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撐過了第二天，為了知曉第三天的指令而來到了教室邊，看著難度與日俱增的指令……

　　奈井子輕蹙著眉，站在走廊上、透過窗看著黑板上的白色字跡思考著，也是在此時，隔壁班級的門被拉開了——

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紅眼，還有他身邊的少女。

——慶幸不是其他人。


「愁、小鳥。」奈井子向兩人微微點頭打招呼，第一天躲在圖書館時，便和他們兩人相遇過，也討論過指令的事情。

　　他們也是在這所學校裡，少數願意主動接觸她、對她友善的人，也許是她今天唯一的機會了。

　　她選擇直接單刀直入地進入話題。

「今天的指令……你們想怎麼做？」

「哦？小紫早安！」雖然不確定是不是早上，但這種時候道聲早也不為過吧？「今天的話，打算做負分的任務呢────喝血的那個。」

「祐二沒有騷擾你吧？要是有的話，在答應之前先跟我說一聲！」怕對方又遇上難處，趕緊先跟對方說好，要不然小鳥怕自己的朋友又受傷了，或者是不被好好對待。

「早安，奈井子。」向奈井子點頭打招呼後回道，「我們現在打算去廣播室拿抽血道具，幫自己抽血再喝掉。」反正比起分數，指令有做到就可以。

「妳打算怎樣？」

「⋯⋯好，但他沒有找我。」雖然不常看手機，但這幾天確實沒有收到祐二的訊息——也許他⋯⋯？

「⋯⋯？」聽到愁的話，奈井子疑惑地偏頭，「對自己做指令不是會扣分嗎？」廣播裡「滿分」的意思不就是盡可能高分？

「沒錯。」點點頭回答奈井子後，想了一下或許對方不知道扣分也沒事便續道：「我有朋友昨天對自己做了指令扣分也沒事，沒做的人才會遭殃，黑板上也是說必須做指令而已。所以無論是加分還是扣分，活過今天最重要還是先做了指令。」

「目前還不知道分數的意義，但如果是想照著那道聲音追求實際上的滿分的話，或許有些困難，這證明妳必須每天都殺一個人才行。」

「我目前有些猜測，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晚點可以跟妳說。」

　　奈井子對愁所說的話思考了一下，認為對方所說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那我跟你們去。」如果對自己做指令也沒問題的話，對她來說確實會比較容易存活……至少不用冒著可能會被其他人殺害的風險。

　　而且，她也很在意愁所說的猜測是什麼。

三人來到廣播室，裡面沒有人，理所當然也看不見這幾天早上在這裡說話的人。愁拿起放在桌上的抽血道具組，裡面放的東西比想像中安全得多。他本以為只有針筒而已，沒想到跟醫院一樣，蝴蝶針的下方連接著500毫升的血包，還附帶了止血帶跟圓形的OK繃。

棉花跟消毒藥水第一天時已經拿了，只要走到沒人的地方抽血就好。

「我們的據點在英語視聽室，先回去那邊吧。」語畢就拿了三組物品走出廣播室。

「想問一下，妳們具備相關的知識嗎？我只有在影片上看過跟在醫院抽血時的經驗。」

「呼，完全沒有呢，不過去圖書室拿什麼書來看的話，我有自信我學得會！」哪來的自信雖然不好說，但有教科書的話總比什麼都沒有，然後肆意進行來得好吧......？當然，那是在沒有人會的狀況下就是了。

「不過那樣的話又會花上一點時間......小紫呢？小紫有知道什麼知識.....之類的嗎？」又問了奈井子這樣的問題，他有時候希望對方說沒有，好比這時候。應該說，不是專業學習的學生、教師、專家、靠這吃飯的，大概都不會有才對。

「……母親經常使用。」只是是用在她身上。

該說多虧於此嗎？
讓她對蝴蝶針的使用方式還是挺瞭解的。

「雖然不是到很熟練……但有實際操作過幾次。」

「在自己家裡抽血嗎？還是注射的意思？」有點意外奈井子的話，不過有實際操作過的人在，那也不用擔心就是了。

「我的記憶是先將蝴蝶針管道的空氣全部排出，在要抽血的地方上消毒，綁上止血帶讓血管突起露出再扎進去，還需要好好固定住，只是抽血時間需要久一點。」

「看過的書上寫過喝水會稀釋血液，我們可以用這個方法增加血量，只是一口氣喝太多會不好，一點一點喝的話應該沒問題的。」他試著運用自己看過的知識應對目前的情況。

「......。」怎麼辦她聽得不是很懂，蝴蝶針嗎......好像完全沒有用過，於是她靜靜的聽著，乖乖地把這些事情都記下來。

「兩位都懂好多.......看來以後我也多學習一點這方面的事好了。」專業不在這裡啊，要是是鋼琴的話她還略懂，但抽血相關的她就完全一竅不通了。

「……都有吧。」奈井子只是簡單的回答了愁的問題，並沒有打算詳細說明。

靜靜地聽著愁的說明，回想著自己以前操作的過程，微微點頭附和道：「方式跟愁說的一樣。」

倒是喝水這點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只是剛好有這個經驗。」至於小鳥的話，她認為一般人有這方面的經驗可能才是不正常的。

「等等就去圖書室借書～」沒有太把對方說的有經驗放在心上，這個有經驗他感覺不要知道比較好，應該說，不能多問。直覺上是這樣的，那麼就別多問吧。

「不知道圖書室有沒有進這方面的書......感覺上都不太會有呢。」沒有的話以後申請一下好了。

「是嗎。有經驗的話就好辦了。」對奈井子說的話感到非常好奇，但現在不是詢問的時機，他對小鳥的話點了點頭後，三人就回到英文視聽室裡。

愁坐下後先從背包拿出消毒藥水和醫用紙膠帶，將黑色的外套脫掉，捲起襯衫袖子露出蒼白的手臂。

「我先示範一下。」

根據以前的經驗，他先是將所有東西都取出並按照步驟排好，先撕下一部分膠帶備用，將蝴蝶針的管道仔細排氣，用沾了消毒藥水的棉花擦拭手肘內側和針頭，爾後在手臂上綁上止血帶讓緊縮感逼起靜脈後，握著針直接刺破皮膚插入青色的血管中，在確定血液從中流出後再用膠帶固定。

「大概等一至兩個小時就好了。」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水瓶，用大腿夾著好用左手開瓶蓋，「妳們也試試看吧。第一、兩次可能不好插進血管，不用猶豫直接刺下去比較不用痛很久。」

「……愁看起來很熟練。」靜靜地看著愁完成一系列的動作，流暢的過程令奈井子不禁疑惑著對方真的只有「看過」的經驗嗎？

　　奈井子也拿了一罐水，並先轉開瓶蓋放在一旁的桌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左手袖子——

幾乎沒有人看過的袖子底下，有著許多傷痕及瘀青的痕跡。

　　奈井子只是默默地按照剛才愁進行的步驟，將蝴蝶針插入了左手內側的血管中。

　　瘦弱的手臂令她能一眼看見皮膚內的青色，奈井子毫不猶豫、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感受到痛的反應，就只是那麼單純地完成了整件事情。

　　拿起桌上早已開好蓋的水瓶，奈井子坐在椅子上緩緩地補充著水分，這時才抬眸看著小鳥的進度。

「～♪」一邊哼歌看著愁跟奈井子的動作，一邊像是學到新知一樣的點點頭，像看電視的小孩子一樣，跟著模仿了起來，看上去絲毫沒有一點點的緊張感，不如說樂在其中......？

「啊，刺一次就成功了，幸運──♪」繼續哼著歌，也學著拿起水緩緩喝。「說起來，剛才是說要討論ㄕ......分數對吧？」差點說成殺人，嗯，沒有要殺人呢，雖然一開始是想真的拿到實質上的滿分就是了。

「嗯......愁先說吧？」把話語權交給了愁，畢竟她對於殺人雖然不怎麼畏懼，也覺得能拿分很好，但她也想過、這種少少的分數每天不殺一個人，要怎麼真的拿到滿分呢。

他先是將剪報的照片展示給二人看，開始從現在假定若是為期七天的儀式來說的話，就算是每天都殺一個人也不可能達到100分。但這裡有一個問題是，沒人知道這個規則下制定的總分是多少，如果是60或80的話殺人還是能達到滿分。

只是這些分數到底有什麼意義？他繼續說，無論分數多寡甚至是扣除，只要當天做完任務就能繼續活下去，比起得到分數，似乎選擇怎麼做和做哪個指令才是最重要的。再者職責是指學生的本份，那同樣被捲入的老師們在這個環境中的職責又是什麼？

「假使有殺了好幾個人而成功逃離的人存在，那個人只能一直抱著殺過人這件事活下去，誰能保證自己未來真的不會被這個事件影響到人生呢？」

「但如果用反向思考，自己最終不傷害任何人、落到0分才是一個正常學生應該做的本份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沒錯。」畢竟不可能變成殺人狂吧，正常人而言......嗯，正常人而言啦。「......。」雖然她覺得她大概沒辦法抱懷著愧疚而活，但異於常人的部分，她清楚她該把這藏在心底最深最深、就連最愛的人面前也不可以說出來的地方。

「那這樣......最後能做得到落到0分才是正確的吧。」即便沒有個根據，可小鳥不認為愁說的會是不正確的事情，她曉得的。「而且就連那些死掉的人，是不是真的死掉也沒有證據呢。」

「指令會越來越麻煩的吧，看來得互相幫助了。」組成小小的同盟吧，她說，因為她在意奈井子。

奈井子專注且安靜地聽著兩人的說明，思考著這些話語中的合理性。

　　確實，廣播當時是說了「滿分是學生的本分」，而奈井子並不疑有他，單純的認為分數是越高就是越接近所謂的「滿分」。

　　所以她嘗試著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去盡力獲取分數。

奈井子感受著手臂的血液緩緩被抽出，想起了昨日她對田中學姊所造成的傷害⋯⋯雖然致命傷並不是她所造成的，但如果愁所說的是對的⋯⋯。

　　——當時心中那個告訴她不能越界的聲音也許是正確的。

　　雖然奈井子從生下來就不斷地被傷害，但她並沒有想要反擊、傷害回去的想法，只是一直默默的承受著——這可能要多虧於她那沒有波動的心吧。

　　而且殺人是犯法的，對自己無益、也沒有必要。

　　她想，如果當時她真的親自殺了田中學姊，也許就會有下一次。她並不希望自己成為無情的殺人犯。

「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我覺得推理的很有道理。」

「0分嗎⋯⋯。」她看著手腕上面的數字——捌。

　　⋯⋯也許會有些困難。

愁緩緩喝了幾口水，血液不斷從體內抽出的感覺在逐漸喪失著生命，只是這些血液最後還是會回到自己體內。

「不用謝，我不能肯定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確，只是從資料上參考得來的答案而已，說不定真的滿分才是正解。」

「只是我想這必須有背負別人的生命活下去的覺悟，對一般人來說應該很困難吧。」想到奈井子都不願意還擊，或許她並不希望傷害別人，如果是這樣的話，正向滿分的情況對她來說就更嚴峻了。

「說是0分，也可能是低過某個標準值就可以的。總而言之，像小鳥說的那樣我們盡量互相幫助吧。」語畢，他又喝了一口水濕潤口腔。

　　無論愁的推理最終正確與否，比起高分，接近零分對奈井子是比較有可能達成的。

　　既然對自己做指令不會死亡，與她「不能死」的目的也一致，那她何不去嘗試？說不定愁的推理最後是正確的。

　　加上第三天的指令難度就已經達到了很有可能致人於死地的程度……。

　　她不認為現在還存活下來的人，會有誰願意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只為讓別人存活，那麼現在跟愁和小鳥合作似乎是最有可能存活下去的選擇。

「嗯，還請兩位多多指教了。」而奈井子還是會留些心眼，畢竟不到最後，是不會知道彼此是否會為了活下去而背叛彼此。

——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她自己不會在最後背叛他們。

「嗯，多多配合吧。」很滿意現在的小同盟，即便不知道也不確信未來會如何，她都要保證不會做出對兩個人受到傷害的事情。小鳥會拼盡全力地達成。

「接下來來閒聊一些自己的近況如何？分數的事情已經討論完了、同盟也結成！雖然還在弄血的事情，不過應該可以暫時放鬆一下了。」有點粗神經的小鳥看起來絲毫不在意明天的指令這樣說道。

「不過我最近跟打了祐二打了場架能說而已。」為了保護公主嘛。

　　奈井子靜靜地聽著小鳥的話，雖然她不曉得為什麼小鳥又跟來島學長打架，但這次她不在場，應該與她無關吧。

　　說到來島學長，奈井子想起了自己的手機，似乎有一整天的時間都沒有拿出來看了。

　　她用另外一隻空閒的手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支沒有任何裝飾的手機，亮起的螢幕畫面不像一般高中生的花俏多樣，只有手機內建的無聊封面，沒有任何人傳訊息給她，而右上角的電量寫著12%。

　　她並沒有盯著手機看的習慣，帶著手機也只是為了母親聯繫她方便，平時一整天下來並不會耗費多少電量，因此也不會隨身帶著充電器，但看來如果再不關機的話似乎撐不到出去的時候……。

「……昨天遇到了田中學姊，逃跑的時候又遇到了宮崎學姊。」奈井子看著自己的手機，邊思考著要不要關機，邊說起自己這兩天的經歷。

「……結果就是宮崎學姊抓著田中學姊做了第三項指令，而我順便得利。」略過了細節很多，但奈井子單純只是覺得說清來龍去脈有些麻煩。

「喔，還給了祐二很多糖，說起來我平常就有帶糖在身上的習慣，你們要吃可以找我拿喔。啊，巧克力沒有，那個太容易融化了。」基本都是硬糖跟軟糖綜合著。

至於自己的手機，今天也是沒有任何訊息，看著奈井子確認，她也順帶看了一眼，嗯，正常。她只是省略掉大部分找他做指令的其他人就是了。

「哎，緋奈前輩有好好照顧你嗎？」畢竟也是很有個性的前輩，稍微問了一下。「田中學姊啊......嗯，沒事！以後小紫我保護。」比了個讚回去。

自己最近做過太多事了，但基本上只是對話，跟剛才說的一樣所以就不開口了。

默默看著兩個人對話，看向已經填充了大半的血包，繼續慢慢喝水增加血量。

「乾脆奈井子也在這裡睡覺吧？」冷不防的冒出這句話。

「我ok喔──」很乾脆地答應下來了。

「宮崎學姊……對我還算友善。」如果不提那個惡魔般的低語。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最後還是選擇按下了關機鍵，這樣出去的那天才有辦法馬上聯繫母親。

　　⋯⋯就是不曉得自己七天沒回家，母親會有什麼反應。

　　至於看不到來島學長的訊息⋯⋯小鳥在旁邊的話，就算遇到了應該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吧。

「那就多多指教了。」見血包已經充滿足夠的血，他放下水瓶轉而撕開膠帶抽出針。

「我先喝了。」沒有先管流血的針口，他拆掉血包與針的連接處，在略感暈眩的狀態下一鼓作氣的把自己的血喝光，此時手腕上傳來一陣痛楚，扣掉一分後變成玖。

他舔了舔唇，這才慢慢拿起水瓶沖掉嘴裡的鐵鏽味，用沾了消毒藥水的棉花擦拭流出的血並按住針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奈井子感覺身體漸漸使不上力，原本就沒什麼氣色的臉蛋顯得更為蒼白，眼見血包裡的血液差不多達到所需的量，她將手上的針給拔了出來。

　　接著拿起乾淨的棉花，用一小段繃帶將其貼在傷口處，並拉下了袖子再次遮擋住手上的瘀青與過去的傷痕。

她抿了抿沒有血色的雙唇，將血包緩緩放到嘴邊。

　　……。

　　……奈井子有些意外自己能夠接受這個味道。

　　沒有想像中感到噁心、難以下肚，她就那樣慢慢地喝取血包裡的血液，直到手腕處傳來灼熱地刺痛感，她才停下。

　　原本蒼白的雙唇此時被鮮紅給渲染著。

　　腦袋有些恍惚、有些暈眩，她覺得——
她似乎有些喜歡這份味道。

「友善的話就好！」聽到這後也沒說什麼，點點頭後便也喝下了血包的血，這種感覺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感覺他們三個現在的處境有點像吸血鬼喝血就是了。

一口、兩口──她喝得很快，一眨眼就吞完了整包血液。

「嗯......還行吧。」小小聲說道。但是這麼一來就有點累了，暫時不想做什麼事情了呢。「我們三個現在開始都休息一下吧？雖然並沒有到體力用盡，但果然這麼大量的血還是有點累人呢。」

「就這麼辦吧。」本就蒼白的臉色因為失血顯得更無力，他貼好OK繃後，拿出巧克力餅乾分給二人，自己也慢慢吃起來。晚點有力氣再去食堂吧，不補充點力量的話感覺就要暈倒了。

吃完餅乾就直接拉過椅子當成床，將外套蓋在身上闔上眼睛休息。

「那麼就先晚安～！」接過餅乾，慢慢吃完後也縮成一團睡了起來。

　　奈井子喝的速度沒有另外兩個人快，當兩個人都已經找好姿勢休息時，她才喝完。

「晚安。」她向兩人道聲晚安，盡量不發出聲響地收拾好桌上的用具後，才悠悠吃起愁給她的餅乾。

好在食堂還會定時提供食物，不至於讓眾人為了生存資源而更加競爭……但她有點想喝熱的味噌湯了。

　　吃完餅乾，有些暈眩地腦袋告訴她該休息了。

　　將外套披在了身上，她趴到桌上，望著窗外的血月發著呆。
　　……然後逐漸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