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卡拉OK天國的時候已經半夜三點,聰實說現在也不方便回家了,打算去狂兒老闆投資的那間膠囊旅館。
「去膠囊旅館沒辦法好好休息吧?」
「反正天也快亮了,躺下沒多久就要起來了。」
「附近有一間旅館房間蠻大,也是老闆開的。」
「你老闆事業做好大⋯⋯」
進了旅館房間,狂兒將聰實安頓好,便準備離開,還先交代好旅館延長退房時間,讓聰實可以睡得晚些。
「那我先走啦,聰實快洗洗睡吧,睡飽退房再跟我說聲。」
聰實沒有回應,只是拉著狂兒的襯衫:「刺⋯⋯」
「什麼?」
「刺、青⋯⋯」
「啊?」
聰實將狂兒的袖口扭得皺巴巴,囁嚅著:「那個⋯⋯刺青啦,我想看你的刺青。」
「聰實啊,你真的可愛呢。」狂兒揉亂聰實的頭髮,看著髮絲柔順地穿過自己的指縫。他想著,這個代表他黑道人生的東西,到底怎麼會引起聰實的好奇,天堂的生活有這麼無聊嗎?天使非得來敲地獄之門。除了那個雨天沒料到會遇見聰實,讓他依稀看見自己的刺青之外,後來每次見到面,他都記得把這個地獄的紋身藏好。
「狂兒哥有時說我可愛的時候,我都覺得你是在說我笨。」
「我怎麼敢說聰實老師笨啊!」像是要證明這句話不假,狂兒將外套掛在椅背上,轉過身背對聰實。布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裡更為明顯,他將鈕扣一顆顆解開,脫下襯衫,露出健壯的手臂和蔓延至整個後背的刺青。聰實壓了壓狂兒的肩膀,要他坐到床邊,指尖沿著刺青的外緣來回,宛如臨摹,順著手臂的花紋,慢慢地來到鶴鳥的翅膀,最後在牠赤色的頭頂停下畫著圈,狂兒只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重。
聰實問狂兒刺青是怎麼來的?狂兒說,大約十年前,組裡有人走漏風聲,洩漏老闆與外國黑幫交易的地點,引來其他黑道不滿他佔了許多好處,策劃要對他不利,好在當天他帶著其他小弟將那些人擋下,否則不只會驚動警方,連老闆都可能遭遇不測。後來老闆指定他為若頭輔佐,並要道上很有名的刺青師為他刺上這個圖案。
「鶴鳥有吉祥、長壽、專一的意思對吧?」
「是啊,不過吉祥、長壽對我這種人真是太難了,老闆的惡趣味。」
「那專一呢?」
狂兒沉默了一會兒,將聰實的手拉到腰側緊緊握著,說,大概是我唯一可以擁有的東西吧。
聰實把臉埋在狂兒的肩膀,抱怨他今天身上菸味好重,都快聞不到他的香水味了。狂兒笑了笑向他道歉,今天是真的抽太多菸了。
「狂兒哥,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如果是別人,狂兒能肯定這絕對是關於那件事的邀約,可是他不確定聰實知不知道,兩個剛向彼此坦誠愛意的人一起度過夜晚,是件多麼危險的事。他看著聰實的眼皮已經逐漸抵抗不了倦意,卻還是努力地盯著他,不禁覺得怎麼總讓這樣真摯對他的人如此辛苦?也許今晚多沖幾次冷水澡就沒事了,還好已經六月底了,不會太冷的。思索半晌,狂兒決定留下來,畢竟現在聰實的精神不是太好,今晚就陪他吧。狂兒將襯衫套上,要聰實先洗澡,在他踏進浴室前半帶自嘲地說:「有這樣的素材,報告應該會非常好吧。」
「狂兒哥果然發現了嗎?」
「祭典前就發現了喔。」怕他在浴缸裡睡著,狂兒在門外等著,和他聊天,問他為什麼要做刺青的報告。
聰實的聲音從浴室傳來,帶著濕氣,有些朦朧,他說:「想要知道刺青的意思,很多人都說刺青不好,可是我覺得很美。不過有刺青的話,很多澡堂都不能進去,狂兒哥不覺得很麻煩嗎?」
「所以老闆才投資旅館啊,這樣就不用怕員工沒地方泡澡啦。」
「啊⋯⋯該說是設想周到嗎?」
「還有呢?報告不會只有這樣吧。」
聰實問狂兒知不知道之前大阪有個刺青師上訴成功的事情,才知道,刺青師社群不大,很多人都彼此認識,不過狂兒和他的同事沒去叨擾過他,畢竟職業特殊,他們要刺青還是會找熟人為主。
「總之除了刺青的歷史、意義之外,我還想討論合法化這件事,應該可以讓我的報告更特別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聰實換上旅館的浴衣走出來,狂兒才要聰實先去睡,自己很快就好了。
等狂兒洗完澡,窗邊已經透進了一點日光,見聰實縮在被子裡沉沉睡去,狂兒將窗簾拉的更密一些,免得打擾到他。狂兒躺在一旁的沙發,想著小睡一會就好,沒想到閉上眼睡意襲捲,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感覺到懷中的熱度,低頭看見聰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擠到沙發跟他一起睡覺。
「有床不睡真是浪費。」狂兒的手順著聰實的頭髮,滑過耳廓,他記得以前聰實聽他練歌時,總是會偶爾摸一下耳垂,不知道是覺得好聽還是不好聽,還是其實覺得很吵?狂兒的手指沿著聰實的耳朵來回摩挲,撫過眉毛與顴骨,再描著他下巴稜線,還有那個曾困擾他青春期的喉結。「不是說我菸味太重嗎?」狂兒看著自己的手臂,想在這個只有他知道的時候,說出只有他知道的事情,「聰實,名字,不是老闆刺的喔。」聰實的耳根突然變得很紅,狂兒才發現原來他已經醒來,只是還賴在他懷裡。
「聰實,這樣算是詐欺喔。」
「你偷偷講才狡猾。」
「你不是也有沒告訴我的事嗎?」
「什麼?」
「那個Google評論。」
現在不只耳根了,聰實的臉紅得發燙,默默地往旁邊挪,想拉開兩人的距離,現在再聞到狂兒的味道會讓他失去理智。
「我身後是椅背,可沒辦法後退喔。」
聽懂了狂兒在調侃他昨晚見面時,承諾自己會走向他,別後退。聰實只能不太情願地,又往他懷裡靠些。
「狂兒哥,我之前在圖書館借了一本叫《刺青》的書。」
「教人怎麼刺青嗎?」
「不是啦,是小說。」
「在講什麼啊?」
「刺青師把靈魂刺入一個女人的背,刺了一隻蜘蛛,之後所有男人都會成為她的養分。」
「蜘蛛刺青啊⋯⋯」
「狂兒哥,不要把刺青給別人看。」
「哈我又不是女人。」
「不管。」
「好啦再睡一會吧,等等再叫你。」
狂兒將手蓋上聰實的臉,為他熱敷還有些紅腫的雙眼。
狂兒本想閉目養神一下便好,但身旁的體溫讓他感到異常安心,那是多年前與他人共枕時也未曾有的經驗,懷裡的人不算特別纖細,一起睡在沙發上真的有點擁擠,但似乎正是這樣緊緊靠著對方,他漂泊不定的心好像找到了可以停駐之處。長期以來對週遭動靜十分敏銳,一點聲響都可能將他吵醒,可是聽著聰實平穩的氣息,他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窗外的日光逐漸透進房裡,漸漸灑落狂兒臉上,狂兒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聰實的背影。他看見聰實將窗簾拉開,昨晚的大雨洗去空氣中的髒污,陽光的味道更加濃郁,狂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寧靜的夏日。
聰實轉過頭,沐浴在晨光之中,閃閃發亮,狂兒瞇起眼睛,看見聰實朝著他微笑。
「狂兒哥,早安。」
狂兒有些發愣,隨後也微笑起來。
「早安。」
學期結束。聰實回到大阪,剛出車站就看到狂兒已經在街口等他。狂兒遞給他一罐柳橙汁,順手把行李箱接過。他們在大阪街頭慢慢走著,雖然聰實想牽住狂兒的手,但礙於他人的目光,他只能默默地收回。狂兒察覺了聰實的想法,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
「沒關係。」聰實明白世界的準則不會因為他們改變,愛並不足以讓他們擁有勇氣成為特例,但是只要能夠走在他的身旁,就已經十足幸福。他看著與五年多前截然不同的景色,問狂兒是不是早就知道南銀座會消失?
「當然有聽說。」
「那怎麼沒先告訴我呢?」
「覺得你不該去那裡。」
「看到南銀座的招牌被拆下,我就有預感不會再見到你。」
「不用擔心啊,我有找到岡聰實的才能啊。」
「那也要你沒偷懶,願意發揮才能。」
「聰實真的很愛記仇啊。」
「才會沒能忘記你啊。」
ಠ_ಠ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他們在街角的公園找個長椅坐下,看著前方的孩子跑來跑去,假日許多父母都帶著小孩出來放風,大學生也回到家鄉,大阪的步調總是讓聰實覺得如此舒適。狂兒想起後來聰實都沒提過報告的事,問他報告怎麼樣了。聰實說,報告很完美,不過分數沒有特別高就是了。
「誰這麼沒眼光啊?敢不給聰實老師高分。」
「是我自己的問題啦。」
「哪裡做得不夠好?」
「就⋯⋯報告少放一張圖。」
「你說刺青的圖嗎?」
「嗯,沒能把狂兒哥的刺青放上去,空著了。」
「誒?你怎麼沒跟我說,之前剛完成的時候,刺青師有拍給我。」
聰實笑著別過頭,不太好意思回答狂兒的問題。
「都給你看了,告訴我原因吧聰實老師。」
「就⋯⋯之前說過,只有我能看。」
狂兒感覺,原來在青春、迷茫、直白、熾烈之外,聰實還能再帶給他太多不同的感受,這一次,他感覺到了強烈的佔有慾。這個活在與他截然不同世界的人,那樣愛著他的所有。
「對了,這個東西,我現在會用了。」狂兒拿出一直放在西裝暗袋的音叉,敲了手背,放到兩人的耳朵之間,音叉以每秒四百四十次的頻率震動著,肉眼不可見,但確實存在,像那些腦海中的記憶、苦澀的青春期,以及終於坦承的心意。聰實想起第一次認真教狂兒唱歌的那天,他閉上眼發出了「La──」的聲音,狂兒則憶起自己與聰實失聯的那些年在中學前遊蕩,沒一次能對上頻率,這次終於有人陪著自己唱了。狂兒也緩緩地闔上眼,吸氣,兩股相異的音色終於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混和著蟬吟與穿過樹葉的閃光,「La───────」。
嗚嗚嗚終於完結,感謝大家看到這裡
ox5246: toast7450: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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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他們好好的在一起了
rabbit4996: 不擔心,噗主吃不了BE,剛剛想到一句至理名言(X如果我把他寫分手了,那肯定是會復合,如果我把他寫死了,那肯定是會復活。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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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感動到大哭⋯⋯
謝謝大大讓我跟這麼美好的文相遇,讓我這幾天都有美好的心情面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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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喜歡這篇文,會一直細細品味的⋯⋯
如果太太之後有要出本,希望可以回來跟偶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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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大力支持您的⋯⋯
謝謝噗主寫出這麼美的一篇,《追鶴》這個名字好美
好好看謝謝噗主嗚嗚嗚好想收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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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未來有要出成本請務必通知我們
噗主拜託要出本
ಠ_ಠ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關於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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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旅人的留言,真的很感謝大家看完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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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ㄉ狂聰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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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寫的時候本來就有想要自己送印做紀念,不過因為沒有想販售,本來只打算印最低印量,如果有旅人想要的話,請在下面留言+1,我會稍微抓個數量送印,就不另外做印調了>< 沒有出過本,如果有思慮不周的部分還請見諒!會努力在四月底前生出實體本本來!
【資訊】
《追鶴》森/著
內容:本文(已公開)+番外(尚未公開)約40,000字,頁數約100頁
價格:250元以內
購買、寄送方式:暫定賣貨便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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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會需要插花嗎?
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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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bra200: 可能暫時不會有~謝謝旅人的熱情
+1
感謝大家~
目前封面封底已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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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mages.plurk.com/63AjggcM1ilgsBeV2qiNxC.jpg](https://images.plurk.com/mx_63AjggcM1ilgsBeV2qiNxC.jpg)
如果還有旅人想要+1的話,收到4/5(五)晚上10點,謝謝!
哇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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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期待了
libra200: 謝謝旅人一直捧場
我也很謝謝太太寫了這麼棒的文章
已下單
詢問噗主,上面沒跟到+1的話可以下單嗎?怕搶了了其他旅人的本子
cherry8732: ox1366: waffle9599: toast7450: honey2374: mint2479: 謝謝旅人
apple2646: 如果到週日中午還有數量的話再通知您下單可以嗎~謝謝蘋果旅人的詢問
這邊才要謝謝噗主寫了好故事,還出本讓我可以隨時回味!
ಠ_ಠ: 收到!謝謝噗主
選擇泰坦面交了,謝謝噗主,好期待本本
噗主對不起,這邊沒有跟到數調但誤以為可以直接下單,如果數量不足的話可以取消我的訂單,訂單編號末五碼是64028,非常抱歉造成噗主的困擾
恭喜出本,已選泰坦場面交,感謝
miso5448: mint1680: 泰坦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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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g7449: 好的,如果到星期天中午都還有餘量的話,就會通知您不取消直接出貨~謝謝~
ಠ_ಠ: 好的,非常感謝您
選了泰坦場面交,實拍好美,期待
caviar1582: 也期待和歌友們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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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x7956: 收到了~
今天已經先幫部分旅人寄出了
謝謝噗主
![](https://emos.plurk.com/06314ca6792da8490efa03b0cdf59fc7_w20_h20.gif)
期待收到實體
waffle9599: corn870: 收到~感謝!
apple2646: 哈囉蘋果旅人~我有把自留的數量再加進去,如果要下單可以先下單喔! egg7449: 這兩天會寄出給您!
ಠ_ಠ: (飛奔滑壘過來)我填好泰坦場的單單了!謝謝噗主
apple2646: 收到!泰坦見
不過我這邊就沒有其他多餘的本本可以再出了>< 如果還有其他旅人想收的話可以再加一,我再抓抓看要不要加印
抱歉現在才看到資訊,這邊想+1
![https://images.plurk.com/73TNCkcYzppKYmdpezhHhp.jpg](https://images.plurk.com/mx_73TNCkcYzppKYmdpezhHhp.jpg)
收到本本了,噗主的字真好看
bat8554: 收到!
加印調查到4/24晚上10點,如果有要加1的旅人再請留言喔
ox1366: 謝謝
![](https://emos.plurk.com/c9b1dbf5653e0d007d12f3b22b96d69e_w30_h24.gif)
希望大家也會喜歡番外
幫朋友+2
收到本子了,謝謝噗主
mint2479: honey2374: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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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們會喜歡
收到本了,謝謝噗主
toast7450: egg7449: 謝謝旅人
![](https://emos.plurk.com/1a251cafe298ef17ebd9e5d91041d92e_w48_h48.png)
如果有任何想問的也歡迎填谷狗表單喔
收到本子了!非常謝謝噗主寫出這麼棒的故事
waffle9599: 謝謝旅人不棄嫌
加印的本本已經寄出囉
![](https://emos.plurk.com/a50dd0be331128893cda454a84ce7247_w48_h48.png)
要面交的旅人請等我明晚寄信給你們,謝謝
啊抱歉剛剛看到還有餘量就直接下單了,如果是噗主預留給其他人的可以直接取消沒關係,不好意思!
cookie3749: 可以下單喔!會儘快寄給您~謝謝
bat8554: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