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可以算是個沒有轉圜餘地的玩笑。
作為德川家臣生老病死,在我的任務結束後過了一段日子、村正大人與大俱利伽羅大人也完成使命回到本丸之後,「那個時空」便只剩下蜻蛉切大人了。他需要代替本多大人老去然後「死亡」,就如同我們其他幾個一樣。以刀劍的角度來說四年的時間過得很快,在接回蜻蛉切大人之後這個任務也就算完整結束。前提是不算上這毫無預警的突襲。
在本多忠勝應該要「死去」的前夜,時間溯行軍發動了攻擊。即使我們早早做好準備駐守在宅邸周圍仍免不了一場苦戰,然後禍不單行的響起雷鳴,敵軍一個一個在我們眼前被檢非違使撕碎。
我和其他趕來支援的同伴被困在庭院,只有村正大人突破重圍衝進了蜻蛉切大人所在的房間裡。
「蜻蛉切!」
刀光劍影在一聲尖叫過後戛然而止,身邊的敵人一聲不響地開始撤退。
房間的障子受到激戰撞擊而破損斷裂,攔腰折斷的木門紛紛向外傾倒、一片一片重重地砸在木製廊道上。
沒有門的遮擋、受到破壞的房間完整的撞進眼底。明顯也受了重傷的村正大人跌坐地上,我只能看見「本多大人」還緊握著槍柄,他的頭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歪斜著、靠在村正大人的懷裡。
「本多忠勝」死亡……準確來說是「蜻蛉切」破壞。兩鬢霜白的偽裝褪去、恢復成蜻蛉切大人本來鮮豔的蘇芳色頭髮。
回歸寂靜的夜裡斷斷續續地傳來久違的搖籃曲。一片雲無聲無息的遮擋住了院子裡唯一的、原本來自天空那一彎上弦月所灑下的微弱亮光。
後來村正大人要我放心,還對我說他不會對主上兵刃相向、接著獨自踏上了修行的路。
「我會回來的。」
「可不需要更多愛操心的人了呀。」
他確實依約準時回來了,然後笑著跟我說除了本丸他也不會再有別的去處。
他是千子村正,世上所有村正都是他,可他卻不是任何一振村正。
我由衷地希望也能為他帶來幸運,於是我頻繁地出陣,直到某一次終於帶回了一柄蜻蛉切。
回到本丸後我急切地、顧不上禮儀地拉開了掛著「村正」門牌的房門。
「村正大人!您快看我帶了誰來!」
埋首在文案上的打刀從書寫中的卷軸堆裡抬起頭來,本來應該是正在抄經的樣子。
我看見他驚愕地瞪大眼睛。
「你回、」
「你終於來了!」
我身邊的蜻蛉切大人很驚喜的樣子喊出了聲,好像並沒有發現自己打斷了問候。
書案上被中斷謄寫的經文遲遲沒有下筆,才蘸飽墨汁的毛筆從筆尖滴落一顆豆大的墨珠,染髒了一塊拇指大的紙面。
只見村正大人笑了起來、視線重新回到書案上,無視掉那塊漸漸擴大的墨斑、在上頭疊著續寫下一個字符。
「…………hu 、hu hu hu …………那應該是我的台詞喔。」
「歡迎你,蜻蛉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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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只需要負責帶去幸運就可以了。」
那是我在作為鳥居元忠「戰死」的時候,耳邊響起的其中一句話。
啊啊、要是我能帶來的不只是幸運、同時也能帶來幸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