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是紙本裡作者要角色輕笑，還是老師最真誠的反應，他聽見呵呵兩聲，後腦杓被輕點兩下。水木忍不住揉著那一處。揉到朗讀聲從身邊離去。

下課，老師找他。

當椅子轉過來面對他時，又是一疊的講義握在手裡在空中晃來晃去。他嘴賤：「講義釘不完需要我幫忙嗎？」是的，又一次，忘記閱讀空氣。「幫忙當然好，不過老夫更希望你上課專心點。」教職辦公室裡的老生常談，只要有學生在，八九不離十全是上課專心、下課不要皮，求你們別讓老師操心……

尚失社畜資格的水木回想學生時期最愛用的應對方式──敷衍。不過敷衍還沒出現，老師又說：「抱歉，老夫再借用你的休息時間。」等同於水木的下課時間都沒了，他是不介意，不過身為老師，卻對剝奪學生的基本權利感到愧疚。

之前不是沒有見過某些老師把下課當一種耀武揚威，非得吃掉學生的五分鐘才爽。

鐘響完五分鐘後再神色自若地走出教室，全然不管台下投射過來是甚麼眼神，下一堂課依然故我，而身為妖怪的老師竟比那些人類還懂人情世故。

把他帶來庭院看看花，也是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些。並非腦補是本人當著面解釋。「花妖們種的花有治癒效果，看看也好。」丟出妖怪的品種也表示，老師很清楚他從母親那裡聽來什麼樣的消息，彼此心知肚明，「我就是本人」這只不過是在應付而丟出來的藉口。

索性，水木從花妖這處下手：「親手種下他們的孩子？」

「哈哈哈，才不是。為什麼？」

「因為你說花妖。」

「他們……生孩子的方式跟人類很像。也不是每朵花都會化為妖。」他竟然看到原先上文學的老師，為了讓學生習得正確的性觀念，被迫用各種字眼包裝、試圖委婉再委婉地講述情愛關係。他啊，從這一刻跟社畜身分正式說聲珍重再見。「老師也很清楚生孩子的過程嗎？」

「嗯，不過你可以問更專業的老師──」逃避了。

「你有老婆嗎？」那瞬間，周圍的氣氛把他拉進焦躁的情緒裡，再多漂亮的花也拉不回他想逃走的慾望。他就這麼呆愣愣站在ゲゲ郎面前，見那雙眼從瞪大到最後微瞇，瞇起的弧度既讓他不爽也不安。

此刻，水木的內心摘掉對ゲゲ郎的稱呼，老師沒了，也只剩幽靈族的身分──幽靈族會殺人嗎？更該說會吃人嗎？他一次又一次試探對方的底線，更想確認當時待在地府裡，那些微微印象，沒想到踩得過深。

就跟電視裡玩恐怖遊戲的諧星們，踩在恐怖箱上，答錯一個，掉下去會有泥漿作伴。而那命懸一線的滋味害水木的手臂跑滿雞皮疙瘩。「……沒有。怎麼？」

「我好奇。」

「在這裡，好奇真的會殺死貓，別當那隻貓。」水木緊抿嘴巴把你會殺人嗎？這幾個太過頭的字眼咬爛吞下。乖乖點頭當個好學生把老師的告誡收在心裡。

收著而非刻進內心，表示他有可能會弄丟這句話。

從來到這個地方到現在他挖掘到一種心態，美其名是冒險者作態，實則白目、不會看空氣的舉動越發嚴重。什麼要更了解這個世界，什麼要找尋辦法都是屁話，也不是積極找想回去什麼──只是想更了解眼前的人，如此地單純。

既然ゲゲ郎明顯劃出界線，他也先站在外面靜待觀察。「快打鐘了。」ゲゲ郎手腕依舊只有那一條金繩，他的手腕沒掛任何一支錶。ゲゲ郎卻可以精準說出還剩一分鐘，並接著：「說要講講話也只剩一分鐘，不過出來看看花也好。」

「我不清楚你打哪裡來，我的想法也天真，想著要是完成你的願望，或許你會把水木還給我。」對於加註在學生後面的稱呼不見了──「雖然，身為純種人類的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很辛苦，我還是希望你別剝奪他應有的權利。」

「只不過是個學生。」

「他是我的學生。」

「就算他很怕你？」回到前面，吃掉學生的下課時間感到抱歉，沒想到連學生害怕老師的情緒也會顧及，不清楚是不是他眼花，他可以從ゲゲ郎身上找到失落感。「這兩者之間無關，我不會因為他怕我，而放棄他。」

「……其實，整件事上我也很無辜，突然跑到這裡，裝在跟我之前一模一樣的肉身裡。」還剩一分鐘，水木牢牢記住這個時間差。「你說要讓我完成願望，但完成回不回得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試試看吧，沒道理什麼都沒做就喊放棄。」應該快打鐘了。水木說：「那，你要陪我找這個願望嗎？」鐘響那刻，ゲゲ郎的疑惑聲融入其中。水木又說：「如果我連這個願望都沒有呢？你要不要陪我找找看？」響畢，人應該要在教室，身為老師的他更不能遲到。

ゲゲ郎頻頻看向身後。他抓住這一點。「你說要試試看。」而ゲゲ郎側身用那雙眼盯著他，這一瞬他抓緊心臟，沒由來的緊張。

「好，我答應你。走吧，上課了。」

──待續

後記：上一回忘記寫，拉到這裡講，為啥水木遇到ゲゲ郎會皮皮，單純想著ゲゲ郎都看穿就沒啥好隱瞞，雖然前面覺得自己應該是同一人，但只有對ゲゲ郎有印象，還有生活環境不同，可能就跟ゲゲ郎說的一樣是奪魂，不過這個暫時保留！

當然也會怕這個幽靈族會不會因為這樣的試探對他怎麼樣，但擔心只有一點點很快就被丟掉，然後一直踩著線問東問西wwww

總之快到可以愛愛的地方了(欸

鋪陳真的夠長www盡量寫快一點！！也謝謝大家的愛心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