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點點血腥描寫

－－

『魔鏡啊魔鏡，誰才是世界上魔力最強的人？』
－－世界上魔力最強的人是卡萊因斯特的伊得王子。

「就是因為那片會說話的玻璃？！」伊得被管家通知繼母要求他「為民除害」時，不過是一個普通不已的下午。

伊得早已知道他這個王子不受寵愛。皇后沒辦法生育，在育幼院領養了他，搖身一變，從沒有父母的孤兒成為尊貴不凡的王子。可惜仁慈的皇后早逝，而他的繼母早就想要除他了。

「伊得，既然你是魔力最強大的人，又是卡萊因的王子，為國為民，就由你負責殺死住在北方城堡裡受詛咒的野獸吧。」

即使是愚昧至極的人也看得出來這不過是粗劣的藉口。如同童話故事一般，惡毒的後母總是以各種詭譎計謀，除去沒有皇室血脈的養子。

像是被遺棄的小貓一樣，一下子就被丟掉了。美其名是為了協助王子完成艱苦的任務，伊得離開皇宮前被塞了一顆蘋果－－鮮豔欲滴，比宮廷畫師在紙上描摹的更虛假，大概是顆毒蘋果，看的就是在風雪中趕路而飢寒交迫的小王子會先忍不住吃掉，還是成為罪證被野獸發現而捏得破碎。

又被拋棄了。育幼院的孤兒又好，卡萊因的王子也好，最終他仍然是無人所愛的棄子。

伊得嘆了一口氣，話說回來，他從沒聽過北方城堡的野獸做過什麼壞事，不知道受詛咒的謠言孰真孰假；但正好，無人所愛的的王子和被人厭惡的野獸又是如此相襯，童話故事的結局不一定是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把大衣拉緊了一點，暴雪模糊了視線，城堡依舊不見蹤影。可能是被灰白強風沒去了痕跡，或許是遙遠得還沒到達，一如他蒼白的過去，一如他無望的未來。

◎

張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的浮華彩繪，其次則是一隻白色的毛茸茸。

「嘰！嘰嘰嘰！」

一隻小白鼬在柔軟的床榻上蹦蹦跳跳，蓬鬆的尾巴依著他的臉頰蹭了蹭，似乎是為他醒過來一事而高興。

依稀記得失去意識前，他以最後一口氣敲響了北方城堡的大門，那看來他是被城堡的人救了。

小白鼬嘰嘰嘰叫過不停，伊得甚麼也聽不懂，卻被這小可愛的快樂感染－－在「野獸的城堡」這地方醒來後湧上的彷徨和緊張也因這隻毛茸茸而稍作消減。

既然救了他，還為他換上一身整齊乾淨的衣服，塞進暖烘烘的被窩裡，證明他待在這裡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要不野獸還不知情，要不傳說並不真實。

「等等，繼母沒這麼善良，那顆應該是毒蘋果，別吃喔。」伊得阻止了對蘋果虎視眈眈的小白鼬；又無法怪他，那顆果實的確令人垂涎。

「嘰？！」嚇了一跳的小白鼬立即竄到伊得的肩上，差點一口咬下去的他尾巴都炸毛了。

「你好聰明喔，聽得懂我說什麼……對了，受詛咒的野獸……北方的城堡……難道就是你？！」伊得雙手捧起小白鼬，後者不解歪頭，「好，人家都說一個吻可以解除詛咒！青蛙王子也是這麼演！看我的！」這麼可愛的野獸怎麼可以忍心殺掉，卡萊因小王子嘟起嘴巴，一口親了下去！

「嘰嘰嘰？」小白鼬好像不太介意突然被這個人類親親，但甚麼事也沒發生，毛茸茸的小白鼬依舊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白鼬。

「咦，詛咒沒有解除？難道是因為我的吻不夠真愛？還是要再用力一點？」於是又親了好幾口，親得這隻小野獸嘴邊的毛毛都濕透了。

房間響起短促的敲門聲，來者甫打開門，就見剛剛暈倒在城堡門前的小鬼捧著小傢伙拼命親。

「……」
「啊欸，咦？你、你好？」

穿著白色大衣的男人走近，一頭燁燿的金髮燦爛炫目，身材高大又健碩強壯，完全符合卡萊因小王子的口味！臉上倒是掛著令人擔憂的黑眼圈，男人走到床邊坐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摸了摸伊得的頭，把本來睡得亂了的頭髮抓得更蓬鬆。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嗯。」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啊！讓我加入啊！」

小白鼬正在解釋著甚麼，寡言的男人皺眉，好像在思考用字，嘆了一口氣後簡單地說：「野獸是我，不是小傢伙。餓了就跟我來。」

「喔原來是這……啊？！甚麼？！」

男人揚長而去，伊得連忙追著野獸先生跑，又忽然撞上對方厚實的後背。

「哇！痛！」這個背肌！

只見自稱野獸的男人回首，把幾顆糖果放到小鬼手上。

「北方的寶石糖。」
「噢，謝謝，我很喜歡這個……等等，不對！解釋一下啦！」

◎

說自己才是野獸的男人叫做崑西。

出生的時候已經魔力強大，父母為他舉辦了一場饗宴。不受歡迎的妖怪因沒有被邀情而氣憤，混進宴會搗亂，強行給予還是個寶寶的崑西一個「祝福」。

從此，月圓之夜他會變成巨狼。醜陋無比又惹人討厭，每個月在月亮最皎潔、最圓滿的那一天，他也會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以免傷害其他人。

「變成狼的時候沒法控制自己嗎？」伊得吃著崑西狩獵得來的野豬，「會到處破壞？」

崑西很溫柔，所以伊得不相信這樣的男人是大家口中殘暴不仁的野獸。

說自己無家可歸的小王子在崑西提議把他送回皇宮時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被人們稱為野獸的男人聽畢事情原委過後顧慮著小鬼的情緒：「這邊經常狩獵到野豬，大太一隻我和小傢伙吃不完，你留下來可以幫忙吃，而且城堡有很多房間。」

他會溫柔地摸摸伊得的頭，揉進了關懷和擔憂的觸碰是小王子二十三年來也沒體驗過的溫暖。

「通常睡一覺，醒來就變回來了。因為是野獸，所以……」那時崑西這麼回答，話沒有說完，但伊得聽懂了裡頭的意思。

人類害怕未知的事物。

與生俱來的強大魔力更是為詛咒傳言添上一筆令人畏懼的色彩；他擁抱著那份孤獨而活，在最莫名不已的情況下，被迫接受別人強加於他身上的威脅。

「但總有些人會嘗試了解你的吧？」那天下午伊得和托帕幫忙修剪花園的雜亂藤蔓，破落在雪上的陽光讓小王子想起崑西的頭髮，琥珀一般的金黃，白晝的地上是漫漫星星的碎片。他捧著野獸為他泡的熱茶，不禁為他抱不平：「崑西你甚麼壞事也沒做過，不是嗎？」

陽光下的男人回首，雪地反射的光線令伊得看不清崑西的表情。

「但通常有甚麼壞事，他們也覺得是我做的。」

然後伊得聽到他說。

「詛咒不只一個。」

◎

不在月圓之夜的崑西如同普通人類，年輕時四周的居民還沒有把惡意和猜忌顯露。

直至那年雪崩，出外探索狩獵的隊伍裡，只有崑西一個人活下來。

強大的魔力在危急情況下自動架起了保護屏障，他來不及保護其他人，洶湧的雪傾瀉而下，他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和家人在他面前被淹埋，自己卻無能為力。

『雪崩其實是你弄出來的吧？不然為甚麼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
『你果然是野獸！不然為甚麼看著其他人死也不救？』

旁觀者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勢批評，以道德為名，根據片面訊息，憑藉私人感情，肆意把罪名加諸在當事人身上，彷彿這樣就可以還遇難者一個公道，自然災害頓成人為破壞。

人類的語言擁有強大的力量，言靈確實存在。他們說，你應該要親身體驗死亡的痛苦。

一月是崑西最討厭的月份，那場雪崩悲劇就是發生在一月。

指責的言語成為了詛咒，他的時間一年又一年重複著，每逢一月，那場雪崩就會在他眼前重演一次，他看著重要的人們死去又一次，然後被眾人謾罵再一次。

宛如自己死去般痛苦。

夜裡沒辦法睡得安穩，黑眼圈越來越誇張。他被困在雪崩的輪迴裡，無法突破又無法解除，獨自活在沒有人的城堡裡，以野獸的身份重複一年又一年。

一月是一年的開始，也是一次輪迴的開始。

聽過故事後伊得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崑西連忙把小鬼抱在懷裡安撫，最好吃的野豬腿不給小傢伙了，給你吃，還有地窖裡的紅酒都給你，別哭，已經習慣了不要緊。

我才沒哭。伊得說，我只是很心疼。

不過嘛，現在有我來疼你！小鬼反過來摸了摸崑西的頭，好乖好乖，有我來陪你了，被遺棄的王子和被詛咒的野獸，嗯不錯不錯，不過這稱呼不夠帥，還是改做「棄於地獄・黃泉碧落王子」和「詛咒闇影・蝕骨惡兆野獸」比較好？

崑西露出了一個真心的淺笑，聽著小鬼吱吱喳喳的聲音，他自以為不明顯，調皮地對著自己毛手毛腳。

嗯，有你來陪我了。

◎

伊得已經習慣了城堡的生活。說實話這裡自由自在，比皇宮裡寫意又安全多了，至少沒有惡毒的繼母，還有可愛的白鼬和溫柔的帥哥。

後來才知道白鼬叫做托帕的伊得那天捧起毛茸茸的嘰嘰訴苦。唉托帕你說，崑西是不是不喜歡我。

小王子覺得自己還算是有魅力。顯然露骨的勾引試過了，內斂含蓄的暗示也不少，崑西不是裝不懂，就是說很麻煩然後拒絕。

夜色已深的時候爬床說冷要抱抱，喝過紅酒後裝醉強抱要親親；不經意解開上衣鈕扣，人家洗澡時強行擅闖；咬唇、單眼、扭腰，甚麼招式也試過了，那個男人還是沒有上釣。

以前床伴無數的卡萊因小王子還是第一次遇上無法征服的對手。偏偏這目標又是他認真起來的對象，那種得不到回應會讓他自卑又受傷的對象。

寡言的男人才不是無動於衷。

小小的小鬼很可愛，作為世界上魔力最強大的他是崑西百年孤寂而來第一個成功闖入時間輪迴的人，也是第一個闖進他內心的人。可每次快要按捺不住時，腦海中終究會響起同一把聲音，近乎夢魘。

『你果然是野獸！』

他硬生生把躁動的內心和激動壓下來，然後把小鬼往外推。

差不多又到月圓之夜了。

認真叮嚀伊得不准靠近他的房間，如同往常一樣，崑西打算把變成野獸的一晚睡過去。不知道是否鬼使神差，他拿起放在床邊的一顆蘋果，吃下去後才把自己塞進被窩裡睡覺。

◎

「崑西崑西！」

崑西搓了搓惺忪的眼睛，熟悉的調皮聲音響在耳邊。

「……？」僅是失神半晌，崑西立即斥喝，語氣是罕見的嚴厲和兇惡：「不是叫小鬼你不要靠近？就不能乖乖聽話？」

話說了出口才發現聲線裡頭多了一點不像人類的沙啞，獠牙刺穿嘴唇，血腥的氣味瀰漫，嚐在嘴裡不覺得噁心卻感到可口。提起手發現五指化成尖爪，因為體型差的關係，在他眼中本來已經很小隻的伊得，此刻變得更加一掌可控。

－下去
如果可以享用脖子裡流動的血液……

咬－－
終於不用忍耐了，終於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了。

吃掉－
合而為一，小鬼是我的了。

耳裡充斥著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擠壓著腦裡的每個部分，像水，腦液，浸泡著，流動的，內臟、血液、肉塊，嘻嘻嘻，嘻嘻嘻嘻。

「崑……西……」

他努力集中精神，想對抗這份喧鬧的支配，卻聽到小鬼虛弱的呼喚。

對焦，張開眼睛，伊得的左手不見了。

不對，在他手上。他看見自己拿著一整根手臂，有血，一直湧出來，爛掉的肉撕裂得模糊。

「小鬼……？伊……得……」他喊著，說出口的不是人類的話語，而是野獸的嚎吼。

◎

「崑西……崑西！崑西醒醒！」

熟悉的調皮聲音響在耳邊，裡頭卻帶著異常的緊張和恐慌。

「伊得……？」

話說了出口才發現聲線裡頭多了一點不像人類的沙啞；提起手發現五指化成尖爪，爪上甚麼也沒有。崑西馬上看向小鬼的手，完好無缺。

「你怎麼吃了那顆毒蘋果！嚇死我了……」伊得鬆了一口氣，「我聽到你在喊我就忍不住衝進來了，對不起……幸好你沒被毒死……」

他倒是沒有對變成野獸形態的崑西有甚麼抵觸厭惡。哎毛茸茸的巨狼崑西好像太大隻的狗狗，蓬蓬鬆鬆的，跟托帕可以一較高下……

幸好崑西魔力強大，毒蘋果對他只有致幻作用。

那幻覺過於真實，那是他最深沉的惡夢。他用力推開了窩在他身上吸毛毛的小鬼，生怕自己真的會把他的手臂撕下來了。

如同幻覺裡的他一般。

伊得聽著崑西有一句沒一句地解釋，終於明白對方拒絕自己的示好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源於恐懼。

「崑西啊，」小王子捉起對方毛茸茸的雙爪，領到自己的臉頰旁輕輕蹭著，「別人的說話無法斷定你的存在。我認識的崑西會在月圓之夜乖乖睡覺，是個溫柔又帥氣的男人。嘴上說著很麻煩，卻總是照顧我、疼愛我。」

伊得嘿嘿笑了幾聲。

「你是自由的。幸好，我還真的以為你討厭我，差點要放棄了。」

可怕的野獸被小鬼輕描淡寫，說成一隻大狗狗。那頭猙獰的野獸終於死去了，死在野獸學懂甚麼是愛的那個一月。

崑西他想，喜歡，他喜歡這小鬼，喜歡他用臉頰蹭磨自己的雙手的觸感，喜歡他用調皮又輕鬆的方式安撫他的聲音。

伊得捧著崑西的臉，試探地湊近，見對方沒躲開，最終在嘴上親了一口。

無論崑西是甚麼樣子，我也喜歡。

他想，他最喜歡與小鬼親吻的感覺，彷彿百年冰雪也能融化的溫暖。

不知何時變回人類的姿態；他貪婪地以雙唇追上，強硬又不容對方拒絕，似是要把之前錯過的吻補回來。

「唔……親親狂魔！等等！不能呼吸了啦！」

崑西輕笑卻沒有回應，半躺在床上等待小鬼找回呼吸的頻率，又見對方的目光不自覺地不斷飄向裸體的自己。

從野獸變成人類，不可能穿著衣服吧。

「小色鬼。」他捏了一下小王子的鼻子，卻有意讓被子滑落，露出更多對方覬覦的身體。

「崑西你沒穿衣服！你才色！而且這個稱呼不帥，我可是一口氣解除了你兩個詛咒！現在我就是『棄於地獄・黃泉碧落詛咒破除者』！」伊得嘴裡這麼說，卻很誠實地流著口水。

嗯，好。崑西敷衍，把小鬼擁入懷中。

時間再次運行了。

一月突然變成了充滿生機的月份。一年之始，一個小鬼在這年，帶著希望敲響了城堡的大門，消滅了野獸。

－－

番外（？）

01.王子的玻璃鞋與野獸的房間

崑西曾說，大廳長廊的盡頭有著向地下蜿蜒而伸的階梯，那扇上鎖的大門絕對不能打開。

難道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隔壁城鎮就有一個被稱為藍鬍子的貴族，聽說他的城堡底下同樣有一間禁忌的房間，掛滿了前妻的屍體。

不過嘛，既然崑西說不能打開一定有他的理由；伊得無法背叛愛人的信任，聽話不但是理所當然，更是最彰顯自己是乖孩子的方式。

然後在某個崑西外出巡視的下午，托帕倒是很爽快地領著伊得解開了房間的門鎖。

大門上方寫著這裡是城堡的寶庫。甫打開厚重的鐵門，就見一具又一具已經蠟化風乾的屍體，野獸的秘密暴露人前。

嘰時間剛好，肉乾可以吃了嘰！

「啊……？」伊得環顧寶庫，肉乾的種類五花八門，兔子、巨熊、狐狸、野豬，應有盡有。也沒有錯了啦，對托帕而言，確實是無可比擬的珍貴寶庫。

但如果只是藏屍間……不對，肉乾儲藏室，怎麼會不准他進來？

嘰伊得你看！托帕一邊把肉乾塞到小王子身上，一邊舉爪指著最裡頭的一個箱子，嘰崑西藏起來了以為誰也不嘰道，但我是黃昏之星啊嘰！嘰伊得你現在剛好可以趁機把東西拿回去了嘰。

寶庫深處是野獸最溫柔卻被塵封的過往，因詛咒而自暴自棄地所埋葬的善良並沒有徹底失去，在最溫暖的觸碰下又一次重見天日。

「鞋子……？」伊得在箱子裡拿出一隻皮鞋，小小的，應該曾是哪個小孩子的所有物；孤零零的湊不成一對，另一半不知所蹤。

總覺得有點眼熟。伊得翻看皮鞋，發現鞋子裡面的內側刻上了皇族的徽章。

「小鬼，在做什麼。」背後響起崑西的聲音，小王子沒作賊但有些心虛，明明答應過崑西不會進來的－－但好奇心作祟，他還是轉過身，面向最喜歡的戀人：「崑西，這個是？難道……你已經有孩子了嗎！哈哈還有點像我小時候不見了的那一隻……」

「……」盯著眼睛眨啊眨的小鬼，那模樣倒是與多年前的他無異：一模一樣的調皮，語氣又揉進了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可置信的慌亂；崑西別過頭，不知道是純粹的窘迫，還是夾雜了一些被發現羞恥，「嗯。」

多年前被迫出席皇都的宴會時，崑西在偌大的花園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打算以睡眠渡過無聊又麻煩的場合。不知何時跑來一個小小鬼，冒失地跌跌撞撞，似乎跟他一樣從宴會上逃出來。

大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陪我玩好不好？宴會好無聊啊。
我跟大哥哥說，我剛剛趁著女僕姐姐沒看到，偷偷吃了三個布丁！
那隻白老鼠是大哥哥的寵物嗎？
咦沒有名字？那就叫做黃昏之星唔唔嗯……嗚哇為什麼要捂住我的嘴？
哇是北方才有的寶石糖！謝謝！如果每天也可以吃得到就好了……
糟啦天黑了啦！我要趕快回去！不然艾斯特會來抓我！大哥哥、托帕再見囉！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崑西不知道那個纏著他玩了一整天的小小鬼是誰，但聒噪的聲音多年來也在夢中迴響；孩子和少年之間的交界很模糊，卻成就了野獸最天真的童話。受到詛咒後崑西偶爾會想起那個遙遠的下午，那一次意外的相遇，只希望那個小小鬼可以保持那份活潑和調皮，再會之時他可以給他很多很多的寶石糖。

「為甚麼崑西你沒有拿著鞋子來找我相認啦！」這樣就不用錯過這麼多年！還可能可以阻止詛咒悲劇發生！

那時候他為了找到崑西，可是纏著墨菲一直問哪個貴族的胸肌最大！如果崑西努力一點就好了……

「因為……麻煩。」崑西也沒說謊，但當然，主要的原因是家族的詛咒。

幸好啊，他終於可以把這些年來的寶石糖交給他的小鬼了。

02. 祝福

崑西出生的時候，受到邀請的森林一族派來了三位使者，祝福那位很愛睡的孩子。

第一位是狼族的代表。他祝福崑西擁有很多很多肉乾。

鳥族使者的同伴是一隻鬼鴞，把大家嚇得半死，他只好堅持那是一隻有點胖的麻雀。他說，希望崑西身上會發生值得讓後代研究的神奇故事。

最後是蛇族的使者。他羞怯地紅著臉，祝福身為人類的崑西可以獲得廝守一生的真愛。

「喔呀，這麼有趣的場合怎可以不邀請我呢？」

來者是沒受到邀請的妖狐。你們的祝福太沒趣了，他說，語氣奸狡，讓我也來給他一個祝福吧，畢竟你們家族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

人類很奇怪啊。你們總是在執著真愛這種虛無的東西，自願被約束，如果讓所謂的真愛看到你最醜陋的一面又如何呢？

還能毫無顧忌說出我愛你嗎？

自此北方領域貴族一家的新生孩子受到妖狐的「祝福」，在月圓之夜化身醜惡的存在。

最小的孩子活得迷惘不安，長得越大，就越封閉自己，抹殺自己的感情。最後甚至被領地居民所厭惡，受人尊敬的貴族青年墮落成忌諱的存在。

直至那年，一個皇族的小鬼拿著毒蘋果，敲響了城堡的大門。

－－

各種各樣的童話paro耶
寫得很隨心按照慣例大半夜來修錯字（

重溫第五章時聽到崑西說森林有甚麼怪事，大家通常也以為是他做的就（唉
怎麼可以！

托帕的名字依舊是伊得改的，小時候就命名了但他不記得

王子與野獸很相襯！！！（？

童話paro好適合 托帕毛茸茸的一定很好親（？崑西：

伊得可以擼毛茸茸的托帕和崑西了！

ioluuu: 還沒有親到小鬼就被小傢伙捷足先登 (氣

Miao06122011: 想像成很大的一隻黃金！毛茸茸天堂，伊得左擁崑西右抱托帕