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她從自己佔領？(還好沒人來跟她搶，鐵定搶不過)的教室出來，穿了幾個走廊才找到飲水機，打開空了的保特瓶開始裝水，還不時左右張望著希望別遇到任何人、或怪物？

會有怪物嗎？黑色天空紅色滿月，總覺得隨時都會出現怪物。

滴滴、

水終於裝滿了，在這種時候連裝滿一瓶水的時間都顯得如此漫長。由喜紀轉好瓶蓋，一轉身的瞬間 —— 「呃、」她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還好不是怪物，只是個紅愁。

「紅同學。」你沒回覆簡訊讓她有些擔心，看到你的出現她顯然很高興：「你現在怎麼樣？」

她往你的方向走去。

手機不知不覺間就被雜物壓在背包的最底部，他甚至沒想起它的存在，對於鮮少使用手機的人來說，公共電話也是個挺方便的選擇，他或許適合活在昭和時期。

讓小鳥待在沒人的教室中，他拿著兩個人的水瓶一起出來裝水，腦裡想著其他認識的朋友現在怎樣了，卻還是怎麼也想不起他們之間能使用手機通訊，直到他看見散著長髮的背影。在猩紅的月光照耀下，綴滿了暗紅光澤的烏黑長直髮和瘦小身材，讓他一眼就認出對方是誰——對了，音樂，我還有手機。

而轉身跟他對上眼的少女嚇了一跳，蒼白的面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添上喜色，看來自己沒有被對方認成敵人，這讓紅愁安心下來。

「我還好，妳呢？」他想起對方身邊的女同學，左右張望了一下，「現在一個人行動嗎？還是跟朋友一起？」

「我？還可以...」由喜紀沒有過於貼近對方，也沒有離得太過遙遠，就跟平常一樣，是個用手機播放出不擾人音量的音樂，他們都可以同時聽得到的好距離。

「現在一個人。」她思考了一下措辭，對於是否是跟朋友，她回答的模糊：「晚點會有人來集合。」

其實她也不是很有把握『那個人』還會不會回來，少女看向少年同樣蒼白、有些沒精神的面容，她突然意識到，他的眼睛和外頭的滿月一樣的紅。

「那個、你的，那個，做了嗎？」她啞著聲問道。

「是嗎。嗯，需要水的話總會有人來的。」

沒有執著於對方模糊的說辭上，他一邊說一邊舉步走向飲水機，想在那之前去裝水，可聽到對方的詢問又停了下來——不，正確點說是因為對方的嗓音而停下，停在兩個人快要交錯、但仍然能看見彼此雙眼的距離。

「做了，妳呢？」他沒有先說自己做了哪一個。

「嗯...那就好。」

視線的交匯即將深入之前，她撇開了眼神。
至少在她的印象中，紅愁有一名特別要好的朋友，他們會互相幫忙的吧？

由喜紀想到了平常總在她旁邊轉圈的兩名少女，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我有做了。」她又想到不久前那個，自己親手割裂下去的感覺，臉色更差了：「我就不多問你了，能過今天就好，你也別問我了。」

「哈哈，怎麼跟互相問期中測驗成績一樣。」她有些嘲諷地輕笑出聲，可能是在熟識的人面前的關係，鼻腔有些酸酸的。

「你趕快裝水吧。」她吸了吸鼻子。

「能過今天⋯⋯嗎？」他如自己所言，沒因為好奇心繼續追問，正想去裝水的時候聽到對方吸了吸鼻子。

「覺得冷嗎？」他空出一隻手輕拍對方的肩膀，他沒有其他人的恐懼不安，但並非完全沒有同理心，看到小鳥之前的樣子，他想或許平日冷靜的對方也會在這時感到難過。

「別太勉強喔，這個時候才更應該互相幫助的。」

「的確有點冷。」她囁嚅著，不想老實說是因為害怕了，但她覺得對方大概也有感覺到：「互相幫助......」

互相幫忙吃發霉麵包、互相幫忙青蛙跳、互相幫忙造傷口撒鹽巴嗎？

她歛下尖銳的話語，血色降臨後的校內氣氛緊繃得像漲成最大最薄的那顆氣球，禁不起一丁點的刺激。

「你有什麼想法嗎？」由喜紀扭開寶特瓶蓋啜了一口開水，把那一丁點不成器給強壓下去：「對於現在的狀況。」

上前扭開瓶蓋裝進冷涼的水，將自己的後背顯露在對方面前，雙手都在動作，他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必要。

「很怪異，像是某種儀式，也像小說裡常有的恐怖開頭。和樂融融的學生們被困在出不去的校園中，因為謎之命令和壓力逼迫開始互相猜忌、自相殘殺，那種書通常都沒有好結局，線索也總是四散在不同地方。」

水柱進入瓶子的空洞迴響逐漸被填滿，他的聲音依舊冷靜，像在陳述一本與自己無關的書。

「不過我很慶幸妳還願意跟我說話，這種情況下比起增加敵人引來日後的風險，反過來選擇友好的關係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扭緊已經裝滿水的一個水瓶，將之夾在腋下又打開另一個。

「簡單來說我不想與妳為敵。妳有什麼想法？」

儀式

這倒是由喜紀沒有去聯想到的。她不常看這一類的小說或電影，但她有個朋友非常喜歡，她想到了那部名為大逃殺的作品。

不過現在還不至於一樣，對嗎？

「我知道你不是會樂見現在這種狀況的人。」大概吧，雖為朋友，但她不敢肯定自己百分之百理解紅愁：「我不想要敵人，更不想要你是敵人。」

看著紅愁裝水的背影，在這種情況下足以落下個名為《信任》之標題的背影，難陀由喜紀輕輕地笑了一下：「你想的話，我們可以拉勾。」

像公園的孩子們互相約定明天見那樣的。

對於對方先說的那句話他沒有認同的感覺，只要能帶給自己靈感的事情，無論是連自己都置於危險中也無所畏懼，現在這種詭異的情況反倒令他感到有些雀躍。

不過，他不想與人為敵，也不想成為對方的敵人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將裝滿的另一個水瓶扭緊後，將沾濕的手隨意往褲子上抹乾，才伸出小指迎向對方。

「好啊，來拉勾。」做個稚氣但重要的約定吧。

指切拳万、嘘ついたら針千本呑ます...

少女也迎上少年的小指，溫度勾上溫度，她輕聲吟唱著，拉起著晃動著，承諾鎖上承諾 —— 「指切った。」

軟糯聲嗓同蒼白小指一併收回，由喜紀再次抬頭看向那雙赤紅色的眼：「除了不當敵人的約定，我覺得你還要再多答應我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笑道：「要看手機啊，手機還是能用的。」

他跟著有些含糊的吟唱起來，晃動的手在最後一次揮落時分開，他看著對方一如既往像利刃的眼眸染上溫和的笑意。

「啊。」這才想起這件事的他哼了出聲，可是現在沒帶著背包，只得向人點點頭，「我知道了。妳找過我嗎？抱歉，沒注意到。」

「嗯，問你怎麼樣而已。」

水也裝完了，約定也做完了，她轉頭看向染色腥紅的走廊盡頭：「差不多了，還是別在外面逗留太久，有些人莫名挺興奮的。」

她完全沒意識到眼前這人或許也是"挺興奮"的其中一員。

「你也要去找你的朋友吧？我們就此別過吧。」由喜紀側過了身，向你做出道別：「有事情或發現了什麼...手機聯絡。」

說完，她腳步飛快地離去，轉過一個彎，然後消失了。

「好的，手機聯絡。」向人點點頭，他想到待會回去還是先把手機拿出來放進口袋裡，這樣他就會記得要看訊息了。

至於興奮的人確實總是很難搞定——好比自己——誠如對方所言，拿著兩個保溫瓶的他也邁步離開了危險的外頭。

--------------------------------------------------

/ 謝謝愁中交流！！！打勾勾太快樂了

感謝交流！！兩個人的感情加深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