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文/流星谷

那個人像光，鴞有時候會這麼想。

不僅僅是形容少女的髮色與肌膚同等皎白，透得像光，他也始終不曾忘記記憶中的那個夜晚，月河裡蜷縮的蛇蛻近半透，而初生的鱗片光潔得像剝落的月光。
如今早已自幼蛇成長為少女的望，那對沁藍的眼瞳望著人時，則像月光盈滿的海——不是白日那種洶湧直淹進你眼裡的熱浪，卻會不小心讓人無聲溺斃在裡頭。

海裡藏著不能說出口的東西，鴞心知肚明。
每次接收到少女虔誠的視線時，他便能感受到那無浪的海面下隱隱翻濤的欲望，白花揚起時似鎖鏈，又像信徒掙扎而顫抖的手，牢牢地捆住他、抓緊他——神沒有選擇信眾的權利，他只能被動地接住她貪戀的目光。
她是這個世上留住他的最後一條繩索，如果不是鎖緊了他，那朵茶花順著汪洋應該能飄到更遠的地方去。鴞心想，她該去的，而不是留在這林中的屋子裡，陪著凋零的神玩信仰的遊戲。

「撿夠了？要回去了嗎？」
天色漸漸暗了，他百般聊賴地將自己手上的枝葉沙沙地搖，過細的枝枒上頭還帶著新綠，嫩嫩地晃動時像搖擺著綠色的扇，好看是好看，嫻熟家務的人卻都知道——這對維持爐火的穩定可毫無助益。但鴞對撿柴這類雜務本就不十分上心，只當作打發時間的遊戲，不像望早已認真地拾滿了一籃子鮮豔的紅果。
她提了提沉重的籃子，看著那個人漫不經心地晃動樹枝。鴞不管做什麼都像是遊戲，隨時可以喊停，這點總令她內心有種難以言述的不安定。於是每當他澄黃的眸子順著初生的綠芽攀過來，望便微笑地回望。

「嗯，回去吧。」
森林裡太陽離開得比誰都快，望小心地點亮了手提的油燈，讓暈黃的光鋪在腳下，但沒被眷顧的森林角落卻彷彿比原先更黑了，她看不見鴞，於是少女抬高了手上的燈，過亮的燈火將她白皙的臉龐染成暖紅色，神正循著光緩步向她走來。
「回家吧。」

她手上的燭火此刻光亮得令她心安，沒被光照射到的地方卻是燈下黑。她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沿著黑暗一點一點的膨脹，因光而生的影子依偎著在她腳下，像是隨時都會黏膩地爬上來，揪緊她的心臟。
如果這世上沒有光，是不是影子也就不復存在？
望會在夢裡恐懼遮掩不住自己的黑暗，但她的心卻仍然嚮往著光。

因為那個人像光。

原本想做色彩練習的不知不覺就畫完ㄌ
最後變成一直在加效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