息，「有上癮問題。」

同曾是執行官的對方應該也很清楚，但如果不是因為那問題，這種方法獻血應該更加容易，不管是舌頭上的傷還是手臂應該都出血太少和太慢。

「……你還想喝的話，我可以在手臂劃傷口。」

　　曾經身為執行官之一，比達班不是沒有考慮過上癮的問題，也不是沒有見識過因戒斷而飽受折磨，最後被迫退役的前同事，每一個都像著了魔一樣，即便這並不是他們自願的。

　　但同時也覺得讓肯齊離不開自己也不錯，像飼養小貓一樣將對方留在家中，還會為了討好主人而向自己撒嬌，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嗎？

　　為了想挽留對方而不擇手段，真的好嗎？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萌生如此可怕的想法，又是為什麼會出現佔有對方的念頭？只單純是為了護食，還是因為想把握最後一絲安全感，在無意之中將對方當成是救命繩？

　　「……不，我喝血包就好。」思緒逐漸冷靜下來，放開對方之後刻意拉遠距離，逃避眼神接觸而轉過身，從小型冰箱中拿出快過期的血包，也不管血液還是冷的，咬開一角便忍耐噁心感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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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齊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要對方沒有挨餓就行了。
再度坐回桌邊的椅子上，深呼吸平復自己，擦過雙眼，才整理大開的衣領，努力恢復到平時正經冷靜的樣子。

雖然在犯錯前即時停止，沒有鑄成大錯，但是由自己開頭，會導致這樣的局面也是自己草率，之後得反省檢討。不過也成功達到目的，不能算失敗，只能說還需要改進而已。

……總有點失落？

將自己那碗快見底的湯拿到面前，拿起湯匙攪動湯，即使湯已經冷卻了這樣的動作更本沒意義，也還是繼續動作。

「很難喝？」即使對方迴避，也繼續看著對方，並率先開口。
並不是讀不懂現在氣氛，經歷剛剛的事冷靜下來的普通人似乎都會尷尬和彆扭，他只是現在想當沒讀懂而已。

　　明明還沒變質但嘗起來就好像臭掉的腐肉，還混雜了防腐劑與抗凝血劑的化學味，這比世上最臭的鯡魚罐頭還要更加糟糕，簡直就是劣質食品。

　　即便心理上與生理上都在劇烈地排斥，也憋住呼吸一口氣喝下去，捂住嘴巴強迫自己嚥下去，就算快要吐出來也要忍下來。

　　要是再喝一口肯齊的血，他可沒有自信能控制自己。

　　「……沒什麼，還可以。」顯而易見的謊話，冷汗自額角流下，肩膀因喘息而起伏不定，還有滴在流理檯上的深色液體，顯然這並不是愉快的用餐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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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比達班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難吃。

如果沒剛才的事情發生，平常的肯齊定會再度詢問並獻血，以免對方真的吐出來卻一點都沒吃進肚，但現在自己再怎麼大膽也沒法這麼做。
都差點被咬了，再度靠近只會顯得自己愚蠢。

「要不要配點湯或者飲料？」想到平時吃到難吃或者吃藥時都可行的行為，才如此建議，讓其他食物沖淡能更容易嚥下，就不知道血混雜其他食物會如何了。

看了眼自己碗中的湯，果斷放棄動手的方法，只是在身上翻找，掏出了一顆平時都再吃的糖果，「我身上還有糖果，可以洗味道。」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液，非但沒有掩飾到剛才的狼狽，反而令自己看上去更糟糕，只慶幸原本便是穿著深的衣服，就算沾上血跡也不會太明顯。

　　比達班瞥望肯齊手中的糖果，始終也不願意正面面向對方，不到一分鐘之前才險些襲擊友人，他現在還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單方面朋友的好意嗎？這跟寄生在活物身上的螞蟥有什麼分別，又跟吸血鬼有什麼分別？

　　越是想拒絕接受事實，越是無力去反駁，他的思想、他的行為、他的慾望，與認知中的吸血鬼愈來愈相似，想要佔有眷屬，像飼養家畜一樣囚禁對方，這就跟那個惡趣味的傢伙一樣。

　　「不、我……不用。」匆匆地洗去沾在嘴角和手背上的血，望也不望肯齊一眼便想轉身離開，他害怕只要再有一絲留戀，又會發生相同的意外，甚至是更糟糕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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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齊像是恢復成平時的狀態從椅子上站起來，房子的面積原本就不大，廚房自然也狹小，因此他只踏出一步就能碰到轉身的友人。

「拿著吧。」帶著皮革手套的手將糖果塞入對方手心後就立刻退開，連手的主人也往旁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有時候也拿不準自己為何要這麼做，看著友人這麼狼狽的樣子，或許現在兩人分開獨處冷靜才是最好的辦法，卻還是覺得不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不行。

「後續我會收拾，你好好休息。」轉身面對會桌子，即使腦中亂糟糟的也像沒事一樣的收拾起剛剛兩人使用過的餐具。

　　看著被塞入手中的糖果，雖然已經握在掌心裡而且還是肯齊親手給的，但比達班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接受，被好心撿回來養傷也只是一時的幸運，傷好了他本應該離開木屋，獨自在外生存。

　　從一開始就沒有理由留下來，為什麼到現在還厚著臉皮，像寄生蟲一樣賴著不走？現在他更加沒有面目留下來，這一次幸運地懸崖勒馬，但下一次呢？

誰能保證一隻怪物不會吃掉他的「朋友」？

　　比達班最終沒有吃下糖果，只是隨手塞在腰包，離開之前瞧見一眼肯齊的背影，彷彿沒事人一樣收餐具，一切就像平常一樣，但之後真的還能夠像以前生活嗎？

你心知肚明的，還希望有奇蹟發生嗎？

奇蹟……從來都不存在……


namonaki_11

清洗好餐具後也整理好思緒，卻都沒有和友人好好說話的機會。對方明顯迴避的態度雖然讓人皺眉，但卻也能理解，所以肯齊也沒在糾纏。

直到晚上該睡的時刻，兩人也都沒說上話。
就算肯齊帶著棉被和枕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準備去睡前，還是望著友人的房間，想著明天就會沒事了。

即使有點小插曲，這樣安寧的生活也不會改變。
明天以後也只會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