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Dusk】
1563年,春。
Feat. MarjorieThe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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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替灰絮拉了長長的細影,因角度微微閃著光。

苦萊斯吉從來最討厭一早被刺醒的視覺感,所以他總是把被子整個罩在自己的臉上入眠。

微光將苦萊斯吉提早從飽足的睡眠之中喚醒。他的體力跟精神復原得差不多,於是他能趁瑪喬莉不注意的時候替自己的傷口唱一些輔助傷勢恢復的歌。

歌聲不需要很遼闊,唱的是心意。師父總是對他這麼說。

他沒有辦法像歐索魯那樣,能夠不費一絲喉嗓的聲音就讓粒子替他唱。師傅肯定是領悟了一些難以用言語闡明的真相──哦、話說回來,他確實比一般人還難以「用言語來闡明」。
latest #56
這間店的老闆娘比自己還要早下了樓,依稀能聽到遠遠的有一些人聲。這間店前兩日都沒有營業,他能用一點細微的聲響判斷今日並不寧靜。

……是今天開始營業嗎?他想。

手臂尚不靈敏,但已經可以端一些比較輕的物品。苦萊斯吉順勢將毯子摺好,放在借睡的沙發上,理了理髮流,才緩緩沿著走廊踩下了階梯,尋找今日的第一餐,同時尋找這間店的主人。
算下來瑪喬莉的酒館已經休息了三日,她今天趁著天色還沒全亮,朦朧的大地還披著一層灰色的輕紗時就躡手躡腳地從苦萊斯吉身旁下樓,雖然是她的屋子,但她依然不想吵到她的暫時房客。

她雖然是接受了對方打工的交換條件,但僱用一個傷患做事?她可不是這麼沒有人情味的精靈。
前兩日的她都用了些藉口搪塞過去不開店,今天也只是自個兒準備開張,沒特別要把人叫醒的意思。
也正可能是前兩日的唐突公休,今天一早開門便有零星幾位客人前來,瑪喬莉也熟練的端上餐點,但精靈的聽力畢竟特別好,哪怕是半精靈也是。
她聽見了樓上的細微響動,順著聲音望去才看見了走下了的苦萊斯吉。

「醒了?櫃檯上那是給你的,先吃著吧。」
那是一個被布料蓋著的竹籃子,裡頭是幾片剛切好的麵包與一旁的一碗濃湯,她先是處理完手上的其他工作,最後才又繞回櫃檯內坐下。

剛睡醒的頭髮也太順了⋯⋯?
這或許是瑪喬莉突然抬頭看見對方的第一想法,畢竟她的髮絲總是看似有些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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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裡大抵是偏安靜的,是帶有輕微的餐具碰撞聲、進食聲、撕碎聲,但一點都不干擾,也不令人厭惡的細微聲響。

就像那森林裡緩緩流過的溪流,像那遠遠此起彼落的蟲鳴。

「好,不過在吃之前,」

苦萊斯吉看了早餐,不如前兩日直接埋頭默默進食,而是意識到今日的店面開張,間而所思所想。

「我晚點能先幫妳做什麼?」
瑪喬莉一手抵在下巴處,眼睛微微合上地發著呆,她顧店時向來維持這個姿勢,直到聽見對方開口她才意識到苦萊斯吉還沒開始享用他的早餐。

噢,看來是個積極向上的員工,她很喜歡。

「洗洗碗盤、掃掃地、備點料、或是幫我上些餐點,這些你挑你能做的做就行。」半精靈悠悠數著纖細的手指,零零總總列了些不影響傷勢的細小雜活給對方,她確實會擔心對方的傷口,但嘴硬的半精靈也只能用這種方式關心。

「還有——早餐記得吃完。」
原想闔上的眼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睜開,手輕輕地把湯碗推近對方面前,雖然經過前兩日,瑪喬莉自然知道不用自己說,苦萊斯吉也會好好吃完,但還是隨口一提地說了出來,畢竟這對廚師跟食材來說可是幫上了最好的忙。

至於她剛才大可只睜開一隻眼說話就好,但她不會,也不想在別人面前嘗試,為什麼有人可以做到呢?她不懂。
「……好,洗碗、掃地、備料、送餐,知道了。」苦萊斯吉複誦著對方列舉的事項,安份的坐下,安份的掀起了蓋住籃子的布,他從來不在開動時拿起餐具,而是一如前幾日的習慣,一手將切片麵包撕成一半,沾著濃湯放入嘴裡。

麵包的外皮酥脆很好,纖維吸飽了湯汁,將濃郁的奶油香氣與香料植物連著麵包塊送入嘴中。

他想他待會可以先順便把喝光的湯碗拿去沖洗,然後再判斷人潮決定他接下來要協助的內容。

「妳有先吃了?」沉寂一時,他冷不防提出問句。
她確實缺人手,但有人能幫忙自己時她也有些手足無措,所以她向來不會給予一個死板的條件,只要能幫上忙,她並不在意對方最後做了哪件事。

女性難得不是給自己倒酒,只是斟了杯紅茶,也把茶壺茶杯給對方準備在桌上,示意可以自由取用。

瑪喬莉靜靜看著店裡的客人進食著,偶爾有些許的談話聲,她喜歡這樣聽著每天都不一樣的協奏曲,直到眼前人突然的問句,才又把她拉回現實。

「嗯?我還沒吃。」
她搖搖頭回應對方,她確實還沒用過早餐,一早上她只是先準備好了給對方的餐食,接著就開始做些其他工作了,對她來說,她的客人們有吃好才重要,不論是酒館的客人還是苦萊斯吉。

「怎麼了?你要煮給我吃嗎?」
她只是隨意打趣道,並沒有認真要為難對方的意思。
「好。」他在最後一口麵包塞入嘴裡之前簡短的回應一句,沒有拒絕的理由,沒有猶豫的理由。他靜靜地咀嚼、吞嚥,於半晌沉默後,小心翼翼的試著用雙手端起湯碗,將碗底的湯品解決。

叩一聲,木碗與木桌發出了食用完畢的聲響。

「哪些食材可以用,跟我說。我現在去廚房不會阻礙到工作?」
噢,她倒是沒有想過對方會就這樣答應下來,只是隨口一提的話語突然要被兌現,女性倒是有些一愣,就這樣默默看著對方進食,吐不出任何一個字眼,直到木桌紮實的敲擊聲響起,她才消化好這件事兒。

「你看到的都可以,沒什麼不能用的。」
女性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廚房,同時也注意了下對方手臂上的傷勢似乎跟昨天比起來好上了許多。

「不會妨礙到,也不會有人對你閒話,放心吧。」
畢竟是她的酒館,就算讓來訪的客人等一會兒也沒什麼,她可難得吃上別人給她煮的飯。
他靜默接收對方的允許,一手端著碗與籃子往後頭走,收拾乾淨的同時,觀察起料理的環境。

他的老家廚房並不如這齊全。

他雖屬野炊派的廚師,但老家這些窯爐或灶台他也沒少碰過。但基於種族使用習性差異,他總是秉持著「別人的廚房不主動碰」的原則,現在他至少是問過了才走進來。

他看到竹籃中的果肉與莖塊菜葉,幾袋麵粉麥粉躺在乾燥的麻布袋裡頭整齊列序。高掛在乾燥處的肉與幾罐糖漬物映入他厚重的眼簾,他並未直接拿起,而是提起手,直指著裝著糖漬物的罐子發問。

「這是什麼水果製成的?」

空間足夠,食材也夠豐富,腦中奔騰著所有能做的料理,如卷軸般於看不見的腦袋裡頭一字排開。
瑪喬莉並不擔心對方把自己的廚房炸掉,這或許只是單純出於女性的第六感,也可能是久違對同種族的信任,她只在對方端起吃完的碗盤時撇了一眼,簡單確認了對方手臂的動作並不會太過吃力。

「這些嗎?李子、蘋果、還有一些做派用的莓果。」
她湊過頭去看對方好奇的事物,手指一一比著不同的水果罐子,另外從另一邊拿了罐糖漬物到對方眼前的架子上。

「糖漬的檸檬,加了蜂蜜,對喉嚨好。」
加了些蜂蜜在裡頭的檸檬不會酸過頭,她聽過對方歌唱,雖然不曉得是純粹的魔法還是有耗費到自身的喉嚨,她只是覺得很好吃,簡單推薦給對方罷了。

「你等等可以順便拿個幾片給自己泡來喝。」
簡單回覆對方的問題後她便回到櫃台,以避免有客人想在這時間找到酒館老闆,當然,就算有她也不是非常在乎,只是出於對自己的執著罷了。
眼看對方回到了前台,苦萊斯即將視線專注在那些令他著迷、久違未碰的廚具與食材,將大腦浸泡在美好的料理食譜世界。

廚房裡傳來了烤麵粉與焦甜的香氣。不到半個時辰,苦萊斯吉端著一盤圓形的派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派預先被切成了好幾塊骰子大小,但並未被打亂的狀態整齊縝密的排列在木盤中,其中有一塊被一根竹籤插著。

「吃吃看。」

派的外觀看似沒有什麼特別,但實際上派被分成了好幾個口味區塊,在拿起來之前看不出來是什麼口味,也顧慮到正在繁忙處理工作的老闆娘,他並未製作進食過於麻煩的食物。

「我先回去收拾,需要什麼協助可以直接吩咐我。」說完,苦萊斯吉又再度鑽回了廚房內。
「行,你慢慢來。」
女性點了點頭,將自己的廚房完全授權給對方,烤派的香氣隨著對方的動作被帶了出來,瑪喬莉把手上的紙張整理好攏在一旁,喜滋滋地看著對方做的料理,從外觀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她也就沒有特別觀察,只是伸手拿了對方已經插好的那塊派,簡單吹去熱氣之後便放入口中。

啊,是蘋果派嗎?

蘋果的酸甜氣息在嘴裡擴散,是很中規中矩的口味,但能令人想再吃一塊,這也算是挺不錯的商品了。
精靈沒有多想地再隨意戳了一塊,可放入口中後的她有些一愣,派的內餡不同於剛才,彷彿魔法一般地變了另一個味道,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桌上的派,除了精湛的廚藝外並沒有什麼魔法的氣息,她只好抹除了這個可能性。

蘋果、李子、莓果、起司,多種口味的甜派讓她很是滿意,像是驚喜包一般的體驗,原想暫時放著先處理剩餘的帳務,但切口處有些不同模樣的內餡讓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插了一塊。
奶油的滑順伴著馬鈴薯的口感特別豐富且厚重,要不是已經稍稍放涼了一會兒,她鐵定是會被燙得不輕的。

她非常喜歡這樣甜鹹搭配的口味,或許看著老闆娘吃的滿意,也有坐櫃檯的客人問了問。
「老闆娘!怎麼吃得這麼香,這怎麼之前沒有見妳賣過?」

女性拿著竹籤的手擺了擺,僅僅是抬頭看了眼發言的人,隨後又像是在挑選什麼寶物一樣的選著下一塊要吃的派。
「嗯?好吃的當然吃的香,我沒有要賣,吃你的肉排去。」
單手緩慢的男子總算將廚房清潔完花了點時間,當苦萊斯吉回到老闆娘身旁時,眼看派也差不多被對方吃了將近一半。

「如何?好吃嗎?」那是廚師此刻唯一秉持的好奇,對於自身料理,他頗有自信,但那與吸收經驗或建議並不衝突。
「好吃。」
來自酒館老闆娘的肯定句,派不僅好吃還滿是驚喜,這在她心裡的分數特別高,只不過她不喜歡肉糜的口感,但那不過是她自己的喜好罷了。

「會彈琴還會做飯,意外的多才多藝啊。」
半精靈將耳邊的髮絲撥到耳後,看了看走出廚房的廚師,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看來是個當員工的好人才。
只不過她不會留下對方,她並不是不會覺得可惜,只是她不想隨意介入每位旅行者們自己譜寫的人生。

「還好嗎?」
她用手比了比自己與對方相對應的傷口處,簡短的詞語中有著一絲彆扭,她不是擅長關心他人的半精靈。
「我蠻好的。」

做了料理,心情好起來。苦萊斯吉有些答非所問,他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對方比劃的是自己的肩膀,又補上一句有如跳針般的:「對,我蠻好的。」

他看了眼酒館內的景色,時間點來到了客人相對早一些更多的時候,杯盤聲響交錯,而苦萊斯吉顯然一時之間沒有把方才自老闆娘口中說出的稱讚放在心上。

他沉醉於料理後的自我滿足,對方說好吃,表示他灌注在料理之中的誠意有傳達給對方。

他知道自己有什麼專長,並且,他可能覺得理所當然。差別只在別人有沒有感受出來,或是他有沒有做到做好。

「喔,所以說,」

他又緩了一些才將對方上一刻說出來的話拉到意識裡咀嚼,彷彿習慣著挑魚骨,又或是,他實際上並不覺得這樣會令某些人感到難堪。

「我會彈琴又會煮飯是一件令你出乎預料的事?我看起來像不會?」
對瑪喬莉而言,把食物放涼了才吃是對食物和廚師的不尊重,女性一邊聽著對方回應,一邊把剩下的派清盤,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早飯了,半精靈很滿意,另外還伸手拿了塊手帕給自己擦擦嘴。

「挺出乎意料,倒不是你看起來不會,只是因為我不會。」
瑪喬莉並不覺得苦萊斯吉有意要找碴,只不過是隨意回答了對方,她並不在意透露出自己的弱項,畢竟不會的事就是不會,沒什麼好假裝的,彈琴這種事情又不是半精靈必備的。

「沒有人長得像都會的樣子,看長相可看不出個所以然。」
她沒辦法一眼就看出對方的職業與興趣,頂多身上的魔力氣息能夠透露出一些種族相關的氣味罷了,當然,她也可能有猜錯的一天。

「不然我看起來像會什麼?」
把問句簡單丟回去,女性端起吃完的餐盤走進廚房,沒有讓人料理兼洗碗的事,她只是又回頭補充了句。
「有人找我的話你應付就好,我很快好。」
他正想回答這個問題,對方便端著碗走入了廚房。他便留下來確保不會有客人「突襲」,認份的顧著在場的客人──
更準確地說,是觀察每一位客人,然後一邊思考對方方才的問句。
確實沒有人長得什麼都會,「你看起來」這個用詞本身就只是一種帶有幽默感的說法,單純他不懂罷了。想起來,瑪爾也常常用這個詞,而他總是回答「到底哪裡看得出來了。」
於是,瑪喬莉在他眼中就是一位酒吧的老闆娘,而他就應該會那些「酒吧經營者」所會的事項。
然而又由誰來論定酒吧經營者就必須擅長些什麼?
腦中的大哉問持續,直到有一名客人將他從深沉的沉思之中拉了回來。
「嘿,我需要一杯特調,這裡有沒有有趣的酒?」客人歪了歪臉,試圖看清楚這人有沒有眼睛。
沉思到位於櫃台一手撐住下顎的苦萊斯吉這才提起臉,默默地回頭看了眼廚房的方向,又看了眼酒櫃。
「你喜歡烈的酒還是甜的?」他朝客人反問了一句。
「交給你。」
走進廚房的瑪喬莉順帶帶了張小紙條進來,那是方才客人們的訂單,洗個碗完再舀幾碗湯出去,她自認不會花太長時間,聽見聲音的她只是看了眼外面的狀況,她相信對方應該是應付得來,只是用了嘴形給對方一句無聲的支持。

「哈,越烈越好!」
來人沒有成功找到瀏海底下的眼睛,只是自討沒趣地直起身子,眯起眼笑著回答對方。

「小哥你是新來的員工啊?」
他不算是常客,但他可清楚在這附近的酒館都沒見過苦萊斯吉,新來的朋友那他必需好好聊聊,於是便不顧對方意願地和人攀談起來。
「新來的,暫時的。」他糾正對方的說詞,一邊觀察起酒架上的酒瓶上,是否有足以讓他判斷酒類的標示。
他認為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想要詢問這位客人,指尖滑過了每一個酒罐子或酒桶,其中有個讓他聞了就想皺起臉的味道。
啊、是該死的威士忌。拿來烤蘋果或是弄點奶泡進去都還不錯吧。
他又回頭看了看架子上還有沒有其他能夠拿來調酒用的材料。
「哈,我還以為這個老闆娘終於肯請人來幫忙了。」
他見過幾次瑪喬莉獨自一人忙進忙出的,還以為對方終於想開了,沒想到也只是個臨時工,可能這兩天的客人比較多吧。

「那小哥你要調什麼給我?」
來人看著都對方的一舉一動,試著猜測特調的味道會是如何,也想讓這個沒眼睛的小哥多跟他聊聊天,一早起來他可悶壞了。

至於瑪喬莉早早洗好了碗,舀湯的同時也注視著外頭,她必須確保不會有討人厭的客人騷擾自己的員工。
「她一直都一個人?處理全部?」

苦萊斯擊的腦中拋來的問句毫無攔挾的出了他那毫無情緒的唇畔,或許並未注意到廚房裡頭人的動靜,也還沒來得及等客人回答。

他挑出了架上的蜂蜜酒、想著需要蛋白,拋下一句「等我」,便轉身移往廚房內。

他看了瑪喬莉一眼……即便那一眼不會被人察覺,隨後走去拿了顆蛋,一個容器,將橙黃色的蛋黃與透明蛋白分離後,拿起打蛋用的器具將透明的液體打發,留著那顆蛋黃在桌上的容器裡,拿了些冰塊,便又衝衝走至了外頭。

一切理應都令人難以摸著頭緒,或是從材料能或多或少能夠揣測他的意圖。

蜂蜜酒與威士忌依據比例落入搖杯中,晃了幾下,倒入玻璃杯中,置入冰塊後,將打發的微甜蛋白如棉被般蓋至頂部。

「拿去,喝喝看。」

烈酒被蜂蜜的甜香襯托,蛋白只是增加了綿密與濃郁的口感,又或是裹住了更豐富的層次。
「起碼我來的時候都只有她,應該一直都是她自己吧。」
見對方對於此話題總算有點興趣,愛嘮叨的客人也喜上眉稍,在對方進進出出又回到自己面前後趕緊接上了對方的問句。

「噢!小哥!你還挺有一套的啊!」
猛的一口烈酒入喉,蜂蜜的香甜讓衝擊敢降低了不少,但又不失威士忌原先的濃烈口感,至於根本不敢想像的蛋白在組合當中也很好地替主旋律伴奏。

瑪喬莉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畢竟要從那瀏海下察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她只是看著對方進進出出,在對方離開廚房沒多久後也端著湯跟著對方的腳步離開。

上菜前經過苦萊斯吉身邊,她簡單看了眼桌上的調酒,蛋白的棉被伴著金黃的酒液,就算她沒有喝到,就外觀而言她也能給出高分。

「挺好。」
她的稱讚很小聲,她並不覺得對方能聽見,只是發自內心的感嘆罷了。
精靈的聽覺、視覺、直覺從來不是他主動要求的。然而那些強項便這麼在那,他想婉拒這些天賦都來不及。
於是他把困擾的外觀都遮了起來,眼睛、耳朵。只剩直覺流透於言表,成了他全身上下最直率的性格元素。
即便他聽見了那微弱且並未意圖使人聽聞的稱讚,他仍沒有太多反應。
「我認識一個酒鬼,你得感謝那個人。」端站於櫃檯繼續替老闆娘站崗,目送著端湯去送菜的瑪喬莉,不著痕跡的將視線重新放回了好像挺愛聊天的客人身上。
「什麼酒鬼!我們這是懂品嚐!」客人擅自將自己和某位素未謀面的朋友當做了夥伴,笑著反駁苦萊斯吉的稱謂,又然後才把話題帶回了老闆娘身上,他是毫不避諱的在老闆娘面前聊到她的,反正情勢一不對,他大可撒了錢就跑。

「不過小哥你打算待多久啊?」
蛋白的泡沫沾在他的上唇,他隨意用手背擦去,靜靜等待新人小哥的回覆。
「你不幹了老闆娘可又一個人幹活了。」
苦萊斯吉在無人所見之處挑了挑眉,沉默了一會,一點都沒有要給對方面子的張開嘴,連發詠唱──

「既然你都說她平常都是一個人了,也就是說,她一個人完全忙得過來。」

「若忙不過來又不請人來協助,那麼就是硬撐,或是有成本上的考量。」

「所以,對,你說的是事實。」經過幾日的認知,他知道瑪喬莉獨立經營這間店面。「一個人幹活」對他而言也是事實。

而他陳述事實的形式,某方面來說卻像是在挑骨頭。

「我會待三天幫忙,但我還有地方要去。」苦萊斯吉改以抱胸,接續說著毫不害臊的自信發言:「所以你得珍惜只有我在的這幾天才喝得到的調酒。」
「總歸來說我跟老闆娘也不熟,但我會珍惜小哥你的調酒的。」又是一口酒液下肚,那人雙手一攤,他不在意苦萊斯吉的連續攻擊、瑪喬莉的事情也確實跟他無關,他不過是一介喜歡聊天的路人罷了。

「——你打算去哪?」
送完餐點的瑪喬莉悄悄地摸回櫃檯旁邊,開口前撇了一眼還在絮絮叨叨的客人,她希望對方沒有騷擾到自己的員工,順著兩人方才聊天的話題簡單地接了下去。

她不常主動搭話,只不過是想告訴苦萊斯吉自己忙完回來了,隨口的關心罷了。

倘若不方便說她也不在意,反正這酒館裡,誰不是來來去去,有個不屬於這的目的地呢。
「沒關係,我也不熟。」

臉龐隨隱密視線,苦萊斯吉對客人拋下一句聽上去十分冷靜無情的話語。被瑪喬莉的問句帶去。苦萊斯吉稍微讓出了櫃檯的位置,完全沒有要檢討自己的說話方式有沒有惹怒客人,又或是客人是否十分有雅量的事情。

他對對方是有感激之情的,只不過他的一言一行儼然像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去銀鍛谷附近,我與人約了在那會合。」他看了眼四周有幾組客人正好吃飽要離開,接續發話:「我去幫忙把桌子上的空碗收回來。」
銀鍛谷啊⋯⋯她去過那幾次,但身為南方的精靈,瑪喬莉覺得離開富饒角這麼北方的地方已經可以說是天寒地凍了,如果不是必要,她真的不想去那兒旅行。

「那屆時可得趕趕路。」
有人在等的話可不行慢慢悠悠的,畢竟她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等著她回來了,她知道這是必須好好珍惜的事兒。

「行,去吧。」
瑪喬莉的視線也落在四周的客人身上,顛峰時間來得快也去得快,大家急匆匆地吃完飯便會接著自己的行程,女性挪動身讓對方走出櫃檯,順帶接下了應付多話的客人的任務。
尖峰時段消化了人潮,苦萊依照自己的步調,緩慢的處理每個桌子上的空盤或廚餘。午後的時光流逝變得緩慢而靜謐,僅剩老闆娘與客人輕聲攀談,或是他自身赤足踩過幾個嘎吱響的木質地板時所發出的突兀。隨後,他順勢跟瑪喬莉要了拖把跟水桶,作勢替整個空間做整理。

即便提水桶的模樣看上去令人有些難熬,他仍堅持將他自認該處理的工作解決。

直到他開始試圖擰毛巾。

雙手並用才能執行的工作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他熟悉廚房以至於還能單手揉麵團,卻不確定該怎麼處理這塊沾了水的布料。

「瑪喬莉。」他在讓自己無比難堪之前,喊了一聲老闆娘的名字:「這抹布我擰不了。」並且陳述了事實。
「嗯?」
女性聽見對方的呼喊聲,擺了擺手示意客人自己要去忙後便湊了過去,她的力氣以女性來說不算小,更何況擰抹布對她來說已經是日常生命的一部分了。

「你其實可以不做這些的,苦萊。」
半精靈接過布料,在水桶上方擰乾,讓抹布保持濕潤卻又不會延路滴水的狀況後遞給了對方,她雖然是這樣說,但瑪喬莉並不認為對方會完全聽她的話。

「以傷患來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並沒有虐待自己員工的興趣,雖然她需要人手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多年的經營下來,她多少也習慣了這樣的忙碌。

「等剩下幾個人走就可以關店了。」
沒有顧客,那麼開著店只是徒增自己煩惱罷了,倒不如早點放人休息休息。
水滲出女子的指節間,滴落於水桶中成凌亂的水紋,而後逐漸平息,再次回歸如靜湖般的水面。對方將抹布擰乾、交還而來。

一如既往板著臉,點點頭,他甚至沒有說句謝謝。

「妳也是,妳其實不必做這些。」苦萊斯吉說著抬起了頭,環顧四周,看著他所指的一切,接著用對方替他處理好的抹布擦拭桌面,一邊說著:「為什麼獨自經營著這間店?」
「⋯⋯。」
瑪喬莉愣了一愣,但腳步依然跟隨著對方在不同的桌子間移動,她似乎沒想過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

她大可兩手一攤,不顧這些人類、客人的死活,她一個半精靈開開心心地活在森林裡多好,但或許她就是,放不下這些

「⋯⋯我的父親是人類,這是他留下來的。」
她試圖言簡意賅地解釋給對方聽,儘管說出口的話一點都不像是個正式的理由,頂多算是感情用事罷了。

「無依無靠的半精靈,總需要點人生目標。」
女性把桌子周圍的椅子靠攏,她試圖說服對方自己這麼做是合理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苦萊斯吉陷入了異常的沉默,「盯著」回答了他的問句的半精靈女子,也停下了手邊擦拭桌緣的動作。

「所以無依無靠的半精靈都會想找點人生目標的意思?」他拋出了一個聽起來彷彿他自己不是半精靈的問句,一竿子打翻整艘船、但並不包含自己在內的半血統精靈。

「這可以合理解釋為什麼我的父親熱衷且以前經常忙碌於幫助陌生人。」

他逕自拋出問題,又逕自給出答案,然後繼續把這個桌子擦好了,又理所當然的把抹布交給有辦法泡水擰抹布的人。
瑪喬莉大概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儘管她並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地和對方對上視線,女性只是靠攏剩下的椅子,等待對方繼續動作。

她也沒有認識別的半精靈,但要是把她當成整個種族的代表的話,那答案就跟對方說的一樣沒錯。

「生命很長,總是無所事事的也會膩的。」
她簡單附和苦萊斯吉的話,誰不想每天閒閒的放鬆,但一個人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會孤單的吧。

瑪喬莉沒有多說話便接過了對方遞回來的抹布,一切都是那樣的理所當然,洗了兩下後又再次擰乾,把布交回給對方,她挺喜歡這樣不用多說些什麼的狀況。

「你就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嗎?旅行、做飯?」
雖然她並不覺得對方無依無靠,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當然,有。」苦萊斯吉接過抹布,移動至下一個桌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沒見過的動物跟植物。」赤裸的腳步踩踏在木質地面,發出微弱卻足以顯示男人有利的步伐。像他的話語那般堅定,至少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個會容易動搖的人。

「還有料理。」

「所以,我想做的事情,是吃遍世界上任何未知的食材。」

為此,他四處移動。
為此,他選擇旅行。
為此,他所幸有精靈血統予以的漫長歲月。

手部持著抹布畫出一圈圈弧線,將最後一張桌面擦拭乾淨,像是滿意了般的,將雙手插腰。還不忘將受傷的手力道放輕,以免自己弄痛自己。
那聽起來是個遠大的目標,但以精靈來說,應該是有朝一日便能夠完成的吧。
「所以說我們一樣吧,只不過我想做的事,簡單了些。」

女性也將最後一張椅子靠攏,對於對方的勞動成果他也很是滿意,真可惜了這不是個長期員工。

「關店吧,你要上去休息還是有什麼想做的?」
女性一邊詢問者,一邊將水桶和抹布拎走,她像是一刻也閒不下來的螞蟻,總是忙碌地在做些什麼。

「畢竟銀鍛谷離富饒角這兒也是段距離。」能有什麼想先做的若不先做,說不準他們也沒有機會再見到面,那她可就幫不上忙了。萍水相逢自是有緣,在能力之內的忙,瑪喬莉自是不會不幫。
像是點通了他的思緒,苦萊斯吉半張著唇,隨後闔起,點點頭。

他可以理解這樣的類比方式,也明白了對方提及「人生目標」的意涵。他更常跟人類相處,以至於他的時間流逝大多與人類併行。以一個半精靈來說,他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

「我想看看我的手復原得如何,」苦萊斯吉說著,看了眼樓梯的方向:「我還欠妳一首曲子,妳可以繼續忙妳的,而我可以把我的琴拿下樓來。」

銀緞谷距離這還有點距離,但不影響他坐下來好好替收留他打工換宿的老闆娘彈首欠了幾天的曲子。
對方能理解她的意思,那她這番認真解釋也算是值得,女性輕笑一聲,看著很是滿意的樣子。

「嗯?當然好。」
瑪喬莉故作思考地摸了摸下巴,隨後才給出了個肯定的答案,她期待這首曲子已經幾天了,既然苦萊斯吉都提起了,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在樓下的瑪喬莉也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冊子,等待對方上樓又下樓。

總是一個人生活的半精靈對於這種有人陪著的生活有時也是會有嚮往的,但她更怕的是目送著身邊的人離開,明知是悲劇的話,或許一開始就不要開演才好,就這樣靜靜地拉下帷幕,沒有開始,或許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呢?
階梯被裸足踩踏的悶聲踩響,苦萊斯吉一手提著掛在肩上的琴弓緩緩走了下來。

他靜靜地坐在瑪喬莉附近的位置,將琴至於雙胯之間,幾個旋聲被單獨彈出,接著,他伸長手,旋緊上方的紐。

調音是在他時隔多日未接觸這把琴弓必要的工作,嘗試著再不過度移動傷勢的情況下,他沉思了幾秒,抬頭看著瑪喬莉。

「不用期待我會彈出很複雜的旋律。」

隨即,他用並未受傷的那隻手滑了一段音階,響徹這兩者獨有的空間。

「妳有不喜歡的歌曲類型嗎?」
女性雙手抵在下巴,她似乎很久沒有好好欣賞一場演出,平時看見總是簡單停留便離開,她也鮮少請人來店裡表演。

碧綠的眸子認認真真地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直到簡單一聲音符響起,百來歲的半精靈像是瞧著糖果的孩子一般,眼底滿是光亮。

視線原先都停留在琴上的瑪喬莉察覺對方的細微動作,這才將視線轉回對方的臉上。
「簡單的就行,我可沒那麼刁鑽。」

酒館內難得滿是樂聲,面對對方的問題她也沒有想太久,只是簡單回覆「你喜歡的就行,真要說的話⋯⋯我不喜歡太吵的吧。」
「……妳很幸運,我也不喜歡太吵的音樂。」

話語落下,拇指推出兩三個連續的聲響,指尖勾回的是接續著音階組成的緩慢旋律。

溫柔、平靜、幽柔中帶著些許悲傷。

他並未搭配歌詞,僅僅是彈奏著自己喜歡的旋律,專注之中,綠色的眼眸在灰色的髮叢之間隱隱發光。

就像是沉浸製作著糖果的孩子一般,滿是光亮。

曲終,苦萊斯吉的手緩緩離開了弦線。他望著唯一的聽眾,沉默了良久才補充這首歌的資訊。

「這是我寫的第一首曲子。」他頓了幾秒後接續說道:「不過他沒有歌詞,只有旋律。」
幾個音符跳動在酒館內,漸漸組成一段旋律,瑪喬莉被曲子圍繞,她向來是位專心的聽眾,只不過這幾天她好像難得看清瀏海後的綠色眼眸,那是好似新生嫩芽、翡翠一般的綠,導致她的目光總在對方的眸子和手上的動作間徘徊。

苦萊斯吉的曲子在溫柔中帶著些許的悲傷,雖然沒有歌詞,但僅僅憑藉著旋律,她也認為這首曲子能將人從痛苦之海中拉出,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很好聽。」
曲畢,瑪喬莉從來不吝嗇於稱讚,她輕輕地給對方鼓掌,聽著譜曲者介紹著自己的創作。

「你有打算填上詞還是就讓他維持這樣?」
填不填上詞倒是無妨,她只是好奇如果填上了詞,苦萊斯吉會想唱出什麼呢?
「喔、」

將琴放置於吧檯桌邊安妥,發出短促而輕巧的聲音。苦萊斯吉楞怔了半晌,才把後半段句尾補充道: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首歌自他習得演奏以來便是這個樣子。他不算是擅長填詞的人,比起寫出優美的歌詞,他的歌詞風格更接近時事諷刺的說唱。

所以這首特地為了練習而寫的旋律,並沒有呼應的情境可以述說,也不是他現今的風格。

「或許我想讓他維持原樣,或是瑪喬莉,」他想要雙手抱胸,但又在抱胸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手用這姿勢有夠痛,肩膀整個縮了一下,才把手放回大腿上。

「這首歌會讓你想到什麼?」
「⋯⋯我的母親吧。」
當然也許也可以是父親,只不過父親在她的生命中畢竟存在的時間較短,他能有印象的親情時間大多都是和母親在一起的,那種有些感傷,在想起時卻又帶著幸福的感覺。

「當然,保持原樣也很好,第一首曲子總有紀念價值。」
半精靈替自己與對方都斟滿了水,雖然苦萊斯吉並不是剛唱完了歌,但說說話也是會口渴的。

「你當初的靈感是什麼?」
她也不懂譜曲子是不是真的需要什麼靈感,也可能對方是個天才,琴弦一撥弄就有想法也說不定。
「……哦,這是我在家裡寫出來的。」

大概並沒有什麼縝密的思索過,但這首歌確實有一個單純的起點。

所以或許是家給他的感覺,又或許是森林,河流,或許是他在家中能聽見的任何聲響,所匯聚而成的感受。

他將水杯端起,湊到嘴邊抿了抿。若要這位如木般的男子講述具有深意的感受或靈感來源,肯定是太困難了。

他不會說這就是悠久生命給人的感受,也不會說這就是短暫年歲給人的感受,當然,更不會說這是森林的聲音,說這是家鄉的溪流,說這是熟悉的山脈星空。

「所以你的母親是這種感覺嗎?」

這大概是一個即便沒有具體回答、就算回答「不知道」也無所謂的問句。
那或許也難怪她會想到母親吧,她並不能確實知道對方來自哪裡,但她出生的森林的確就是這樣的優美,潺潺流水輕聲細語地從身邊經過,沒有繁華的吵雜聲,只有安靜的星空陪著自己和母親。

「算是吧,但我很久沒回家了。」女性輕抿了口水,她已經沒有家了,現在的她只剩下這間酒館了,她能回去哪裡呢⋯⋯。

「啊,但這間酒館可以是很多人的第二個家。」包括瑪喬莉自己。
視線不經意的凝聚在那張女性的面容上,隨後又無痕的發散。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視線變化,但說真的,那並不重要。

「……這樣挺好的,不是所有人隨時隨地都能回家。」作為一個長久旅居外地的吟遊詩人,作為一個同樣很久沒有回家的人,能有一處隨時隨地能夠暫歇一會,可說是很大的幫助。

這樣比起酒館更像是旅宿?但瑪喬莉沒有收他錢,其實也沒逼他工作,就是路上受了傷、給我地方休息、讓我借用廚房、確保我挺過風險──

嗯,總之跟師父一樣,是個幫助他的好人。

「我以後如果經過這也可以借住?」男人輕淺的嗓音發問,隨停頓幾秒之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作為交換我會替妳煮點吃的。」
酒館能夠讓人有家的感覺,那是再好不過的,雖然她並沒有打算經營旅館,寄宿在她這邊過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畢竟要跟自己擠在一個小房間,她願意客人也不見得願意。

「嗯?」對方的詢問讓她有些一愣,但在苦萊斯吉補充之前她就果斷地點了點頭,也不是什麼想做善事,就只是純粹的,心裡頭有個聲音告訴她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

「我會期待新的料理的。」她笑了笑回應對方,原本想說些「希望下次來的時候不是因為又受傷了」的話,但想了想還是又吞回去了。
「不用妳的期待,我也會準備最好的料理。」

一句沒有必要的聲明,耿直、毫無心機、且毫無通曉人情世故,也不試圖展現半點貼心的孩子,想當然是認定自己的手藝肯定不會令人感到失望。

他拎著琴起身,貌似打算就此上樓歇息,還能聽到他喃喃一句輕描淡寫的「復原得挺好」,身影隨那輕巧無聲的步伐移動至階梯末端,偶然,他想起父親在他打開家門時,總會先問一句「今天你打算煮些什麼有趣的新料理?」

步伐頓了半晌,他看著階梯旁灑落陽光的小窗,靜靜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有朝階梯後方的大廳處看去,也沒有擺明的朝著瑪喬莉看,隨後,他接續著無人能歇止的步伐。

對他來說,這還只是個同樣喜歡料理的人,提供了一個可料理、可借住、談話點到為止,一個愜意的、平靜的,酒館老闆娘的店。




不一定得用言語來交流。」✢▶
✢琴聲繚繞處,歌不絕於耳


有在成為冰雕手斷掉之前認識真是太好了呢。(靠北

謝謝瑪喬莉中陪我從10月對到現在,包容我這麼忙碌之中偶爾過來這裡笑一下他們到底怎麼有辦法交談在別人眼中充滿火藥衝突味但雙方都毫無波瀾(幹),我真是太喜歡他們之間奇異卻又成立、不帶任何矯情的互動。

苦萊斯吉今天對女性這麼失禮,以後也是會這麼直白失禮的,如果他真的有回來(靠

倒是蹭到了一個以後可以隨時借住的地方,老闆娘人真的太好……如果他真的有回來(媽的停止地獄
我真的好愛他們的互動 半精靈組真可愛
謝謝旅中陪我對了這麼久 剛好碰上痛苦畢專發表回的有夠慢 還不嫌棄我TT

瑪喬莉就是一個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對話很失禮 完全順遂的回覆的感覺 真的很荒謬但很可愛
笨蛋老闆娘多了一個家人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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